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可再怎么惦記也沒法子。人家姑娘在府里呆得好好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也不能再從墻頭翻進去,從狗洞里鉆過去不是。 “大公子,奴才打探到了個好消息?!卑⑷龢奉嶎嵉販愡^來,蹲在江聘旁邊,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 “今個是云天侯府開放日,給錢就讓進?”江聘踹了他一腳,不耐煩地趕人,“遠(yuǎn)點,小爺逗狗呢?!?/br> “公子,奴才拿腦袋打擔(dān)保,不出三日,您定能見得上那二姑娘,說不定還能嘮上幾句話。”阿三拍拍衣擺上的土,又腆著臉湊過來,滿滿的得意。 “怎么說?”江聘來了精神,把包子往地上一扔,盤著腿坐下。 “侯府有規(guī)矩,四月初四得去八寶寺上香祈福,姑娘夫人都得去。還要早上頂著露水走,晚上披著夕陽回,圖個請佛回府的好彩頭?!卑⑷襁哆兜啬?,“我跟侯府后院養(yǎng)馬的小林子搭上線了,這些都是他告訴我的。” “他還告訴你什么了?” “他還說,今年上山的時候侯夫人不讓乘轎子,要走著去,這樣顯得心誠。心誠則靈?!卑⑷蛄颂蜃齑?,“公子,這云天候夫人上京第一事兒娘的稱號還真是名不虛傳啊。” “八寶寺在山頂,爬上山怎么也得一個時辰的功夫。侯夫人這腦子里莫不是進了豆腐腦兒了?”想起鶴葶藶?zāi)菋扇跞醯男∩戆澹竿嶂炝R人,“二姑娘怎么經(jīng)得起她這么折騰。呔,老不講理。” …那是人家的嫡母,怎么安排還不是人家的家事?您怎么還跟這罵上了還。 “三日后?”江聘自個在那嘀嘀咕咕了半晌,扭脖問了句。 “三日后?!卑⑷h首,答得恭恭敬敬。 “去給小爺買個小推車來,木材要好點的。再弄桶糖漿?!苯笍难g把錢袋子解下來,揚手就都丟給了他,“辦得好了,剩下的全數(shù)賞給你。” “公子,咱這是干什么?”錢袋厚重,掂著至少得有二十兩紋銀。阿三高興,心里卻也有點納悶。 江聘回頭看他一眼,笑得得意,“四月初四小爺要到八寶寺底下去賣糖畫兒,做給二姑娘吃。” 第4章 章四 初三晚上的時候,下了場挺大的雨。本還沒熱了幾天的上京,又涼了下來,颼颼的刮著小北風(fēng)。 初四的早上,整個侯府都起了個大早,就是為了去八寶寺上香。 鶴葶藶怕冷,出門前還特意多披了件小披肩。鵝黃色的,輕柔的紗料,漂亮精致,卻也耐風(fēng)寒。風(fēng)一吹,后面的薄紗忽悠悠地飛起,九天玄女下凡似的,仙氣足得很。 “我敢打賭,大姑娘瞧著咱們姑娘今個的衣裳,肯定還得紅著眼往外冒酸話?!彼诿鬃咴邡Q葶藶的旁邊,小聲跟著阿柴學(xué)鶴望蘭說話時的樣子。揚眉瞪眼,下巴尖快要戳到天上去。 “喲,二meimei可真是會打扮,jiejie是服氣的很。等再過個一年半載,來提親的人還不得踏破了咱們的門檻兒?meimei可別忘了給jiejie留幾個青年才俊?!?/br> 這話是前年中元節(jié)府里擺花燈會的時候,鶴望蘭親口說的。 當(dāng)時的上京貴胄也來了不少,鶴葶藶穿了身粉白的裙子,更襯得她膚色更顯雪白細(xì)嫩,美得像朵茉莉花。云天候夸了她兩句,鶴望蘭就站在旁邊止不住的往外吐酸水。 也還好當(dāng)時是在屋里,沒有外人聽見,但還是把云天候氣得夠嗆。當(dāng)下就把她給攆回了倚梅院,不許她再出來丟人。 這都過了一年半了,粟米還是記得當(dāng)時鶴望蘭灰敗的臉色。每次一想起她的不好來,就總會再學(xué)一遍,溫書似的。 她這次的聲音大了些,鶴葶藶暗地里掐了她的胳膊一下想讓她住嘴,可還是晚了一步。 “就你記性好,就你會說話兒。”傅姨娘瞪了粟米一眼,“天天跟二姑娘叨叨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罰你半個月的月俸。” 粟米吶吶一聲,不敢再言語。接下來走到侯府門口去的路,一行人都是靜悄悄的。 她們到的算早了,比定好的時辰早了一刻鐘。門口停著馬車,寶藍(lán)色的帳頂,周圍垂?jié)M了黃色的流蘇穗子,最前面還鑲了一顆巴掌大的翡翠。 很像侯夫人的招搖作風(fēng)——只要我的馬車一上街,全上京的人都得知道我有錢。 早上露水重,天氣濕涼。鶴葶藶昨天有點小風(fēng)寒,被冷風(fēng)吹了好一會兒,嗓子發(fā)癢,就用帕子捂著唇小聲地咳。 “二meimei要是病了就快些回去吧,別把病氣兒傳給佛祖?!奔?xì)細(xì)碎碎的咳嗽聲中插進了道不算多友善的女音,尾音挑的七轉(zhuǎn)八回,有點尖利。 鶴望蘭大步流星地走在侯夫人前頭,瞟了眼鶴葶藶纖細(xì)的側(cè)影,撇撇嘴把頭扭過去,“身子不好還穿的這么薄,真是白瞎了這身衣裳。” “瞧瞧,酸梅子大姑娘在往外擠酸水了。”粟米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性子,走了一路早忘了剛才被罰的那半個月月錢,又賊兮兮地跟阿柴咬耳朵,“我就說她肯定得妒忌。” “剩下的月錢也沒了。”傅姨娘擰了下她的手背rou,厲眼警告她不許再多嘴。 “蘭兒就是嘴快了點,心是好的,葶藶別記恨。”侯夫人慢悠悠地走過來,微微點頭算是受了鶴葶藶和傅姨娘的請安,“都上轎子吧。” 云天候沒有一般豪門貴胄三妻四妾的風(fēng)氣,他只娶了一位正房夫人,又抬了位姨娘。膝下也只有兩個女兒,侯府的人口簡單到不行。 車夫拉開簾子,侯夫人先進了去,隨后是鶴望蘭和傅姨娘。鶴葶藶扶著阿柴的手踏上了拿來墊腳的小石階,卻是沒忍住往后瞧了一眼。 天只是微微亮,太陽還沒露出頭。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對面的小巷子里漆黑一片。 “姑娘,找什么呢?”簾子還半掀著,阿柴看著里面侯夫人皺起的眉毛有些著急,“怎的不上去?” “沒什么。”鶴葶藶捂唇又咳了一聲,轉(zhuǎn)身進了車門。 車?yán)餂]點燭臺,寶藍(lán)色的絨布遮光和保暖的效果都很好,馬車開始慢慢跑起來,晃悠悠地顛得人困意濃重。 侯夫人在閉目歇息,鶴望蘭正掀著另一邊的簾子看風(fēng)景。鶴葶藶側(cè)了側(cè)身,也拈起窗簾的一角,輕輕掀起。 馬車跑過那條小巷子的口,從里面躥出了只花白的野貓,喵嗚一聲。 “葶葶,看什么呢?”傅姨娘按住她的手,把簾子撂下,低聲問她。 “在府門口的時候,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們?!柄Q葶藶微微蹙眉,又舒展開,“現(xiàn)在看來,就是只野貓兒?!?/br> 小巷子里,江聘從墻根底下的狗洞那鉆出來,使勁拍了下阿三的腦袋,“窩囊廢,差點讓二姑娘發(fā)現(xiàn)了。” 若不是您直勾勾盯著人家不放,我在這蹲一天都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阿三很委屈,卻也只能默默受著。 “要不是我把那貓兒給丟出去,二姑娘就該看見我了?!彼鎭眄樖艿臉幼雍懿挥懙慕赶矚g,江聘又狠狠拍了下他的后腦勺,“不中用,吃白食。把小爺?shù)你y子都給我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