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在光束中對視一眼，然后一聲不吭的繼續(xù)往前行去。一路過來，落水瀑布的響聲，微弱了許多，但奇怪的是，那響兒不絕的水聲，像是數(shù)軸上的拋物曲線一樣，下落到極點之后，竟又開始回升——在鐵絲網(wǎng)那邊兒，竟也有嘩啦啦的水聲響起?？磥恚胺降乃囿w之外，也有水道，更有瀑布一般的陡落之差。

    我和旗娃的兩道光束，紛紛射向了那棟水泥房子。因為從剛才的情況來看，兩團幽詭的紅光，恐怕就是從這里發(fā)出來的。

    一步步靠近，那鐵絲網(wǎng)之后的水泥房子，在視野里越發(fā)清晰。

    鐵絲網(wǎng)大概兩三米高，水泥樓沒有高出來多少，憑高度來看，大概也就兩層樓高的樣子。慘白的光束下，樓體現(xiàn)著暗暗的黑色，那應該是混凝土干固厚，所呈現(xiàn)的本原顏色。沒瓷磚，沒多余的修飾，跟腳下的水泥長島一樣，樓房修得很倉促。

    不過，簡陋歸簡陋，倉促歸倉促，作為一棟房子基本的功能，它還是有的。那上面有窗框，有玻璃，厚實的墻壁上也還串掛著不少規(guī)整的，類似電線的玩意兒?？晒馐涞桨档牟Ａ?，漫光反射，根本看不見室內(nèi)的情況。

    整棟房子普普通通，就是一個簡單的長方體，沒什么特別的地方。

    房子說不清楚有多少年月，但能感覺到一股老舊的氣息撲面而來。房子的壁上，偶爾能看到裂出的縫，雖然沒有萬灰遍布，沒有蛛網(wǎng)堆堆，但我就是覺得，那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見無人之境，我的心終于收了回來，膽子也放了開。移著光束，我開始往其他地方掃去。

    房子自然是修建在厚實無比的水泥之上，我一路將光束順下去，發(fā)現(xiàn)那房子以及鐵絲網(wǎng)下面的水泥體，也如水泥長島那樣，一路延伸進水里。就如我之前形容的那樣，那“t”字上頭的橫形，似乎想要把這片湖泊攔起來。

    橫攔于湖的水泥體，堅實厚重，果真是將緩流而來的巨水攔了住。它也是一路延進黑暗，找不見尾。不過看到這兒，我似乎明白了這些水泥建筑的用意——這他娘的，真還是在攔水做壩，圍水興庫！

    “瞧瞧瞧，那是不是剛才的紅綠燈？”旗娃手中的光束，集中在這棟水泥房子的頂端尖角上。他晃動著手電筒，為我們示意。

    抬頭一看，那角落上，的確是冒立著好一盞燈泡模樣的玩意兒。燈泡果然很大，它大致呈一個按鈕形狀，在光束下，能看清它的玻璃呈著紅色。這不會假，剛才的幽詭紅光，肯定就是它發(fā)出來的了。

    “嗯，應該是?！蔽尹c著頭。這兒的水響，不如之前那樣震耳，再用不著嘶吼著交流。

    “這兒，我看是個水庫壩子啊……”旗娃撐著欄桿，左右掃看，“黃班長講過水庫嗎？我咋不記得有這事兒？”

    “沒有?！蔽倚牟辉谘傻拇鸬?。前邊兒橫亙的水泥壩體，不時有水管和電纜一樣的玩意兒伸進水里，我不禁開始想，蘇聯(lián)人干嘛要費勁兒費力的到這底下來修水庫呢？水庫在陸地上也不是一項簡單的工程，更不用說在地底之下了。

    “真他媽滲得慌！”旗娃說，“一群閑犢子，怪里怪氣，跑這地方來修水庫！”

    旗娃似乎忘了，雖然燈源是找到了，但問題還沒解決。燈是確切的無疑，但燈，又是誰打開的呢？

    而王軍英，則是一直沉默，未見插話。他靜靜得隨著我們的光束而看，從不插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而鄧鴻超，迷離的眼神也在左看右盯，不知道清醒過來沒有。

