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求死不得,把他原先最看重的東西扔在地上,這是最好的懲罰。 為了他曾經做過的那么多的惡事,枉死了的幾十萬冤魂。 做錯事了,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有些錯誤可以被原諒,而有一些,是死亡也無法抹去的。 瞿逐快要被逼瘋了,曾經的臉面和尊嚴他通通可以不要,只想著從痛苦之中解脫。幾日前還曾高高在上的皇帝啊,現在卻連個階下囚都不如。 可想要死,卻辦不到。 江聘和瞿景打馬從墻底經過,百姓紛紛跪拜。占了半條街的護衛(wèi)騎著馬,劍光閃爍,馬蹄聲響。 瞿逐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干澀地開口喚住他,聲音像是破舊生銹的鑼面被輕輕擊打過。沙啞,難聽。 “撫遠王…”這次,他不再是那樣傲然似是凌駕于萬物之上的樣子,放低了姿態(tài),近似于哀求,“你殺了我,好不好?” 江聘勒住馬,回頭看他。眸子里是全然的冷漠,唇邊帶著玩味的笑。 “我求求你…”瞿逐想要流淚,可眼里竟是連淚水都擠不出來,干得腦仁生疼。他喉結滾動,又喊了他一句,“我求你了…” “噢?!苯肝⑿χc頭,轉過身,拍馬離去。 身后是那座城,里面裝載了他的幾乎整個前半生。斑駁的墻面上刻著熟悉到骨子里的兩個字,上京。 身前呢,是他后半生。再也沒有了坎坷,云朵綿軟,陽光細碎,入眼的全是光明。那是段美極了的路啊,遍地錦繡,滿眼花紅。 這一路,風景秀麗,青山綿延。 往遠看,一泊湖水在風中蕩漾,波光粼粼,像極了她的眼。 近手處,柳葉細長,被春風裁剪得精致,又像極了她舒展開的眉。 馬車晃悠悠,鶴葶藶被擾得困倦,便就臥在江聘的腿上淺淺地睡著了。他護住她的腰背,用另一只手輕輕拂過她長及了腰身的發(fā)。 車廂里很香,很香。有花兒的味道,還有獨屬于她的甜滋滋。 “葶寶…謝謝你陪我走過了這樣多的艱難。”江聘悄悄貼近她的臉,在鼻尖落下個溫熱的吻,“接下來,還請你繼續(xù)牽著我的手,咱們…慢慢走?!?/br> 光從車簾的縫隙出泄進來,落在她的側臉上,睫毛下有小片的陰影。姑娘沒聽見,還是在睡,唇角含著笑,恬靜溫柔。 耳邊好像有個清涼柔軟的聲音在唱,唱…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馬拉著車踢踏踢踏地跑遠,轱轆滾過地面,是段沉穩(wěn)的樂章。 風吹起車后悠蕩著的流蘇,幾根絲線交纏在一起。 有些美。 (正文完) 81、章八十一 ... 達城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 熱情燦爛。城主府雖然改名叫做撫遠王府了,但里面的陳設布置也都沒有變,丫鬟小廝也都是同樣一批人。 明明一切都與離開的時候別無二致,熟悉又溫暖, 可江聘還是覺得失落。分外失落。 他的姑娘不愛他了, 他失寵了。情敵是他兒子, 倆。 鶴葶藶的心本來就軟, 對自己的那兩個寶貝兒更是一直都愛得不行。何況她在孩子那樣小的時候拋下他們遠走這么久,心里自然又是愧疚又是想念。 現在回來看著那倆團子,她簡直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他們看。 一切都要親力親為。睡著時抱著,醒了時哄著,眼睛都離不開那兩張小臉兒了。嘴里念念叨叨的都是咕嚕乖,呼啦不要鬧,娘親抱抱。 江聘就很心酸了。不應該是阿聘乖嗎? 姑娘寵孩子, 老夫人更寵。咕嚕和呼啦是她親手帶大的,在鶴葶藶離開之后, 更是一直和她一起睡, 日日都不曾錯開眼。 老人本來就喜歡孩子, 隔輩兒親,又是四世同堂的太孫兒,更是喜歡得不行。 這樣一看,能保持一顆公平嚴正的心的就只剩下江小爺了。 標準的嚴父慈母、好奶奶乖孫兒家庭,江聘被孤立了。 而在這種一打四的生活狀態(tài)下,江小爺每天的日子都過得很艱難。 咕嚕的頑劣性子完完整整地隨了江聘, 甚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呼啦本是乖些的,但哥哥天天攛掇他干壞事,威逼利誘的,他也就屈服了。 家有兩個能上天能下海的潑猴子,不僅自己雞犬不寧,還連帶著禍害了一條街。簡直人間慘劇。 在咕嚕四歲左右的時候,他愛上了一件很有挑戰(zhàn)性的事情…拔雞毛。 要挑那種大冠子翹尾巴的紅公雞,毛色要發(fā)亮,叫起來要氣勢驚人。他就帶著呼啦從后方攻擊,縱身一躍去拽人家的尾巴尖。 江聘養(yǎng)孩子像養(yǎng)羊一樣,尤其是男孩子,很贊同放養(yǎng)的方式,不想磨滅了他們的天性。男孩子嘛,就是要勇敢,有好奇心,頂天立地。 因為他的這種教育態(tài)度,咕嚕和呼啦基本上處于絕對自由的狀態(tài),是以這件事本來是沒人知道的。壞就壞在了,王府里的雞太少了,咕嚕他不盡興。 這魔爪就伸向了街坊四鄰。 倆孩子愛玩鬧,可也不做壞事,小打小鬧的,也沒什么人跟他計較。大家喜歡將軍和夫人,連帶著也喜歡這倆小公子,平時還幫著打掩護。 直到有一天,咕嚕意外地和一只鵝打了一架。那場景叫一個慘烈,兩敗俱傷,頭破血流,鵝毛漫天飛。呼啦在旁邊嚇得,都快哭了。 鄰居領著受傷了的大公子和沉默的小公子回了王府,還帶著那只奄奄一息的鵝登門道歉。態(tài)度真摯,滿面愧疚。 江聘微笑著將人送走,回屋看著那倆小崽子差點瘋掉。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闖禍了。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咕嚕就掌握了爬樹上房掏鳥蛋等各種技術性功夫。熟練運用,靈活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