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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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又多了一位金丹道君,實是家族一件天大喜事。家里忙忙碌碌的,都在準(zhǔn)備慶典之事。周瑋一回家,便被長輩們拉去干活,直把他陀螺似的抽著轉(zhuǎn)。 待他把自己準(zhǔn)備的賀禮給父母看,他爹詫異道:“長進(jìn)了,竟殺了滾地龍?” 周瑋不要臉的吹噓:“一般一般,說起來也是滿驚險的,全憑運(yùn)氣。” 他爹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給他踹個趔趄:“講人話?!?/br> 周瑋揉著屁股哼唧兩聲,道:“差點(diǎn)死了,天下掉下個人,讓我撈起來,結(jié)果是個厲害的,一刀劈了滾地龍,還很大方的分了一半給我?!?/br> 他爹聽了,道:“作甚對你這么好?別是另有所圖?”可想想,又不知道自己的傻兒子有什么值得人家圖謀的。 周瑋想了想,道:“要有所圖,只能是圖我美色。” 他爹一腳就踹過去,周瑋兔子似的蹦著躲開了。 待到典禮當(dāng)日,家族上上下下都喜氣洋洋。 來賀的客人多是平日里有來往的家族,還有臨近的小門派,及一些有交往的朋友。然而最讓周家興奮的,是長天宗的沖昕真人,居然攜著他的親傳弟子虛景道君一起蒞臨!周家上下,頓感受寵若驚。個個面上有光。 這些家族生存在紅塵中,不像長天宗這樣的大宗門那樣超離俗世。實際上,大宗門也不是沒有這些紅塵俗事,但都有專門的職司專管。譬如長天宗,宗門十三司中,執(zhí)事崗位最多的便是外務(wù)司。正因為有外務(wù)司打理著這些俗務(wù),弟子才能在宗門為他們創(chuàng)造的清靜氛圍中專心于大道。 自金丹起,便算是高階修士。到了高階,修士們都會盡量脫離俗務(wù),以穩(wěn)固道心。 如周瑋這位叔祖,從前也在家族中承擔(dān)很多事務(wù)。這次他結(jié)丹之后,家族必然會讓他盡力脫離各種庶務(wù),專心修煉。 周瑋因為口齒伶俐,被長輩們派去服侍那位虛景道君。 實則周家也養(yǎng)著些美貌的女子,用來招待客人。她們有的可以修煉,有的則只是美貌的凡女。但這位虛景道君不是一個人跟著沖昕真人來的,他還帶著一位長天宗的內(nèi)門女弟子。二人同居一室,一看便知是情人。 跟師父出來歷練,居然還帶著情人,也是古怪。雖然心中腹誹,但周瑋還是堆著一臉的笑,畢恭畢敬的去詢問虛景道君可有什么需要,盡管找他。 實則修士出門,大量的東西都放在儲物法寶里,更有許多便利的法器、法寶,日常并不需要人服侍。所謂的“服侍”,不過是主家顯示一下對客人的熱情和尊重罷了。 但那位虛景道君和他的情人一看到周瑋,就齊齊的愣了一下。 “真像……”那位姑娘先開了口。 周瑋一聽就明白。打小,他幾位叔祖、曾祖、高祖就說他長得像那位資質(zhì)極佳,卻意外隕落,又將遺澤留給了家族的小叔祖周霽。 他就笑問:“姑娘認(rèn)識我小叔祖?他從前是旃云峰主的親傳弟子?!?/br> 蘇蓉就嘆了口氣。 徐壽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叫徐壽,他結(jié)丹成功,被賜了道號虛景。虛景拍了拍蘇蓉的肩膀,對周瑋道:“煉陽峰與旃云峰是一脈,從前周師兄常常與我們來往,都是熟人?!?/br> 怪不得會跟著真人一起來參加周家的慶典呢。周瑋就笑得像朵花兒似的,給兩人說起本地好玩有趣的地方和特產(chǎn)。 虛景卻問他:“我見你們遣了些女子去客舍?” 那些女子是家里養(yǎng)著的美姬,專用來“招待”客人們的。只是虛景道君你當(dāng)著情人的面問這個真的好嗎? 周瑋的眼睛就往蘇蓉那邊瞟。蘇蓉翻個大白眼給他。 虛景扶額:“就是想跟你說,別給我?guī)煾改沁吽腿?,特別是凡女,絕對不行。” 周瑋吃了一驚,道:“真人有什么忌諱嗎?” 虛景不好說什么,只道:“家?guī)煵幌策@個?!?