    就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這里并沒有鮮活的蘇聯(lián)人出現(xiàn)。咱們闖來的，應該只是個遺棄的工程體。懷著無限好奇，我又邁出了步子，走向那橫檔住我們的鐵絲網(wǎng)門。在那門后面，應該能找到紅燈亮起的線索。

    比起銹掉一大圈的鐵護欄，鐵絲網(wǎng)似乎做了一點兒防銹處理，上面的銹斑稍微少那么一些。要不然，那些還沒幺拇指粗細的鐵絲，早就連本帶體的一起銹腐掉了。鐵絲網(wǎng)門，并不是大敞而開的。一推之下，竟發(fā)現(xiàn)上了鎖。這個網(wǎng)門的結(jié)構(gòu)，是四周一塊鐵框子，上部分鑲著鐵皮，下部分是鏤空的鐵絲網(wǎng)。

    而鐵鎖，在門的另一面。這一邊兒連個鎖孔都找不到。

    這倒還是個難事了，鐵網(wǎng)有那么高，咱們找不到地方可以翻過去，門鎖又在另一面，想破也破不了。唯一可以著手的，自然只有那門框里的鐵網(wǎng)了。旗娃一拍了拍那門上的鐵皮，抖下不少銹斑。他繼續(xù)發(fā)著牢sao，怒罵道：“都他媽修到這兒了，還惦記著防賊呢？”

    我蹲下身，捏了捏那些鐵絲。鐵絲不粗不細，不知道匕首能不能割斷。

    “要不撞開？”旗娃拍著手上的鐵銹。

    雖然這些東西放了一定年月，但蘇聯(lián)的工業(yè)水平還不算低，鐵絲并沒有銹成一堆朽鐵。我剛才趁了趁門鎖的力，那力道，要撞的話，恐怕要撞上一陣時間。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自動化

    “不太好。”我否決了旗娃的建議。

    王軍英和我想到一道去了，他讓旗娃攙著鄧鴻超，隨我一起蹲下身，摸出了匕首。鐵絲在戰(zhàn)場上很常見，以前越南軍隊就經(jīng)常使用鐵絲網(wǎng)圈，配合拒馬，堆圍在陣地邊，來阻擋我們的沖鋒速度。當然，那種鐵絲往圈，和面前的鐵絲網(wǎng)，又是兩樣東西了。

    一般來說，對付這些鐵絲網(wǎng)，用到的是鉗夾子。但是我們出發(fā)之時，并沒有帶這玩意兒出來。于是乎，咱們只能動起土辦法，一條條鐵絲挨著割。幸好這些鐵絲銹腐了一定年月，很好下刀。否則用刀割鐵絲，不知道割到哪年哪月去。

    一會兒，鐵絲網(wǎng)中間就豁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口子，有了口子，事情就好辦一些了。我們拿出鐵鍬，將口子攪得更大，接著亂拍亂攪，腳踩鍬打，直至弄出了一個可以供人通過的口子。然后，我推著背囊，從那口子，率先擠了過去。

    鐵絲網(wǎng)的口子沒有估計好，鉆進去后，仍然還有冒立的鐵絲扎痛身子。這也是戰(zhàn)場上鐵絲煩人的地方，我以前見過的那種鐵絲網(wǎng)圈，越南人還專門在上頭扭了些鐵花出來，旨在勾掛衣物，滯緩速度。

    當然，衣物勾掛都還是小事，有的戰(zhàn)士，是被那些鐵絲網(wǎng)圈刮得皮開rou綻。

    并且，據(jù)說越南人還會在上邊兒涂毒。涂毒是他們的愛好，大名鼎鼎的竹簽陣，也就是涂了什么糞便毒液。眼前的鐵絲雖然沒有毒，但也布滿了銹斑，銹斑要是穿進rou里，也不是好事。

    小心翼翼的爬挪著身子，費了一陣時，終于成功鉆了出來。剛才爬動中我就看到，門背后是一個相當大的壩子。但也大不到哪里去，站直身，光束射出去，能看到前方七八米外，有水泥欄墻和鐵護欄出現(xiàn)。

