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鳳凰城主

    第267章 行路

    秦鳳儀這個人呢, 別看大大咧咧, 也是個愛交朋友的豪爽性情，但其實心下很有些個小心眼兒。辭了親友, 登車南去, 秦鳳儀在車?yán)锞陀行﹤€郁悶, 他還不著痕跡的朝外瞅了兩眼。要是別個人, 估計猜不透秦鳳儀的心思，可李鏡是誰啊，李鏡哪怕不似秦鳳儀似的曾有一“夢”，但，李鏡與秦鳳儀認(rèn)識也這些年了, 兒子都六個月大了，對秦鳳儀了解的透透的, 見秦鳳儀這模樣, 李鏡道，“不用看了，我爹和方閣老都沒來！”

    秦鳳儀立刻道，“我哪里有看, 我就是看, 也不是看他們！愛來不來, 不來才好哪。我是看外頭這秋景, 明兒個就是重陽了呢?！睈蹃聿粊?！不來就不來！誰稀罕哪！

    秦鳳儀說著，抱起肥兒子，親兩口, “香香爹的小臭陽。”

    大陽很喜歡他爹，一個勁兒的拿胖爹蹭他爹，而且，孩子會爬了，小腿兒也有了些勁，拿著小腳在他爹懷里踩啊踩的，笑呵呵的跟他爹玩兒。

    望著父子倆的笑臉，看來，離開京城，秦鳳儀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秦鳳儀跟兒子玩兒了半日，下午便出去騎馬了，他到底不是先時無憂無慮的少年了。而且，潘琛剛到他身邊，雖則那人應(yīng)該不會派不靠譜的人給他，但秦鳳儀不是那等垂拱而治的性子，若是對手下的兵馬了若指掌，讓他垂拱而治沒問題，他對手下人還生疏的很，哪里能垂拱而治，啥都不管?。繒r間短還成，倘時間長了，很容易被人糊弄的好不好。

    而且，他現(xiàn)在是戶主，家里老老小小都指望著他，三舅和張大哥、大公主夫妻，也是投奔他而來的。秦鳳儀心情其實沒有李鏡想得那般好，只是，他知道身上的責(zé)任，而且，先時哭了好些天，也的確是把傷心都哭出來了。秦鳳儀先騎著馬，沿著馬車隊走了個來回，人自然是不少的，不過，先時見過秋狩的場面，秦鳳儀也就不覺著自己的排場如何了。

    親王其實有很多沒用的儀仗，還有些吹吹打打的家什，秦鳳儀先命儀仗隊把儀仗收了起來，影響行軍速度。又問范琛這些兵丁的情況，范琛道，“這一萬，都是自禁衛(wèi)軍中撥調(diào)出來的。其中，騎兵兩千，步兵八千，皆是一等一的健卒?！狈惰≌f著，其實很有些自豪。藩王親衛(wèi)，從來沒有撥過這樣的精兵，可見陛下對鎮(zhèn)南殿下的重視啊。

    秦鳳儀點點頭，問了范琛的行軍計劃，范琛隨身帶著行軍地圖，親自說給秦鳳儀聽，秦鳳儀道，“一天只走二十里，太慢了。這要到南夷得走仨月，何況，如今這已是九月，咱們雖是由北往南，可就是揚州，冬天也要下雪的，倘遇大雪，又要耽擱功夫，這么算著，年前都不一定能到南夷?！?/br>
    秦鳳儀道，“走快些?！?/br>
    潘琛道，“路上官道還好走，只是，馬車走快，未免顛簸，只怕殿下、王妃、小世子委屈?！?/br>
    “這有什么委屈的。行軍怎么走，現(xiàn)在就怎么走，顛簸的話，我叫王妃在車?yán)锒鄩|幾層被褥就是?！鼻伉P儀道，“別理那些個沒用的排場，又不是出門郊游?！?/br>
    潘琛連忙應(yīng)了。

