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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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于是翻了翻那個包袱,看到上頭的一塊熟悉的污跡,她就算是確認了,這還真是昨天姑娘讓她給那個葉清淺送去的那個包袱,怎么一個晚上過去,它就又回來了呢?還送到了夫人這里? “是從咱們府里出去的嗎?”柳夫人現在想要確認的,是這一點。 “是,姑娘最近不是訂了親了嗎?本想自己繡嫁妝顯得更有心一些,就尋了個刺繡師傅。沒想到……” “因為起了貪念而信口雌黃,哼,看看這個吧?!绷蛉俗匀徊粫f自己女兒的不是,雖然也自責自己沒有及早看出是繡線的不妥,而不是女兒的身體不好。但是更多的,柳夫人還是怪責盈袖的,跟在女兒身邊也那么多年了,愣是沒有發(fā)現這些繡線是有問題的,倒是一個見了沒幾次的外人發(fā)現了。 因為是柳祭酒家的丫鬟,跟著的又是嫡出的姑娘,盈袖也是識字的??戳四切┐蠓虻摹C言’之后,盈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眼前色彩斑斕的繡線,此刻在她眼中,這些繡線已然不是繡線,而是一條又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聽說你昨天還特意吩咐了門房,不再讓她進府,是嗎?” “是?!庇潼c了點頭,抬眼看了看自家姑娘,這其實也是姑娘吩咐的。但夫人這會兒問的是她,她也只能認了。 “差點兒耽誤了大事,自己下去領罰吧?!?/br> “娘,其實是我……” “別說了,你且記得,這事不是你授意的,是盈袖自作主張。至于這些繡線的事,是娘管家不嚴,讓你受委屈了。” “娘,究竟是誰啊,要這樣害我。” “這事你就別管了,當做不知道吧。那些繡線不要再碰了,只要安心待嫁就行。娘會替你討回這個公道的?!奔颖叮?/br> 一早起來,葉清淺覺得今天的太陽只怕是從西邊升起來的,一會兒天上只怕還會下紅雨,因為葉夫人,居然說要帶著她和葉清音一塊兒出去做衣裳。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立冬,大家記得吃餃子(*^__^*) 第49章 求親 黃鼠狼給雞拜年,葉清淺只聽過這句話,因為她雖然見過雞,卻沒有見過黃鼠狼,但是此刻,她似乎已然知道在給雞拜年的時候,黃鼠狼臉上的表情是什么樣兒的了。 “葉夫人,我就不去了吧,我還有很多衣裳,穿不過來的?!比~清淺確實是有很多衣裳的,因為葉清音比她個子大,她做一件衣裳的布料,夠葉清淺做兩件的了。 葉清音每年都要做不少新衣裳,但是穿沒幾次,她就膩味了。葉夫人說著賺銀子不容易,便把那些衣裳都丟給了她。也還好,葉清淺針線活兒不差,葉清音的衣裳改一改,她也是能穿的。只是把橫向的布料裁下,加到縱向罷了。 葉夫人似乎也想到了這茬,只轉了轉眼珠子,便厚著臉皮說,“淺淺啊,你是個好孩子,為了省銀子,這么多年了,你也沒認真做過新衣裳,都是撿你meimei的舊衣裳改了穿。太委屈你了。今天跟娘還有你meimei一塊兒出去做幾身新衣裳,嗯?” 葉清淺正想再次說‘不’,葉城也在一旁開了口,“淺淺啊,既然你娘這么有心,你就隨了她的意吧,說實話,你也是該做幾身合適的衣裳的,畢竟這年紀也不小了?!?/br> 葉清淺看了看葉夫人,又看了看她爹,最終點了點頭,“……那好吧?!?/br> 葉清音很興奮,一路上都唧唧喳喳的不停說話。葉夫人偶爾會應上她兩句,大多數時候,是保持沉默的。應該是有些累吧,畢竟她是懷著身孕的。只是……有銀子給她和葉清音做衣裳,卻沒有銅板坐坐牛車嗎? 