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戀愛原來是這樣的,明明之前正經(jīng)歷灰心酸澀,卻因為這不合時宜不分場合的一點點觸碰,就心猿意馬,把昨天還賭誓前天還痛下決心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凈了。 盛兆良維持著面無表情,跟林銳繼續(xù)商量了一些他自己要辦的事情,包括安撫長輩。 田鏡記得高中的時候盛兆良就很少提及父母,念書的時候大家都不愛提家長,而成年之后,兩人的相處前前后后也都有些兵荒馬亂,再者,田鏡覺得自己似乎一直也沒有資格去過問這樣親密的問題。 “給老倆大哥電話,告訴他們看到新聞業(yè)別著急,不是大事,左右死不了。” 盛兆良這么說,林銳也就拿手機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錄下來了。田鏡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么。搞定錄音以后林銳就收拾本子站起來了,還把椅子推回原位:“不打擾你們,田鏡我去車里等你?!?/br> 林銳終于有了表情,很嫌棄地撇了嘴:“探個監(jiān),一個關(guān)著一個包著的,你們真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br> 田鏡面紅耳赤,話都說不出來,而盛兆良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拉住田鏡露在石膏殼子外面幾根行動不便的手指,沖林銳挑眉:“那筆來,我要簽名?!?/br> 林銳憤憤放下了筆,看著盛兆良在田鏡胳膊的石膏上涂了個粗糙的愛心,翻了個白眼,走了。 燈泡走了,盛兆良反而尷尬起來,蓋筆帽蓋了三回才戳進去。然后抬眼看田鏡,對方臉紅得可怕,盯著石膏上的愛心,一臉魔怔。 盛兆良在拘留所這幾天沒覺得不好過,他向來隨遇而安到近乎草莽,但此時看著田鏡,卻開始想念跟這人躺在自己的租屋床上,醒過來就掐他臉或者掐他屁股,那樣安逸溫暖的時光。 也許一意孤行要拍這戲是錯誤的。 這個念頭冒出來,又快速被盛兆良壓下去,當初郁溯要出國,希望盛兆良一起的時候,盛兆良都沒有一秒鐘的動搖,電影永遠是排在任何人或事前面的。 盛兆良嘆了口氣,重新去握田鏡的手指:“連累你了,抱歉。” 田鏡還恍惚著,見盛兆良道歉,就條件反射地搖搖頭:“不怪你?!?/br> 盛兆良便也不知道說什么了,有時候田鏡這沒脾氣的樣子還挺讓人來氣的,如果沒有自己看著,像這次的“意外”,恐怕真的就當意外來處理了。 “好好養(yǎng)傷吧,劇組你不用cao心,我出去了會安排?!?/br> 田鏡聽到這個,稍微有點急,他這傷近期肯定扛不了攝影機,雖然部分工作還能做,但之前的影響也不好,他擔心盛兆良直接免了他的職,可又沒底氣直說。 “對了,你方便的話,出去給我爸媽打個電話吧,林銳說話太公式化了,解決別人還好,解決不了我爸媽,你幫我哄一哄?!?/br> “……行?!碧镧R點點頭。 盛兆良沖他笑笑,“我看你好像有話想說?!?/br> 田鏡掙扎了一下,到底覺得盛兆良一團亂麻自己就不要添亂了,先解決自己能解決的吧,就這樣想起了白皚發(fā)來的資料,他想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問了,于是掏出手機,找到白皚發(fā)來的,那個給董亞楠放風的人的照片。 “你覺得眼熟嗎?” “這是誰?” “嗯,一個想做群演的,他說跟你見過,四年前吧,一個派對上?!碧镧R扯了個謊。 盛兆良凝眉觀察了一陣:“好像有點眼熟?!?/br> 田鏡心里往下落了一截。 “好吧,那我去副導(dǎo)那邊問問,有群演位置就讓他來?!碧镧R快速把手機收起來。 盛兆良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四年前,派對……”盛兆良喃喃自語,“別讓這個人來。” 田鏡有點慌。 “這個人好像是董亞楠身邊的人?!?/br> 盛兆良話音剛落,田鏡心就跟著塌下去了。他一直不愿意相信,盛兆良是郁溯所說的,曾經(jīng)目睹了那場暴力,卻沒有在應(yīng)該提供證詞的時候出面的人。然而白皚請私家偵探調(diào)查的結(jié)果,跟郁溯的描述能對上,他無法逃避,只能假設(shè)郁溯說的是真的,那么現(xiàn)在盛兆良被董亞楠死盯,郁溯又急切地跑來找自己談合作,情勢在看不見的地方似乎越來越危急了,原因不應(yīng)該僅僅是為了感情爭風吃醋而已,再聯(lián)系董亞楠回國,田鏡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那就是,董亞楠其實想要對當初知道那場暴力事件的真相的人,實施控制。 郁溯不會是那種愿意被控制的人,聽他言語透露,他在美國跟董亞楠遇上了,不好過,回國肯定不愿意再跟董亞楠糾纏,他想找盛兆良把那件事情翻案,但是又有多少把握呢?郁溯這樣自私的人,如果對盛兆良也并無多少真心呢? 田鏡不想把盛兆良交到任何人手中。郁溯,董亞楠,甚至法律,在涉及到盛兆良的時候,這些都不可信。 “好,我知道了?!碧镧R把手機握回手里,抬頭堅定地看向盛兆良,“我等你出來?!?/br> 盛兆良蹙了一下眉,他看著田鏡,莫名有種心焦。 第三十六章 盛兆良躺在單人床上,一只手枕著頭,一只手舉在眼前,摩挲把玩著一樣小東西。 那是田鏡帶來給他的,一顆巧克力。因為是短期拘留,為了方便管理,這里不給帶東西進來,田鏡準備的一堆食物甚至藥品都被攔在了安檢處,想來也有些好笑,田鏡大概是是覺得這種地方吃不好穿不暖還會發(fā)生打架斗毆吧。然而探視結(jié)束,田鏡還是塞了顆巧克力給他,雖然現(xiàn)在天冷,但在盛兆良兜里揣了兩天,還是有些融化了。 盛兆良莫名有些不舍,正要剝開糖紙,這間合宿獄室的門被敲響了,看守所的民警拍著門:“盛兆良,有人探視。” 他只好起身,把巧克力又放到枕頭底下。 來探視的是方昊,跟以往排場不同,身后什么人都沒跟著,面色冷凝地坐在桌對面,盛兆良已經(jīng)無所謂了,過去拉了椅子,并不避諱地直視著方昊,坐下來。 “聽說楊勝旗讓你給打了?” “對?!?/br> 方昊說話的時候除了嘴,好像一絲絲肌rou都不愿意動,盛兆良大多數(shù)見他,都是在燈光昏暗的會所包廂里,沒成想這人在光天化日下還是一張泛著死相的臉。 “為什么?” “貪污,采購劣質(zhì)器材,傷了攝影指導(dǎo)?!?/br> 方昊突兀地笑了一聲:“這也算理由?我不懂你們分工,但是制片人,比攝影師大吧?楊勝旗,比攝影師大吧?” “我明白?!笔⒄琢济娌桓纳?,“該說是你比攝影師大,比我們都大?!?/br> “我還以為你腦子不清楚。” 盛兆良沒說話。 “既然腦子清楚,怎么還辦出這種事情呢?外面新聞沸沸揚揚,年輕人你可別跟我說,這是炒作手段。” “不是炒作,我做事有底線,什么都要適度,傷了我的人,就是過度?!?/br> “梆!” 方昊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盛兆良卻眼都沒眨。 “你的人?你個乳臭未干的小毛賊,還跟你大爺叫板?打狗也要看主人,你的狗傷了就傷了,老楊是我的狗,輪得到你動手?” 盛兆良抬起眼睛,目露兇光:“我現(xiàn)在就在拘留所里,不介意再多待幾天。” 