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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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坐轎子,腳程快不快的,不都是一回事嗎?”延陵郡主仍有理由。 沈朝元暫時想不出更好的借口,只得答應,“既然這樣,我們就一起去。” 她回頭看了一眼,見鄭嬋還在,微微放心。 出了學堂,門外已經有兩臺坐轎,等了好久,等二人坐上,便并行而起。 途中延陵郡主一直向沈朝元旁敲側擊詢問昨日的事,這些問題都在鄭嬋考慮之中,昨晚時已經告訴她應該如何回答,沈朝元便回憶著答案,緩緩應付,趁機將第一堂課的嚴重失誤做徹底收尾,堅稱那只是因旅途勞頓后的疲憊而產生的誤會。 延陵郡主沒問到想要的答案,卻反而被沈朝元狠狠洗了個腦。 到了琴藝夫子住的院子外,她迫不及待先下了轎,然后快步走入竹林中。 沈朝元一頭霧水問鄭嬋:“她不用去換衣服嗎?” “上次要換衣服,是因為先穿的騎裝,這次剛上完經義課,不用換。”鄭嬋解釋。 “哦,那我們也快進去吧,我們已經落到最后了?!鄙虺獡牡卣f。 遲到是很可怕的。 然而鄭嬋卻說:“未必。” 果然,當沈朝元也穿過竹林時,只見到琴藝夫子和延陵郡主在,除此之外,便是詹唯勤的幾個侍者,和延陵郡主帶來的侍女了。詹唯勤對沈朝元點點頭,身邊一位侍者進屋,捧出了琴,放在矮臺上,琴臺前鋪著竹席,延陵郡主那邊已經跪坐在竹席上,正試著弦音。 沈朝元也拿拇指撥弄幾下弦,這時,林中才傳出聲響,沈朝夏姍姍來遲,滿面慌亂地拜下,身后侍女去琴房取琴。 “為什么四妹不在?”沈朝元問沈朝夏。 沈朝夏拘謹?shù)卮鸬溃骸八昙o小,不學這個?!?/br> 鄭嬋低聲給她解釋:“四小姐才五歲,不學琴藝,畫藝和騎術,只學經義和下棋?!?/br> “為什么?”她扭臉問鄭嬋。 “呃……”鄭嬋苦惱地看了看四周,不敢回答。 上課的地方十分空曠,她將聲音壓得再低,旁邊的人也能聽見。 延陵郡主忽然笑了兩聲,揚聲對沈朝元說:“四妹太矮,站著也才比這臺子高點,雙手齊用也撥不到古琴兩端,至于畫畫,上馬也是同一個道理,等她年紀大點,再長高點,就能學了?!?/br> “原來如此!”沈朝元大聲答應,以示自己聽見,又看了鄭嬋一眼,真是如此? 鄭嬋悄無聲息地輕輕點了一下頭。 沈朝元無語,就這么簡單的原因,連說也不敢說?她對王府有了新的認識。 那四個侯府貴女也沒來,鄭嬋沒等她問便答她,貴女們只陪讀經義和騎術。 沈朝元數(shù)了數(shù)人,現(xiàn)在豈不是已經來齊了?她正好奇何時上課,便陡然聽到一串弦聲—— 詹唯勤開口,“都預備好了嗎?該上課了?!?/br> 延陵郡主與沈朝夏一齊拜下,沈朝元看了一眼,依樣畫葫蘆,也飛快地低頭彎腰。 詹唯勤回報一禮,正式開課。 上次是見面,這次才算是沈朝元的第一堂課,詹唯勤從基礎的音節(jié)教起,延陵郡主和沈朝夏都沒有表現(xiàn)出不耐煩,全都抱著友善的笑容看她。沈朝元緊張地記住他教的動作,原樣復制,努力將這些音節(jié)的撥弄方法記在腦子里。見她學得很快,詹唯勤便滿意地繼續(xù)接下來的課程,教習她們該如何彈奏一首完整的曲調。 這次他就得顧忌延陵郡主和沈朝夏的想法了,教的是一首很復雜的曲子,當朝一位名家譜寫的《漓江曲》,乃是在游歷天下時,路過漓江所寫。曲調優(yōu)美動聽,十分輕快,將這位名家的輕松心境完全表現(xiàn)出來,而且彈奏的手段紛亂繁雜,非常適合利用它在人多的場合炫技。 延陵郡主光是看到詹唯勤示范就忍不住咬了下唇,但考慮到它的實用性,還是點名要學。 