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道：“你娘天天讓人過來打掃，你去摸摸，找著一點蜘蛛網(wǎng)算我白說。”

    二姐兒被逗得嘎嘎直笑，大姜氏打了她一下：“沒規(guī)矩！”

    姜元道：“都是自己人要什么規(guī)矩，規(guī)矩都是做給外人瞧的！”

    第七十九章吃螃蟹

    趁著丫鬟們給木桶里添熱水的功夫，紀氏怕餓著他們娘兒三，上了幾十盤瓜果點心，就擺在大姐兒的面前。

    又跟姜元說：“你也別杵這兒了，讓我們娘兒幾個說幾句體己話。”

    姜元出去，往外走了幾步回頭讓丫鬟把屋里的地?zé)嵩贌脽岷跣?，檢查了一遍炭盆里都有炭才出去。

    紀氏不敢問何文富的事兒，東拉西扯說了些家常，大姜氏看著二姐兒不讓她上手抓，紀氏說沒事沒事，小孩子嘛。二姐兒得了這話就是圣旨，呱唧呱唧地抓著什么就往嘴里塞，紀氏瞧了又抹淚：“這孩子，餓壞了吧，可邊吃撐了回頭積了食再鬧病，小孩子就怕?lián)螇牧??！?/br>
    大姜氏笑看著女兒：“讓她吃吧，吃個痛快長了教訓(xùn)，往后就不敢這么吃了?！?/br>
    大姐肚子里的蟲呱呱地叫著，嘴里的唾沫一點一點溢出來，桌上擺的那些點心她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她可不能像meimei那樣什么都往嘴里塞，她挑了個離她最近的拇指大的圓形酥餅，一口一個，起了個頭她就忍不住了，一口氣吃了十來個，打了飽嗝出來臉一紅，恨不得把自己的這張嘴給撕爛。

    叫人的時候你不爭氣，這會兒倒記得吃了！你這張賤嘴！

    紀氏道：“你meimei被你妹夫帶著出去瞧燈會了，你們先吃著，換完衣服要覺著累了就歇會兒，咱晚飯吃的晚?！?/br>
    大姜氏點點頭應(yīng)下，過了一會兒丫鬟送換洗衣服過來，紀氏一一過了目，接過來放在一旁的櫥柜上：“都是你meimei小時候穿過的，小孩子穿這個軟乎不怕料子硬，等明兒我再叫裁縫進來給你們都做新的。”

    紀氏出去帶上門，里頭大姐聽見門關(guān)上的聲音，就放下手里的點心去翻櫥柜上的衣服。

    扯了一件出來抖開，她就沒見過這個顏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心里說這顏色這么不耐臟，可不好下地干活??！

    這還是小姨穿剩下的呢！

    外婆一直說她生得像極了小姨，她心里還真惦記著想瞧瞧這個小姨。

    娘兒三泡在浴桶里，大姐兒想到家里的那個破桶，只能爹用來洗澡，別人都用不得，家里頭只有爹洗澡才能用柴火燒水。

    想到家里頭，她惦記起灶屋底下的那一群雞崽和母雞，她說：“娘，家里雞怎么辦?。俊?/br>
    大姜氏把玫瑰露滴在水里頭，香氣跟著水霧往上冒，整個屋子一下就香了，大姐兒對這股香味著迷，她忘了老母雞，忘了爹和奶奶。

    等她們剛換好衣服，外頭就有丫鬟過來傳話，說是二姑娘和二姑爺回了，這會兒就要開席了，讓大姑娘和兩位小姑娘好了就直接去堂屋。

    大姑娘偷偷問：“怎么大家伙兒都要等著小姨吃飯?。俊?/br>
    大姜氏沒說話，用毛巾給她把頭發(fā)絞干了，再去給小女兒絞頭發(fā)。

    一大家子人，就等著她和她男人，白白讓她和女兒跟著挨餓嗎？她看著屋子里的陳設(shè)，和她小時候一點沒變，怎么上回何文富帶著她來，爹娘不把屋子給他們住呢？

    怎么小妹就能帶著男人大搖大擺地在屋子里?。?/br>
    婆婆總說她在娘家就是誰都瞧不上的臭狗屎，她爹娘一顆心早就偏到她meimei身上了，小妹的男人是男人，她嫁的男人就這么上不得臺面？連在家里頭住都不讓？

