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jié)
秦鳳儀急的一腦門子的汗,他是成年男子,這也不用扶了,一把就將媳婦抱了起來,兩步到產(chǎn)房把人放床上。丫環(huán)已是跑去叫秦太太和產(chǎn)婆了,產(chǎn)婆到底經(jīng)驗豐厚,看了看便說,“大奶奶這是剛發(fā)動,還得有些時候哪?!绷⒚酥罅穗u蛋來,給李鏡吃,叫她吃了攢些體力。 李鏡是一陣子一陣子的疼,待她疼的好些,看秦鳳儀臉色煞白,想他定是嚇壞了。李鏡強笑道,“我沒事,你先出去吃飯吧,叫母親陪著我就行。” 秦鳳儀眼眶紅紅的,拉著媳婦的手問,“是不是很疼啊?” 產(chǎn)婆都受不了這神仙公子了,直接就把人推了出去,道,“男人莫要聒噪,大奶奶胎位正的很,大爺在外等著就是,我包管大奶奶平平安安的把哥兒生下來!” 秦鳳儀在外頭也是站不住腳啊,他是來回的溜達。一時,秦鳳儀又命人去岳家知會一聲,命小廝道,“趕緊,把我岳父叫來,我媳婦要生啦!我可是一點兒主意都沒有了!” 小廝跑侯府報信兒,秦鳳儀是一沒主意就找岳父,景川侯還得上朝哪,景川侯與妻子道,“你趕緊過去瞧瞧,阿鳳家人少,怕是支應不過來的?!?/br> 景川侯夫人飯都沒吃完,放下筷子就要過去,崔氏立刻道,“我服侍著母親一道過去吧?!?/br> 李老夫人也想過去看孫女,只是,家里得有人看家,還有壽哥兒呢。而且,李老夫人畢竟是上了歲數(shù),家里人都不想她過去跟著著急。于是,便是崔氏服侍著婆婆,一并大車小輛的過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秦家出什么事了呢,秦鳳儀一看,沒瞧見岳父,還說呢,“我岳父呢?” 景川侯夫人道,“你岳父又不懂生孩子的事,你也別在外轉(zhuǎn)悠了,有我呢?!?/br> 秦鳳儀一想,也是,岳父也不會生孩子啊,倒是后丈母娘,生產(chǎn)經(jīng)驗豐富,秦鳳儀握著后丈母娘的手就交待開了,“我看阿鏡疼的臉,丈母娘你可好生安慰著她些。哎,這有什么我能做的沒?我可是急死了?!?/br> 景川侯夫人哭笑不得,道,“你老實在外頭守著就是,別個啰嗦了。”說著就帶著兒媳婦崔氏進屋去了。 這半日的煎熬就不提了,秦鳳儀簡直心肝肺都似被這漫長的光陰碾過一遍又一遍,直待里頭傳來一聲嬰兒啼哭,秦鳳儀撒腿就往屋里跑,一腦袋就撞門框上了,他急急的推開門,就聽產(chǎn)婆報喜,“恭喜太太奶奶,喜得貴子?!?/br> 秦鳳儀到屋里時,乳母已是抱了孩子去清洗了,產(chǎn)婆正在幫著李鏡收拾,秦鳳儀去看媳婦,李鏡臉色微白,汗?jié)耵W發(fā),眼神卻是喜悅的,此時看向秦鳳儀,秦鳳儀扁了扁嘴,一幅快哭出來的模樣,李鏡輕聲道,“莫不是高興傻了?!?/br> 秦鳳儀很是抽了一鼻子,道,“咱們以后可是不生了,嚇死我了?!?/br> 大家聽這話皆是哭笑不得,乳娘將孩子洗好用小包布包好抱過來,笑道,“哥兒整六斤,這孩子生得,可真俊啊。” 秦鳳儀一看兒子那相貌,就更想哭了,張嘴便道,“咋丑成這樣哩?!备鷤€小老頭兒一樣,皺皺巴巴噠。 產(chǎn)婆笑道,“大爺有所不知,這是一層胎皮,待褪了這胎皮,孩子就飽滿了,聽我的沒差,這可是個極俊俏的哥兒。瞧這眉眼,跟大爺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秦鳳儀都有沖動再去照照鏡子了,秦太太還跟著滿面喜色道,“可不是么,跟阿鳳小時候一模一樣?!?/br> 待李鏡這里收拾妥當,乳娘還說呢,“哥兒一看就有福氣,肩上一個胎記,瞧著跟條小龍似的。” 原本,聽這話大家也沒覺著如何,孩子包著放到李鏡枕邊,李鏡已是有些倦了,問,“哦,在哪兒?” 