但她寧愿受罪,也想省下這幾個銅板,葉清淺自然也不會攔著她。 天本來就熱,她們又走了不短的路,到了城里的時候,已然都汗流浹背了。葉清淺想,她們這樣的客人,大約是成衣鋪子里頭最不喜歡的了。 果然,她們三人才剛進了一間鋪子,那個伙計迎上來的時候本來是笑臉的,見葉夫人不停地用手擦額角脖頸的汗水之后到處亂甩,就皺了皺眉。 “喲,這塊布料看著不錯?!比~夫人正要上手去摸,那伙計連忙就阻止了她,“這位夫人,您先等等。您要看這塊布料是吧,我拿給您看就行,您就別上手摸了吧?” “布料看著好看有什么用?。坎簧鲜置以趺粗浪貌缓媚??” “這肯定是好的,您看的這塊是薄棉布,最適合這樣的天氣穿了,既透氣又吸汗……不然您再看看這塊……” 葉夫人卻全然沒有聽那個伙計介紹的意思,只指了指掛著的一件衣裳說,“這件,拿下來給我女兒試試。” 那個伙計看看葉清淺又看看葉清音,“你是打算給您的哪個女兒試啊?” “你管那么多,幫我拿過來就是?!?/br> “您要試可以,先付了銀子,隨便您試?!?/br> “哪兒有付了銀子才能試的道理?萬一我買下來了,可是試了不能穿,那能退給你嗎?” 那個伙計看了眼葉清音,見她像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忙搖了搖頭,“自然是不可以的?!?/br> “你當我的是傻的嗎?試了不合適還不能退?那當然要試了合適了再買呀。你們鋪子怎么這么不知變通,那個趙家鋪子可比你們這兒好多了,衣裳隨便試,不合適不要銀子……” “那您就去趙家鋪子好了。” “你……去就去,我有銀子還沒買不著合適的衣裳嗎?”似乎就在等伙計的這句話,葉夫人說完,拉著葉清音就往外走。 在葉清淺意料之中,卻也算是在意料之外,她們沒有直奔葉夫人口中的趙家鋪子,反而去了一家茶鋪。出了這么多的汗,葉夫人會覺得口渴,葉清淺覺得很正常,但按她對葉夫人的了解,葉夫人應該是直接買幾碗茶水,然后她們喝完就走的。因為葉夫人這個人,很有那么些清高,總覺得茶鋪這樣的地方魚龍混雜的,不襯她的‘身份’。 但是今天……葉夫人居然帶著她和葉清音走進了茶鋪,還尋了個位置,坐下了。 從葉夫人要帶著她出來做衣裳開始,葉清淺就覺得不對勁,這會兒更是覺得她行為反常。但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她現在一時半會兒還沒能看懂。 “淺淺啊,發(fā)什么愣呢?喝茶啊?!比~夫人把茶水推到了她跟前。 “娘,我現在不渴,您和meimei喝吧。” “娘現在有身孕,可不能喝茶,你和清音喝吧。” 不能喝茶,卻來了茶鋪?葉清淺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更甚。雖然口渴,這面前的茶水卻真是有些不敢碰了。 葉清音倒是沒心沒肺地喝完了面前的茶水,喝完之后,見葉清淺一滴沒碰,便試探性地去拿她跟前的茶碗,見葉清淺并未阻止,她便一把抓過,不一會兒,也喝了個干凈。 葉清淺見自己沒有阻止,葉夫人也沒有阻止,就知道這茶水確實是沒有問題的。 “娘,現在茶水也喝完了,不如咱們走吧?”葉清淺試探地問道。 “不急,再坐會兒。外面那么熱?!比~夫人一邊這樣說著,一邊不停地往茶鋪外頭看。不多時,她面上緊張的感覺一松,唇角還帶了絲笑意。 葉清淺忙轉過頭去,看見有兩個男子走進了茶鋪。一個赫然是他們已然搬走好一段時間的鄰居鄭叔叔,另一個……卻是不認識的。 那兩個男子進了茶鋪,并未先尋位置坐下,而是徑直朝著她們所坐走了過來。 “葉家嫂子,真是巧?!?/br> 見鄭實走了過來,葉夫人忙扶著腰站了起來?!笆悄?,確實挺巧的,我剛好帶著我的兩個女兒出來做做衣裳,您這是……?” “女兒?”