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城女醫(yī)

    正月園內(nèi)，沈朝元還在嘀咕著沈朝亞離開前的怪異舉動。

    一直念叨到鄭嬋回來。

    這段時間里，鄭嬋常常不在正月園，總是清早就出去尋找大夫，這件事她不敢交給其他人辦，因?yàn)樗l也不信任——沈朝元十分理解，畢竟她連自己也不信?？傊?，為了找大夫的事，鄭嬋已經(jīng)忙得心力交瘁，可是，她依舊無所收獲。想要在民間尋找一位有參與過石女病例的大夫，最好是女醫(yī)官，實(shí)在太難了。

    鄭嬋昨晚都跟沈朝元嘀咕過，她想干脆請假出城，尋遍天下。

    沈朝元也嘀咕，據(jù)說，月事來得再晚的人也應(yīng)該在十七歲來，如果還沒有，九成九是石女。

    “你要是去天下，什么時候才回來？萬一又遇到意外呢？”沈朝元道。

    她說這話是真心不想鄭嬋犯險，這段時間鄭嬋的努力已經(jīng)令她原諒了鄭嬋的隱瞞。

    鄭嬋好像沒有把她的話聽進(jìn)去，但起碼已經(jīng)聽懂沈朝元是不支持她離開京城的。

    沈朝元已經(jīng)習(xí)慣安慰沒收獲的鄭嬋，等她回來，便放下沈朝亞的事，想先跟她說幾句話。

    沒想到等鄭嬋來到近前，卻說她已經(jīng)找到了大夫。

    “你找到了？”沈朝元深感不可思議。

    鄭嬋笑盈盈點(diǎn)頭，“是奴婢運(yùn)氣好，正好有一位來自莒（ju）城的大夫上京探親?！?/br>
    “莒城在哪？”

    “西北那邊，很遠(yuǎn)，應(yīng)該在邊境，所以說我們運(yùn)氣好嘛。”鄭嬋道，“這是一位名醫(yī)?！?/br>
    “哦?！鄙虺謫枺拔夷翘熳屇愀迥刚f的，你說了嗎？”

    這段時間她不在家，沈朝元也不清楚鄭嬋究竟去沒去過世子妃那。

    鄭嬋一怔，訕笑道：“縣主，如果您診斷過不是石女，奴婢要是騙了世子妃，豈不是說謊嗎？”

    “你又不是第一次騙她?！鄙虺敛华q豫地戳破。

    “可是……咦，莫非您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鄭嬋靈機(jī)一動，忽然反將一軍。

    “沒這回事?！鄙虺凰?，迅速反駁，“那個大夫在哪？”

    “奴婢已經(jīng)將她安置在客棧。”鄭嬋道。

    沈朝元迷惑不解：“為什么要安置在別處？你怎么不把她帶來？”

    “那她不就知道您的身份了？奴婢絕不會將她帶來晉王府?！编崑冉忉尩?，“她不久前已經(jīng)拜訪過所有親戚，正打算離京，奴婢已經(jīng)和她說好，等她給您診斷后便會立刻回莒城。這婦人年紀(jì)不小了，也許永遠(yuǎn)都不會再來京城，只要別讓她知道您的身份，就算……就算真的診出了什么，她也會將這個秘密永遠(yuǎn)留在邊境。”

    這話倒是相當(dāng)有說服力。

    “這么說，我得出去見她？”沈朝元道。

    “是的，還請縣主移駕?！编崑裙碚f。

    沈朝元點(diǎn)點(diǎn)頭，“見也無妨，不過我跟你說的事怎么辦？”

    鄭嬋沒料到她竟然如此在乎婚事，而且她在乎的竟然是世子妃會給她定親。

    難道她就這么抗拒成親嗎？

    鄭嬋嘆了口氣：“縣主，您可以仔細(xì)想想，不用這么快就下決定?！?/br>
    她想，或許是因?yàn)樯虺昙o(jì)小，才有畏懼婚事不愿多談之理，長大就好了。

    “如果我是石女，成親可就是跟人結(jié)仇，你確定要給我叔母挖坑？”沈朝元問她。

    鄭嬋猶豫再三，道：“您才十六歲，還不一定呢。”

    “十六歲沒來月事已經(jīng)夠晚了?！鄙虺言挵岢鰜硗{她。

    鄭嬋不為所動，“您何必自暴自棄？先見了那位施大夫再說嘛。”

    “好吧?！鄙虺柿?。

    這次兩人只帶上青黛，而且她只能在十步之外跟隨。

    在青黛聽不到的地方，鄭嬋小聲給沈朝元介紹了這位名醫(yī)，名醫(yī)乃是女子，已經(jīng)成家，姓施名月娥，身為女醫(yī)，精通各種婦科疾病，在莒城名望很高。鄭嬋稍加調(diào)查，便得知這施月娥本是犯官之女，跟隨父母流放到了邊疆一座小鎮(zhèn)，竟然搭上了一位退隱的名醫(yī)。

    她在醫(yī)學(xué)上展露出極高的天賦，得到那位大方的名醫(yī)傾囊相授。

    在一次小規(guī)模守城之戰(zhàn)中，她用高明的醫(yī)術(shù)將許多垂死的士兵救活，得到了朝廷嘉獎，全家都回歸清白之身。不過施月娥已經(jīng)在邊境住習(xí)慣了，又嫁與一位先鋒官，隨夫到了莒城就此長住。莒城缺少女醫(yī)，施月娥便轉(zhuǎn)而研究婦科，也有所斬獲。

    不久前她回京替母親探望娘家人，正好鄭嬋與她母親所屬的喬家一人有舊，得知她在尋找女醫(yī)，便將自己的親戚施月娥推薦給鄭嬋。這位施大夫也十分和氣，得知了鄭嬋的苦惱與為難，答應(yīng)在客棧見鄭嬋的主人，并且事后離開絕不會再提起這次看病的事。