    秦鳳儀交待了潘琛一回，便回車與李鏡說這行車速度的事了。李鏡道，“快些也好，冬天行軍本就不易，咱們這里沒事。你跟父親母親那里說一聲，還有大公主、舅媽那里，也知會一聲?！?/br>
    “放心吧，公主那里有張大哥呢。舅媽那里，我已著人知會了?！睆堲嚯m則還沒有軍銜，秦鳳儀檢查軍隊軍備都會帶著張羿與柳郎中，張羿做過大公主的親衛(wèi)，柳郎中在工部就管著兵器鍛造，柳郎中看過親衛(wèi)所裝備的刀槍，說雖不是現(xiàn)在工部新出的兵器，也算是上等的了。

    秦鳳儀先讓潘琛調(diào)整了行軍速度，然后又問潘琛，“怎么軍中沒有獸醫(yī)和軍醫(yī)？”

    潘琛道，“咱們這才一萬人，十萬禁衛(wèi)軍，專門的獸醫(yī)也不過五六人，倘大軍行動，會有專門的獸醫(yī)相隨。軍醫(yī)就更少了，因著咱們原本在京城，將士們有個病痛的，都是請假出去藥堂抓藥。藥堂的大夫，倒比軍中大夫要好一些?！?/br>
    秦鳳儀想了想，道，“此次去南夷，山高路遠(yuǎn)。我這里，倒是有兩位獸醫(yī)，還有兩位太醫(yī)，這樣吧，今天你是頭一回見我，我也是頭一回見你們，晚上我設(shè)宴，咱們都見見面。你們有什么事，只管與我說。我身邊的人，你們也都認(rèn)一認(rèn)，以后都在一處做事，彼此熟悉些才是?！?/br>
    潘琛自是求之不得。

    當(dāng)天晚上，秦鳳儀一行便在郊外一個縣里安置，那是個很小的縣城，估計縣里也就萬把人，一下子來了這么多兵士，只把縣官嚇得不輕。知道是鎮(zhèn)南殿下的儀仗，又親自過來請安，秦鳳儀讓他給將士們尋個寬敞地方睡覺便可。之后，就是帶著一群中低階的將領(lǐng)開會了。

    潘琛帶著手下將領(lǐng)見過秦鳳儀，甭看一萬人馬，潘羿是正三品將昭勇將軍，手下兩位四品副將，副將之下，還有十位千戶，一百位百戶，百戶之下，還有總旗，小旗等不入流的小武官。這一次，主要是見一見千戶以前的將領(lǐng)們，大家向鎮(zhèn)南殿下行過禮，每人自我介紹了一回。秦鳳儀把張羿、柳郎中、他爹、兩位太醫(yī)，兩位獸醫(yī)，介紹給了這些武官們認(rèn)識，大家算是先混個臉熟。

    之后，就是秦鳳儀說軍中之事了，首先便是行軍速度的問題，加快行軍速度，潘將軍要重新制定出一份行軍計劃圖來。第二便是，軍中獸醫(yī)就由秦鳳儀自己的兩位獸醫(yī)擔(dān)任，軍中兩千匹馬，兩位獸醫(yī)每人負(fù)責(zé)一千匹。需要什么東西，只管跟他講。再者就是兩位太醫(yī)也有了差使，秦鳳儀道，“按理，你們都是有品階的太醫(yī)，如今跟我出來，就別講究宮里那些個規(guī)矩了。咱們軍中沒有軍醫(yī)，暫且就得你們二人擔(dān)任了，將士有哪里不適，你們管著開方抓藥?！鼻伉P儀一向講究負(fù)責(zé)到位，與潘琛道，“一會兒你與兩位獸醫(yī)、兩位太醫(yī)商量一下，看他們各自負(fù)責(zé)哪個副將麾下？”

    潘琛起身稱“是”，兩位獸醫(yī)兩位太醫(yī)自沒有別個意見。

    秦鳳儀又問輜重糧草，每日吃用多少，如何補(bǔ)給之事?；旧习严氲降亩紗柫艘槐椋伉P儀又問諸將領(lǐng)，可有什么事要回稟？大家見秦鳳儀雖則不是很懂兵事，但也絕不是個糊涂人，心下便不敢將他小瞧，更兼秦鳳儀不是那等享樂紈绔之人，心下都不敢將他小瞧。第一天也沒什么事，開完會，秦鳳儀方命傳宴，大家一道吃飯。

