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被卡住了脖子,不能呼吸的痛苦,讓徐謹(jǐn)言面色漲得通紅。 秦穆面色復(fù)雜地看著陷入痛苦的青年,身體已經(jīng)有了中毒的反應(yīng),他只覺得身體開始發(fā)麻,體內(nèi)氣血翻涌,他用力咬破了嘴唇,好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 他放輕了語氣,以一種溫柔而纏綿的聲音道:“瓊之,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人,我跟黎蘇在一起是迫不得已的,他用你的性命威脅我?!?/br> 冷汗布上了他的額頭,秦穆忍耐體內(nèi)一陣一陣的劇痛,虛弱無力地道:“把解藥……給我好不好,我不跟……黎蘇回宮了,我可以跟你一起……逃離這里?!?/br> “太晚了。” 徐謹(jǐn)言搖了搖頭,輕而易舉地移開了男人禁錮他的手。 秦穆渾身發(fā)軟,頭腦昏沉之間,一口鮮血猛地從嘴里噴出,天旋地轉(zhuǎn)間,他隱約意識到自己被徐謹(jǐn)言抱在了懷里。 秦穆張開染血的唇,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來,真是沒有想到,他會死在徐謹(jǐn)言的手上。 “秦穆,別怪我,我只想留住你?!?/br> 青年的聲音忽遠忽近,秦穆垂下手,無力地靠在徐謹(jǐn)言的肩頭,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鮮血一股股地從嘴邊溢出。眼皮子越來越重,周圍的景物都化為虛無,秦穆勉強睜開眼,月光輕盈地流瀉而下,仿佛將整個世界籠上了一層面紗。 今夜的月色可真美啊,只可惜,他將永遠看不到這個世界的月亮了。 —— 荀夜羽一個人獨自在院子里喝悶酒。 明天他將跟徐謹(jǐn)言一同回極北之地,把秦穆一個人留在黎國的皇宮了。他不知道黎蘇會不會放過徐謹(jǐn)言,如果徐謹(jǐn)言僥幸逃過,那他就回去把他弄死。 秦穆不是喜歡這個小太監(jiān)么,徐謹(jǐn)言死了,他也算是成功報復(fù)了秦穆吧。 嘴角扯開一個自嘲的笑容,荀夜羽拿起酒壇,仰頭灌下,還未來得及飲下的烈酒從他的嘴角滑落,順著下巴而下,染濕了他的胸前的衣服,一陣風(fēng)吹來,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氣。 秦穆說的沒錯,他就是賤,明明是秦穆把荀國滅國的,他卻對秦穆下不了手,甚至為了秦穆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而痛苦萬分。他嫉妒徐謹(jǐn)言,更嫉妒黎蘇,從一開始,秦穆就是喜歡黎蘇的,現(xiàn)在黎蘇也算是得償所愿,可以永遠擁有那個男人了。 如果他的情敵是徐謹(jǐn)言還好,至少他還有盼頭,然而他面對的天底下最有城府最有權(quán)勢的黎蘇,如果他還對秦穆心有幻想,只怕黎蘇會想辦法殺了他吧。 畢竟黎蘇可是對自己也狠得下心的人啊。 荀夜羽眨了眨眼,正要繼續(xù)灌酒,耳邊忽然聽到了什么聲音,他放下酒壇,凝神細聽,聲音好像是從秦穆的房間傳來的。 難道是徐謹(jǐn)言那小子違背承諾動了秦穆? cao!荀夜羽低咒了一聲,碰的一聲將酒壇摔碎,然后踩著虛浮的步伐沖秦穆的廂房走去,到了門口,他一腳踢開了那閉合的房門,醉眼惺忪地踏了進去,正要捉j(luò)ian,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荀夜羽渾身一震,酒勁兒徹底跑沒影兒了。 他直覺秦穆出事了。 該死的,徐謹(jǐn)言那個瘋子,不會因為秦穆要休了他就對秦穆動手吧? 荀夜羽下意識地沖了出去,沒跑幾步,余光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停下腳步,面色沉重地跟黎蘇道:“秦穆出事了?!?/br> 這個晚上黎蘇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會有什么事發(fā)生,于是就想出來看看,沒想到就撞見了這一幕。他面色微變,推開荀夜羽沖了進去,待看到地上斑斑的血跡,他神色一空,目光落到了桌上那只空了的茶杯上。 茶杯底部還有殘余的茶漬,他將茶杯放在鼻下輕嗅了一下,等到意識到茶里下了什么藥,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跟見了鬼一樣的慘白。 “秦穆不見了,快派人去救人啊?!?/br> 荀夜羽在一旁焦急地催促,黎蘇緩緩放下了茶杯,面無表情地越過荀夜羽往外面走去。察覺到黎蘇面色不對,荀夜羽的一顆心直往下沉,他緊跟在黎蘇身邊,看著他召集影衛(wèi),然后騎著馬連夜追趕而去。 黎蘇跟荀夜羽是在山頂追上的徐謹(jǐn)言。 彼時徐謹(jǐn)言棄馬車而逃,背著秦穆穿越茂密的叢林,看到追上來的人影,他臉上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扯了扯嘴角,道:“你們來了。” 黎蘇身后的影衛(wèi)嚴(yán)陣以待,手里舉著弓箭對準(zhǔn)了徐謹(jǐn)言。 “把秦穆放下。” 荀夜羽神色惶急,厲聲吼道,聲音嘶啞地像是被什么灼傷過一樣。 對于荀夜羽的警告,徐謹(jǐn)言不過掀了掀唇,“沒用了,我在秦穆喝的茶里下了斷腸草,他必死無疑。” “你瘋了?!?/br> 聽到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荀夜羽下意識看向徐謹(jǐn)言背上的男人,只見他唇角都是血污,雙眸緊閉,腦袋無力地垂下,看上去跟個死人無異。 荀夜羽何時看到秦穆這副模樣,整個人頓住了。 風(fēng)從四面八方灌了過來,他只覺身體在不受控制地發(fā)抖,連嘴角都是抖得。 他不相信秦穆就這么死了。 黎蘇一身月白色的長袍,看上去纖塵不染,高雅出塵,淺色琉璃的眸底倒影著那個男人的身影,淡色的唇瓣微微輕啟,聲音輕的被風(fēng)吹散在了空氣中。 “把秦穆給我?!?/br> “不,秦穆是我的,即使是死也要把他帶走。” 唇畔掛著一絲滿足的笑意,青年側(cè)過臉,輕輕吻上了秦穆的唇,鮮血染上了他的唇瓣,他微微笑開,唇上的那一點朱紅給他帶來了一絲妖異的氣息。 他笑起來的模樣,帶著稚童似的天真,眼里的笑意純粹又溫柔,他用手擦去了男人嘴角的血跡,輕聲呢喃:“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永遠待在我的身邊?!?/br> 黎蘇又重復(fù)一遍:“把秦穆給我。”他目光一直落到了那個永遠沉睡的男人身上,聲音輕柔又堅定,“只要你把他給我,我可以放過你。” “不,他該死。” 荀夜羽紅著眼,用充滿仇恨的目光瞪著徐謹(jǐn)言。 徐謹(jǐn)言置若罔聞,臉上掛著奇異的笑容,背著秦穆一步步后退。 他的身后是萬丈懸崖。 見此情狀,饒是黎蘇一向冷靜,也不由變了臉,“不要后退。” 仿佛沒聽見一樣,徐謹(jǐn)言依舊在往后退。 黎蘇目光一寒,沉聲命令:“放箭?!?/br> 只聽嗖的一聲,離了弦的箭如閃電般迅速飛出,徐謹(jǐn)言身體一側(cè),那只箭從他的臉頰邊擦過,鮮血從他臉頰的傷口溢出,他微笑著后退,足尖一點,整個人懸空起來。 荀夜羽沖上去的時候,只來得及抓住秦穆的衣角,嘶啦一聲,那塊布料抓在了他的掌心,荀夜羽撲在地上,目光放空,怔怔地看著底下的萬丈懸崖。 眼里漸漸扶起痛苦跟茫然的神色,荀夜羽緩緩道:“他死了?!?/br> “是的?!崩杼K閉上眼,聲音極為平靜:“他死了?!?/br> 秦穆中了斷腸草,又從這么高的山峰墜下,絕無生還的可能。 “秦穆死了,你怎么一點都不難過!” 荀夜羽猛地轉(zhuǎn)過頭,沖著一臉木然的黎蘇吼道:“他真是瞎了眼,會喜歡你這樣冷血無情的怪物?!?/br> 黎蘇沒回應(yīng),轉(zhuǎn)過身,跟部下道:“派人下去,我要找到秦穆的尸體?!?/br> “是?!?/br> “回宮吧?!?/br> 真冷啊,黎蘇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心想,他回去后要多穿點衣服。 他完全忘了,冬季早已過去。 第137章 暴君的寵臣 秦穆死后,荀夜羽離開了黎國,也沒有回極北之地,而是選擇了浪跡天涯。 而黎蘇呢,開始怕冷,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 他召人侍寢,無論那些妃子的容貌多么傾城身姿多么妖嬈,他對她們始終沒有任何的沖動,女的不行,他就將目光投向了那些纖細美貌的少年,然而當(dāng)那些或清純或妖艷的男孩真的爬上他的龍床,他心底就只剩下了滿滿的厭惡跟惡心。 他想起了過去跟秦穆同睡一張床的情景,秦穆的身體是那么溫暖,只要待在他的身邊,哪怕什么都不做,他就能感到安心。 