詹唯勤示范了兩次,便讓三位學生先自己嘗試彈奏。 延陵郡主輕松地撫琴彈奏,在她動手時,沈朝夏自覺地將雙手從琴上拿下。沈朝元聽見詹唯勤說要她們練習,便準備試試,可是鄭嬋卻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左手藏在袖中,不明顯地做了一個指向延陵郡主的手勢,對沈朝元說:“先等等。” 沈朝元不解,可鄭嬋既不會害她,又不愿解釋,她想了想,便也像沈朝夏一樣放開古琴。 竹林中,便只有延陵郡主一人彈奏的聲音。 清風來去,如水的音調緩緩流淌,沈朝元仰起頭,透過細密交錯的竹竿縫隙,望著湛藍色的天空。原來學經義的人,也要學琴,棋,書畫和騎術。不知道少爺有沒有學過?她沒見過他彈琴的樣子,等下次見面,得問問他。 一曲奏罷。 詹唯勤將被風吹到眼前的長長額發(fā)撥弄到而后,斂容起身,來到延陵郡主身旁。 “你方才有幾處彈得不好,還有這幾個地方彈錯了……”在講課時,詹唯勤遠比佘平敬嚴肅得多,他低聲對延陵郡主指出她彈奏的錯誤。延陵郡主并未生氣,也不覺得羞愧,這是她第一次彈奏,就能將曲子彈成這樣,在皇族姐妹中已經能算是技壓群芳了。 沈朝夏見詹唯勤教完,也習慣性地將雙手放在琴上,預備要彈。 “三妹!”延陵郡主望了過去,“讓jiejie先彈奏試試吧?” “是?!鄙虺臎]有為難,也沒有遲疑,重新將雙手放下,與延陵郡主一起期待地看過來。 沈朝元疑惑,我? 延陵郡主笑道:“快動手吧,也讓詹夫子好看看你有沒有彈琴的天賦?!?/br> 沈朝元苦惱地說:“我是第一次……” “我們都知道,沒人會笑話你?!毖恿昕ぶ鳒芈暤溃澳憧煸囋嚢??!?/br> 既然如此,沈朝元只好遵命。 “那好吧?!彼饝?,將雙手放在琴上,慢慢回憶著詹唯勤方才示范時彈奏的動作。 她要將相反的動作轉化為自己的動作,這需要一點時間,所以從外人眼中,她就像是發(fā)呆。 延陵郡主勾勾嘴角,并不催促。 詹唯勤倒是一直擰著眉盯她放在琴上的手,他暗暗惱火,這手勢不對??缮虺堑谝淮螐椬?,他再嚴肅也不能打斷她的練習,便暗暗記住這個錯漏,準備待會再說她。在這片竹林中,沒人對沈朝元有信心,心態(tài)的區(qū)別只在于,有人盼她混過去,有人盼她快彈完,有人盼她快出丑。 沒有任何人出聲催促,在眾人認定的結局前,誰也不想當落井下石的出頭鳥。 沈朝元輕輕拂動第一根琴弦,神色淡然。 詹唯勤的神情卻陡然一變,當她真正開始彈奏時,手勢竟然對了!巧合? ☆、天才 不,不是巧合。 詹唯勤緊緊地盯著沈朝元的動作,她的手勢根本不像是一個新人,撫琴時自然且自在,如同一位修行多年的大家,將琴藝融入肢體中,從未考慮過韻律對應哪一根弦,因為這一切都已經是化入骨子里的動作,她的腦子似乎不需要思考哪根弦對應哪個音,因為她很清楚哪一根弦該接哪一根弦,她的頭腦不需要經歷二重計算,她不是練曲,是當真在彈奏! 這首曲中,沒有斷斷續(xù)續(xù)的遲疑,沒有忽輕忽重的突兀,該怎么說? 詹唯勤想不到更貼切的贊賞,如果非要讓他想出一句話,只能說,這就是他曾聽過的《漓江曲》——他有幸在近處親自見過那位大家的演奏,而今,他又見到了!沒人不能為這首曲心馳神往,他想不到自己竟然有幸能教導這樣的學生,天才!天生天才! 一曲終了。 詹唯勤迫不及待地沖到沈朝元面前,他差點想撲過去抱住她,或者握住她的手。 這珍貴的雙手! 詹唯勤用癡迷的目光打量著她的手,唯剩的理智提醒他冷靜,這人是晉王的長孫女! 真可惜……他又何其幸運!詹唯勤瞪著沈朝元,渾身顫抖,因為激動而說不出話。 其他人的表現(xiàn)并不比這位琴癡好太多。 鄭嬋像是第一次認識她般,仔細打量她,其余人都呆呆地張大了嘴。