    秦鳳儀舉杯道，“跟著我，自沒有在京城舒服。現(xiàn)在許下榮華富貴，就太虛了。但，從今以后，有我的一日，便有你們的一日！大家滿飲此杯，以后自當(dāng)甘苦與共！”

    秦鳳儀這人，才干雖有，但不一定是頂尖的。不過，他有一個說不上優(yōu)點的優(yōu)點，那就是，這是個氣派人！他不是那等畏縮的性子，更不是沒主見的人，而是有一種無畏無懼的氣概。

    如潘琛等人，雖是與秦鳳儀第一次相見，起碼心時都明白，這位鎮(zhèn)南殿下，并非無能之人。

    與眾武官用過飯，秦鳳儀把余者人都打發(fā)了，便留下潘琛與兩位太醫(yī)、兩位獸醫(yī)，秦鳳儀道，“冬天行軍艱難，眼下九月尚可，十月便入冬了，章李二位太醫(yī)，哪些藥材是御寒常用的藥材，咱們隨身帶了多少，你們心里可有數(shù)？”

    二人商量片刻，道，“各色藥材也有兩車，供應(yīng)幾位大人是足夠的。但，供應(yīng)大軍怕是勉強(qiáng)?！?/br>
    “那就開出單子來，咱們沿路買一些?！?/br>
    二人應(yīng)了，章太醫(yī)道，“如干姜、玉桂、蜀椒、胡椒、丁香，都是防寒御寒的藥材，不妨多買一些，如干姜，便是平日里煮飯煮水時放上些，吃了便能防寒。”

    秦鳳儀道，“這個主意好?！?/br>
    之后，秦鳳儀又叮囑了兩位獸醫(yī)一定要注意馬匹的情況，秦鳳儀道，“咱們就兩千匹馬，傷一匹便少一匹，你們勿必要用心。”

    二人連忙正色應(yīng)了，并保證一定會用心照顧馬匹之類的話。

    安排好這些事情，秦鳳儀才去驛館后院歇著了。

    李鏡服侍他去了外袍，換了柔軟的常服，問他，“餓不餓？廚下還給你留著飯呢?！?/br>
    秦鳳儀問，“你吃了沒？”

    李鏡道，“吃過了。我同大公主、舅媽，還有母親一道用的晚飯?！?/br>
    秦鳳儀便命傳了飯，這一天的趕路，沒有不累的。何況，秦鳳儀雖則是騎馬，要考慮的事情卻多。他一口氣吃了兩碗飯，待用過飯，方與李鏡說了些與眾武官開會說的事。李鏡點頭，“這很是妥當(dāng)?！?/br>
    用過飯，再漱口刷牙后，夫妻二人便也上床歇了。

    此時，大陽已是睡了，秦鳳儀看兒子睡得跟個小豬崽似的，小臉兒都紅撲撲的，秦鳳儀道，“大陽沒事吧？”

    “沒事，高興著呢，就是晚上等你許久，一直朝門外看，沒見著你，先還不肯睡呢，我哄了哄他，這才睡了?！?/br>
    秦鳳儀摟著媳婦，縣里的驛館，也沒什么能講究的條件，就是秦鳳儀，換他先時，也不會住這等地方的。秦鳳儀心下很是歉疚，輕聲道，“原想著娶了你，是要你過好日子的，現(xiàn)下跟著我，要受這樣的辛苦。”

    “這是哪里的話?！崩铉R攬住丈夫的脊背，低聲道，“莫非我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既做夫妻，便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內(nèi)闈的事，你不必cao心，管好外頭的事就成。只是一樣，你還沒個長史呢？難不成，以后就事事親力親為了？”

    秦鳳儀道，“到揚州，把趙才子捎上，叫他做長史?！?/br>
    李鏡道，“怎么想到他了？人家可愿意？”

