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紀氏心肝都在纏,姜元這會兒又想起剛才底下人稟報的話,說如意白天去找大姜氏說話,大姜氏反而躲了起來,屋子里就剩著個何文富在里頭。 又是一股火涌出來,這兩個黑心爛肺的,在人眼皮子底下就敢來這一出,姜元噌的一下跳起來:“我現(xiàn)在就讓人把他們趕出去!” 紀氏追下來抱著他的腿:“老爺,那可是咱們的親閨女啊!” 姜元笑了:“行啊,你疼閨女,那把如意嫁給那去吧,三書六聘也省了,現(xiàn)在就把如意綁了,抬到他屋子里去,正好姐妹倆一起伺候!” 姜元說到最后,聲音都帶了咆哮:“回頭錢三爺回來要人,咱們也不用等了,打發(fā)了下人,把宅子賣了,咱來一人找根繩子上了吊就是!” 姜元有些事兒沒全說,也是怕紀氏聽了傷心,去何家的人打聽來,大姜氏嫁過去之后就被逼著去地里干活,何老太太最得意這事兒,逢人就要說自己本事多大,把媳婦降服得多厲害,白天下地里去,晚上要生活煮飯伺候婆婆丈夫。 后來,老太太嫌她生不出兒子,又給何文富討了個小老婆何文富喜歡漂亮的,特意去城里花了二十兩銀子,從人販子那兒買來的一個黃花閨女。 估計這筆錢也是從大姜氏那里出的。 姜元聽了這些,一點心疼都沒有,他是心寒!落到這個田地,這個做女兒還只記得自己是人家的媳婦,全心全意為婆家打算,幫著婆家來算計娘家人。 人不自知又如何自救? 可他要是把這個說給紀氏聽了,她準保只知道去心疼女兒,說不定還會偷偷補貼大姜氏銀子,讓她拿回去再補貼婆家。 姜元徹底不打算再認大姜氏了,張參軍說的話猶在耳畔,如意以后的路還很長,他不能讓娘家這些腌臜的事兒壞了她的名聲。 他從始至終就只有如意這一個女兒。 打定了心思,姜元把腿從紀氏懷里抽出來,掀了簾子要出去,這時候外頭進來個丫鬟過來傳話道:“老爺太太,大姑娘大姑爺在外頭求見?!?/br> 姜元回頭看了眼紀氏,正了正色:“讓他們進來?!?/br> 白天大姜氏從如意的屋子里回去,難得何文富迎上來,攥著她的手:“怎么樣?小妹肯了嗎?” 大姜氏不敢說她連提都沒提,假裝道:“小妹有點害羞” 何文富大喜,嘴巴咧到耳朵根:“害羞個啥!回頭等她過了門,不就是關(guān)了燈上炕,一眨眼功夫的事兒啊!” 何文富又伏低做小地說:“好人,你再幫我去問問,看什么時候讓小妹過來和吃杯茶?!?/br> 大姜氏有點受寵若驚,不知道怎么答,又怕何文富突然變臉,磨蹭了一會兒,看到他的臉色又開始變黑了,趕緊胡亂說:“這會兒天晚了,明天我再去問問?!?/br> 何文富不是很滿意地吧唧了一下嘴,把大姜氏推開,朝門外走,大姜氏追著問:“又要出去?” 何文富想起來什么似的又回頭朝她走過了,大姜氏松了口氣:“來了這么些天,你也該去給老爺子請個安。今晚咱們過去坐坐?” 何文富不耐煩地推開她,繞道后頭裝家當?shù)哪鞠蛔永锓艘煌?,沒找著銀子,罵了兩句,扭頭看見大姜氏手腕上的金鐲子,一把想要全給都捋下來,結(jié)果這兩天大姜氏吃胖了,膀子也比之前粗一些,鐲子一下沒扯出來。 何文富一只手抓著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握著鐲子硬生生往外拔,大姜氏疼得掉眼淚,手腕被磨得發(fā)紅腫起來,鐲子就更難下來了。 何文富專心扒鐲子,一抬頭看見媳婦哭成淚人,更加心煩,吼道:“就知道哭!不知道想個法子給弄下來?” 大姜氏開始嚎:“我就剩這個了,你還要拿走么!”仗著在娘家,這兩天膽子喂了起來,她應(yīng)是把手從何文富那里拔回來。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何文富冷哼了一聲,撒開她的兩只手,一巴掌把她整個人往后一推,大姜氏就往后仰了過去,后腦勺一陣疼,伸手摸過去一陣熱乎,磕在地上給砸出了個血窟窿。 大姜氏之前第一次被打還知道還手,撓了何文富幾下,讓婆婆瞧見了,婆婆就自己抄著拇指粗的棍子打她。