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碧笳f道。

    “大多數(shù)情況她是明事理的，但小部分情況……”駱顯輕嘆，“也就是這次，她絕對不可能配合朕?！?/br>
    料到了舒慈的反應(yīng)，駱顯連去西宮都覺得頭疼了。

    出了壽康宮，李江問：“皇上，現(xiàn)在去西宮嗎？”

    駱顯想了想，嘆氣：“回養(yǎng)心殿，批折子?！?/br>
    舒慈憋了一肚子的氣，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影，她抱起榻上的小胖子，問：“你父皇是不敢來見我了嗎？”

    小胖子傻乎乎地看著她，似乎是疑惑自己為什么一下子就騰空了。

    “他要是敢今天不回來，看我不……”舒慈咬牙。

    小胖子蹬了蹬腿：放我下去……

    舒慈抱著他，把他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背，道：“若是他真不回來，咱們該怎么辦？嗯？總不能真的把他揍一頓吧？”

    小胖子歪在舒慈的肩頭，流口水……

    這晚，舒慈等了許久也沒見人影，她不知道他是心虛還是內(nèi)疚，所以不敢來見她。

    “娘娘，二更了?！弊蠇鹊溃澳焖税?。”

    舒慈無奈點頭，轉(zhuǎn)身上床，掀開被子蓋在身上。

    燭火熄滅，她閉上眼睛。

    半夜，她做了一個夢，突然醒來，睜開眼睛，她的神情有些呆楞。感覺到自己被一雙大手攬著，她側(cè)頭看去，一個堅毅的下巴印入眼前，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舒慈翻身，很想一巴掌將他呼醒，可手一抬起，卻是輕輕地落下……

    “別鬧?！彼焓肿プ∷苍谒樕系氖?，將它塞入被窩。一個翻身，他徹底將她攬入了懷中。

    舒慈的一腔怨氣消散得無影無蹤，她伸手搭在他的腰上，閉上眼，和他相擁而眠。

    夜色里，一雙眸子悄悄亮了起來，主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次日清晨，舒慈再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jīng)是無人了。

    她起身下床，問道：“昨晚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您睡了有一會兒了皇上才來?！弊蠇人藕蛩嵯础?/br>
    舒慈又問：“上朝的時辰走的？”

    “比往日提早了兩刻鐘?！弊蠇却鸬?。

    舒慈冷笑一聲：“他算得挺準啊?！?/br>
    趁她睡著了來，又趁她醒之前離開，擺明了是躲著她。

    “你讓麒送信給我大哥，讓他早做準備，本宮看皇上這個架勢，怕是頂不住朝臣們的壓力了。”舒慈道。

    “是，奴婢等會兒去通知麒?！弊蠇鹊皖^應(yīng)道。

    早膳過后，舒慈帶著樂暢在園子里做早課，舒慈手持一柄長劍，揮舞起來帶著凌厲的劍氣，讓人退避三舍。樂暢手里是一把短小的木劍，比劃了兩招，差點兒被自己絆倒。

    “母妃，好累啊……”她氣喘吁吁地說道。

    舒慈收了劍勢，氣定神閑地站著：“行了，收拾一下，去上書房吧?！?/br>
    樂暢抱著劍給舒慈拱了拱手：“兒臣遵旨?！?/br>
    舒慈輕笑一聲，向著廊下抱著小太子的奶娘說道：“給他換套衣裳，咱們也出門。”

    “是，娘娘。”

    春光如此明媚，不帶著小太子去壽康宮走一圈，豈不是辜負這好天氣？

    太后正在小佛堂禮佛，聽到舒慈帶著小太子來了，嘴角上揚：“這是帶著太子來找哀家?guī)兔砹?？?/br>
    “老奴看貴太妃娘娘不是這樣任打不還手的人?！迸赃吪惆橹男鞁邒哒f道。