    “怎么不愿意？咱爹說，當(dāng)初母親那事，朝廷要冊平氏為后，就趙才子仗義直言，說要先追封母親，再冊平氏。就因著這事，趙才子雖則狀元出身，在朝一直不得意，于翰林院沒呆幾年就辭官回鄉(xiāng)了?！鼻伉P儀道，“我看，他是個憑良心說話的人。他要愿意，就一道去南夷，要是不愿，另尋人便是?，F(xiàn)下路上事情少，還有張大哥、舅舅幫我，我還支應(yīng)的得過來。何況，別個事好托付他人，這軍隊之事，必要我熟諳在心方好?！?/br>
    李鏡點頭，“這話是?！?/br>
    秦鳳儀并不是那種有心機(jī)的人，當(dāng)然，該有的心眼兒他也不少，而且，秦鳳儀甭看性情爽快，他做事卻十分細(xì)致，每天連兵士們吃什么都要看一看，擔(dān)心兵士們吃不飽。還有，兵士們喝水，這年頭，秦鳳儀這樣的身份，便是喝白水都要燒開了喝了?？傻紫卤總?nèi)绾斡羞@樣的條件，若是經(jīng)過山溪河流，還能有口干凈的水喝，但，偶有渴了，不甚講究也是有的。這說來，還是秦鳳儀頭一回見著底層人的日子，以往，便是在揚州時，秦鳳儀也是鹽商家的大少爺，秦鳳儀認(rèn)為的底層人，便是小秀兒那樣家里種菜的那種人家了。而今見著隨行兵士，秦鳳儀方曉得兵士們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這還是自禁衛(wèi)軍撥出來的軍隊呢。

    秦鳳儀十分心軟，他小時候，出門見著乞討的都會給錢的那種，現(xiàn)下心腸也沒硬到哪兒去。見兵士如此，難免跟身邊的人念叨幾句，李太醫(yī)道，“要說凈水，不要說路上行軍，便是鄉(xiāng)下村莊，除非是守著河溪之所，不然，便是鄉(xiāng)下土井，打來的水都要澄一晚上才可喝用。路上自是沒有澄水的時間，明礬可凈水。”

    秦鳳儀本身就有朝廷撥下的五十萬兩，李鏡身邊也有現(xiàn)銀，經(jīng)祁州時，祁州藥行極多，把太醫(yī)們列的藥單子，連帶著明礬大宗購買許多，另則，連帶南夷那里聽說會有瘴毒，一些解毒的藥材，兩位太醫(yī)也讓購了一些。

    在祁州買了上萬兩銀子的藥材，秦鳳儀讓太醫(yī)們教兵士如何用明礬凈水，明礬的用量是多少。然后，給大家發(fā)了一些，起碼，路上便是沒有熱水，也不要喝污水。再者，晚上休息時，都能喝上一頓姜湯水，或是用干姜煮的粥。

    直待到了豫州，天降大雪，實在行不得路，秦鳳儀便命在豫州停下休整，但凡將士們的棉衣御寒之物，秦鳳儀一一過問。

    秦鳳儀還說呢，“將士們不容易啊，這么跟著咱們，自京城到南夷。哎，我本以為路上得有不少跑路的呢，如今看到，倒并無此事。”

    李鏡笑，“他們雖是禁衛(wèi)軍，但在京中，哪個藩王能這樣關(guān)心他們。路上雖辛苦，咱們并無奢侈之事，何況，你事事關(guān)心，他們自然也知感恩。”

    “可見人心換人心，世上大多人還是好的?！鼻伉P儀便是休整時，亦沒在炭盆燒的暖若三春的屋里呆著，他跟豫州巡撫借了校場，只要不下雪，便讓將士們?nèi)粘Ｓ?xùn)練。秦鳳儀每天都到，也跟著一道練。軍中還有比試，秦鳳儀出彩頭。如此，每日事情不斷，秦鳳儀的精神也一日較一日的好了起來。

    秦鳳儀精神好了，就開始給大家畫餅了。

    先時將士們與他不熟，只知道這是親王殿下，哪個敢在他跟前嬉笑。如今這一路行來，大家也都熟了，秦鳳儀本身不是愛擺架子的人，有時與軍中將士們說起話，秦鳳儀道，“你們這么單蹦個兒的跟我去南夷，待咱們在南夷安頓下來，把家小都接來，一家子住一處才好?！?/br>
    就有個百戶道，“俺們還沒媳婦哪？”

    秦鳳儀望向那百戶，“看你也不年輕啦，如何媳婦都沒娶著？”

