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jié)
“我無礙,退下吧。” 趙娘子有些憂慮,但也只能退下。 許青珂看著密信稍微灰燼。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因為眼里總有那燒起的火光在跳動。 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個寒冷的雪夜。 孩子……孩子…… 許青珂閉上眼。 —————— 車馬出城門的時候,許青珂看到有些流民緩緩踱步進城門,她看了一眼,聽到有一個老叟衣著襤褸,喃喃著自己兒子乃是在此戰(zhàn)死的,自己死也要死在這里。 忽的,那老者看到車子里的許青珂,他睜大眼,有些迷迷糊糊的,指著許青珂就要走上來,想要說些什么,可被森嚴的衛(wèi)隊攔下了,旁邊的人怕他沖撞了貴人,便拉他跪在地上。 馬車緩緩離去,那老者喃喃自語。 “好像啊,好像啊……以前我也來看望過我兒子的哩,將軍跟他的夫人都是大好人……大好人……誒~~” 那綿長的嘆息,也許回蕩在偌大荒涼的北地也是不絕的吧,反正許青珂這一路在馬車中都仿佛能聽到。 回音。 ———————— 沒人想到臨近邯煬,會在東屬林地遇上了連連三日的大雨,路途有些艱難,且找不到宿居的地方,若是再硬抗雨天趕路,就是那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衛(wèi)士們也有些扛不住。 “大人,前頭乃是寒山寺,可前往躲雨?!?/br> 衛(wèi)士領(lǐng)頭的人熟悉地形,這一路上趙娘子跟阿青等自家班底也不好表現(xiàn)太厲害,于是此時也是他給許青珂建議。 “寺廟?”在馬車中正吞下一顆藥丸喝了水的許青珂抬眼看向衛(wèi)隊長。 衛(wèi)隊長素來不敢看自己這位容光盛麗的主,聽到她薄涼反問,頓時解釋:“是的,這山中有一名寺,名為寒山寺,素來多香火,山中寺院也清雅干凈,屬下從前陪著母親來上香,親眼見識,還是可靠的……若是大人有什么忌諱,那便不去吧。” 不管如何,如今怕也沒什么人能或者想要去為難風(fēng)華絕代的許大人的。 “沒什么忌諱的,只怕叨擾神佛,但既無奈,那就上山吧?!?/br> 衛(wèi)隊護送趕到了山腳下,忽停咚隆一聲,馬車車轱轆壞了,衛(wèi)隊長大驚,忙問車內(nèi)許青珂如何。 許青珂只是肩頭撞到了車壁而已,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倒是把趙娘子心疼得很,外面的金元寶也大聲叫喚。 “無礙” 許青珂按了下肩膀,下了馬車。 靴子才剛踩到泥地,忽聽得前頭邯煬來的官道上有許多疾馳的馬蹄聲來。 這三日大雨,哪里還有什么馬隊會成群而來,若非是…… 衛(wèi)隊戒備。 許青珂才撩了衣擺,蕩去褶皺,回眸看到雨水磅礴中一列騎兵飛奔而來。 很快眼前人就分明了。 馬兒勒令停下,馬上的人看到她后愣了下,下馬扔了馬韁,沐浴雨水踱步而來。 “歸寧世子許念胥見過許大人?!?/br> 許青珂是真的有些驚訝,但她一想又了然了。 公主姣常年外出去佛寺,之前就來了寒山寺,也許是到了歸期卻遇上連連三日大雨,孝順的兒子擔(dān)心了,于是冒雨前來…… 只是遇上許青珂。 倒是真正巧了,像是冥冥中似的。 許青珂略頷首,“世子孝順,難得一見。” 許念胥知道這人聰明絕頂,必然能舉一反三,也不訝異,只是鮮少聽這人夸別人。 夸自己孝順? 仿若是聽說許大人年少失雙親,為此不惜放棄科舉,守孝多年。 “大人過獎……大人可是剛從北地回來,遇上大雨,無宿居之地,要投宿僧門?” 得到許青珂確定后,他再看后面壞了的車轱轆,“大人可受傷了?” 趙娘子跟阿青聞言看了他一眼。 “沒有?!痹S青珂并不多言,許念胥也是一個寡言的人,但官場跟權(quán)貴們的規(guī)矩是見面三分情,自會相攜上山。 