    “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碧笊焓?，徐嬤嬤將她扶了起來，往前殿走去。

    舒慈正抱著小太子站在多寶閣面前，指著各色的花瓶玉器講給他聽，也不知道他能聽懂幾分。

    “禹兒來啦?！碧蟮穆曇魪纳砗髠鱽恚娲缺е√愚D(zhuǎn)身，微微蹲身，“給太后娘娘請安。”

    “免禮。”

    太后坐在榻上，伸手：“快把禹兒給哀家抱抱?！?/br>
    舒慈上前，將手中秤砣一般的小伙子交給太后，笑著說：“您當(dāng)心著點兒，他近來重了許多，別把您腰給閃了?！?/br>
    這個時辰，小太子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候，尤其是剛剛還被母親說了一頓完全聽不懂的話，所以更困了。他半瞇著眼，看了皇祖母一眼，然后歪著腦袋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哎喲，這是又想睡覺了？”太后笑道。

    “他一天當(dāng)中有十個時辰都是睡覺，可懶了?！笔娲日f道。

    太后說：“能睡是好事兒，小孩兒就是睡著了才長高長壯的。”

    說著，太后晃動了幾下胳膊，就見那個半瞇著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

    “他睡著了，咱們說咱們的?！碧筇ь^，笑著看著舒慈，“你今天來的原因，哀家也能猜到幾分?！?/br>
    “太后可別誤會，臣妾是看□□不錯，所以才帶禹兒來給太后請安的?！笔娲刃χf，“其他的事情，臣妾可沒準備說?！?/br>
    “你不說，哀家來說罷。”太后長嘆一聲，“皇帝的位置看似主宰了天下，萬萬人之上，實則卻受多方的束縛。宗室、朝臣、百姓……哪一樣不需要平衡呢？皇上固然可以獨斷專行，朝臣們也不會頂著被皇上厭棄的風(fēng)險和他唱反調(diào)。但一次兩次可以，三次四次就會受到詬病，五次六次之后，大家還認為皇上是個可以納諫的明君嗎？”

    “你兄長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它考驗的不僅僅是你和你大哥，還有皇上的執(zhí)政之道?！碧舐曇羝骄彛患膊恍?，她說，“若是為了一個你而罔顧朝臣們的請愿，這天下子民會如何看待皇上？誠然，你相信自己的兄長沒有通敵賣國，皇上興許也會因為你的緣故而盲目相信。但朝臣們、百姓們呢？他們又如何相信？”

    “所謂律法，便是用來約束罪惡、匡扶正義的，若是你兄長是清白的，他就敢接受有司的審理，哀家和皇上也相信咱們南秦的律法會還他一個公道。你說呢？”

    舒慈無奈：“您都說完了，臣妾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可見你還是有異議的?！碧髶u了搖頭，嘆氣。

    舒慈道：“您說了這么多，無非就是想讓臣妾為皇權(quán)讓步罷了?！?/br>
    “難道不應(yīng)該？”太后反問，“皇權(quán)至高無上，若削弱了皇權(quán)，損害了君威，這國家將如何治理？權(quán)力如何歸一？”

    “臣妾無意與皇權(quán)作對，也沒有那個本事可以作對?！笔娲容p笑一聲，“臣妾相信兄長是清白的，無論讓誰來審理都能還他一個公道?？沙兼男珠L身體并不好，無論是大理寺還是刑部，他都去不得。想拉臣妾下馬的人不少，若是趁此機會對臣妾的兄長下毒手……”

    舒慈閉了閉眼，再睜開，已是一片冰涼：“臣妾并不是一個生性溫順之人，若有人傷害了臣妾的兄長，臣妾便是拼盡了所有也不會放過他?！?/br>
    當(dāng)年，譚家要了舒景行的一雙腿，舒慈便要了譚家數(shù)代人積攢下來的門楣。一報還一報，舒慈從來不是大度的人。