    百戶怪不好意思滴，摸摸頭，道，“嫌俺是臭當(dāng)兵的，沒婆娘肯嫁?！?/br>
    “這些沒眼光的婆娘！”秦鳳儀道，“她們曉得什么，就知道愛書生，愛富貴，那些書生有什么好?。恳粋€個弱雞似的，男人還是得床榻間見真章！咱們當(dāng)兵的漢子，這身板，這力氣，這體格，哪樣不比書生強(qiáng)！哎，無妨，京城的婆娘們沒眼光，待到南夷，唉喲，你們可有福了！知道南夷什么地方不？在京城，夏天的鮮荔枝，十兩銀子買不了個五六個，到南夷，荔枝隨便吃！還有，南夷的婆娘們，唉喲喂，跟你們講，南夷好啊，那地方暖和，四季如春，冬天都不用穿夾的。夏天更不用說，那里的婆娘們，夏天都露出膀子來的，那膀子，白！嫩！滑！”

    秦鳳儀說的那叫一個繪聲繪色，一幫子大老爺們兒，哪怕是已婚如潘琛這樣的，都聽得不禁連吞口水，秦鳳儀說潘琛，“嘿，你這已婚的，倆眼冒什么光啊！”

    潘琛訕笑，“這不是聽殿下說的，那啥——”

    大家一陣笑，秦鳳儀掖揄道，“那啥也沒你的份兒?。　?/br>
    剛那百戶很實誠的問，“殿下，俺，俺沒成親，俺光棍兒著呢，能有俺的份兒不？”

    “好生跟著我干，以后，一人給你們發(fā)個媳婦！”

    眾將士一陣歡呼！

    也不過半月，秦鳳儀非但連一百個百戶都個個熟悉起來，便是總旗小旗，也有不少能叫出名字的。待豫州大雪停了幾日，斥侯回報可繼續(xù)南下行軍了。豫州巡撫主動給大軍補(bǔ)足了糧草，親自送鎮(zhèn)南殿下出了豫州。同知還說呢，“大人也太實誠了，這么些人，光這些天在咱們豫州吃用就花銷不少，又給補(bǔ)了這些糧草，下官都替大人心疼?！?/br>
    豫州巡撫道，“這有什么心疼的，只看鎮(zhèn)南殿下這些天每日與軍士同吃同練，我等便不可慢怠?！?/br>
    秦鳳儀已是南下，卻不知，自己一路頗受好評，無他，秦鳳儀以往雖也有些個臭美愛排場的虛榮心，這一路，便是經(jīng)各州縣，也從不需哪位官員獻(xiàn)宅安置，他從來都是住在當(dāng)?shù)伢A館，倘時有不巧宿在城外，秦鳳儀也從不挑剔住宿條件之事。而且，他關(guān)心將士，向不擾民。在秦鳳儀看來，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這一萬親兵可是他的家底，在秦鳳儀看來，這就是他的財產(chǎn)，每個將士都是他的，他當(dāng)然要好生珍惜了。至于擾民之類的，秦鳳儀做平民做了二十年，最知道什么樣的官員最招人厭，他也不會有點兒身份權(quán)利便做出那些可厭可惡之事。故而，這些于秦鳳儀很尋常之事，傳回朝中，便是沒人提出稱贊表揚，可在一些公道人的心里，都覺著，秦鳳儀人品可敬。

    第268章 第二張餅

    秦鳳儀因為人品太好, 然后, 發(fā)現(xiàn)麻煩事了。

    這事兒呢，還是秦鳳儀的緣故, 秦鳳儀當(dāng)真是個善心的, 當(dāng)然, 這種善心很大程度上來自于, 自小衣食無憂，別個大戶人家還有個兄弟姐妹爭奪家產(chǎn)的事兒呢，秦家就秦鳳儀一個，沒人跟他爭，故而, 秦鳳儀連這種事也沒遇到過，秦鳳儀一路小紈绔的長大。他就與李鏡說過小時候見著乞丐乞討, 他給銀子受騙的事。秦鳳儀就是這樣心軟的人, 他當(dāng)然也干過要對小秀兒如何如何的事，但那時，秦鳳儀本身對自己的觀感有所偏差，他一直覺著自己招人待見的不行, 他覺著小秀兒能跟他, 是小秀兒的福氣哩。完全不曉得, 人家姑娘會不愿意哩。