第一個開腔打破平靜的人是延陵郡主,連她也無比震驚,詫然道:“你以前是不是學過?” 沈朝元想起少爺教導她要時時謙虛,便羞澀地一笑:“沒學過,這是第一次彈,不是很好?!?/br> 無意顯擺,顯擺大了。 頓時有兩人想跳起來打她,一個延陵郡主,一個詹唯勤,尤其是詹唯勤。 學生彈得比夫子還好,卻說自己彈得差,這是罵誰呢! 詹唯勤冷聲問她:“你真的沒學過?這可不像是新手?!?/br> “我第一次學琴,您就是我的夫子?!鄙虺届o地對答。 “怎么可能?”詹唯勤心中有火,便口不擇言,“你剛才的漓江曲彈得明明很好,要么你是天才,要么你曾經拜過名師……” 沈朝元想了想,笑容不變,“這么說,我應該是天才吧。” 延陵郡主盯著自己面前的古琴,暗暗揣測她能否把它掄起來,但最終貴女的修養(yǎng)令她保持著分寸和冷靜,依舊面帶笑容地看著沈朝元與詹唯勤二人,像個熱心觀眾。 詹唯勤追問道:“你真是第一次彈?” “我是向您學的?!?/br> “怎么可能!你分明……”詹唯勤差點溜出一句比自己好,及時忍住,“當真?” “我就是學了您的彈法,您是怎樣彈奏,我便依樣學,如果不是您教我,我不會?!鄙虺?。她這話確實不假,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彈奏的這首漓江曲會比教學的夫子本人還好,只因詹唯勤也像延陵郡主一樣,彈奏時需要在腦中作二次計算,將曲譜轉化為動作。她不需要,她只需要看到他的彈琴姿勢,原樣模仿就行了。 簡而言之,她是不過腦彈的,手該放在哪,該怎么撥弦都按照慣性,自然顯得流暢。 “難道,你……”詹唯勤失了神。 不久,他迅速回到自己的古琴前,叫了沈朝元一聲,讓她再學一首。這次,他彈奏的同樣是一首非常復雜的曲子,這首曲子是他的師父所譜,流傳得不像漓江曲那么廣泛。 延陵郡主也好,沈朝夏也好,都被他拋在腦后,他認真地彈奏著這首曲子,不過,由于這首曲子他不是經常練習,在過程中,他也不小心犯了個錯,彈錯一根弦,那個音略顯突兀,但新手聽不出。彈完,他讓沈朝元立刻再演繹一次。 沈朝元回憶了一會兒,便動手撫琴。 流暢的琴聲在竹林中旋繞,詹唯勤的目光既驚又喜,她果然是初學者,方才彈錯的地方都照原樣彈奏,可見她確實是第一次學!待沈朝元一曲奏罷,他又是感慨又是欣喜,“你果然是天才!” 延陵郡主目光復雜地瞥了她一眼,嘴角也撇下去,沈朝夏倒是從頭至尾都保持笑容,不曾變過。她已經習慣被jiejie壓著,至于是從前的大姐還是現(xiàn)在的大姐,是誰,有什么分別?即使直到琴藝課結束,她也沒機會練習,可沈朝夏的臉上卻連一絲失望都不見。 課上,詹唯勤又教了沈朝元好幾首曲子,每次她都能原樣復制,令詹唯勤開懷大笑。 有生之年,能得到一位天賦卓絕的弟子,何其有幸! 快下課時,詹唯勤想起自己冷落了延陵郡主,又忙專門教了她幾首曲子,以示“公平”。 延陵郡主并未拆穿他這點小心思,笑瞇瞇收下了他的好意。 等到琴藝課結束,四人各懷心思,卻都笑意盈盈地道別,沈朝元正打算回頭跟鄭嬋說幾句話,就聽見延陵郡主叫她。扭頭一看,延陵郡主就在近處,“你住在正月園吧?下午等我,我來找你,一起去上棋藝課?!?/br> 沈朝元實在想不通她為什么非要拉著自己,但延陵郡主問完就站那不動等她答案,她急著回去睡覺,便沒猶豫地答應下來。得到她的許諾,延陵郡主才肯轉身離去。沈朝夏一直沒說話,除了對她點頭致意,便一直沉默,老老實實跟著延陵郡主離開竹林。 詹唯勤叫住沈朝元,給她一本曲譜,讓她拿回去看,而后爽快地放人。 沈朝元在轎子上打了會兒瞌睡,一回屋就見到滿桌熱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