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 當赫朗猝不及防地收到病人死亡的消息時,不免大驚失色。 他剛得了空可以陪饒晨,沒想到又出了這檔子事,聽著護士語無倫次的報告,他蹙著眉頭,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我要去看一下?!?/br> 他一邊穿上外套,一邊拉開躺在他身上的饒晨。 溫暖的溫度驟然消失,饒晨不滿地噘嘴,厭煩于他人的打擾,心直口快,口無遮攔,“有什么好看的,都說人已經死了?!?/br> 赫朗身子一頓,轉頭嚴肅地盯著他。 饒晨心頭一凜,立馬綻開若無其事的笑容,對他揮手,“好啦好啦,那你就快去吧?!?/br> 赫朗忽略心頭的異樣,立即趕赴到病房,聽醫(yī)生匯報情況。 病人的死因是空氣栓塞,從手腕上的針孔和淤青看來,他是被一次性注射了超過十毫升以上的空氣進入血管,所以導致血液無法流動,血管因為缺血而瞬間壞死。 兇手可能是任何一個護士或醫(yī)生,甚至是療養(yǎng)院里的其他病人,排查顯然需要時間,但是暴躁的病人家屬可不會給他們時間,所以當務之急,赫朗考慮的,只是該如何安撫家屬。 在療養(yǎng)院中發(fā)生這種他殺,顯然會造成巨大的恐慌,赫朗甚至有想過要不要偽造死因。 太多的問題煩惱著赫朗,使他陷入了深思,饒晨倒是帶著一身歡快的氣息而來,“怎么了?有煩心事?” 赫朗合眼,嘆了口氣,揉了揉發(fā)疼的眉心,也不掩飾,“還不是那個303號房的病人,請了個大律師,鬧著要告我們,院里等會兒臨時要開一個會議應對?!?/br> 饒晨挑了挑眉,為他細細撫平他眉間的褶皺,“不用急這個。” “這是大事,怎么能不急。”赫朗睜眼,眉頭皺的更深。 饒晨輕笑了一聲,一派輕松地問他,“你有我,你急什么?還是陪我睡覺更重要?!?/br> 語畢,勞累了一天的赫朗便被饒晨按在了床上休息,即便睡夢中還是憂心忡忡。 第二天赫朗醒來時,一摸身旁,連余溫都沒有,看來是早早就出去了,而且叫囂著來鬧事的人也隨之消失,院里重新回復了平靜,仿佛昨日只是一場夢中鬧劇。 想起昨天饒晨說的話,赫朗恍然大悟,看來這件事被他不知道用何種辦法壓了下來。 松了一口氣的瞬間,他還是感嘆著權勢的好處。 就在他試圖深究時,饒晨卻告訴他,為了不留證據(jù),所有關于303號病房的入院記錄和護工,主治醫(yī)師記錄都已經抹去,讓他徹底忘了這個人,并且把他纏得密不透風,讓他無暇再想其他事情。 赫朗雖然感到了異樣,但是饒晨的態(tài)度認真,又似乎是對他的警告,赫朗的直覺也告訴他最好不要細想其因,總之一切平安,他便選擇了將此事翻篇。 原以為遠康能夠繼續(xù)風平浪靜下去,但是沒過多久,饒晨逐漸暴露出來的劣性便又引發(fā)了一場軒然大波。 遠康里原本就數(shù)女護士最多,而赫朗平時工作認真,除了療養(yǎng)院之外,幾乎不外出,再加上他不近女色,一看就是單身,這自然引發(fā)了一些年輕護士的想法。 他平易近人,談吐得體,即使身居高位卻也不高高在上,自然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不巧的是,饒晨最愛從自己的病房跑去赫朗的辦公室,這一去一來,路上自然也有所聽聞。 經過藥劑間的時候,他偶遇兩個正在拿藥的護士,原本對她們是沒注意的,但是聽到她們口中提到了某個人的字眼,饒晨一頓,連連后退,側耳細聽。 “莫院長還不到三十誒,這么年輕,又高又帥,脾氣和性格沒得挑,說話還溫柔,和他聊天簡直就是享受,被他看一眼,骨子都酥了?!鼻宕嗟呐暵詭Ъ?。 饒晨無比同意她的觀點,但是關于他有多么溫柔,他一個人知道就足夠了。 另一個漫不經心的女聲應道,“是啊,看起來雖然很冷淡,但是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話說雅芳你早就動心了吧?手機里存的什么?你要到他的電話了?!” 她驚喜的語調讓饒晨牙關一緊。 “是啊,今晚我打算約院長出來吃個飯,或者發(fā)個信息……算是試探下他對我的看法?!北环Q作雅芳的女人扭捏地回道,可以想象她面上的羞澀。 剛想回話的護士一頓,目光瞥及門口滿面陰郁的男人,一個激靈,連忙擺手,“雅芳,不聊了啊,我去給病人打針,先走一步?!?/br> 看著她落荒而逃,饒晨冷笑了一聲,對著呆立在原地的女人問道,“護士jiejie,你們剛才在聊什么呢?” 對方因為他的出現(xiàn)而尷尬,不知所措,看著他身上的病號服,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個?您是貴賓房的病人嗎?要不要我扶您回去休息?” 饒晨瞇起眼,遮掩住眼底的一抹晦暗之色,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微笑道:“好啊?!?