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好大的題,好大的氣魄,好大的野心! 全場寂靜。 而花園正臺之外的小道上,有一群人正要過去,聞言,為首一人擺了手,所有人都頓足。 他們也沒等多久,便聽到一道清涼溫潤的聲音。 “那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你先來吧,畢竟我年長你幾歲?!?/br> “若是我先說了,我怕你之后就無話可說了。” 謝臨云都是一驚,看向淡然開口的許青珂。 她這般氣魄,可是要把言敬棋一擊擊潰不成? 全場嘩然。 假山后面的一群人也是倒抽一口涼氣,齊齊看向前頭那人。 這許青珂也太猖狂了。 而這假山對面放置了十片巨大屏風,屏風后面是各家官家小姐們,在爭奇斗艷的背后,她們其實也在探聽隔壁那邊才子們的才學爭斗,卻沒想等到會試第一第二之爭。 第一許青珂,第二言敬棋,今日莫不是要換個位兒? 第55章 言士朗 ———————— 邯煬貴女太多了, 晉陽府的嫡系旁系就有好幾個,加上其他府受邀前來的少說也有二三十個,一群鶯鶯燕燕里面也總有姿容氣質(zhì)出眾的, 但她們現(xiàn)在也都保持了安靜,垂眸喝茶, 低眉不語,或者翹首看著那屏風之外,仿佛能看到那頭才子們的爭鋒相對。 但她們的耳朵在聽。 “是嗎?那我還真要聽聽你這位會元榜首是有何等高論?!毖跃雌迤鋵嵱X得自己已經(jīng)贏了, 或者說一開始他就不該提起這樣的比斗——跌份, 這個許青珂竟是一個如此狂妄不知好歹的人, 當真是讓他覺得跌份。 于是此時的言敬棋有些散漫。 散漫中,他聽到許青珂的高論。 “疆城被燁國來犯相斗開打已有半個月, 邊疆荒苦, 資源短缺,蜀國是意外開戰(zhàn),準備不足, 物資不夠, 而燁國是有意來犯, 已囤積大量糧草物資,不管是從哪方面來說都顯得優(yōu)勢極多, 蜀國似乎必敗無疑。” 當然, 所有人都自覺點頭, 所以才覺得這個論題其實是在悲觀準備戰(zhàn)敗后國家如何自強。 很多人心中已經(jīng)打好腹稿了。 “但守跟攻不一樣, 守者重防, 疆城是蜀國腰肋軟處,守住了,后背就是靠山,整個蜀國都可抽取資本補充,可以穩(wěn)!穩(wěn)住了便是不?。《鵁顕鵀楣?,囤聚兵力資源攻疆城,總有一方弱處是要被暴露出來的,就比如東南方向的國鏡邊線。蜀國跟燁國一樣都鄰近淵國。兩國相爭,淵國會壁上觀,觀望一段時間后……必定會選燁國攻殺!燁國被攻,前后抽調(diào)的國力也絕對支持不了如此長距離的雙面戰(zhàn)爭,不到十天必會退兵?!?/br> 許青珂說到這里,看了言敬棋一眼,他臉上沒了散漫,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可他思維的速度跟辯駁的反應終究不急許青珂看穿他的敏銳。 “你想問淵國為什么一定會選攻擊燁國而不是我們蜀國,又怎么能確定十天內(nèi)燁國就堅持不了?!?/br> 許青珂看到了言敬棋被看穿后的不悅,“兩個答案算是一個回答。蜀國目前的局面是財力不足,被饑荒等天災人禍消耗了諸多資源,淵國若出手,若非要財便要割地,無財就只能割地,蜀國的國境挨著淵國的便只是疆城,疆城荒蕪,無大價值的資源跟戰(zhàn)略意義,還得面對蜀國內(nèi)城國力的包圍碾壓,除非他們能一舉吞并直達邯煬,否則根本沒有攻打的必要,難道還要吞并駐扎疆城不成?那不是畫地為牢嗎?反而會拖下淵國的國力。但燁國不同,燁國鄰近淵國的乃是草原地,富庶得很,且東臨物資豐富的海域,北勾戰(zhàn)略要地,占有了那邊線疆域,等于一手觸摸到了燁國的心臟。燁國不敢丟,也不能丟,于是淵國會出手,燁國也只能撤手,如今要爭奪的就是時間。” “疆城守將要守到淵國動手的那一天。只要他們守住了,蜀國就不會敗?!?/br> “所以你的這個問題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沒有輸贏,只是一場遭遇,更談不上國家命運?!?/br> 許青珂說完了,果然言敬棋無話可數(shù),一句話也不能說。 說不出來,無法反駁,更無法補充。 因為這個人從根本上就判斷認定了他這個論題的可笑性。 言敬棋是可笑的,在許青珂面前如是。 她也讓別人看到了言敬棋的可笑。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自己的可笑。 謝臨云看著淡然清冷的許青珂,忽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也是可笑的。 ——這個人,他永遠無法駕馭。 “那么,在你看來,淵國的人何時會動手?” 在場才子無話可數(shù),又是誰敢這么淡然發(fā)問? 眾多才子看到那位踱步出來的中年男子,齊齊變了臉色,彎腰低頭行禮,言敬棋也是愣了下,“哥……” 言士郎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言敬棋便是改口:“見過言閣老” 三十多許的人,卻要被稱作閣老。 