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輩子都不想再穿那種衣服，她不想再過苦日子。

    每天沒完沒了地干活，、喂、割草、下地

    一晃神，鏡子里映出來一個美人，紅紅的腮，雪白的臉，細長的眉毛，她看呆了，后頭丫鬟捂著嘴還是笑出聲來，嗤一聲：“瞧瞧，倒把她自己給看呆了。”

    她知道這話是笑她沒見識，可是她就是心里美得很，以后她要天天這么打扮。

    她看著自己的手，小時候娘說她生了一雙小姐的手，她才十五歲，兩只手只要養(yǎng)一養(yǎng)，就能和這些小姐太太一樣滑溜溜的，跟豆腐似的。

    外頭棉布簾子被人挑了起來，又落下，身后的丫鬟換成了一個留著胡須的大老爺。

    她慌亂地站起來，臉一下就紅了，她知道接下來要干什么。何干娘都說過，這男人面上瞧著再怎么正經(jīng)，骨頭芯子都sao！你只要在哄得他開心，金山銀山都許給你。

    姜元晾了她一會兒，看她臉上的已經(jīng)褪了，才說：“起來吧?！?/br>
    “坐?！?/br>
    秦娘子坐下，姜元挑了張她對面的椅子坐下，眼睛不再看她，像是在想事情。秦娘子猶豫了一下，站起來靠近他的身子，伸出一只手去解他的袖子，解了第一顆，她松了一口氣，繼續(xù)的時候姜元突然一下就站了起來，把她嚇得往后一仰，仰面跌了下去。

    姜元虛抬了下胳膊，還是忍住沒扶。

    等秦娘子爬起來的時候，姜元已經(jīng)抬腿走了，簾子被打下來，來回的晃悠，她的眼睛就跟著棉簾子一起晃。

    干娘說她一定要把大老爺哄，生了兒子才有出路，不然她還要被送回去給馬三兒守墳。

    她追著簾子出去，姜元早走了，兩個丫鬟在外頭假裝忙活，冷笑了一陣才裝作剛看見她的模樣，沒圓房就還是姑娘，一個道：“姑娘要什么，在里頭喊一聲就是了，出來做什么？”

    另一個笑著說：“她哪里知道這個，還以為在自己家呢，天生的賤命！”后面那一句說的小聲，剛才那個丫鬟咯咯笑了起來，秦娘子聽見了也裝沒聽到，轉(zhuǎn)身回了屋子，衣服也不脫就躺下。

    看著頭頂?shù)拇矌?，心里就覺得可惜，這么好的料子用來做帳子，多可惜啊。

    明天吧，明天見著大老爺，一定要把他給留下來。

    第二天姜元推了手里的活兒，提了幾匹緞子和點心專程去何文富家接紀氏，這還是他第一次上這兒來，只知道他買了個宅子，沒成想這么體面，趕上姜家?guī)资甑睦险恕?/br>
    門口有個婆子帶路，姜元問你們當家的呢？

    婆子笑得嘴咧到耳朵根，福身喊著：“回大老爺?shù)脑挘壹疑贍敵鋈デ其佔尤チ?。?/br>
    先入了花廳備下茶，那婆子說老爺先坐，我去叫老太太，說完還端端正正地福了個身。

    姜元盯著屋子里的擺設轉(zhuǎn)了一圈，越坐心里越毛，天上就沒有掉餡餅兒的事兒，何文富文不成武不成，上哪兒掙來的銀子？

    連屋子里的下人奴才都調(diào)教得規(guī)規(guī)矩矩。

    看著朱漆烏木的架子上頭擺了一溜兒的瓷器、玉器，好大的排場，沒個幾十年的家底，誰敢把屋子這么捯飭？

    手旁的矮桌上還躺著個鎏金的香爐，呼呼噴著白煙，屋里燒著地龍，他坐一會兒身上就開始冒汗。

    大姜氏攙著紀氏出來，紀氏一眼就看見坐在正中間的姜元，眼白一翻，對大姜氏說：“你這兒倒比家里還要舒服些，還是你家的那個本事大。”

    姜元被這屋子的豪氣看得心驚rou跳，總覺得這事兒邪門得很，回一句：“也不知上哪兒發(fā)了這么大一筆橫財，小心沒命享用?！?/br>
    大姜氏裝沒聽見，規(guī)規(guī)矩矩納禮：“父親好。”

    姜元點了下頭，往她們身后看一眼：“親家母怎么不在？”

    大姜氏道：“婆婆病了，這會兒還歪著呢?！?/br>
    姜元有意思地笑了笑：“病的還真是巧。”

    現(xiàn)在倒知道躲了？

    大姜氏坐了一會兒喝過一盞茶，就躲出去給她爹娘騰地方，屋子里人都空了，就剩下她們老兩口，姜元提著步子朝紀氏挨過來，兩人坐在一張椅子上也不嫌擠，紀氏回頭瞪了他幾眼，想站起來，姜元兩只大手在她腿上一按，人剛站起來又跌了回去。

    姜元胳膊往前一伸，正好讓人仰面倒在他懷里。

    紀氏對著他胸口狠捶了幾下：“越老越?jīng)]正行。”

    姜元左右看看沒人，干脆在她臉上親一口：“心肝兒，快跟我回去吧?！?/br>
    紀氏裝作看他拿來的綢緞料子，翻翻揀揀，姜元把她兩只手握在掌心里：“月華，我的心你還不知道嗎？”

    紀氏眼圈一紅，眼淚掉了下來，姜元親親她的臉：“什么事兒都過來了，范著為了個外人鬧成這樣？還教孩子們瞧熱鬧?！?/br>
    紀氏揪著他的袖口：“秦娘子你要怎么處置？”

    姜元抱著她聲音溫和地膩人：“都聽你的！”

    大姜氏再回來，紀氏臉上的眼淚已經(jīng)擦干凈了，背著身子用帕子遮住半張臉，臉上胭脂都進了那混賬的嘴里。

    大姜氏道：“南邊的屋子都收拾好了，娘你今兒就睡那兒去吧?！?/br>
    姜元呵呵笑著：“金窩銀窩不如咱家的狗窩，你娘還是回家去住?！?/br>
    大姜氏臉有些跨，還是笑著說：“總算是好了?！?/br>
    姜元兩口子前腳剛走，何老太就被人攙著從后頭出來，大姜氏趕緊上去扶，一巴掌被何老太推開：“現(xiàn)在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這么些年，白養(yǎng)了你這么個白眼狼！”

    何老太太細數(shù)著她嫁過來這些年，吃了家里多少的干飯，活兒也干不了多少，還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真是你娘的種，都是不會下蛋的東西！”何老太氣得摔了幾個杯子：“現(xiàn)在要和你娘家人一起算計咱了？”

    大姜氏跪在地上發(fā)誓說不敢，何老太眼看著好事兒就這么壞了，剛才她躲著不出來就是由著他們倆口子鬧，鬧得越兇越好。昨兒吵成這樣，今兒一見面倒好了，八成就是大姜氏在里頭幫腔。

    “那可是你親爹親娘，你不幫他們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