/br> 當女人小心翼翼地攙扶上他的胳膊時,他的眼神陡然一變,身手利落,反手一把掐上她的脖子,頗有技巧地扣住她的咽喉,三兩下便將她徹底掌控在自己手中。 作者有話要說: 壞壞 ☆、爭執(zhí)不下 “您?您這是?”女人猝不及防被威脅,不禁花容失色,纖細的嗓音顫抖。 饒晨仍舊保持著笑容,語氣親切,“聽說你今晚想約他?要不要我?guī)湍???/br> 女人的護士帽已經因為激動而掉落下來,她奮力掙脫,四肢劃出驚慌的弧度,咽喉卻始終被緊緊控制住,她猜不透饒晨的意思,但也感受到了他絲毫不掩飾的惡意,不知自己為何就招惹到了這個病人。 仔細一想,她的腦海中隱約記得同事說過,貴賓病號里有一個精神暴躁的少年,能不要靠近他盡量就不要靠近。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在心底升起,她的求生意識強烈,不管不顧,一個手肘便往后一頂,踉蹌著跑出一米外。 身后的少年朝她伸手,猶如惡魔的利爪,她猛地一躲,讓他落了個空。 這不遠處便是院長辦公室,她像是急切地尋找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匆忙地跑到門口前,奮力拍打呼喊,“院長,院長,救我?。 ?/br> 饒晨惱羞成怒,從后腦勺揪住她的頭發(fā)扯到跟前,雙目微張,低聲威脅:“你最好不要煩他?!?/br> 門把微微轉動,饒晨眼疾手快地推開了女人,在瞬間恢復平靜,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打開了門的赫朗,看著兩人之間不對勁的氣氛,立即皺起了眉頭,“雅芳,怎么回事?怎么在喊救命?” 女人哆嗦著要說話,饒晨卻一把摟住她的肩膀,掌下暗自用力,眼底的陰霾一瞬間被虛假的情緒遮蓋起來,“沒事啊,我在和護士jiejie聊天,很開心?!?/br> 赫朗倚在門框上,自然看得出女人面上隱忍的畏懼之色,猜測著饒晨又做了什么惡劣的事情,他頗為愧疚地嘆氣,將饒晨緊緊捏住她肩膀的手掰開,對她輕聲開口:“肯定是小晨又搗亂了,我替他給你道歉,今天給你放半天假,回去休息吧?!?/br> 女人被赫朗的語氣極大的撫慰,顫抖不已的身體終于冷靜下來,再三感謝了赫朗的搭救,心有余悸地離開,暗自哀嘆流年不利,怎么會莫名其妙地就惹上了這么個瘋子。 饒晨的面色幾經變化,最后盯著她離去的背影,眼中陰晴不定。 赫朗看著饒晨的側臉,警告似的戳了戳他的眉心,“這里是病人休養(yǎng)治病的地方,你弄出這么大動靜是存的什么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差不多收斂點?!?/br> 赫朗沒有正面指責,但是他的話顯然是意有所指。 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不代表他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助紂為虐。 饒晨的心一跳,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卻又迅速平靜,似乎這一切都無關緊要,堅持道,“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沒做,就算做了,我也不會后悔?!?/br> 他的確是有個性的,猶如叛逆期的少年一般,橫沖直撞,恣意妄為,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相信著自己認為的黑白與對錯,一切人的意見他都能充耳不聞。 赫朗見他一意孤行,越發(fā)覺得自己不能就此罷休,他死不悔改的態(tài)度表明了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也就意味著類似的事情會一直發(fā)生。 任何事都講究事不過三,如若這次不是赫朗恰巧聽到了求救,饒晨會對她做什么?這之后帶來的麻煩事又該如何解決? 赫朗為饒晨重新回歸的恣意妄為而頭痛,也逐漸了解到他平靜下的瘋狂,他的脾性的發(fā)作一點點征兆都沒有,所以才讓他經常措手不及。 他以為默不作聲,佯裝若無其事便能夠將他一直蒙在鼓中嗎?赫朗眉間染上一分慍怒,屈指想敲一敲他的腦門,卻又被饒晨在半空攔截下來,順勢緊緊握住,放到嘴邊親了親。 “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干什么,陪我吃午飯。” 赫朗搖頭,他并不覺得這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你先給我解釋清楚,怎么回事?!?/br> 饒晨抓了抓凌亂的頭發(fā),有一絲不耐煩,這明明只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不明白朗朗為什么就是要與他這樣揪著不放。 