但權(quán)勢如斯,威嚴如斯,他踱步而來,只目光一掃,眾多清高傲骨的才子也只能彎下傲骨。 言士郎看著許青珂,無形的壓力籠罩許青珂。 許青珂似乎受不住了似的,肩頭抖了下,微微退了些微幅度,作揖道:“見過言大人。 “回答” 許青珂沉吟了下,并未直起身子,而是保持作揖的姿態(tài),凝聲道:“不出三日。” 三日?這么短!眾人驚疑,不敢置信。 言士郎盯著許青珂半響,道:“因為燁國出兵五萬攻疆城,如今已過半個月,物資囤積消耗巨大,如今這個時候正該是燁國第二波物資運送過來的時候,淵國不會允許這邊本我們蜀國牽扯到了五萬軍力得到補充,只會悍然出兵突襲攔截糧草,然后神速打下邊線,讓燁國措手不及。” 這番話,輪到眾人對言士郎敬畏無比了,但言士郎轉(zhuǎn)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只看著許青珂,“這些人都看不透,還直著身子,你看透了,如此聰敏,如何能保持這樣的卑微,站直了!” 他這話不冷不淡,但無疑表現(xiàn)出對許青珂的欣賞。 這讓很多以為許青珂會讓言士郎忌憚并且鏟除的人驚疑。 比如方子恒,他垂眸,眼底閃過不甘跟陰沉。 許青珂站直了,言士郎倒是對她的容貌反應不是很大,依舊很冷淡的樣子,沒一會就走了。 畢竟他是那樣的身份,身后跟的也是晉陽侯那樣的勛貴,不可能紆尊降貴在這群還沒有功名的學子身上。 不過言士郎走之前也不輕不重得對許青珂說了一句話。 “你比我當年還要大膽。” 是贊美嗎? 許青珂看著言士郎離去的背影,大膽?不如是說冷嘲她不會隱忍。 這般銳芒直上,遲早要被人掐尖的。 他言士郎不用出手,自會多的是人對她明里暗里攻訐,比如這些學子背后的支持者或者靠山——一個如此聰明絕頂又心機銳警的學子必然要入朝,將來也必是自家這個后輩的對手,或是自己的對手。 要么拉攏,要么摧毀。 所以許青珂接下來要面對的便不是這些學子了,而是太子,皇子,高官等等。 扶搖直上? 許青珂跟阿青沿著湖邊涼亭走,一邊欣賞美景,身后是因為忌憚她或者羞于在她面前顯露才學的學子們開始斗文采,她是被孤立了? 一開始就沒打算融入其中。 許青珂察覺到阿青的擔憂目光,便是笑了下,但笑容很快淡了下,因為見到了一個女人。 妖靈。 阿青的手落在了腰上,但許青珂攔住了他,而妖靈似笑非笑瞧了阿青一眼,笑說:“好一個武林高手,張家那樣的文學世家沒想到也能出這么一個人才,不過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才配得當青珂公子這會元郎君的貼身護衛(wèi)?!?/br> 她怕是查出來了。 第56章 是誰呢? 阿青皺眉, 許青珂卻是面容和煦:“妖靈閣下說笑了,我這等人貪功冒進,貪圖一時虛榮, 如今要面臨快來的窘迫境地,遲早要墳頭雜草三米高的?!?/br> “是嗎?可我覺得你是太聰明了, 不知道言士郎言閣老會不會察覺到在場那些人里面有幾個是那個人的人,你既不會站太子的位,也不會站三皇子的位, 只要讓那個人知道你的能力, 你無需懼怕這蜀國任何人?!?/br> 阿青似懂非懂, 但懂了一件事就可以了——許青珂今日依舊有所圖。 “既然看明白了,妖靈閣下還是要露面跟我一見, 總不會是為了特地夸我一下, 是想拉攏我,可你又明說我不會站三皇子的位……所以你真正的主子不是三皇子吧。” 妖靈瞇起眼,指尖勾著一朵不知何來采來的花, 花在指尖妖艷, 又那樣脆弱。 “霍允徹是一個相當多疑又自傲的一個人, 可他也能有取舍,為了讓我歸心, 堅持倚重我一人, 的確讓我感動, 不過……” 妖靈笑得妖嬈:“他不明白, 能讓我妖靈跟隨的主子, 必然有他強大的魅力讓我折腰,一個折腰的幕僚才是真正的幕僚,而真正的幕僚唯一的用處也只是替他拉攏最值得拉攏的人才,就比如你,許青珂……” “我們遲早站在一個陣營的?!?/br> 她笑著離去,指尖花瓣碾碎成粉。 陳青沒有問太多,只有兩個問題。 許青珂也只回答兩個。 “君上,皇子” 言士郎的人里面有蜀王的人,而妖靈真正的主子……也是另一個皇子。 是誰呢? ———————— 妖靈走后,那婀娜身姿從后面看頗為動人,但許青珂是女子,對此沒什么同感,而阿青又是個冷峻的江湖人,知道此女如毒蝎,又怎么會心生半點旖旎,但兩人又都在看著她的背影。 有些沉默,但阿青忽然皺眉看向那頭小道,小道邊上有幾株叫不出名的花樹,那花樹下走出來的人。 就這么跟他們撞上了。 自然,阿青是習武人,對方的腳步聲給他聽見了,他有了反應,許青珂自然也知道了。 所以兩人是有準備的,都看向那小道,也都聽到了那輕緩輕微的腳步聲。 但對方顯然不知道,似乎也在看房間,從道旁拐角走出來的時候,還側(cè)頭看著旁邊花樹,指尖撫過那花兒,似乎還跟旁邊的人說話。 “剛剛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可以放在心上,但無需太過憂慮,總……”那女子說著忽頓足,只因眉眼一掃中看到了前頭湖邊亭里站著的兩人。 那人實在出彩,山青水色難掩姿容,瞧她看來的時候,女子怔松的樣子渾然沒有剛剛處理女子之間齷蹉時的機敏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