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謝皇上?!?/br> 秦穆拍了拍陳興邦的肩膀,“陳將軍你來的正好,朕很欣慰?!?/br> “臣沒能第一時間趕來救駕,是臣辦事不利。”陳興邦極其自責。 秦穆擺擺手,道:“都城現在是什么情況?” “回稟皇上,荀國大軍聽到風聲,已經提前退兵。” 秦穆點點頭,又問:“我軍傷亡情況如何?” “死傷達到一萬人數之多,兩萬大軍被擒,臣已將他們悉數救下?!碧崞疬@個,眾將士臉上無不露出沉痛黯然的表情。 秦穆默了默,緩聲道:“好好厚葬他們吧,另外,務必要好好安置他們的家屬?!?/br> “皇上宅心仁厚,末將替死去的那些將士多謝皇上。” 這話如果從別人口中說起,肯定在暗諷,但從陳興邦嘴里道出,那就是真心實意肺腑之言。秦穆雖然在朝中大臣跟老百姓心中是個暴君昏君,但在煊國將領心中,那是神一樣的存在。 有秦穆的帶領,煊國大軍可謂是百戰(zhàn)百勝,所向披靡。 一旁的徐德昌穿過人流來到秦穆身旁,趁機邀功:“皇上,老奴沒有辜負皇上的囑托,將陳將軍請來了。” 秦穆瞥了徐德昌一眼,掀了掀唇,道:“做得不錯,朕回去重重有賞?!闭f罷,他頓了頓,目光看向眾人,鏗鏘有力地道:“今天在場的諸位,一律有賞?!?/br> 第114章 暴君的寵臣 回程的途中,秦穆坐在馬車里閉目養(yǎng)神,徐德昌在一旁給秦穆捏肩膀,順便暗中觀察他的表情,見他心情似乎不錯,徐德昌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有一件事,老奴覺得應該跟皇上您說?!?/br> 秦穆沒有睜眼,只淡淡地問:“說吧,什么事?” 徐德昌斟酌著開口:“老奴這次能成功把話帶給陳將軍,還要多虧了一個人。” “嗯?” “老奴進都城后,才發(fā)現墻上張貼的畫像上也有奴才,老奴怕身份暴露連累皇上,一直躲躲藏藏不敢冒然行動,恰在這是,老奴的認得義子也逃出了宮外,老奴就把皇上的玉扳指交給了他,讓他把話代為轉述給了陳將軍?!毙斓虏[去了細枝末節(jié),只挑了重點說。 秦穆聽了,緩緩睜開眼,奇道:“朕怎么不知道你新收了個義子?” 徐德昌嘿嘿笑了兩聲,道:“前不久剛認的,奴才瞧他乖巧本分,辦事細心,就認他做了兒子,以后奴才老的走不動了,好歹有個人幫襯幫襯?!?/br> “嗯?!?/br> 秦穆微微頷首,徐德昌這么做也無可厚非,他也沒什么意見,不過既然徐德昌的那個義子間接幫了他,他自然要論功行賞。 想了想,秦穆隨口道:“那他現在人在哪里?” “回皇上的話,他如今就在隊伍里?!?/br> 隨行的眾多將士中,只有到達一定軍銜地位的將士才有資格騎馬,其余一干人等都是用腿走路的。 掀開簾子望了望身后一望無際的人群,此時正是太陽正熾的時候,面對如此曝烈的氣候,不少士兵的臉被蒸成了紅色,汗水不斷順著額頭滑落。 秦穆突發(fā)奇想,道:“讓他來馬車上歇一會兒吧?!彼@么做倒不是體恤民情,只是他身邊的親信確實太少,如果舉手之勞就能獲得一個人的忠心,那他還是很樂意做的。 徐德昌本來只是想替他義子討個賞,沒想到秦穆居然愿意讓他義子同乘一輛馬車,這可是無上的尊榮啊,他一時又驚又喜,暗道,他眼光果然不錯,那小子確實是個有福之人。 “老奴替他謝過皇上?!?/br> 徐德昌叩拜后,跟外面的將領招呼了一聲,不多時,一個灰頭土臉的瘦小身影就被提溜到了秦穆身旁。 徐德昌在一旁道:“皇上親自召見你,是你天大的福分,還不快叩謝隆恩?” 小太監(jiān)普通一聲跪在地上,給秦穆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奴才謝皇上恩典,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秦穆:“平身。” “謝皇上?!