不管他做了什么,引起什么后果,他也有自信能夠擺平,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他的人去煩心。 他想要的是,就算他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朗朗也會對他如一的愛,而不是他變成他理想中的,乖巧懂事,溫潤如玉,彬彬有禮的形象之后,他才會施舍的愛。 他的壞,他的惡劣,他都想讓這人知道,但他知道這人或許會排斥,會出聲相勸,就如同現(xiàn)在這般。 饒晨也無話可說,也沒有絲毫要狡辯的,做了就是做了,但是他卻不覺得是自己的錯,反而覺得是因為這人總是處處留情,所以才招惹來這些麻煩,像是無處不在的火苗,碰到他這顆□□就爆了起來。 他想大聲與這人還嘴,但是話到嘴邊,卻又咽進了肚子里,只能將他拉進辦公室,抵在門上,恨恨地嘟囔了一句,“還不是怪你?” 雖是這么說,但是其實他也知道這不怪他,朗朗的確待他真心,將他放在與眾不同的地位,對其他人終究不算上心,也是因此,他才會如此迅猛地墜入這段隱秘的戀情,并且樂在其中。 可這人談吐溫聲細語的,眼睛又總是蒙著一層水潤的光澤,無論認真看向誰,都能讓對方產生一種自己被珍視與疼愛的感覺,那種春風拂面的溫度感會一點點的滲透進骨子里,任他初見時多么囂張,不可一世,提防于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被他迷得無藥可救,更別說別人。 他喜歡朗朗這點的同時,卻也厭惡,便是因為無可奈何,所以才咬牙切齒。 赫朗聽他責怪于自己,倒是莫名其妙,他心胸狹窄,成日發(fā)瘋,反而要將責任全推給他嗎。 他不是不知道饒晨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他卻不想就這么縱容他,讓他變本加厲地以為他能夠完全控制他。 而赫朗,也不想讓自己的世界只有一個人。 曾經的他何嘗不也是只將赫征看在眼中,愿意為了他一輩子待在冷院之中,守他的到來,等他的一眼。 可是這樣的愛,如若顛覆,便是極致的痛苦,他深有體會。 “難道你當真認為你毫無過錯?”赫朗發(fā)問,“這次是因為我在,所以沒事發(fā)生,可上次303號房的病人呢?那段時間你不在病房,但是我剛給你打過鎮(zhèn)靜劑,你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饒晨松開了抱著他的手,目光閃爍了一瞬,這一件事沒解決,這人又要提起舊事?他不是答應過自己會忘了的嗎,果然就只會敷衍他,把他當孩子哄。 他的心情一瞬間惡劣到極點,說話的語氣也冷漠起來,“是,好,是我做的,又如何呢?” 赫朗嘆了口氣,少年始終沒能理解他的意思,他的確不能如何給他,也無意與他就此爭執(zhí)不下, 他深深地望了饒晨一眼,給予了一句簡單的忠告,“想成為饒家家主,你要學的還有很多,無論你多有能耐,也不能無法無天?!?/br> 饒晨緊緊抱著手,這是一個缺失安全感的動作。 他喉頭一哽,語氣嘲諷,“畢竟我當了這么多年的omega,連個私生子都能踩在我頭上,我從小就這樣,沒有教養(yǎng)又討人厭,哪里配當什么家主呢?!?/br> “你賭什么氣?這些話說出來有意思嗎?”赫朗皺眉,語氣嚴厲一分。他看重的人,他不許他這么貶低自己。 饒晨怒極反笑,砸了一下門板,發(fā)出砰然巨響,赫朗也被嚇得一縮。 “你說我為什么賭氣?你能為一個女人就和我吵架,難道你還讓我笑著看她怎么給你表白,約你吃飯?” 只要聽著別人對他的所有物如何肖想,他的心里就不是滋味,像是被木頭鉆了一樣,又酸又癢,突然間就冒出了一絲絲火苗,最后燃成大火。 而這人還當真與他爭執(zhí),對他露出嚴肅又冷漠的表情,將他的心傷透。只不過是一件小事,便足以反映出他們之間的危機。 饒晨用力咬住下唇,即便口中彌漫著血腥味,也仍舊不能泄心頭恨。 赫朗原本便不擅長于爭執(zhí)什么,饒晨咄咄逼人的問話讓他一句話都答不上,他也無意于再糾結此事了。 “好了,你和我都需要冷靜一段時間,今晚我會在外面睡,你自己好好想想吧?!?/br> 為了順著饒晨,他一直都待在饒晨的病房里睡覺,已經很久沒有回自己的公寓了,此時想想,那里還真是一處清凈的好地方。 爆發(fā)過后的屋子安靜顯得薄涼,饒晨聽著他疲憊的話,只覺得一顆心被殘忍地丟進了冷水之中浸泡,兩人的距離也是前所未有的遠。 他這是什么意思?只有自己不在他身邊,他才能冷靜嗎?饒晨如同被掐住脖子,有一絲窒息,不知是悲憤還是委屈,他擁有他的日子不過短短幾個月,他便生了退縮之意? 這人如若想通了靠近自己是不智之舉,厭煩于他的喜怒無常,那他的美夢,是否就要到了臨近清醒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