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傅南生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緩緩睜開眼睛。 “若不是讓她對我徹底失望,我便狠不下心…” 良久,他用勺子滅了熏香。 “你不對那人狠,便是對自己狠?!焙谪堩芯庖婚W:“事到如今,沒有回頭路,就算是她,也阻止不了?!?/br> 傅南生站起身,緩緩走到床邊。 夜風(fēng)撩動著他松弛的睡衣,他身形單薄而蕭索,舉目,望向著華燈初上的城市。 “七月半,鬼夜行,多年苦心籌謀,成敗在此一舉。” 外婆和舅媽終究放心不下狗娃,立刻辦了港澳通行證,拿到之后立刻買機票飛去香港探望,家里只剩了寧疏和舅舅倆人。 寧疏成天盯著傅南生的屋子,只可惜這家伙這幾日音訊全無,電話打不通,連家也不回了。 寧疏心情相當(dāng)糟糕,有種被欺騙和背叛的感覺。 中元節(jié)的晚上,外婆特意打電話回來,叮囑舅舅和寧疏,要記得買些紙錢,準備祭品祭奠家里的先祖亡靈。 寧疏問外婆狗娃身體如何,外婆說狗娃福澤深厚,一點小毛病當(dāng)然不會有事。 狗娃這時候接了電話,說道:“姐,你怎么不跟mama和奶奶來香港??!我好想你!” 寧疏說:“下次有機會,再來看你,不急在這一時?!?/br> “姐,開學(xué)前你能來看我一次么,我?guī)闳サ鲜磕嵬姘。悴皇窍胱μ燧唵???/br> 狗娃提到摩天輪,寧疏才恍然想起,陸氏集團動工多年的游樂場,今天正式開業(yè)剪彩。 寧疏匆匆掛掉電話以后,恰逢舅舅打開電視,地方臺的新聞里正好在直播游樂場的開業(yè)大店。 “喝,還挺熱鬧?!本司硕肆讼戮撇俗叩娇蛷d里,坐下來看電視。 電視畫面里,游樂場燈火通明,照亮了半邊夜空,所有的娛樂設(shè)備此刻都已經(jīng)打開,旋轉(zhuǎn)木馬閃耀著的五彩斑斕的光芒,宛如童話世界。 記者激動的聲音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傳來。 “陸氏集團旗下游樂場是江城最大的游樂場,今天終于迎來了萬眾期待的開業(yè)剪彩,七月十五,免費迎客,現(xiàn)在每臺設(shè)備前都排起了長隊,熱鬧非凡…園區(qū)所有的設(shè)備都已經(jīng)開放,唯獨最值得期待的摩天輪還未曾開放?!?/br> 畫面鏡頭晃動到波光粼粼的江面,摩天輪就矗立在江邊,霓虹璀璨,光影闌珊。 就在這時候,陸錚的電話打進來。 “現(xiàn)在可以過來了?!彼沁吽坪躅H為喧鬧:“待會兒剪彩,之后摩天輪會開放,我們第一個上去?!?/br> 寧疏抿嘴笑了笑:“好呀,不過我先陪舅舅祭拜了先人,再過來?!?/br> “嗯,我等你?!?/br> 時候差不多了,寧疏和舅舅拿了紙錢和餐盤去了樓下。 小區(qū)物業(yè)專門圈出了一塊地方供小區(qū)的居民七月半祭拜先人,舅舅找到一塊空地,將餐盤食物擺放好,然后拿出紙錢。 寧疏環(huán)顧四周,路邊也有不少人在祭拜先人,一陣風(fēng)揚,灰屑飛舞漫天。 她抬起頭來,恰見傅南生的房間亮著燈,落地窗前,似有人影。 傅南生! “舅舅,我有點事,先走一步?!睂幨枵f完朝著小區(qū)樓梯間跑去。 “哎!寧寧,你這時候跑啥??!” 舅舅聲音漸遠了去。 寧疏來不及等電梯下來,她一路狂奔上樓,傅南生房間門竟然大開著。 “傅南生!” 寧疏沖入房間,卻不見傅南生的身影,她將整個房間找了個遍,也沒看到他。 想來應(yīng)該是剛剛上樓的時候,傅南生乘電梯離開了。 寧疏跑到窗邊,恰見傅南生走出了樓梯口,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身形修長,站在路燈下,臉色越發(fā)蒼白。 他抬起頭,與她遙遙相望。 “傅南生!”寧疏大喊一聲:“別走!” 恰是這時候,一陣風(fēng)起,只聽“嘭”的一聲,房間門驟然關(guān)上。 寧疏連忙跑過去,卻發(fā)現(xiàn)房間門從外面被鎖了起來,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著了道! 是傅南生故意將她引來這里,困住她。 寧疏此時身上空無一物,連手機都沒帶,甚至都沒有辦法向人求助。 傅南生,好算計! 這時候,房間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寧疏找了很久,找到一個手機。 電話接通,傳來傅南生低醇的嗓音。 “寧疏,再見了?!?/br> ☆、余生難安 游樂場正中心搭建的禮臺之上, 主持人妙語連珠, 正在進行開場的預(yù)熱。 陸錚一身西裝革履, 英挺筆直,站在臺下打了將近二十分鐘的電話。 寧疏沒有接,他突然有些焦慮。 剪彩結(jié)束之后,摩天輪便要開啟了, 如果寧疏再不來,就趕不上首輪的班次。 這家伙,又要放他鴿子嗎? 身邊陸簡提醒:“少爺, 剪彩已經(jīng)開始了?!?