方昊眉頭一擰,有些不可置信:“你是不是不想拍電影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br> 盛兆良就這么安安靜靜地看著方昊在他面前把緊繃的面部肌rou舒展,從盛怒轉(zhuǎn)為嘲諷。 “很好,正好我也不用幫你擦屁股了,省事兒?!狈疥徽酒鹕?,把一頂十分做作的帽子戴上,“小子,你在拘留所的事情可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等著落井下石的不是一兩個,你不介意多待幾天也好,那個董亞楠,也是這么想的。” 盛兆良頷首:“不勞您掛心?!?/br> 方昊哼了一聲,甩手走了。不過經(jīng)方昊提醒,盛兆良斂了眉,果然董亞楠這個定時炸彈,不能不管。 他從探視室出去,跟拘留所的民警申請打個電話,然而在要撥電話號碼的時候他卻分了心,有點兒想打給田鏡,但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自己并不記得田鏡的號碼,反倒是現(xiàn)在正要撥的這個號碼,自己記了四年。 盛兆良有些心虛,想著出去了就把田鏡的號碼背下來,所以電話接通后,對面的人喂了兩聲,他才回過神來。 “是我?!笔⒄琢颊f。 “盛兆良?” “嗯?!?/br> “……你終于給我打電話了?!?/br> 郁溯的聲音聽起來很驚喜,哪怕他一定也知道此時的盛兆良正身陷囹圄。 # 田鏡再一次拿到了白皚發(fā)來的資料。董亞楠出身豪門,家族里對隱私保護很看重,要不是當年那件案子鬧得比較大,董亞楠自己又囂張,很多事情,連鳳毛麟角都查不到。 新的資料里提到,當初事發(fā)后,郁溯曾被警察作為證人傳喚過,但因為問不出有價值的東西,也出于證人保護,這件事很隱蔽,由此可看出,郁溯是為了自保,朝警察撒謊了。而盛兆良并沒有被傳喚,一是盛兆良當時不在派對的邀請名單上,二是當時可能沒幾個人見到他并且認出他,除了暴力事件的現(xiàn)場,沒有人知道盛兆良當天去了派對。 董亞楠和他的人不提盛兆良,自然是避免旁生枝節(jié),郁溯不提,有可能是為了朝董亞楠示好,也是為了保護盛兆良。 這么想很合乎邏輯,所以田鏡相信了這些側(cè)面的證據(jù),和自己的推測。 私家偵探在警局有關(guān)系,查到了很多那件案子的資料,但是對于董亞楠這個人,他們卻還沒有查到私人電話。 “說是過兩天能查到,不過私人電話也不重要吧,對你來說沒用?!卑装}在微信里說。 “是的,讓他們不用查私人電話了?!?/br> 田鏡從微信界面里切換出來,打開了電話簿,找到了董亞楠的號碼。 白皚錯了,他需要跟董亞楠直接對話的機會。 他撥通了董亞楠的電話。 鈴響了很久對方才接,背景音一片嘈雜,應(yīng)該是在夜場,那邊根本聽不到田鏡說話,田鏡喂了半天,對方才換到了安靜點兒的地方。 “cao,誰啊?” “你好,請問是董亞楠嗎?” 對方直接把電話掛了,田鏡急忙接著打。 “什么東西,誰給你我的電話的?” “郁溯?!睖蚀_的說,是郁溯助理。不過這下田鏡確定對方就是董亞楠了。 董亞楠沒有繼續(xù)發(fā)難了,口氣有所緩和:“什么事。” “我有一段郁溯的錄音要給你,我們什么時候見個面吧。” 董亞楠大概沒反應(yīng)過來:“誰啊你?郁溯助理?不剛給他弄了個代言嗎,還要搞什么錄音,讓他小心點兒,別跟我這兒賣乖?!?/br> 田鏡閉了閉眼睛:“你等等?!?/br> 田鏡把錄音找出來,摁了播放。 “你知道董亞楠殺過人嗎?” 郁溯臺詞功底不錯,當他說話帶上情緒,其實很有蠱惑人的味道,田鏡沒有播完錄音,電話那頭的董亞楠也懂了。 “你到底是誰?” “郁溯的一位舊友。” 郁溯和董亞楠都想要把盛兆良拖進這件事里來,田鏡沒有能力把他摘出去,就只有讓董亞楠只鎖定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