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青黛嘆了口氣,她剛才已經(jīng)聽過了,一點聲音也沒有。她現(xiàn)在更想直接闖進(jìn)去。 可惜鄭嬋不準(zhǔn)。 青黛只好聽話地重新嘗試一次,不過,這次她才剛剛把耳朵貼在門上,卻突然失去了平衡朝著房間里倒——有人從里面把門拉開了。青黛茫然地轉(zhuǎn)臉朝上看去,便看到了沈朝元面無表情的臉。她腦袋好像枕在軟綿綿的東西上。 沈朝元低頭盯著狠狠砸在自己鞋面上的頭,半晌無語,“青黛,你在干什么?” 青黛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而且被發(fā)現(xiàn)了。 她迅速從地上爬起來,雙膝跪地,誠懇認(rèn)錯:“婢子有罪,是鄭嬋姑姑逼我來的?!?/br> 三句話不到把鄭嬋賣了。 沈朝元立刻抬頭望向了一條走廊距離外的鄭嬋,微微歪頭,等她交代。 鄭嬋默默將青黛記在心底,忙快步朝著沈朝元跑來,到了近前便迅速停下,“小姐,奴婢不是有意讓青黛這么做的,是怕您出意外,所以才想讓她過來看看?!彼闹藭r扯謊不如說真話,沈朝元也不會相信青黛有膽量自己來偷聽,必定是她指使。 “那就大大方方推門進(jìn)來,何必偷聽呢?”沈朝元搖搖頭,教訓(xùn)一句,想將青黛扶起。 太重,遂放棄。 沈朝元若無其事地假裝自己從來沒打算攙扶青黛,轉(zhuǎn)身去與背后的施月娥道別。 而后,她趁著青黛自己爬起來的時候迅速將其往外一推,接著抓住鄭嬋往外走。 沈朝元倒是想一手抓一個,可惜右手沒這條件,便用語言督促青黛跟上,至于不那么聽話的鄭嬋,則直接抓住往外拉,不想走也得跟她走。鄭嬋忙道:“可是奴婢還不知道施大夫說了什么,我得問問她才行,就這么走了?” “嗯,趕緊走,再不回去天黑了?!鄙虺頁?jù)充足。 午時剛過不久,沈朝元敢這么睜眼說瞎話也就是仗著鄭嬋和青黛不會反駁了。 青黛點點頭,對,下午之后是傍晚,沒毛病。 鄭嬋倒是想掙扎一下,不斷地扭頭往后面看,可是施月娥從門內(nèi)將門關(guān)上,嚴(yán)絲合縫不容人偷窺。而且沈朝元也用了最大力量,緊緊抓著她的袖子往外拽,幾乎是強(qiáng)扯著她往樓梯的方向移動,一條走廊的距離活生生走出了踩火盆的艱辛。 “小姐,我就回去一會兒,問她幾句話……一句話!”鄭嬋賭咒發(fā)誓。 沈朝元也態(tài)度強(qiáng)硬:“我和她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那就問我?!?/br> 鄭嬋忙道:“那小姐您的身體……” 沈朝元瞪了她一眼,朝另一邊努努嘴。 青黛還在呢,現(xiàn)在能說? 沈朝元不需要把這句警告用嘴說出來,如果是鄭嬋朝她使眼色那么沈朝元不一定能看懂,但反過來則不同了。鄭嬋看到青黛的側(cè)臉,心中一驚,當(dāng)即把余下的話咽了回去,她點點頭,“是?!狈凑艘膊粫?,不如等回到正月園后再問沈朝元,她總不至于不說大夫的診斷結(jié)果吧? 鄭嬋苦笑,她實在太在乎這件事,弦崩得太緊了。 于是鄭嬋不再說話,老老實實跟著沈朝元下樓,離開客棧,回晉王府。 施月娥住的客房是由鄭嬋親自挑選的,這家客棧距離晉王府不近,但也不遠(yuǎn),為了安全,她們?nèi)宋丛俗R車,而是步行趕來。如果太遠(yuǎn)的話,這對沈朝元來說太辛苦了。選中這個地方,鄭嬋思考了很多方面,既不能讓沈朝元太累,又要遮掩沈朝元的身份,不能讓施月娥聯(lián)想到晉王府和涪陵郡主,要同時做到這兩點并不容易,鄭嬋著實是煞費苦心了。 沈朝元認(rèn)真想了想,在這件事里,鄭嬋確實很用心,也是為她考慮。 唯一的問題是,鄭嬋努力的原因與她不同,這可就糟糕了。 回到正月園,支走青黛,鄭嬋便急慌慌地向她詢問施月娥的診斷結(jié)果。 “你太著急了,坐下聽?!鄙虺钢磉叺奈恢?。 這次鄭嬋想知道答案的急切壓倒了身為奴婢的謙卑,她迅速落下,生怕浪費一點時間。 沈朝元一直沉著臉。 鄭嬋小心地端詳她的神情,想起從客棧出來開始,沈朝元的臉上就一直沒有笑容。 這種事發(fā)生在沈朝元身上著實可怕。 難道…… 鄭嬋的心慢慢提起來,用力地抓緊了膝蓋。 沈朝元端了一杯冷茶給她,“你先喝一口,壓壓驚?” 鄭嬋微微一抖,苦笑道:“縣主,您就別跟奴婢開玩笑了,施大夫是怎么說的?” 