/br> 周瑋忙向虛景道謝,又告罪離去,匆忙去找負(fù)責(zé)人員安排的那位族叔。待他說完,他這位族叔“噌”一聲就消失了身形,沒一會,拖了個美貌的女子回來。 “幸虧你說的及時?!彼迨迕税杨~頭的冷汗,“差點(diǎn)犯了真人的忌諱?!?/br> 家養(yǎng)的美姬中,也有幾個是爐鼎體質(zhì),但他想著沖昕真人自來號稱天才,大約是不屑用爐鼎的,便挑了個最美貌的派了過去。偏最美貌的那個,是個凡姬。 “真人是不喜歡凡女嗎?”他問。那位真人十分年輕,偏又喜怒不形于色。據(jù)說當(dāng)年,他自己的結(jié)嬰大典上,他都未曾露出過一絲笑意。所以他在周家即便神情總是淡淡,周家也不以為意。他人能親至,周家就已經(jīng)很有面子了。 且這位沖昕真人,結(jié)嬰后便離開宗門游歷在外,路過此地時便主動來與周家打了招呼。這二十年,周家亦向他求助過幾次,他都施以援手。于周家來說,便是他們在長天宗的靠山了。 周瑋聽他族叔這么問,攤手道:“我哪知道,人家又不會跟我細(xì)說?!?/br> 族叔道:“那位虛景道君,極是和氣的,你多跟他親近親近,打聽打聽?!?/br> 他叔真天真啊,周瑋想。那位虛景道君,哪是和氣啊,簡直讓人如沐春風(fēng)。但同時,也滴水不漏。這樣的人,你想去套話,是在給自己下套。 周瑋就哼哈著應(yīng)了,根本沒打算聽他叔的。 結(jié)丹典禮連辦三天,周瑋忙得腳打后腦勺。正忙忙叨叨穿過一個庭院,卻聽見有人在廊下喚他:“那個誰,像周霽的那個?!?/br> 他一轉(zhuǎn)頭,看見虛景道君那位情人沖他招手:“過來一下?!彼吞崃镏聰[一陣風(fēng)似的就過去了。 蘇蓉卻是閑的無聊。雖然也是結(jié)丹典禮,但看慣了長天宗的大手筆大氣派,這等小家族辦的結(jié)丹典禮實在就沒什么好看的了。蘇蓉就想出去逛逛,恰周瑋之前跟她說過的一個地方,她記得不太清了,正好看見周瑋路過,就把他叫住了。 周瑋就眼睛骨碌碌一轉(zhuǎn)。 留在家里忙成狗,且本來家里交給他的主要任務(wù)就是“招待好虛景道君(及其情人)”——周瑋就理直氣壯的跑去稟告他族叔:“蘇姑娘令我陪她出游。” 他族叔明知道他是想躲懶,也不能說“不”。非但不能說,還要滿臉帶笑的說:“務(wù)必讓蘇姑娘盡興,一盡地主之誼。” 周瑋就一臉肅穆,正大光明的出門了。 出了門,蘇蓉就斜乜他:“躲懶躲得挺熟練啊。” 周瑋頓時就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待逛了大半日下來,周瑋跟蘇蓉就已經(jīng)混熟了。 周瑋不敢找虛景道君套話,可這位蘇姑娘,明顯是城府不深。他就大著膽子問起那位沖昕真人的忌諱了。孰料蘇姑娘看著大大咧咧,在這事上口風(fēng)也緊得很,只道:“他就是不喜歡?!?/br> 周瑋不好深問,便轉(zhuǎn)移了話題,問起了他那位英年早逝的小叔祖。蘇蓉就又嘆了口氣:“周師兄啊,真是可惜?!?/br> 周瑋敏銳的感覺到,蘇蓉是真的很熟悉他那位叔祖。鬼使神差的,他就問蘇蓉:“姑娘知道我叔祖是怎么隕身的嗎?” 他這次回家之后,也問過他爹,他爹卻也不清楚。 蘇蓉看了他一眼。周霽的殞身在長天宗并不是什么秘密,也沒人跟她講不叫往外說。她便道:“他當(dāng)年外出辦事,不幸被卷入了妖族雙王之戰(zhàn),故而殞身了?!?/br> 你可知道周霽是如何殞身的,竹生問。 周瑋不禁微怔。竹生問這個話的時候,他好像……正在盛贊青君?所以她無法忍耐,問出了這句話。 “你沒事吧?”蘇蓉看他神情有異,問道。 周瑋回神,笑道:“沒事,只是最近接連遇到我叔祖的熟人,還真是緣分呢。” 蘇蓉“哦”了一聲,繼續(xù)向前走,漫不經(jīng)心的問:“什么人呀?” 周瑋道:“也是位姑娘。她也跟我叔祖很熟,像是也知道他是怎么殞身的。我都不知道呢。我瞅著,她比我還難過些。” 蘇蓉的腳步停下,道:“她是凡女嗎?” 周瑋道:“不是啊。怎么會是凡女,我叔祖過身都快一個甲子了,凡女的話,都該變成老太婆了吧。” 蘇蓉道了聲:“也是。”腳步繼續(xù)邁開。 周瑋道:“她大概也是筑基境。她斂氣斂得好,我看不出她境界。她刀使得很厲害,女子里鮮少見到愛使刀的,是吧?!?