第222章 相話平生事(3/16)
“在下花愷,如花似玉的花,愷樂之愷。” 花愷昂首道。 練霓裳輕笑出聲:“哪有男人叫如花似玉的?” 她冰雪聰明,知道他怕是故意如此說,心中生起一絲感激。 縱是此時心悲,卻也忍不住嘴角勾起:“愷者,樂也。你這人這么無賴,怕是難有什么傷心事。一個男兒,長得也比我……也比天下女子都俊,說如花似玉倒也算得,也算是人如其名,為你取名之人,確有先見之明?!?/br> 她本想說比她自己都美,只是想起自己已是滿頭白發(fā),形容枯槁,哪里還有什么美貌可言? 神色微微一黯,便改了口。 花愷笑道:“這你便說錯了?!?/br> 練霓裳奇道:“哪里錯了?” “我這名字其實(shí)俗氣得很,我自幼便是孤兒,后來有幸,得一老人收養(yǎng),他見我連名姓都沒,便要為我取一個,正巧看到一幅字畫,上書‘花開富貴’四字,于是就給我取了個花富貴之名,以寄望我以后平安富貴。” 練霓裳忍不住輕輕一笑,頗感好奇道:“果然是俗氣得很,不過倒也樸實(shí)。那你該叫花富貴才對,怎地叫了花愷了?” “后來我長大了些,嫌這名字俗氣難聽,便央求他給我改名,初時他不肯,被我纏得煩了,便氣得隨口道:你不喜歡富貴,那就叫花開!” 花愷面現(xiàn)感慨:“我一聽,花開多好聽???于是便歡喜地大聲叫好,他無奈,只得為我改了名字,不過,到底還是沒叫成花開,而是給我取了個諧音,說是天意如此,既然富貴求不來,那便望你一世無憂,平安喜樂吧。只可惜,我再也見不著他了?!?/br> 他說著,眼中竟現(xiàn)出一種孺慕。 這些話,并不是他虛構(gòu),確實(shí)是他自己的身世經(jīng)歷,名姓由來。 那個老人就是當(dāng)年他所在的福利院院長,只是如早已逝去,再難相見。 “他待你可真好?!?/br> 練霓裳嘆道,她此時竟對花愷有點(diǎn)同病相憐之感。 她也是自幼父母雙亡,本為一老僧所養(yǎng),后被狼叼了去,竟然不死,反而被群狼哺養(yǎng)。 之后被她師父凌幕華發(fā)現(xiàn),帶了回去,收入門墻,為她取名霓裳,撫養(yǎng)她長大,傳授了她一身武學(xué)。 而她師父也早已經(jīng)逝去。 不過,她覺得自己比之花愷,還多了一分幸運(yùn),至少她知道自己生父姓練,花愷卻連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花愷微笑不語,旋即又是一愣。 這樣的話,他可從來不會和人說起,也少有對人露出這樣柔軟的一面,如今怎么竟然全都做了? “方才所誦之詞,可是你做的?” 練霓裳這時又想起這事,忍不住問起。 “偶然得之?!?/br> 花愷模棱兩可地道。 他不屑竊人之功,但也沒辦法說出實(shí)情,只能隨口敷衍。 本來這也不是練霓裳真正想問的,聞言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也只當(dāng)他是自謙,并沒有探究,反是問道:“這詞寫的是我么?” 花愷知道她所想,笑道:“練姑娘不必多心,玉羅剎之名,天下皆知,你的事跡,江湖上也多有流傳。這半闕詞,只是有感而發(fā),不必掛懷?!?/br> 她點(diǎn)點(diǎn)頭,捧起發(fā)絲,怔怔出神。 “佳人絕代,白發(fā)未老……佳人絕代,白發(fā)未老……” 花愷微微一嘆,道:“你又何必如此?紅顏白發(fā),更覺璀璨。與你原貌相較,倒是更添幾分清麗絕俗,冰清玉潔,不外如是。” “呵。” 練霓裳凄然一笑,摸了摸自己枯槁的面容,白發(fā)是真,紅顏何在? 也只當(dāng)他是安慰自己。 