道路狹窄,世子身份尊貴,前后走成了問題,雖然兩人都不在意,可本來該給許青珂打傘的阿青卻不能失了本分,便是讓了位置。 許念胥比許青珂高,他替許青珂撐傘,兩人并肩而上。 卻都沒話說。 雨水拍打在傘面上,嗒嗒作響。 許念胥覺得有些奇怪,這條路他常走,往常遇上下雨天也不是沒走過,可總覺得今日這條路尤其漫長。 一步一臺階都顯得焦灼。 他斂著眼底的異色,直到看到寺廟微影才轉(zhuǎn)頭看向許青珂,卻見這人不知何時折了路上一山花,沉默無聊中在指尖勾著把玩,只是神色有些高深莫測。 —————— 第168章 可怕的郎君 —————— 出奇的,這樣的大雨之日, 這樣偏僻的寒山寺廟竟有不少人, 至少許青珂看到雨中山寺的時候就察覺人不少,因見到上頭道上有傘影相繼而過, 還有說話聲隨著雨聲裊裊而過。 “四日前是玉善節(jié), 信佛的人家多有家眷前來上香禮佛,巧遇上了大雨?!?/br> “前頭有道路塌方了?”許青珂忽問。 許子胥驚訝, 但也立刻低頭看自己的褲腿,卻聽到許青珂輕飄飄說:“馬腿陷入淤泥。” 腿?馬腿? 許子胥默默收回目光,“許大人果然厲害?!?/br> 這話別人常說, 許青珂也沒當(dāng)它多特別,因此并未搭話,倒是上頭樹影綽綽中似乎有人細碎交談。 言語間提及山中一姑娘跟幾個公子的曖昧之事云云。 鄙薄姑娘, 愛慕公子家世跟俊俏等等。 許念胥聽著都皺眉, 朝旁邊的人看去, 后者卻是冷漠得很。 也是, 官家權(quán)者哪里會對這種入不得眼的風(fēng)花雪月上心半分。 但上頭的人忽然緘聲了,是聽到許青珂他們的腳步聲嗎? 好像不是, 倒是許青珂聽到幾個姑娘顫顫喊了聲。 見過誰? 見過公主殿下。 公主姣。 ———————— “殿下, 我們……” 公主姣瞥了三個貴女一眼,冷淡得很,“怕什么,我還會在意你們這點閑言碎語?左右說的也不是我?!?/br> 越是這樣,三個貴女越是恐懼, 臉都煞白了。 公主姣膩歪了這種委屈臉,似是覺得沒意思,便讓她們退下了,卻聽到下頭有腳步聲,轉(zhuǎn)眸看去。 自是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騎馬飛奔而來的人早已濕透,卻難掩俊顏跟孝順,大步上階梯來行禮。 “阿胥?”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公主姣看到他便是又喜又心疼,還有些惱怒,“這樣的天你來作甚,不過是在山中多住幾日罷了,你怎一點都不穩(wěn)重?!?/br> 許念胥也由著她罵,“快,快去換衣服沐下熱……”公主姣的聲音忽停了,她盯著跟在后頭兩三個步子上來的許青珂。 青色等煙雨,朦朧見仙姿。 她來的時候,仿佛這一山煙雨都多了幾分姿色。 后頭的人都是官家的隨從,總得多認得幾個朝中權(quán)貴,省的日后沖撞了,而許青珂皮囊色相皆是一流,哪里會認不得。 “見過許大人……” 許青珂也自得朝公主姣行禮。 卻是等了半響也沒得到公主姣回應(yīng),旁邊的仆從有些緊張,雖說是君上meimei,公主之尊,可如今誰不知道許青珂之厲害。 到底還是別得罪的好。 可今日公主怎么…… “母親是不認得許大人了嗎?”許念胥淺聲問,卻也是提醒,公主姣回神,卻是變得十分冷漠,不咸不淡得應(yīng)了聲,“許大人這樣的美色,本宮怎會不認得?!?/br> 也不多說,只帶著許念胥走了。 許念胥回頭看了看許青珂,卻沒能從她臉上看到任何惱色,但他感覺卻有些復(fù)雜。 自己母親剛剛那句話可謂有些輕慢了。 哪有這般說朝廷二品大員的。 仿佛許青珂也只有那般美色了。 公主姣對許青珂冷淡,倒是那三個貴女看到了許大人便是滿面榮光□□,直到許青珂幽幽看向她們。 “剛剛?cè)惶崞鸬墓媚锸牵俊?/br> 三女頓時面無血色,支支吾吾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