毙√O(jiān)手腳麻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低著頭站到徐德昌旁邊。 秦穆道:“抬起頭讓朕瞧瞧。” 小太監(jiān)緩緩抬起了頭,稍顯凌亂的頭發(fā)下,他的臉愈加的白皙清透,像是敷了層粉,尤其是那形狀優(yōu)美厚薄適中的唇,涂了胭脂似的粉嫩瑩潤。 讓人忍不住想用手指擦一擦,看能不能擦下一抹殘紅。 秦穆手指一收,忽然覺得這個場景有點似曾相識。他蹙了蹙眉,問:“你多大了?” 小太監(jiān)低眉順眼,溫聲回:“回皇上的話,奴才一十又七。” 連這對話都有些莫名的耳熟。 秦穆?lián)Q了個問題,“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沒有名字,小時候被賣進宮里時剛好排在十七個,所以別人都喚奴才十七。” “十七,這是什么名字。”秦穆皺眉,這孩子看上去干凈柔軟,像一張白紙,他心念一動,道:“那朕為你取個名字可好?” 如果他本性確實如他外表一般純善無害,秦穆不介意把他培養(yǎng)成自己的人。 小太監(jiān)怔了怔,一旁的徐德昌拱了拱十七的腰,“還不快謝皇上。” “奴才謝皇上賜名。” 小太監(jiān)撲通一聲又下跪了一次。 秦穆笑了笑,“起來吧?!?/br> “諾?!?/br> 小太監(jiān)起身。 秦穆低頭沉吟了片刻,道:“你既是徐德昌的義子,那就隨了他的姓氏,姓徐,名謹言,字瓊之,望你以后能謹言慎行,謙遜守禮?!?/br> 說罷,秦穆看向十七,“這個名字你可喜歡?” “這是皇上為奴才取得名字,奴才自然是喜歡的?!毙熘斞砸荒樦t恭地回。 秦穆點頭,問:“你這次立下汗馬功勞,可想要什么賞賜?” 徐謹言回:“奴才不想要什么賞賜,只想陪伴在義父身側。” 徐德昌聽了,怔了怔,一時又是感動又是怒其不爭。他當初之所以會認徐謹言為義子,就是因為徐謹言能在抬李貴妃去侍寢時被皇上單獨留下,他覺得徐謹言這小子有福氣。 事實證明他的眼光沒有錯,他在給陳將軍通風報信時,差點被敵軍發(fā)現,就是徐謹言幫他把官兵引開的??梢哉f,徐謹言對他有救命之恩。 如今這個實誠孩子,在面對皇上的封賞時,居然什么也不要,只一心想照顧他這個老太監(jiān),徐德昌真不知道是該欣慰呢還是該頭疼這孩子的不開竅呢。 也不知道這十來年,這孩子是怎么在皇宮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生存下來的。 秦穆還是第一次遇到不計回報之人,他好奇地揚了揚眉,道:“那朕留你在身邊貼身伺候朕可好?” 徐謹言沒回答,而是看了徐德昌一眼,這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美差就擺在眼前,大好機會不去抓住可是會折壽的,徐德昌擠眉弄眼,不斷給徐謹言使眼色,后者遲疑地眨眨眼,微微啟唇道:“奴才叩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這才見了不到一個時辰,徐謹言就拜了他不下三次,秦穆忍不住摸了摸臉,跟徐德昌道:“朕有這么嚇人嗎?” 徐德昌心道,你下令殺人抄家株連九族的時候,就非常嚇人,當然他嘴上不敢亂說,只是微笑地回:“皇上貴為九五至尊,真龍?zhí)熳?,氣勢威嚴,讓人不敢造次?!?/br> 秦穆從徐德昌嘴里聽慣了恭維的話語,早就免疫了,他罷了罷手,跟徐謹言道:“往后私底下不用動不動就下跪磕頭。” 徐謹言頓了頓,道:“是,奴才記住了?!?/br> 回到宮里,秦穆第一件事就是問蘇黎在哪兒,結果被告知蘇黎受傷昏迷不醒現在人還躺在丞相府。 秦穆本來懷疑蘇黎是jian細,現在他又在這么關鍵的時候受傷了,秦穆對他的懷疑更深了,他招來太醫(yī)院醫(yī)術高明的數十位太醫(yī),親自去了丞相府一趟。 到了蘇黎的病榻前,看清蘇黎的現狀,饒是不動聲色如秦穆,也忍不住愣了一愣。