/br> 蘇蓉隨口問:“什么樣的刀?” 周瑋道:“挺長,該是雙手刀,比一般的刀寬不少。我覺得更適合男人使。碧綠碧綠的,挺特別的?!?/br> 蘇蓉的腳步,再一次停下了。 “她……”她顫聲問,“她是不是姓楊?” 161 蘇蓉在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白日里扯著周瑋細(xì)細(xì)追問, 確認(rèn)那個叫“竹生”的女子用的, 就是“綠刃”無疑。但她, 是楊姬嗎? 問起形貌, 周家小子反復(fù)說的就是“很漂亮”。問怎么漂亮, 他還撓頭:“就是很漂亮啊!”簡直廢話! 蘇蓉困惑的是,按照周瑋所說, 那女子明顯是個修士,可楊五她……是一竅不通的?。侩y道她凡人界走一遭,竟尋到了能修煉的方法? 如果這么說的話, 她和灰灰的契約突然消失……就說得通了! 當(dāng)日灰灰突然感到契約消失, 便失了楊五的蹤跡。真人帶著灰灰沿著那個方向一路找去??赡且宦酚心窃S多城池、城鎮(zhèn),又不知道楊五到底跑了多遠(yuǎn), 即便是有她和虛景幫忙,又怎么可能找的到。 一直到現(xiàn)在,真人臉上都再沒露出過一點(diǎn)笑容。 以前,總還是抱著希望。哪怕找不到,也知道她還活在某個地方??涩F(xiàn)在,誰也說不準(zhǔn)那契約消失是怎么回事。實際上, 他們?nèi)艘焕? 誰也不愿意把“楊姬可能死了”這句話說出來。 直到今天, 周瑋給蘇蓉描述了這個叫作“竹生”的女子。蘇蓉追問了許多細(xì)節(jié), 越想越覺得那女子像楊五。 不是那個在真人面前甜美嬌俏的楊五,而是那個在她面前,眸光平靜, 袒露心聲的楊五。 蘇蓉的眼眶忽然濕了。 人生有多少身不由己?當(dāng)年,離開爹娘兄姐,一個人孤零零來到長天宗是。后來,想離開卻離不開,也是。可至少,她過得不算差,甚至比她自己能掙到的生活都更好,她也愿意和虛景在一起。 可楊五呢?楊五比她更身不由己!她是真正的無力抗拒。真人也好,旃云峰主也好,掌門真君也好,哪一個是她們這種小人物能違抗得了的? 當(dāng)年她離開時,給了她一個擁抱,在她耳邊輕聲道“你要心想事成”,她回道“你要好”。 她沒能心想事成。她想的那些注定實現(xiàn)不了?,F(xiàn)在即便是虛景肯放她走,她父母都已經(jīng)離世,兄姐各自有家,她一個人回到紅塵俗世去又有什么意思?她曾經(jīng)想要的,已經(jīng)過去了,辜負(fù)了她的一聲祝福。 可如果,“竹生”就是楊五的話……那她是真的好! 她能修煉了!她不想見真人,轉(zhuǎn)身就走了!她不想讓真人找她,就想辦法把契約解除了!九寰大陸遼闊無邊,真人卜算不到她,又失了灰灰這條線索,怕是上天入地也找不到她! 虛景伸出手臂,將蘇蓉?fù)нM(jìn)懷里,道:“怎么了?翻身翻個不停?” 蘇蓉縮進(jìn)情郎懷中,低聲道:“我在想……楊姬為什么不等著見到真人就離開了?” 虛景頓了頓,困惑道:“我也是……不懂。想不明白……” 真人一樣是不懂吧,蘇蓉想。他們這些男人,大概都不懂。 他們都覺得,楊姬在真人身邊才是最好的。蘇蓉承認(rèn),真人對楊五確實很不錯。當(dāng)年,稱得上是倍加寵愛了。可問題的關(guān)鍵就在于,楊五……從來不想做“楊姬”! 她雖沒直白的說過,可蘇蓉能懂。小時候,她娘教她怎么看人臉色,怎么討好主人。可唯獨(dú)當(dāng)她對那些通房、姬妾表示出羨慕的時候,她娘便會惡狠狠的擰她的胳膊,叫她不許羨慕。 “好好干,等以后年紀(jì)到了,爭取放出去!像你jiejie那樣,嫁個人,平頭正臉的做正妻!” 這雖是俗塵事,可放到修士間一樣通用。 就譬如現(xiàn)在將她摟在懷中的男人。他對她真的很好了。要不是他,她不可能筑得了基。她喜歡他,也感激他。 可她也明白,除非她結(jié)丹,否則……他也只能做她的情郎而已。他是不可能與她結(jié)為道侶的。 這是她自身不爭氣,她也不怨他。她現(xiàn)在也很知道努力了,但天資擺在這里,大道之行,要是努力就能走得通,也就不是登天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