    右邊就是剛才看到的那棟樓，轉(zhuǎn)身一看，樓體上除了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之外，就全盡是一堵光禿禿的墻壁。甚至連一個窗框都沒有。第二個擠過來的是旗娃，我本想去推推那門，但這小子好像被鐵絲攪住了，只好過去幫忙。

    一個個慢步挪爬中，隊伍總算是越過了鐵絲網(wǎng)門這道障礙物。掃晃著光束，幾個人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的壩子。壩子上很干凈，除了旁邊立著的這棟水泥樓，就再看不到其他東西。旗娃去踢了踢房子上的那道鐵門，遺憾的是，門是鎖著的。

    聽聲響，那門還有點兒厚。

    鄧鴻超被一推一拉的穿過鐵絲網(wǎng)后，就清醒了許多。這時，他斜靠在王軍英的身上，迷迷糊糊的問道：“這是到哪兒了？”

    “到哪兒啦，到哪兒啦？到好地方啦！”旗娃胡亂答著。

    如之前所說，前邊兒的地處，不斷傳來嘩啦啦的響著水聲。我心生好奇，便一路直走，走到了那壩子的邊緣。邊緣是水泥護墻和鐵護欄，光束往外射，虛無一片，什么都探不到。但是，如果以面朝黑暗為基準，在我的左側(cè)，光束能勉強射到一些張牙舞爪的巖石。

    如此一想，左邊過去不遠，應該就是這水壩子的一個端頭。但水響，是從身子下邊兒傳來。

    靠著鐵護欄，光束向下一射，果然能看到水汽升騰。而水汽水霧之中，更能看到幾塊凸出的大水泥塊。那形態(tài)，我好像猜出了些什么。這里，恐怕不單單是個水庫而已。

    旗娃跟著靠了過來，他撐著鐵欄向下一望，一聲驚嘆。

    “哇，這幾把排場！”他感嘆道，“真是有勁兒找不到地方使，來這地方修水庫！留起來多蓋幾棟房子多好！”

    兩束光線在下邊兒的壩體上左右掃探，雖不能將這個古怪的水庫看個完全，但我差不多能想象出是個什么樣子。如果從上空看下來，水壩大概呈一個月牙狀的彎拱造型，造型彎而穩(wěn)，頗為優(yōu)美。

    氣勢恢宏的壩體，就如一個木桶壁，臨天而降，朝水彎拱，牢牢的鑲嵌在石巖之間，堵攔住了無盡的地下湖泊。水壩之下，水壩之外，盡是虛無，盡是黑暗哪里有什么，我們一概不知。

    此情此景，不免也讓我感嘆，蘇聯(lián)人確實很粗暴，很莫名其妙，哪怕是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他們也實打?qū)嵉挠闷痄摻罨炷嗤?，用過硬的工程技術和死磕到底的精力，承載起了自己的主觀意志。

    當然，做事都講求動機，蘇聯(lián)人既然技術過硬，就說不明他們不傻。就算他們有再多的精力，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跑這地方來大興土木。這很容易推測，水庫除了蓄水防洪，還有什么用處？

    發(fā)電。

    從歷史的經(jīng)驗來看，蘇聯(lián)人并不是什么熱心腸，它不會千里迢迢跑到這地方來，為越南人民修建基礎工程，更不會到地底下來攔水防洪。這座水庫，必定是一個水電站。我回想著，黃班長講的那個故事，太過抽象，只是提到蘇聯(lián)人在挖大坑，卻沒有提及其他方面，比如電從哪里來，水從哪里來。

    這個地方，似乎讓那個故事更加合理了。護墻上也丟著一些煙頭，看來，那時候的蘇聯(lián)人，在這里恐怕相當無聊，只能抽煙解悶。

    鄧鴻超差不多清醒過來了，他整理著未晾干透的衣物，眼睛隨著我們的光線而動。

    “到了！”我迫不及待的向他宣布著，“咱們到了，這里是蘇聯(lián)人的水電站！”

    鄧鴻超忽而一愣，沒有反應過來。倒是王軍英和旗娃，兩眼放光的聽著我的推論。

    “發(fā)電？”旗娃腦袋一側(cè)，“不會吧，發(fā)電的話，這燈咋不亮堂？”