眼前的青年,身上沒有一寸皮膚是完好的,縱橫交錯的鞭痕布滿了他的全身,肩上還被烙鐵烙下了一塊血rou模糊的痕跡。 芝蘭玉樹才華橫溢的蘇黎,短短三日,就被折磨地不成人形,秦穆一時間又驚又痛。 太醫(yī)為蘇黎診脈后,搖了搖頭,道:“蘇丞相身受重傷,左腿被人硬生生掰斷,又染了風寒,如果熬不過今夜,恐有性命之憂?!?/br> 胸口襲來刀割般的痛楚,秦穆不得不伸手撫住心口,一字一頓地道:“給朕救活他,如果子卿出事,朕要你們人頭落地!” 這話一處,眾人神色惶恐地跪下,“皇上息怒,微臣一定盡力救治丞相?!?/br> 秦穆回頭,深深望了蘇黎一眼,這才轉身離開了房間,找來陳興邦,要他一五一十交代事情經過。 從陳興邦口中,秦穆得知,蘇黎被荀國大將識破計謀后,就將其押入大牢,嚴刑拷問秦穆的去向,期間蘇黎寧死不屈,遭受了無數非人的摧殘,整整三天三夜,直到陳興邦帶人將蘇黎救出時,他早已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口氣了。 “皇上,蘇丞相生命垂危之際,讓末將務必要轉告他的一句話?!?/br> 秦穆猛地閉上眼,聲音里藏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他說了什么?” “蘇丞相說,他愧對皇上的囑托,還說,跟皇上的三年之約,他是辦不到了,還請皇上忘了他?!?/br> 秦穆睜開眼,手掌用力握住扶手,勉強止住不穩(wěn)的身形,“他當真是這樣說的?” “是,末將已將蘇丞相的話全無遺漏地轉述給了皇上。” 秦穆一手扶額,一手輕輕往外揮了揮,“朕知道了,將軍連夜趕路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陳興邦抱拳,道:“末將遵旨?!?/br> 等到屋里只剩下秦穆一人了,他透過洞開的紙窗望向遠處的天際,苦笑著呢喃:“子卿,沒了你,朕得了天下又如何?!?/br> 高處不勝寒,這帝王之路,終究是孤獨了些。 …… 太醫(yī)院眾太醫(yī)傾盡全力,終是把蘇黎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只是他身體太過虛弱,需要好好靜養(yǎng),尤其是那條左腿,因為寒氣入骨再加上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只怕要落下終生殘疾的毛病。 對比,秦穆發(fā)下命令,“不管付出任何代價,不管需要多么珍貴的藥材,朕不惜一切代價,要把子卿身上的傷痕統(tǒng)統(tǒng)抹去,包括腿疾?!?/br> 蘇黎之禍是因他而起,他太過輕敵了,不應該派蘇黎去的敵軍那里,蘇黎手無縛雞之力,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子卿,你要快些好起來,朕的皇后之位,已經空置太久太久了?!?/br> 第115章 暴君的寵臣 蘇黎這一趟又躺了三日,才悠悠轉醒。 “子卿,你醒了?” 秦穆放在手里的奏折,起身來到蘇黎的身側,這幾日,他除了上朝外,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地守在了蘇黎身邊。因為沒有休息好,秦穆的臉色帶著稍許的蒼白,眼底有些發(fā)青,雖略顯疲累,但他的眼神極為有神,波光流轉之間,獨屬于他的霸氣跟凌厲不經意就流露了出來。 “皇上?!?/br> 似乎是想要給秦穆行禮,蘇黎困難地挪動著身體,秦穆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道:“你的身體還沒好 ,需安心靜養(yǎng),這些禮數能免則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