    總得來說, 在秦爹秦娘的養(yǎng)育下，秦鳳儀幾乎是在一個純白的空間長大的。

    所以，他方能至情至性。

    而人的性格的塑造, 最重要的一段時間便是少時光陰，但在秦爹秦娘的精心養(yǎng)育大，秦鳳儀很完美的錯過了這段時間。當(dāng)然，秦鳳儀也不是不知人間疾苦，他身為商賈子弟，也曾被人深深的歧視過。也曾遇得嚴(yán)師，被師父嚴(yán)格的管束過，但，這種都是極短的時間，還不足以對秦鳳儀的性格產(chǎn)生深遠(yuǎn)影響。秦鳳儀人生遇到的第一個大坎坷，就是十六歲去京城提親，他岳父給他提的兩個條件：不中進(jìn)士，就要入軍營，成五品將領(lǐng)，方答應(yīng)他的提親。

    但，縱是這樣的條件，秦鳳儀都能憑著過人的天資，一舉中了探花。

    可知秦鳳儀人生之順?biāo)欤?/br>
    為什么許多優(yōu)秀出眾的人遇坎坷反容易一厥不振，并非優(yōu)秀之人禁不起打擊坎坷，是因為，出眾的人，因其自身資質(zhì)出眾，反容易越過許多常人必經(jīng)的坎坷。就像秦鳳儀春闈，別人讀二十年，能中進(jìn)士，已是罕見的俊才，他讀四年，金榜題名。你這區(qū)區(qū)數(shù)載便中探花的心境，與人家二十年苦讀的心境，自然不同。

    然后，順?biāo)炝硕荒?，秦鳳儀終于遇到了平生最大的坎坷，他自己的身世。

    好在，秦鳳儀熬了過來。

    但，秦鳳儀性情已是養(yǎng)成，縱經(jīng)他自己的身世，他也只會說，縱天下皆是賤人，我也絕對會活得堂堂正正。

    可見，秦鳳儀之脾性。

    這樣的秦鳳儀，頭一回見著冬天乞討之人時，直接就吐了。冬天不同于夏天，夏天不論是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再沒吃的，啃幾口青樹皮也餓不死人。可冬天不同，便是豫州這樣富庶的州城也會開粥棚，救濟(jì)那些窮苦百姓。秦鳳儀哪里見過這個，潘琛就要驅(qū)散那行乞之人，秦鳳儀吐過之后，正喝水漱口，攔了潘琛，“這是做什么？他們只是餓了，又不是刺客?！泵私o些糧食。好在，秦鳳儀也沒昏頭去給細(xì)糧，給的都是粗糧，但，就是粗糧，也足夠這些乞討者多活幾日性命了。

    秦鳳儀見著可憐的，必要發(fā)善心，潘琛也知道這位殿下的好意，潘琛卻是暗暗的加強(qiáng)了秦鳳儀身邊的護(hù)衛(wèi)工作。秦鳳儀這樣發(fā)善心，有些人，乞得些糧食，便磕頭后離去了。而有一些，則是遠(yuǎn)遠(yuǎn)的綴在車隊之后，待得將士們停下吃飯時，他們過去幫著升灶做飯打掃，俱是可憐之人，哪里就真能驅(qū)趕呢？便是驅(qū)趕，對著惡人，給兩鞭子不算什么，對著這些個人，也下不去手。

    潘琛身為秦鳳儀的親衛(wèi)將領(lǐng)，自然要與秦鳳儀說這事兒。

    秦鳳儀自己每天時常軍中走動，也知道這些事，潘琛道，“不如每人給幾兩銀子，打發(fā)了吧？”這話相當(dāng)厚道了，也很照顧鎮(zhèn)南王殿下的心情。

    秦鳳儀問，“他們跟咱們走了有五六天了吧？”

    潘琛道，“六天了?！?/br>
    “咱們行軍，現(xiàn)在路不好走，每天也有三十里，六天便是一百八十里地，現(xiàn)在打發(fā)他們，他們也找不著家了呀?！鼻伉P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