然后,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跟秦穆在床上翻云覆雨,他激烈地占有著身下的那具讓他迷戀的身體,他聽到秦穆跟他說:“子卿,你我三年為期,若你三年后還喜歡我,我就封你為后。” 醒來的時候,黎蘇發(fā)現(xiàn)身下的床單濕了一塊。 他縮在被子里,怔怔地盯著虛空,直到眼睛發(fā)酸,他才緩緩闔上了眼。 他忘了,那個男人已經(jīng)死了。 在秦穆墜崖后,侍衛(wèi)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到達崖底,然后四處搜尋,終于在山下的某一處找到了一座墓碑,墓碑上刻著——愛妻秦穆之墓。黎蘇命人挖墓,挖到了兩具已經(jīng)化為白骨的尸體,尸體相互抱在一起,黎蘇的手下花了一些工夫才將兩具白骨分開。 黎蘇猜測徐謹(jǐn)言掉下山崖后沒死,殉情后,讓人將他跟秦穆葬在了一處。黎蘇后來讓道士找了個風(fēng)水寶地,單獨將那具稍高一些的白骨厚葬了,至于那徐謹(jǐn)言的尸體,他直接命人將其拋向了海里。 此時距離秦穆死去已經(jīng)過了一年。 照理說他應(yīng)該把秦穆忘了,可秦穆的身影時時出現(xiàn)在了他的夢里,讓他想忘也忘不掉。 因為他覺得沒有什么人是不可替代的,于是他將目光放到了跟秦穆相像的男子身上,只要五官上有一處像秦穆的,他都會收到身邊。 那些男子從黎蘇的神色中可以窺見,他在透過他們看另外一個人。后來有個跟秦穆有七分像的男子來到了黎蘇的身邊,黎蘇很寵他,幾乎對他百依百順,有了黎蘇的寵信,男子膽子漸漸大了,有一天,他好奇地問黎蘇他的腿是怎么受傷的,黎蘇沉下了臉,把那名男子打入了冷宮。 自那之后,再也沒有人敢問他腿的事了。 黎蘇也厭倦了從那些男子身上尋找秦穆的影子,因為不管他們長得多像秦穆,都不是他。他開始將所有的精力都花在政務(wù)上,在他的勵精圖治之下,黎國愈加繁華,終是迎來了大黎盛世。 某一處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里,一個清瘦溫和的青年手起刀落,動作熟練地殺雞拔毛,仔細看,他的左臉頰有一道白色略凹的疤痕,像是利器從他臉上劃過留下的痕跡。 吱嘎一聲,木門被人從里面推開,然后出來了一道修長筆挺的身影,只見男子滿頭青絲流瀉而下,隨著他走動的姿態(tài),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將他那張俊美的不似凡人的臉孔映照的清晰分明。 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原先那個青年回過頭,微笑道:“餓了的話,先去灶臺拿幾個餅子墊墊饑,我剛做的,還熱乎著。” 秦穆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先去了灶房拿了兩個餅。 小徐子的廚藝很好,無論什么食材到他手上,都能做出絕世美味來,秦穆很快解決了那兩個酥脆香甜的餅子,然后喝了杯茶,正要邁出門檻,阿嚏一聲,他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秦穆伸手揉了揉鼻子,估摸著昨晚著了涼。 只怪昨晚他跟小徐子戰(zhàn)況激烈,直接在門口的那顆老槐樹上嗯嗯啊啊了,這會兒他瞅見那顆樹樁粗壯的槐樹,他的表情不免有些微妙跟……回味。 他跟小徐子野戰(zhàn)完后,又輾轉(zhuǎn)到床上那啥了兩次,此刻得到滿足的他通體舒暢,心情極好,唇畔勾起的笑意始終不曾消失。 一年前,他跟小徐子墜下山崖后,直接掉進了湖里,才撿回了一條命。原先小徐子之前給他下的不是什么斷腸草,而是能讓人假死的一種藥,他吐得那么多血,也只是身體里的廢血,對身體的損傷不大。 為了讓黎蘇相信,小徐子特意把盛有斷腸草毒藥的茶杯留在案發(fā)現(xiàn)場,包括后來的墜崖,幾乎墓碑下的尸體,都在他的設(shè)計之中。秦穆后來問他,萬一他們摔下懸崖一不小心摔死或者淹死了怎么辦,小徐子是這樣跟他說的:“一命賠一命,我陪你一起死,然后到陰曹地府做一對鬼鴛鴦?!?/br> 秦穆聽了滿臉黑線。 他惜命的很,就算小徐子賠他十條命他也不稀罕。 不過他也算是因禍得福,黎蘇一直不漲的痛苦值居然一下子竄到了50%。 雖然這個數(shù)字還是不怎么高,但跟前期的漲幅情況比,已經(jīng)算是一個大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