    “即便是賭上了禹兒的前途，你也毫不在意？”太后的聲音冷了下來。

    舒慈的目光轉(zhuǎn)移到了某個呼呼大睡的小胖子身上，她嘴角一勾，說：“若是禹兒的前途是以犧牲他舅舅而得來的，那臣妾倒是不介意親自毀掉他的這一條路?！?/br>
    “你瘋了不成！”太后霍然站了起來，怒到極致，“為了你那個早已隱退的兄長，你要把禹兒的前途賠進去？你是不是腦子糊涂了！”

    舒慈也起了身，她說：“禹兒的未來并不是系在他舅舅身上的，如果他有本事，失去的他會自己奪回來?！?/br>
    “哀家看你是神志不清了！”太后氣到心口疼。

    舒慈一個眼神，紫嬋上前道：“太后，還是讓奴婢來抱太子殿下吧。”

    太后也覺得力氣耗盡，松了手讓她抱走。

    “你……若是敢以禹兒的前途做賭注，哀家就親自上朝，讓皇上廢了你！”太后捂著胸口，怒視著舒慈。

    舒慈卻是無所謂的樣子，她不想說來再氣太后，但事實是無論駱顯廢不廢她，她都是禹兒的生母，這一點誰也別想改變。

    “既然禹兒給皇祖母請過安了，那臣妾便帶他告退了?！笔娲葟澭赘?。

    太后瞥了一眼旁邊的韓貴，后者揮了揮手，外面的侍衛(wèi)都沖了進來。

    舒慈被攔在門口，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太后，冷冷道：“太后娘娘這是何意？”

    韓貴笑著道：“娘娘的意思是您自己走可以，但得把太子殿下留下。”

    “是嗎？”舒慈嘴角一彎，看了一眼紫嬋懷中的小胖子，道，“那太后可要多派點兒人來堵臣妾了。”

    說完，她毫不懼怕地向前走了幾步。

    侍衛(wèi)拔出刀，指向她。

    舒慈上前一步，用胸口抵住刀尖兒，持刀的侍衛(wèi)手臂顫抖，幾乎拿不穩(wěn)刀把。舒慈看著他，又像是透過他看著其他人，她嘴角掛著一抹諷刺的笑容：“怎么，不敢刺嗎？”

    侍衛(wèi)額頭沁汗，嘴唇都白了。

    “哐——”

    舒慈曲起兩根手指，輕輕彈上刀身，“鐺——”一聲清脆而響亮的聲音發(fā)出，刀應(yīng)聲而落，摔在了地上。

    太后一口氣提在胸口，只覺得更加胸悶。

    舒慈一步步上前，侍衛(wèi)們一步步退后，誰都不敢第一個出手。

    直到出了壽康宮，舒慈帶著太子大搖大擺地離去，壽康宮的侍衛(wèi)們也沒敢真對她做出什么。

    “主子，人走了?！表n貴回到報信。

    太后扶額，頭疼不已：“冤家?。　?/br>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母妃威武！

    駱顯：你看到啦？

    太子：我夢見啦！

    第98章 翻墻

    駱顯一下朝便聽說了舒慈在壽康宮和太后發(fā)生爭執(zhí)的事情, 來不及換下朝服，他立刻就趕往了西宮。

    西宮的大門緊閉著, 連一派春日的美景都被攔在了門外。

    “跟朕叩門！”駱顯氣不打一處來, 一腳踹上宮門。

    李江小跑著上前敲門：“門里面的是誰，趕緊開門, 皇上來了！”

    大門絲毫未動, 門里也沒有動靜傳來。

    “好，好, 好！”駱顯連喊了三聲好，臉色陰沉, “李江！傳朕的旨意, 立刻將舒景行下獄, 交付三司審理！”

    “皇上……”李江遲疑，有些疑惑，剛剛在朝上皇上不還是和大臣們吵得面紅耳赤嗎, 怎么一下朝口風(fēng)變得如此之快？

    “聽不見朕說話嗎？”駱顯轉(zhuǎn)頭，眼神凌厲肅殺。

    李江不敢再勸, 當(dāng)即屁滾尿流地跑去傳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