見她模樣,花愷也不急,笑問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竟然弄得這么狼狽,可愿意說與我聽?” 本來只是隨口一說,以為她不會自揭傷疤,卻不想練霓裳輕輕一笑:“有何不愿?” “當(dāng)日,我孤身上武當(dāng),想見他一面,問他愿不愿隨我離去。我還沒問,他便說要棄了武當(dāng)掌門之位,隨我浪跡天涯?!?/br> 說到這里,她臉上放光,似乎歡欣已極,下一刻,卻變得神色狠厲。 “但武當(dāng)那幾個老道,糾集了門人弟子,阻住去路,不讓他走,還要把我這妖女邪魔擒下,好顯他武當(dāng)威風(fēng)。” 她恨聲道:“黃葉那老道,誑我放下兵刃,便放我們離去,我為求他能與我離去,在武當(dāng)解劍巖前放下隨身寶劍,那老道卻反口不認(rèn)。他那徒弟反拿了我的劍,說我乃是懼他武當(dāng)之威,棄劍臣服,要我行獻(xiàn)劍之儀,羞辱于我?!?/br> 花愷心下?lián)u頭,以這魔女的稟性,那武當(dāng)?shù)茏舆@豈非自取其辱? 果然,在她接下來的述說中,武當(dāng)四老中的白石和紅云因曾敗于她手,自感被折辱,在對她逼迫一番后,又讓她滾下山去。 若是真能讓那個卓一航隨她離去,練霓裳估計(jì)還能委屈一下,忍上一忍,這樣玩弄羞辱,豈非逼她動手? 當(dāng)下練霓裳便與他三人大打出手,而且還是三人氣量狹小,被練霓裳幾句話說得先動的手。 只不過這兩人聯(lián)手,也不是她手下之?dāng)?,另外一老又加了進(jìn)來,所謂的武當(dāng)四老,武當(dāng)僅存輩份最高的四人,竟聯(lián)手對付一個女人,可笑的是,他們?nèi)匀徊粩场?/br> 更有讓人不恥之事,四人各自都有徒弟,四徒加入了戰(zhàn)陣,八人聯(lián)手對陣,更有無數(shù)武當(dāng)?shù)茏釉谂浴?/br> 在花愷看來,這簡直是武當(dāng)一門上下,聯(lián)手欺侮一個女人。 可恨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他,武當(dāng)掌門卓一航,竟然不敢發(fā)一言,只能袖手在一旁痛哭無措。 更在練霓裳與八人斗了千招開外,氣力衰竭時,被人挑撥了一下,便向練霓裳發(fā)了暗器。 雖沒傷了練霓裳身,卻傷了她的心,她悲憤之下,殺出武當(dāng)。 之后來到了這幽谷,被花愷遇上。 這一切與花愷所知大同小異。 當(dāng)初只是故事,便讓他義憤填膺,如今親身聽來,又因目睹了一夜白發(fā),對練霓裳生出了特別的憐愛之心,更是心中憤怒難抑。 這些武當(dāng)?shù)茏?,簡直一個個都是無恥之尤,枉稱俠義正道。 至于那個卓一航,更是不知所謂。 堂堂掌門之尊,說話竟然沒一人聽從,竟然還優(yōu)柔寡斷至此,看似尊師重情,左右為難,實(shí)則是上不能敬師長,下不能保至愛,無用無能之極。 竟然還能被人挑撥,對至愛之人出手暗算。 花愷不知他當(dāng)時所想,也不知其中有多少曲折。 也根本不需要知道,只憑這一條,他便枉為男兒。 “哼!想不到武當(dāng)正道名門,數(shù)百年傳承,如今竟都是一群不孝之徒!” 他這話是由心而發(fā),他與張老道亦師亦友,雖不是同一個世界,只憑武當(dāng)兩字也讓他感同身受。 “你放心,等我解決一件事,便親上武當(dāng),讓這群不孝之徒給你跪地請罪,為你出這口惡氣!” 他前半句還是溫聲柔語,說到后半句,已是怒氣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