不喝算了。 沈朝元把茶杯擱回桌上,輕飄飄吐出四個字,“我是石女?!?/br> 鄭嬋抖得更厲害了,她瞪大眼睛望向沈朝元,“您,您說什么?” 她嚇得連說出這四個字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是不是她聽錯了? ——鄭嬋如此希冀。 沈朝元輕輕搖頭,如她所愿,“施大夫診斷過了,我的確是石女?!?/br> “不,不可能!”鄭嬋噌地站起來,“她弄錯了!” “你也說了,施大夫是那么了不起的人,怎會弄錯?你坐下。”沈朝元拉她。 “奴婢得親自去問她!”鄭嬋向外沖去。 “你過來坐下!”沈朝元厲聲道,她指著身邊的座位呵斥了一聲,“坐好!” 鄭嬋茫然地停下,呆呆地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滿是歉疚和絕望。 沈朝元心一軟,嘆了口氣,“你別去找她,找到了她也會回答一樣的話?!?/br> “可是……” “行了,別磨磨蹭蹭的。”沈朝元起身又想扯她一把,卻不小心碰到右手。 沈朝元痛呼一聲,鄭嬋慌忙跑了回來,撲通跪下,“奴婢有罪!”她深深地伏倒在地。 “你真奇怪,我自己碰到右手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沈朝元無奈地說,“起來吧?!?/br> 鄭嬋直起腰,卻深深地低著頭。 沈朝元觀察了她一會兒,忍不住用左手端起她的下巴——鄭嬋居然在哭。 “你怎么會哭了?”沈朝元手足無措。 見縣主已經(jīng)察覺,鄭嬋索性抬起頭大哭,“小姐,我對不起您!” 她看著上方,沈朝元隱約覺得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 但她還是禮貌性地說了一聲,“我原諒你,你別哭了。” 可鄭嬋依舊痛哭不止。 “別哭了,別人該以為我在罵你了?!?/br> “嗚嗚嗚……” “有什么好哭的,我是石女,又不是你?!?/br> “嗚嗚嗚……奴婢對不起您!”鄭嬋突然又伏倒了。 沈朝元哭笑不得,“我得病又不是你傳染的,怪你有什么用?” 鄭嬋只是搖頭,哭聲未歇。 沈朝元無奈地坐下,索性抱著手臂不吭聲了,等她一次哭個夠。 等了挺久。 當(dāng)鄭嬋的痛哭漸漸轉(zhuǎn)為啜泣,沈朝元道:“你明天幫我辦件事吧?!?/br> 鄭嬋抬起頭,露出通紅發(fā)腫的眼睛,“請縣主吩咐?!鄙ひ羲粏?。 “你還能說話嗎?”沈朝元歪著嘴問。 “能?!编崑葓詻Q地說。 沈朝元道:“那你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叔母。” 鄭嬋難以置信地問:“什么消息?” “我這病呀,你別替我坑她,這件事她最好早點知道?!鄙虺f。 “可是,奴婢去說,這事就定了,世子妃便不會再打理您的親事了!”鄭嬋道。 “不要緊,總好過得罪人?!鄙虺辉诤醯卣f。 “萬一是施大夫診錯,如果您真的不是石女呢?”鄭嬋依舊抱著微薄的希望。 沈朝元露出看到傻子的表情,“這話你自己信嗎?” 如果鄭嬋轉(zhuǎn)告給沈朝元的那番話沒錯,施月娥恐怕是棠國民間最厲害的女醫(yī)了。能夠內(nèi)外兼修,還上過戰(zhàn)場的大夫不多,女醫(yī)更少。無論是經(jīng)驗還是學(xué)術(shù),施月娥都大大領(lǐng)先其他人,現(xiàn)在她說沈朝元的身體有問題,那就是有問題。 鄭嬋沉默。 沈朝元又道:“對了,你別告訴叔母給我診斷的人是施大夫,我怕她遷怒?!?/br> 這是小節(jié),鄭嬋點點頭,“奴婢明白,不過……” “什么不過?” “不如再想想辦法吧?”鄭嬋懇求道,“如果等您年滿十七歲也沒來月事,再告訴世子妃?!?/br> 真是麻煩! 有完沒完! 沈朝元含著不耐煩的心聲正欲訴說,便看到鄭嬋眼眶又積聚起兩汪眼淚。這種說哭就哭的人,還真是可怕。沈朝元嘆了口氣,也有些可憐她,“好吧,如果你非要這樣,我也不介意再等等,但你必須先讓世子妃停下相看親事的事,否則,我就會親自把我的病情告訴她?!?/br> 這威脅相當(dāng)管用,鄭嬋答應(yīng)了。 ☆、煮藥 沈朝元開門看了一眼,“天色還早,你現(xiàn)在就去我叔母那吧?!?/br> 鄭嬋輕聲答應(yīng):“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