/br> 陸錚講電話遞給陸簡:“繼續(xù)幫我打, 直到她接聽為止?!?/br> 陸錚剛剛轉(zhuǎn)身,便見不遠處的一顆槐樹下, 站著一個男人。 傅南生。 他倒是有些記不得,這棵槐樹是什么時候種在那里。 不過那個男人,是真的挺礙眼, 他跟他似乎天生的死對頭, 從第一次見面,就彼此看不順眼。 以前他不知道為什么, 現(xiàn)在他有些知道了。 他朝著傅南生走過去,陸簡提醒:“少爺, 剪彩要開始了。” “誰剪都是一樣?!?/br> 他走到傅南生身邊,說道“你不來找我,我也會來找你的?!?/br> “哦?”傅南生看著他,氣定神閑問:“你找我做什么?!?/br> “把你的東西, 還給你?!?/br> 傅南生笑了笑:“前段時間,聽說你在到處打聽我,打聽到了,反而沒了消息?!?/br> “只等過了今天,過了今晚…”陸錚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璀璨的摩天輪:“我答應(yīng)了寧寧,要帶她坐一次摩天輪。” “恐怕你要失約了”傅南生望著周遭的歡樂氛圍,喃喃道:“今晚七月半,中元節(jié),一縷孤魂,正好隨了百鬼夜行?!?/br> “你要在這里跟我動手?”陸錚笑了笑:“只怕不容易?!?/br> “我當(dāng)然不會跟你動手?!备的仙f:“如果我能動你,何必等到今天。” 陸錚皺眉:“什么意思?” “轉(zhuǎn)身之術(shù)早有詛咒,我若殺了你,或者讓別人來殺你,我自己也活不成?!?/br> “難怪,你早就知道是我,幾次有機會,卻沒有動我?!标戝P扭頭看向他:“既然殺不了我,你今天來找我,所謂何事?!?/br> “我雖不能親自動手,不過,你可以自殺?!?/br> 陸錚低頭笑了笑:“自殺,我為什么要自殺?” “對啊,你為什么要自殺?”傅南生看著正前方的剪彩活動如火如荼進行著,所有人的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偏偏將他二人遺忘。 “大花,我的一個好朋友,曾經(jīng)跟我出主意,說我可以用你最在乎的人的性命,來威脅你?!?/br> 陸錚眸色一冷,卻聽傅南生繼續(xù)道:“不過,我我想賭一把?!?/br> 他從包里緩緩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打開,盒子里有一枚黑色顆粒。 “我賭,你究竟值不值得她喜歡 ?!彼麑⒑凶舆f給陸錚:“你自己決定,我不勉強,吃了,我們兩不相欠;不吃,你,一輩子欠我?!?/br> 寧疏坐在沙發(fā)上,拿著電話的手忍不住顫栗。 “之所以會背負這一身衰運,是因為我的命格從小就被師傅用來交換了陸錚的命格。那時候還小,什么都不懂,大冬天,在街頭遇到我的師傅,他用三個饅頭,跟我買了一個心甘情愿?!?/br> “他帶我去到醫(yī)院,醫(yī)院里病床上燙著一個男孩,男孩很漂亮,也很虛弱,快要死了。師傅說我可以救他,救了他之后,我也會衣食無憂,我當(dāng)時只想趕緊填飽肚子,于是一口答應(yīng)下來?!?/br> “當(dāng)天晚上,下了傾盆大雨,雷電交加,師傅布下法陣,我和那個男孩,以血還血,以命換命,簽下了轉(zhuǎn)身的契約。我那時候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只知道以后不用餓肚子了?!?/br> “后來師傅就一直把我?guī)г谏磉叄幼o我,也教了我不少本事,在我十多歲的時候,有一次偷聽他和陸錚母親的談話,知道了所謂轉(zhuǎn)身之術(shù),就是把我的運道換給另一個人,再把他的衰運全部轉(zhuǎn)移到我的身上,他所要遭受的一切,都由我來承擔(dān)?!?/br> “我后悔了,我想盡一切辦法來破解這個術(shù)法,成功過幾次,但是沒有辦法徹底拔除。我開始越來越倒霉,記憶力和身體也變得不好,最慘的時候,甚至想過殺了他。可是師傅說,我的命和他的命綁在一起,他死了,我也會死,所以我永遠不能對他動手?!?/br> “后來,我想了一個萬全之策,我可以讓他自殺,他自殺了,術(shù)法也就自動解開了?!?/br> “我籌謀著這一切,去香港尋找到葉英俊的親生父母,給他下睡蠱,讓他高考失利,順理成章離開江城,離開你身邊。一旦狗娃離開,至少近段時間內(nèi),你的反噬力會增強,自身難保?!?/br> “我的計劃,是用你的性命來威脅陸錚,逼他動手。不過出乎我意料之外,前段時間,陸錚居然也開始調(diào)查起我。” “我從來不愿相信人性中有善良的部分,但是這段時間和你,和舅媽和狗娃的相處,又讓我不得不開始相信一些東西,我想要賭一把…” “零點之后,你就可以走了,屆時無論成敗,我都會離開,所以,再見了?!?/br> 寧疏的手顫抖地拿著電話,想要說點什么,可是她什么都說不出來,電話那邊,傅南生似乎傳來一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