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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小花妖追夫記在線閱讀 - 第45節(jié)

第45節(jié)

    陸質在原地站著,猜想被齊木證實,他卻突然不知該做何感想。好像應該高興,他也確實是高興的,再多緩一會兒,才感覺有醉人的幸福感源源不斷涌上心頭。

    他被好消息砸暈了頭,愣在大太陽底下被曬出了一身汗,等陸宣折回來拉他才回神。

    陸宣洋洋得意笑道:“叫你平時總裝老成,到底還不是個毛頭小子!”

    陸質隨他說去,只跟他往前走。

    正午日光正熱辣,陸宣是來回走了兩遭,陸質是站的時間有些長,它毫不留情地將兩個走在青石板路上的人烘烤著,到地方只用一盞茶不到的時間,便全濕了里頭的一層衣裳。

    陸質和陸宣進到前廳,滿屋下人皆屏息,走動也輕,幾乎沒有聲響。

    齊木坐在桌邊,聞聲抬起頭指指里間,誰也不看,只低聲道:“他在里頭,睡著了。你看是現(xiàn)在進去,還是再等會兒。”

    陸質攥著手心忖度了一會兒,道:“我現(xiàn)在進去,不吵他……他,大夫看過,怎么說的?”

    齊木轉頭看他,臉上的微微笑容有些說不出的嘲諷:“聽見他懷孕,您挺高興的吧?”

    陸質道:“自然。”

    陸宣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他欲攔齊木,卻沒攔住。

    礙著紫容在睡覺,齊木雖然沒再壓著惱怒的神情,他的聲音卻并不大,相反,還輕的很:“豫王殿下不要見笑,齊木我呢,生來便是奴才,眼皮子淺,對王府該是什么樣一概不知。只是您的屋里人,在王爺府上連個大夫、抑或是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實在是有些寒酸,您說是不是?”

    陸質沉聲道:“你想說什么?”

    齊木笑了一下,問:“紫容懷了多長時間的孕,就吃了多長時間的打胎藥,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陸質的眉頭陡然緊蹙,眼光凝聚,脫口而出:“不可能!他哪來的……”

    紫容哪來的打胎藥?那次撞了額頭之后,大夫給開的方子,藥房熬出來,白天玉墜哄,晚上他哄,一直哄進了紫容的肚子。

    這么來的。

    懷孕的人就是要費勁千辛萬苦,小心翼翼,才能把那團小小的、脆弱至極的生命凝縮在腹中。

    紫容怎么能吃活血化瘀的藥呢?

    一時間陸質只覺喉間想被一只無形卻有力的大手緊緊攥住,弄得他氣管生疼,呼吸困難。

    “大夫說的話,他一句都不知道,這會兒只知道自己懷孕了,在床上美滋滋地養(yǎng)胎呢。我只問他平時吃什么藥,吃了什么感覺。”齊木不再盯著陸質,垂著眼睛道:“他說好像是因為吃了藥才肚子疼,跟殿下說過兩次,殿下沒同意不吃藥,后來覺得是因為白天吃多了東西才肚子疼,就沒再跟殿下說過。”

    陸質想說沒有,紫容沒說過肚子疼。但是記憶的大門敞開,從前被他忽略的畫面與聲音這時才紛紛涌進腦海。

    有幾晚他懷里抱著紫容,腦子里卻在想些朝局上籌權謀利的東西,紫容大概是怕他生氣,猶猶豫豫地,對他小聲要求:“殿下,我真的不想吃那個藥了,吃完肚子疼,而且頭上的傷已經(jīng)好……殿下?”

    “嗯?”回過神來的陸質安撫地拍拍花妖的腦袋,只道:“聽話?!?/br>
    便將這頁翻了過去。

    好多晚上,紫容瑟縮著不想要,他一點沒體諒過,瘦弱的一只被他壓在下面一下都動彈不得。

    “您也不必這幅樣子,孩子又沒掉,只是懷著的人受些罪,生的時候再掉半條命,應該就妥當了?!饼R木道:“您的血脈還在,連大夫都說,從沒見過這么堅強的胎,應當也有方子下的輕的緣故,這么長時間,按紫容說的,見過好幾次紅,竟然都沒被打掉?!?/br>
    是出過幾次血,可他只當是做過了頭。讓紫容安生睡兩夜,他還自認體貼。

    紫容的臉色愈來愈不好看也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只是一直都太忙了,便只當是花妖身體弱。竟然沒有正經(jīng)叫大夫來號過一次脈。

    陸質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齊木又笑:“別弄出這滿臉的后悔至極痛不欲生,按著人給吃打胎藥,求了也不成的事兒與我們沒什么關系,您與屋里那傻子看去。他呀,定看一眼便心疼的不得了,要原諒您了?!?/br>
    陸宣的臉也白了,齊木平時總是淡淡的,陸宣都沒見過他這樣的時候,只急著打手勢叫齊木別說了,又過去推陸質:“你先進去看看?!?/br>
    陸質被他推著往前邁了一步便停住,定定望著那扇小門,陸宣叫了一聲:“老四”,他才繼續(xù)走,過去伸手推開了門。

    屋里縈繞著淡淡的紫玉蘭香氣,這些氣味甫一鉆進陸質的鼻腔,便好似將他帶回了兩人每日耳鬢廝磨的家,讓他晃蕩著的心稍微安定下來一些。

    如同遠航的帆船靠岸,倦鳥歸林,旅人還家。

    齊木這間寢屋有些窄小,進門便可見靠墻擺的那張床。素色窗幔未放下,半攏在兩邊床柱上。窗幔的底料是奶白色,上面的繡樣是只比它深一點點的淺灰。紫容喜歡紫色,不然這樣也挺好看,陸質想。

    他看了這屋里的很多細節(jié),最后才把目光轉到正睡著的紫容身上。

    被子蓋的不是很嚴,整個人向外傾,一條胳膊耷拉在床外,是一個等待的姿勢。

    但等的人來的太慢,他又睡著了。

    “陸質?”紫容大概是有所感應,突然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嗓音也啞著,便撐著床坐起來,欣喜道:“你、你回來了!”