    “她真是個好人?！鄙虺袊@。

    “不錯，據(jù)說這位施大夫懸壺濟(jì)世，您可別小看她?！编崑日f。

    沈朝元不明白鄭嬋怎么會有這句提醒，光是聽到鄭嬋說的施月娥經(jīng)歷，就足以令沈朝元十分佩服了，她怎么還會對這位蓋世名醫(yī)心生不屑？

    只是，等她在客棧見到施月娥后，便當(dāng)即明白鄭嬋怎會有此一說了。

    在鄭嬋口中，施月娥分明是一位年長婦人，可是當(dāng)沈朝元親眼見到她，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面前這個明媚俏麗的少女竟然是個年近四十的少婦。施月娥容顏嬌媚，像個懵懂無知更甚沈朝元的純潔女郎，誰也不會想到此人竟然會是一位大夫。

    “您好?！鄙虺獞B(tài)度恭謹(jǐn)?shù)叵蚴┰露鹦辛艘欢Y。

    施月娥請她在對面就坐。

    在進(jìn)入客棧前，鄭嬋已經(jīng)將青黛安排在樓下，而施月娥住的客房在樓上最里間。

    為了隱瞞這個秘密，可見鄭嬋已經(jīng)煞費(fèi)苦心了。

    沈朝元落座后忽然往后望了一眼，她看的方向只有一個人，正是鄭嬋。

    “我？”鄭嬋指指自己。

    沈朝元點(diǎn)頭，“你能去青黛那待一下嗎？”

    鄭嬋一怔，“您不想讓我一起聽？”

    沈朝元耿直地?fù)u頭，“我有點(diǎn)不好意思，你先下樓吧，我看完病就來找你?！?/br>
    “可是……”鄭嬋不愿。

    可是沈朝元幾次三番耐心勸說，直到連威脅的話也吐露出來，鄭嬋才只好不甘心地答應(yīng)。

    她臨走前問沈朝元：“奴婢能在樓梯那等您嗎？”

    鄭嬋實(shí)在不敢把沈朝元獨(dú)自一人留在這里，她支開青黛就已經(jīng)夠危險了。

    沈朝元聽進(jìn)了她的勸說，只要鄭嬋肯離開房間，她就能很好商量，“可以?！?/br>
    “那么奴婢告退了。”鄭嬋低頭說道，又朝施月娥拱拱手，“拜托您了。”

    施月娥笑盈盈道：“放心，我有經(jīng)驗(yàn)?！?/br>
    這句話給了鄭嬋很大的信心，她大步走出房間，關(guān)上門，而后沒有停留迅速走到了樓道入口處的樓梯。她往右看能看到沈朝元和施月娥在的房間，而往左看則可以看到青黛的半邊身子。青黛正百無聊賴地抱著手臂，盯著大路發(fā)呆。

    “青黛！”鄭嬋朝下面喊了一聲，等青黛拿眼睛望過來，便招招手。

    “咦？”青黛疑惑地奔上樓梯，“鄭嬋姑姑，怎么是您一個人在這，縣，咳咳，小姐呢？”

    出門前她已經(jīng)被鄭嬋警告過，不得稱呼縣主，只得稱呼小姐。

    “這就不是你要管的事了?！编崑鹊?，“今日的事，你一點(diǎn)也不能往外說，懂嗎？”

    青黛乖乖捂住嘴，點(diǎn)點(diǎn)頭。

    鄭嬋滿意地笑笑，指著樓梯另一邊扶手，“你也靠在那休息一會兒，等下小姐就出來了?！?/br>
    可是，她這句預(yù)告說得實(shí)在太早。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樓道盡頭的那間房都沒有任何動靜。如果不是唯一能出入的門被鄭嬋親自守住，她幾乎要懷疑沈朝元和施月娥是否已經(jīng)從那個房間里溜走了。不過，就算有她親自守在這，長久聽不到任何動靜也不禁令她犯嘀咕。

    “小姐怎么還沒出來？”青黛忍不住說。

    “你也這樣想？”鄭嬋問她。

    青黛笑道：“看來鄭嬋姑姑跟我想的一樣？”

    “對?！编崑茸匀坏厮﹀仯澳憧烊ラT口聽聽是怎么回事，她們還在不在說話?！?/br>
    “??？”青黛呆住，傻乎乎地瞪大眼睛，“我去？”

    “你武功高。”

    “鄭嬋姑姑，要是讓小姐知道我在偷聽，我可沒好果子吃！”

    “我護(hù)著你。”

    “要是小姐當(dāng)真生氣怎么辦？”青黛可不敢把鄭嬋隨口的安慰當(dāng)真。

    “你這膽子真小。”鄭嬋發(fā)出一句嘲諷，又問她，“那你究竟去不去？”

    青黛小心翼翼地?fù)u頭。

    “哼，膽小如鼠?！编崑壤湫Φ溃斑@是命令，你過去看看小姐還在不在屋內(nèi)！”

    這不叫命令叫逼迫。青黛腹誹。

    可是鄭嬋連命令二字也搬出來，青黛便再也無法拒絕，只好不甘心地挪動腳步。

    “快去！”鄭嬋在背后催促。

    青黛慢吞吞走到門前，悄悄將耳朵靠在門上。

    等到她靜下來，沒聽到任何聲音。青黛直起腰，轉(zhuǎn)身向鄭嬋搖搖頭。

    ☆、徒嘆息

    搖頭是什么意思？

    其實(shí)鄭嬋心里知道，只是不愿意想，沒聲音？這怎么可能呢？難道真有意外？

    她盡力冷靜下來，催促青黛再貼到門上聽聽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