    他用手電筒敲了敲水泥護墻上冒豎起來的路燈桿子，這里和水泥島上一樣，也是隔段距離就會出現(xiàn)一桿路燈。

    我將光束射向那水泥房子的紅燈，答道：“剛才那個燈，不就亮了嗎，沒有電還怎么亮？”

    不過問題又繞回來了，剛才那兩盞紅燈，又是為何原因亮起的呢？如果這里是發(fā)電站的話，那么電就不成問題了，問題是，誰打開的燈，還是說，燈是因為自己亮起的？

    旗娃果然回問了一下這個問題，但我也回答不出來。懷揣著疑惑，我們走離了水壩邊，往那棟水泥房子靠去。門是破不開了，但墻壁上，應該有窗戶。果然，咱們轉(zhuǎn)到水泥房子的正側(cè)，發(fā)現(xiàn)上邊果然開著幾口窗戶。

    湊近一看，玻璃上糊糊的一片，不知是積上了灰還是什么，連光線都射不穿。用衣服抹了抹，這才好一點兒。但，這窗戶修得有些怪，玻璃后邊兒，似乎豎著一根根的鐵條子。就像監(jiān)獄那種。

    有玻璃的反射，有鐵條的遮擋，更里面的情況，根本看不完全。

    但好奇心與搞破壞，是人類的天性，現(xiàn)在，兩種天性剛好聚在了一起。一塊玻璃，哪里擋得住我們。人員退開，旗娃抄起鐵鍬，一下就把那玻璃拍了碎。玻璃碎掉，眾人迫不及待的圍了過去，將光束射進里邊兒。

    但奇怪的是，玻璃碎掉后，我們站在窗前，竟能聽到微弱的機器轟鳴聲。轟鳴聲在水響中說不上有多清晰，但就是能聽到。

    這一下，心又揪了起來。機器轟鳴就說明這個水電站還在運轉(zhuǎn)，那樣的話，難道說這兒還有蘇聯(lián)工人？

    礙于窗框里的鐵條，我們只能大概的看清室內(nèi)的情況。我看到，室內(nèi)僅有幾個木桌子，和一臺不知名的黑箱儀器。桌子旁邊兒，擺著個槍架子，里面卡著五六把沖鋒槍。墻壁上，掛有幾件大衣和帽子，看那顏色與款式，應該是軍服。除此以外，就是窗戶的死角，再看不到其他東西。

    軍服和沖鋒槍，看來，這里曾經(jīng)的確是軍隊管制的。至于說那轟鳴的聲響，好像不在這屋子里邊兒，而是在咱們腳下。

    木桌子上好像有電話，有臺燈，還有紙筆，上邊兒規(guī)規(guī)整整，擺放有序。綜合來看，這不像是什么發(fā)電機房，因為看不到任何發(fā)電的設備。轟鳴的聲響說明，發(fā)電的設備在下邊兒。就在我們擔心腳下是不是有人的時候，腦袋包著紗布的鄧鴻超，忽然打起了手電筒，轉(zhuǎn)著房子巡視了一圈。

    一圈之后，這個腦袋靈光的大學生，向我們解釋了一切問題。

    “這里不會有人。”他首先下出了結(jié)論，話語間竟還有些激動，“建國哥猜得不錯，這里確實是個水電站，咱們，咱們離那地方不遠了！”

    “那，干嘛會有機器在叫？”旗娃問。

    鄧鴻超將光束射進房子里，解釋說：“蘇聯(lián)的自動化很先進，早在幾十年前，水電站就實現(xiàn)自動化了?！?/br>
    “自動化？”我皺起眉頭。

    他看了我一眼，解釋道：“就是說，這里的設備，不要人看管，可以自己運行，自己cao作，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沒問題?！?/br>
    “有這牛逼？”旗娃不太相信，“那樣樣都這樣搞，老毛子豈不是可以天天挺尸睡大覺了？”

    鄧鴻超沒理會旗娃的話，他接著點頭而說：“剛才你們說的紅燈，我猜想的話，應該是什么報警燈。比如，水位過高了，或者是設備出問題了?！?/br>
    說著他借過我的手電筒，準備走到鐵絲網(wǎng)前，觀察水位，為他的猜想尋找佐證。