乳娘掀開小包被一角給大家看,秦鳳儀仔細瞧了一回,道,“還真有點兒像?!?/br> 正趕上景川侯夫人端了燕窩進來,一見那胎記,直接手里的燕窩就掉地上了,景川侯夫人是個沒心機的,驚道,“青龍?zhí)ビ?!?/br> 景川侯夫人都傻了,好在,她到底是大家大族出身,回過神來,立刻就命人將產(chǎn)婆請下去歇著,屋里丫環(huán)收拾好都找間空屋子呆著去。景川侯夫人直接就兩眼冒火了,問秦鳳儀和秦太太,“哥兒身上怎么會有青龍?zhí)ビ洶?!?/br> 秦鳳儀還糊涂著,想了想,才想起“青龍?zhí)ビ洝钡牡涔蕘恚伉P儀道,“難不成大皇子家小皇孫的胎記就是我們大陽的這樣???” 秦鳳儀這一看就是個不知情的,倒是秦太太那面部表情,怎么看怎么可疑。 景川侯夫人可是出生郡王府嫁到侯爵府的女人,哪怕笨些,于皇室秘辛卻是聽說過不少的。景川侯夫人立刻對崔氏道,“去叫大管事把你父親叫回來!” 崔氏現(xiàn)在也是驚的六神無主,忙跑出去吩咐丫環(huán)打發(fā)管事找公公過來了。 秦鳳儀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他兒子身上怎么會有什么青龍?zhí)ビ洶??難不成,他家祖上原不姓秦,該是姓景的~唉呀,那他家不也是宗室啦~秦鳳儀想七想八想了一堆,問他娘,“娘,咱家不會是祖上與太祖皇帝有什么血緣關系吧?!?/br> 景川侯夫人怒道,“當初跟太祖皇帝八桿子搭不著的窮親戚都封官的封官,賜爵的賜爵,請問你家是哪一支啊!” 秦鳳儀看向他娘,他娘長嘆,“我兒,一言難盡啊?!?/br> 景川侯夫人簡直要氣死了,屁個一言難盡,你家不是跟晉王先太子有什么關系吧!md,簡直叫姓秦的坑死了有沒有! 第245章 戲精啊戲精 便是景川侯, 自認為人中龍鳳, 但,秦家這對夫婦也是平生之罕見了。 景川侯見自家管事來尋他, 還以為是閨女出什么事了呢, 連忙交待一聲, 就去了秦家。 這一去, 閨女倒是沒事,但,景川侯一看外孫子身上那胎記就是心下一懸,心知秦家這事絕對不小。 秦鳳儀這一看就是個啥也不知道的,景川侯與秦鳳儀道, “你先陪你媳婦?!眴柷丶疫@夫妻倆,“哪里有能說話的地方?!?/br> 秦老爺忙請親家公去書房細談, 景川侯夫人兩眼冒火的留在了產(chǎn)房照顧繼女, 崔氏端了碗燕窩來喂小姑子吃,安慰道,“放心吧,父親過來了, 也不會有什么大事。” 景川侯夫人是欲言又止, 她一肚子的火, 什么叫“不會有什么大事??!”, 這姓秦的一家到底是什么來頭啊!怎么就生下個有“青龍?zhí)ビ洝钡暮⒆影?!這秦家要是說不清楚,連帶他們景川侯府也說不清了好不好! 李鏡撐著精神吃了一碗燕窩粥,又去看兒子的胎記, 記得繼母曾經(jīng)說過皇孫的胎記,“就跟個小龍似的,一眼就能瞧出來,就是個小龍的樣兒?!碑敵趵铉R還不信來著,覺著除非是畫上去了,不然,一個小孩子的胎記,哪里會那般肖似啊。如今她親身生了個出來,李鏡才算是信了。 李鏡看看兒子,再看看丈夫,秦鳳儀想了想,道,“興許路家祖上就是有太祖皇帝的血脈也說不定,不然,這也太巧了些?!?/br> 李鏡問,“你沒聽公婆說過什么么?” “沒?!鼻伉P儀道,“咱家一看就是早敗落了啊,爹小時候可窮的。” 景川侯夫人沒好氣道,“就是敗落了,也得有個名姓吧。當初跟我家阿鏡提親的時候,你家說的是淮西農(nóng)戶!” “太祖皇帝的親戚,難不成就全是富戶了?”秦鳳儀不服氣道,“你沒聽過那句俗語么,皇帝家都有三門子窮親戚的。不說皇帝家,就是你們世家大族,難道就沒有那邊邊角角的旁系末枝,過得也就跟尋常人家一樣?!?/br> 崔氏道,“妹夫這話,倒也有理?!?/br> “有什么理啊?”景川侯夫人道,“就是太祖皇帝直系血親,都多少代沒有這青龍?zhí)ビ浟?。