鄭實的目光很快落到了葉清淺身上,“這是淺淺吧,好些年沒見了,長成大姑娘了?!北稽c到名的葉清淺沖著鄭叔叔勉強一笑,并未開口喚他,因為他身邊那個男子的目光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葉家嫂子,這是仲孫校尉,年紀比我小很多,但官階可是在我之上的……” “哦!您好您好……我們淺淺啊,這年紀雖然小,但是……” 聽著葉夫人和鄭叔叔在她身側假裝熱絡地寒暄著,葉夫人說著她的‘好’,鄭叔叔夸著他身側那人,葉清淺終究明白了今天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這是見她不愿意與沈斌為妾,殷昊那里又似乎無望,所以給她找了下家了。能讓葉夫人這樣上趕著的,只怕這人身上是有什么東西是葉夫人看重的,除了銀子,葉清淺想不出還有別的什么。 之后么,果然如葉清淺所料,葉夫人說出來做衣裳完全就是個幌子,鄭叔叔和那人走了之后,本來精神十足的葉夫人就一手捂住了額頭,一手捂住了肚子,“哎喲,我這頭怎么這么暈啊,我這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淺淺啊,不然這衣裳就下回再做吧,你先扶著娘回家?” “好?!?/br> 回去的時候,坐的是牛車。葉夫人一邊抱怨著天熱,一邊催促趕車的,讓他多抽幾下牛,讓牛走得快些。趕車的自然不會聽葉夫人的話,抽壞了牛,葉夫人肯定是不會賠的,還是他自己倒霉。 三人回到家,才剛推開門,她爹就迎了上來,似乎等了挺久的樣子,見到葉夫人就問,“怎么樣?”葉夫人沖著她爹使了個眼神之后,葉城忙改了口,“哎呀,看你們這一身的汗,趕緊去擦一擦,我給你們熱了水了?!?/br> 一聽葉城說熱了水了,葉夫人就不樂意了,“這么熱的天,你浪費那柴火做什么?” “不浪費,你這懷著身孕不能受涼,淺淺和清音是姑娘家,也是不能受涼的?!?/br> 最終,那些熱水一部分葉夫人用來擦了身,剩下的,調了水讓葉清音簡單沐浴了一下。 “怎么樣?”葉夫人擦洗完回房之后,葉城就有些著急地問。 “我看著挺好,要是鄭實不說他是個武將,我還以為是個讀書人呢,人也顯年輕。” “那就好那就好?!比~城松了口氣。 “好什么呀,我就怕,他未必看得上淺淺。” “怎么就看不上了?我們家淺淺有哪里不好的?長得好,年紀比他小十來歲,什么家務都會干,還會刺繡?!?/br> “年紀小的姑娘多了去了,長相不比淺淺差的也大有人在,至于家務,哪個女人不會干哪,說起刺繡,人家是缺銀子的人嗎?你是沒見到,今天淺淺那一張臉冷的,跟誰欠了她的銀子沒還一樣,就她這模樣,別人能看上她?我看懸?!?/br> “這個……淺淺不是不知道你今天帶她出去是干嘛的嗎?” “她也不是傻的,就算前頭不知道,后來還能不知道?我看她是裝傻呢!反正我今天是盡力了,說了你們家淺淺一通的好話,全程陪著笑臉,就是不知道對方都聽進去了沒有?!?/br> “辛苦你了。” 此刻,葉清淺閂上了門,挪開了衣櫥,拿出了那個木盒子。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攢了些銀子,如果柳姑娘的那最后五十兩銀子沒有退的話,那她也能有一百多兩銀子了,不過幾十兩銀子……其實也夠她離開這里的了。葉清淺知道,她若一直待在家里的話,在她被‘賣’出去之前,今天這樣的事還會不停地發(fā)生。她能避開一個兩個,不能避開所有。 今天這一遭,或許不止今天,從她重新回來之后,她就沒有覺得輕松過,有些不明白老天為什么還要再折騰她一次,但葉清淺真的很有些累,倦意襲來,她就那樣睡了過去。 葉清淺是被拍門聲驚醒的,門外是她爹。 葉城本來還想問葉清淺為什么在家還要閂著門,一看見葉清淺的臉色不大好,便換了說法,“淺淺啊,飯快煮好了,出來吃飯吧?!