    大姐兒問她：“是不是小姨知道咱要來，故意不想見我們啊？”

    大姜氏心里冷笑：她敢！

    在姜家做了幾年的大小姐長女，還真不知道尊卑輩分了嗎？

    只要有她在姜家一天，她姜如意就甭想橫著走道兒！

    她對女兒說：“你小姨腿腳不大好，待會兒可別亂說話，知道么？”

    大姐兒撇了下嘴，外婆總說她像小姨，竟然是個瘸子，她一下就把小姨和村子口那個討飯的拐子對上了，一臉麻子，走過的地方好幾天那股惡臭都消不掉。身上還流膿，頭頂都有綠頭蒼蠅圍著轉(zhuǎn)。

    進了堂屋，大姐兒眼睛繞著屋子轉(zhuǎn)了一圈，想找到腦子里想的那個拐子，看了好幾圈都沒發(fā)現(xiàn)有這么個人。

    紀氏讓她們先坐：“你meimei換衣服去了，外頭下著雪，身上淋了些雪珠子?！?/br>
    大姐心里松了口氣，先不入席，跟著大姜氏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又等了一會兒，聽見外頭的嬤嬤喊：“來了來了——”

    大姐兒的心突突跳到嗓子眼兒里，擰著脖子朝外看過去，差點沒站起來，迎面就是一個艷紅色的人物，從頭到腳都是紅，臉上也掛著紅。

    紀氏迎上去拉著她的手摸摸先，嘴里責(zé)怪旁邊的黃丫道：“也不知道給你姑娘抱個湯婆子，這一路冷風(fēng)吹得，手都涼成這樣?！?/br>
    黃丫身子矮下幾寸，說了句奴婢知錯，紀氏翻了翻眼皮：“下次再這樣就給你緊緊皮子，越來越大意了?！?/br>
    姜如意能說這不怪黃丫嘛，一路上都被錢昱給攬在懷里走過來的，他就是個行走的暖爐啊。也不知道吃什么長大的，抱著他就跟抱著個太陽似的，暖得不得了。

    黃丫給她把外頭火紅色的狐皮大氅摘下來，露出里頭紅艷艷的褂子，紀氏眼睛里映得一片紅，拍手笑道：“這色兒可真正，要不說三爺有本事呢，瞧這布染得，金陵城我就找不出比這還好的料子來！”

    姜如意小臉一紅，又不是本命年，非得穿這一身紅，好丟人啊。

    紀氏看她這樣就知道心里頭又別扭上了，往她小腰上輕輕擰了一把：“你甭跟我想那些五迷三道的事兒，這一身兒瞧著吉利喜慶，大過年的就該這么穿。”

    姜如意想回一句：你咋不這么穿呢？

    大姜氏拖著兩個閨女過來，矮下半個身子輕輕一福：“小妹好。”

    大姐兒這回學(xué)乖了，跟著她娘說了一句：“小姨好。”

    姜如意好一會兒才認出來這個是大姜氏，果然人靠衣裝，趕緊過去扶她，被紀氏虎了一眼：“也不瞧瞧你那肚子，多大月份了還彎腰，你是要催我的命??！”

    秦姨娘過來道：“二姑娘也來了，太太要不要叫席？”

    紀氏說：“先去前頭問一聲，外頭開了咱再開?！?/br>
    姜元和他的一幫朋友在一墻之隔的屋子另外設(shè)宴，錢昱回來換了衣服就被縣太爺給請了過去。

    姜如意心里嘆官僚主義啊，都能想象出來他們一邊手里摟著一個美女，中央一群美人跳舞，觥籌交錯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