    我正準備跟著鄧鴻超一起解開謎團呢，誰知那站在另一旁的默聲不語的王軍英，忽然拍了我一下。扭過頭，發(fā)現(xiàn)一臉鐵凝的他，不知什么時候拿了手電筒出來，正將光束直直射著前方。

    前方，是指壩體的右側(cè)伸延處。我們現(xiàn)在探看的位置，只是從水泥長島走出來后，水泥房子的附近，大概是整個壩體的左側(cè)。而水壩通常都非常寬，至于這一座有多寬，我們不得而知。

    王軍英手里的光束，就平行著水泥房，直直穿向那一側(cè)未知的黑暗。

    還未來得及問他為何拍身，轉(zhuǎn)頭的同時我就看到，在那光束的盡頭，不知哪時候走出來一群人影兒，正圍聚在壩頭的水泥護墻旁，靜靜的看著咱們。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俑

    驚鴻之一瞥，頭皮即一炸。瞬間，呆愣的我，僵立在原地，腦袋被這怪詭的畫面驚得一片空白。

    “看吧，水位應該是下去了，所以燈就滅了?！编國櫝推焱拮叩搅髓F絲網(wǎng)前，并沒有發(fā)覺到我們這邊兒的異樣，“剛才水位是不是比現(xiàn)在高？”

    “好像還真是……”旗娃回答著他，“老毛子們，個個腦袋靈光??！”

    “排長，建國哥——”旗娃喊了我一聲，“你們也過來瞅瞅，鄧大學生找出毛病來了，那個紅綠燈是自己亮的！”

    但是，我和王軍英僵硬的立在原地，面對著那些撮人影兒，哪里敢答半句話。甚至說，我們都用話語的方式，來提示他們不要講話——話語一出，也許會驚動到它們。

    而那隊人影兒，歪斜的靠在水泥護墻邊，動作僵硬而穩(wěn)定。他們之中有高有矮，聚于一處，像是在外望水壩之外的黑暗，也像是靜佇在原地，默默的注視咱們。人影兒有多少個，我數(shù)不清，三個，還是五個。

    總之說來，那畫面詭異到了極點。

    線索理來理去，答案猜來猜去，結(jié)果這詭秘的地方，竟然還是有人存在著！照之前的發(fā)現(xiàn)來看，這個地方，是有蘇聯(lián)毛子兵在管理。那靜靜窺探的那些人影兒，多半也是荷槍實彈的蘇聯(lián)士兵。

    這下子，破窗偷窺的咱們，被逮了個正著。就像是一群竊賊小偷，剛還覺著主人不在，卻又猛然發(fā)現(xiàn)，主人正在黑暗中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那種意料之外的驚悚，最能挑動神經(jīng)。渾身酥麻中，我甚至忘了去拿槍。

    見我倆不搭話，旗娃也察覺到了異樣，他又叫嚷了一聲，然后轉(zhuǎn)過身子，看到我倆僵站的身姿后，就不再問話，而是趕緊走了過來。

    “怎么了？”鄧鴻超好像這才發(fā)現(xiàn)。

    旗娃走過來，尋光一看，立即也愣住臉，隨即傳來一句低聲驚罵。

    “你們……”正在話頭上的鄧鴻超，還想說句什么，但湊過來看到那遠處的詭樣之后，也只能噎住后面的字句，楞眼而視。王軍英早已經(jīng)把手按在了手槍的握把上，但是，這種情況下，如果那里真的有人，他們一直潛藏在黑暗中，想必早已是看到了我們。

    所以，大家共處一片黑暗，誰亮起燈，誰就是暴露位置，誰就是被動局面。這種情況，首先應該滅掉燈。王軍英肯定明白這個道理，但他沒這樣做。因為，那些人影兒雖然確切在視野中，但有些模糊，有些不太真實。他肯定還拿不準。

    被光束直射之后，人影兒并沒有動作，也沒有具體的部位闖露進光線里。比方說，沒有一只會動的手，也沒有一只走動的腳映入眼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