比~清淺這才看了看天,發(fā)現確實已至午時,原來她一覺睡了這么久。 若是平時,葉清淺定然是要和她爹說上一聲抱歉的,因為她睡遲了,讓他爹這個‘君子’進了廚房。但是今天葉清淺什么都不想說。就算廚房的事,是女兒家該做的事,那么也不該只由她一個人做,她不是家中獨女,她下頭還有個壯實的meimei。 吃過午飯之后不久,葉清淺在屋子里頭安靜地做刺繡。這樣圖案的帕子,她不知道繡過多少,摞起來只怕比她的人都高,平日里便是閉著眼睛都能繡好,今天明明盯著,卻出了岔子,因為她走神了,走的很厲害。葉清淺隨手把繡棚擺在了一邊,心里有些慶幸,還好不是做的雙面繡。 不多時,她聽到了叩門聲,走到外頭一看,來的人是鄭叔叔。想來,是今天的相看有了結果了。至于結果的好壞,跟她關系不大,因為她說了不算。 鄭叔叔走的時候,葉夫人讓他把院子里的那頭大雁帶上,那頭大雁‘嘎嘎嘎’地到處閃躲,眼神之中全是驚恐。 “葉夫人,這是我的大雁,您憑什么抓去送人呢?” 鄭實就站在一旁,葉清淺說出的這話,讓葉夫人覺得很沒有面子,但她還是強打著笑意,“你這孩子,說的什么話呢?鄭叔叔幫了咱們家的大忙,給他送個大雁算什么?” “若是花您自己存著的銀子,您買十只大雁送給鄭叔叔,我也不會有意見,但這只大雁是殷昊送給我的。下回他要是來了,看不到這大雁,我要怎么和他解釋呢?” 送大雁是什么意思,大多數人都是知曉的,鄭實本來就覺得葉家有頭大雁很有些奇怪,這會兒聽葉清淺口出吐出了一個應該是男子的名字,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葉家嫂子,這是……?”如果葉清淺已經有了人了,那再托他說和,不就是坑他了嗎? “哎呀,鄭實兄弟,您別聽淺淺亂說,這大雁……是咱們淺淺前些日子救了一個人,那個人送來的謝禮,沒有別的意思的。” 鄭實看向葉城,葉城也忙點頭。 “救命之恩的謝禮……淺淺這樣舍不得,那我還是不要了。告辭了?!?/br> 鄭實走了之后,葉夫人本來帶著笑的眉眼、唇角,頓時就凌厲了起來,“葉清淺,你怎么回事?為了一頭破大雁,你就敢忤逆我?” 剛才鄭實在,葉夫人和葉清淺懟上的時候,葉城不敢吭氣。這會兒,他又開始和稀泥,“淺淺啊,你娘懷著你弟弟呢,你和她賠個不是,讓她消消氣,???” “爹,葉夫人剛才說,鄭叔叔幫了咱們家的大忙,您和我說說,他幫的,究竟是什么忙?” 因為上回沈斌的教訓,葉夫人和葉城商量著,這回等那個仲孫校尉的聘禮到了家了,這婚事鐵板釘釘了,再和葉清淺說?;蛘呷绻芤恢辈m住的話,等花轎臨門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可正如葉夫人所言,葉清淺不是傻的,且現在也不想裝傻。 “額……是……”葉城有些猶豫,他和葉夫人確實是很滿意那個仲孫校尉的,但是嫁過去的畢竟是淺淺,萬一淺淺嫌棄他年紀大,或者成過親,那…… 葉夫人卻因為生氣而沒有了什么顧慮,“你鄭叔叔給咱們家?guī)偷氖裁疵?,你會猜不到?對,就是你猜的那樣,你不想給小斌做妾,可以,我們給你另尋了一個,這回是做正妻,就是今天上午咱們出門的時候遇上的和你鄭叔叔一塊兒的人,你也見過他的樣子的,一表人才的,不算委屈你。” “爹,我和您說過的吧,我不嫁從軍之人?!?/br> “從軍之人有什么不好的,在家保護家小,出外保護國家。要不是看你鄭叔叔的面子上,人家還未必看得上你呢。” “他們是很了不起,保家衛(wèi)國的,為大多數人的安平日子拋頭顱灑熱血的。可我就是個平凡地不能再平凡的人,我害怕,怕做寡婦。若是夫君不幸戰(zhàn)死,那我余生該依靠誰呢?”不管什么世道,寡婦的日子都是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