宗室十萬人,也沒哪家生出來的,怎么你家這邊邊角角的旁系末枝就生出來啦?” 秦鳳儀道,“這我怎么曉得啊?!?/br> 景川侯夫人給他氣死了! 秦鳳儀干脆接過大嫂子手里的碗喂媳婦吃燕窩,安慰媳婦道,“別擔心,有岳父在哪,命里該怎么著就怎么著唄,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哪。媳婦,你這剛生了咱兒子,多吃點,吃完睡一覺,養(yǎng)養(yǎng)精神?!?/br> 李鏡也實在支撐不住了,吃過燕窩就睡了過去。 秦鳳儀讓大嫂子崔氏看著他媳婦,把丈母娘叫到外間去,說丈母娘,“你就別絮叨了,沒見我媳婦擔心呢。我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br> 景川侯夫人給秦家氣個半死,她半句不信秦鳳儀的話,什么邊邊角角旁支末節(jié)的遠親,她覺著秦家這純粹就是騙婚,騙得李鏡給他家生了兒子,現(xiàn)在景川侯府可是纏在秦家這艘爛船上下不來了! 秦鳳儀過去的時候,景川侯的親衛(wèi)守在院門口,便是秦鳳儀也不得進去的。一時,景川侯自房中出來,秦老爺秦太太跟在后面,秦太太的模樣還似哭過一般,眼睛有些紅腫,秦鳳儀天生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喊了聲,“娘?” 景川侯與秦氏夫妻都向秦鳳儀看過去,只是,景川侯的眼神意味不明多一些,秦家夫妻的神色憐惜多一些,秦太太更是眼淚刷的就下來了。秦鳳儀上前,扶了他娘道,“娘,你怎么了?不就大陽身上有個胎記嗎,又不是殺頭的罪過?!?/br> 景川侯沉聲喝道,“給我閉嘴!” 景川侯臉沉似水,簡直是都不想多看這秦家夫妻一眼,對秦鳳儀道,“我們這就要進宮,你在家老實呆著,不要讓府中人亂說阿陽的事。” “岳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鳳儀上前一步問。 景川侯緩了緩口氣,“眼下說不明白,回來再說?!?/br> 這一去,結(jié)果,直到傍晚,也沒見他爹娘回來。倒是他大舅兄落衙過來,李釗聽說秦家這事,私下拉著秦鳳儀問了許久他家里的事。秦鳳儀道,“我家的事,大舅兄也早知道啊。” 李釗是個細致人,秦老爺做鹽商的事,李釗自然知曉,此時問的,就是秦家老家的事。秦鳳儀道,“就是我祖父母死的早,我爹早早的出來討生活,現(xiàn)在都不回老家了?!?/br> “外公外婆呢?” “我娘是獨生女,外公外婆也早死了?!?/br> 李釗現(xiàn)在尋思起來,就覺著,以前沒有細想,如今看來,這就很有問題,時下人重宗族,便是秦家少與宗族來往,但這樣一點兒不得來往的,也是少數(shù)。 李釗待細問,馬公公過來了,請秦鳳儀進宮說話,秦鳳儀問馬公公,“我爹娘沒事吧?” 馬公公笑道,“沒事,陛下令老奴請秦探花宮里說話?!?/br> 秦鳳儀這一走,家里就沒人了,只得把媳婦托付給大舅兄夫妻,秦鳳儀方隨馬公公進宮去了,秦鳳儀路上還跟馬公公打聽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馬公公還是那幅不露聲色的老褶子臉,笑道,“這老奴如何知曉,秦探花進宮就曉得了?!?/br> 此時在宮里,景安帝恨不能生吃了秦氏夫妻。 愉老親王也是氣得了不得,“你們?nèi)绾尾辉缧┌寻ⅧP帶到京城來?” 秦老爺縮一縮脖子,“不敢吶。” 景安帝冷笑,“你們現(xiàn)在可是敢了?” 秦老爺哆哩哆嗦的,“原本,也不敢多想。娘娘的意思,是說叫小殿下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便罷了。