別看老太太個子小,一雙小腳又是纏過的半殘廢了,但是走起路來賊快,拎著棍子滿院子追著大姜氏打。 那時候大姜氏還有幾分花容月貌,何文富有點不忍心,攔住老太太:“打壞了可就不好了!” 老太太追了好幾圈下來氣都不喘一下,揪著大姜氏的頭發(fā):“打幾次就長記性了,現(xiàn)在不打,等她以后打你?”說完就不再看兒子,棍子砸西瓜似的朝大姜氏身上砸下去,大姜氏當時懷的第一個孩子就這么沒了。 何文富還怨她沒福氣,不能生。 頭胎是個姑娘,老太太看了一眼就說:“嗆死吧,白養(yǎng)個賠錢貨!” 何文富卻覺得女兒要是長得隨娘,以后大了能夠賣個好價錢,就沒扔掉,大姜氏因為這個對何文富感恩戴德,后來他再打她,用她的嫁妝去貼外頭的相好的,她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老太太總拉著她說兒子千好萬好,說她能嫁給他兒子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大姜氏原本心里是有怨的,可是這話聽多了,就真覺得自己配不上何文富了。 老太太拿著一面銅鏡讓她照:“瞧瞧你這德行,再看看我兒,不是我老婆子瞎說,你今天死了,明兒我兒就能再娶個黃花閨女進門,還給我生一大胖孫子!” 大姜氏這是來了何家之后,頭一回照鏡子,她還以為看見了鬼,猛地就把鏡子給推開,哐啷掉地上摔碎了。 “敗家媳婦!”老太太心疼地把古董鏡子捧起來,扭頭往大姜氏身上狠狠打了幾下:“你生不出兒子,讓我們老何家絕后,你要記著你這輩子都欠我們何家!” 何文富已經(jīng)把金鐲子從她手里掰了下來,他的手指又白又長,鷹爪子似的摳在她的皮rou里頭,好像她不是個人,而是塊石頭。 何文富把鐲子放在掌心里掂了掂,覺得有點輕了,又在嘴邊咬了一口,上下看了圈大姜氏,確定她身上再沒值錢的東西了,才敗興地出去繼續(xù)給賭場窯子做貢獻去了。 他一走,躲在旁邊的丫鬟們才敢上來扶大姜氏,有一個叫喜鵲的丫鬟,是紀氏撥過來貼身伺候大姜氏的,說到時候跟她一塊兒走。紀氏只看到了大姜氏身邊每個伺候的人,卻不知道何家根本就舍不得白白養(yǎng)活一個奴才,要是伺候何文富也就算了。 喜鵲過來第一晚,就被何文富拉上了炕,她還挺得意,尤其看著何文富對大姜氏又打又罵,這個大的腰桿子不直,壓不住丈夫,以后她跟過去,也不用看正室臉子,日子可算熬出頭了。 大姜氏看到她臉上的得意,不讓她扶,靠著另一個丫鬟站起來,喜鵲哼了聲:給臉不要臉,我還不伺候了呢,隨口說了句:“我去提熱水?!毕屏撕熥泳统鋈チ恕?/br> 小丫鬟給大姜氏寬心:“大姑娘不要跟她計較,喜鵲向來沒規(guī)矩?!?/br> 大姜氏被攙著坐下來,捂了捂后腦勺,沒流血了,就把要去叫大夫的丫鬟給攔住了:“沒什么事兒,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她才不會跟這種小賤人計較,何文富不是沒討過小老婆,當初花了她的嫁妝買了個黃花閨女進門,老太太也被哄得團團轉(zhuǎn),以為她能生兒子,天天菩薩似的伺候著。 其實是個窯子貨,年紀大了mama不肯養(yǎng)她,把她這些年的家當騙光了,然后就賣給了人販子。人販子三言兩語就把何文富給騙著了,倆人再一對眼,何文富皮囊生得好,那個女人瞧著他也喜歡,就點了頭肯跟他。 老太太不知道從哪里聽來了,轉(zhuǎn)頭跟兒子說了,何文富氣歸氣,還是往她房里去。只是半夜里大姜氏總是從她屋子里聽到女人的哭聲和尖叫聲。 再后來,那個女人被人發(fā)現(xiàn)吊死在了田里頭的一棵歪脖子樹上,上半身沒穿衣服,胸口一片都淤青得發(fā)紫了。 別人認出來是何文富的小老婆,過來告訴何文富讓他去領(lǐng)人,說你的小娘子被人給糟蹋了!何文富假模假樣地哭了一場,隨便找個地方把人給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