可阿鳳這樣的才干,景川侯爺又非得阿鳳中進士才肯嫁閨女,就是草民,見著阿鳳一日比一日的出息,也覺著,揚州那樣的小地方,實在太委屈小殿下了……他偏又中了探花,只好一家子過來了……” 他現(xiàn)在說話也不結(jié)巴了,可見以前都是裝的,景川侯看秦老爺?shù)难凵裼l(fā)森冷,心里的想法絕對與景川侯夫人是一樣的,那就是:這哪里親家,這分明就是一家子騙子! 秦鳳儀完全不曉得御前是何情形,他一進宮,也沒見著他爹,也沒見著他娘,就被人帶到一間屋子,秦鳳儀沒來過這間屋子,中間還垂一錦帳,秦鳳儀顧不得多看屋子,有侍衛(wèi)兩個侍衛(wèi)進來,一個端個銀碗,另一人執(zhí)起秦鳳儀的手,秦鳳儀只覺指間一痛,就被人擠了一滴血到銀碗里,兩個侍衛(wèi)隨即就去了隔間。一時,景安帝召見秦鳳儀。秦鳳儀此時心下已知,自家的事怕不是小事,他恭恭敬敬的行個禮,景安帝擺擺手,想說什么,又不知從何說起。還是愉親王道,“這也沒有外人,鳳儀,你就不必多禮了?!?/br> 秦鳳儀一聽這話就聽出些問題來了,他依舊有些吃驚,“難不成,我爹真是太|祖皇帝的后裔?!?/br> 景安帝側(cè)著臉不說話,愉老親王糾正道,“不是你爹,是你?!?/br> 秦鳳儀訝然,“這怎么可能?。课业皇?,我是?這不可能啊!肯定是我爹是,我才是的??!”秦鳳儀瞪圓了一雙大桃花眼,都不懂這里頭的邏輯了。 愉老親王感慨道,“可憐的孩子,竟叫那對夫妻給糊弄傻了。” 愉老親王親自跟秦鳳儀說的,你爹不是你親爹,秦鳳儀簡直是震驚,“這怎么可能?我爹我娘可就我一個兒子?!?/br> 景安帝忍不住道,“傻子,那都是騙你的。” 愉老親王道,“鳳儀,剛剛已是滴血驗親過了,你是咱們皇家子孫??!” 秦鳳儀兩眼瞪的溜圓,喃喃道,“不可能吧?” 景安帝道,“滴血驗親,還能有假?你要不信,與那秦淮滴血驗親看一看,你們可是嫡親父子!” “但是,我爹一點兒不像后爹???” 景安帝冷聲道,“你乃我皇家后嗣,他豈敢輕慢于你!” “這就是陛下不懂人情世故啦,皇家先時也不知道我啊,我爹娘養(yǎng)我可精心了,什么好的都給我。不要說后爹了,親爹也沒他們這么好的?!鼻伉P儀說著就問了,“說我爹不是親爹,那我親爹是誰啊?” 景安帝無言,愉老親王拉住秦鳳儀的手,一臉喜愛激動各種欣喜交織,道,“鳳儀,就是我??!” 秦鳳儀嚇一跳,“愉爺爺?” “我兒,以后可不能叫爺爺了,得叫父王?!庇淅嫌H王嘆道,“都是陰差陽錯,讓我父子分離二十一年哪?!?/br> 然后,愉老親王把秦家夫妻叫了過來,連帶著景川侯也做旁聽,與秦鳳儀說了這番“陰差陽錯”的故事,話說當年秦太太其實是愉親王府的一個小宮女,后來被愉親王偶爾臨幸了一次,愉親王也未在意,待這宮女到了年紀,便要放出府去的。這小宮女出府后,方覺出有了身孕,只是彼時這小宮女已有心儀之人,便未回王府,就此與心儀之人成家,做了夫妻。而這小宮女,便是如今的秦太太,那腹中之女,不必說,就是秦鳳儀了。 秦鳳儀聽著,都覺似說書一般,秦鳳儀都不大信,看向他娘問,“娘,是這樣嗎?” 秦太太點頭,“是這樣?!?/br> 秦鳳儀道,“那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說啊?” 秦太太囁嚅道,“這也是我的私心,要是說了你爹不是你親爹,怕你心里就不與他親近了。何況,我跟你爹也沒別個孩子……” “這也是啊。”秦鳳儀立刻覺著能理解他娘了,秦鳳儀道,“要不是愉爺爺說爹你不是我親爹,我都不能信。” 秦老爺很想發(fā)表些什么感激,但礙于身邊都是惹不得的人,也只是不舍的看兒子幾眼,垂下頭不說話了。 愉親王則是仿佛年輕了十歲一般,道,“阿鳳,以后你可不能叫我爺爺了,得叫父王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