    陸質嗯了一聲,心里像坐馬車時忽然加速,又很快停住一般不規(guī)律地跳起來,他整個人活泛了些,快步過去把紫容抱在了懷里。

    他從外面來,還帶著一身暑氣,這時便愈發(fā)感覺到紫容身上的涼。

    紫容的臉色差勁,以前泛著鮮潤血色的臉蛋和嘴唇全是蒼白色。他仰起頭看陸質,臉上原是笑笑的神色,又帶著想念的苦味,摻在一起成了一副奇怪的表情,他拉著陸質的手說:“齊木說,我肚子里終于有寶寶啦?!?/br>
    陸質神色未變,只有按著紫容背的手上加了些力道。

    他在床畔半跪下去,拿被子把紫容裹住,溫聲問:“那肚子里難不難受?”

    “不難受。”紫容先搖了搖頭,想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陸質說:“只有一點?!?/br>
    紫容覺得陸質看著他的眼神特別溫柔,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溫柔,像是喜歡極了他,再也不能更喜歡的樣子。

    花妖突然羞紅了臉,很想捂住眼睛不叫陸質看了。

    但他又是真的很想陸質,只好瞥開眼睛顧自說起他的新鮮事。

    “那天我暈倒啦,不知道怎么回事,本來好好的,下去拿鳥籠子,突然就跌倒了。”花妖從被子里握著陸質的一只手,神秘兮兮地說:“其實跌倒以后一開始還能聽見齊木講話的,他被我嚇壞了,只會說‘叫大夫!叫大夫!’?!?/br>
    他捂著嘴笑話齊木,陸質便也配合的笑。笑的十分難看,引得紫容笑的更厲害了。

    “醒來之后就知道有寶寶啦。殿下喜歡寶寶嗎?”他問完又自顧自回答:“肯定喜歡,我生一個寶寶,一定像殿下一樣好看?!?/br>
    花妖伸手拍拍身邊的位置,再開口時,講話的音調又成了軟軟糯糯的:“你在這里坐嘛,再抱抱我?!?/br>
    “齊木說我生病了。這次是真的生病,不是假裝。所以殿下又要對我很好很好,還要在家里陪我?!?/br>
    這兩天他縮在被窩里,生怕這場來的突然的病在陸質回來之前就好,小心翼翼的揣著,等著以此來向陸質撒嬌。

    陸質起身把他連人帶被子抱在懷里,小心翼翼地探手進去放在紫容的小腹上,紫容就又笑起來,回頭湊在他耳朵跟前說:“齊木說大夫說啦,寶寶有一個多月那么大,再過八個月……”他掰著指頭數(shù)了一下,“差不多四月的時候就可以生了?!?/br>
    這人好像比之前還要嬌氣,但是生了病陸質不在跟前,見了他都沒哭,陸質便說不上哪里嬌氣。只是隱隱感覺,懷里的這個人,他從此真的、無論如何都放不開手了。

    既然他喜歡自己抱著,那自己就甘愿永遠這樣抱著他。

    第52章

    第52章

    紫容既然醒了,陸質便打算先帶他回王府再說。

    花妖連人帶被子被陸質抱出來,路過前廳時,陸宣站起來送,紫容從陸質肩上探出頭來,很高興的樣子,笑嘻嘻地跟齊木道別:“齊木,殿下要帶我回家啦,你過幾天來找我玩好不好?”

    陸質隨著紫容的話站住,誠懇地對齊木道了聲謝??墒驱R木坐著不動,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也沒有回答。

    “走吧。”陸宣道:“這會兒不冷不熱,剛好,待會兒怕起風?!?/br>
    他送陸質抱著紫容上了馬車,又看著他們走遠才進屋。屋里的齊木還是那個姿勢坐的挺直,整個人都沒什么生氣。

    陸宣想起他之前尖牙利嘴那副極盡譏諷的樣子,從沒見過,奇怪的反常。

    “木木?!彼叩烬R木身邊蹲下,握住齊木放在膝上的兩只瘦削的手,輕聲道:“木木?”

    陸宣又叫了兩聲,齊木動了動,像是突然卸了渾身的力道。

    陸宣起身給他靠,他卻第一時間把手抽出去,側身伏在了桌上。臉埋進兩掌間,肩頭微微抖動。

    過了這么久,陸宣對齊木脆弱時刻不再尋求他懷抱的第一反應還是不能無動于衷。

    他滿嘴苦澀,最后卻只能忍住,聲音依舊溫和,伸手按在齊木肩頭,故作輕松道:“人家小兩口的事,咱們摻和也沒用,老四也是頭一回,不防備那位懷孕,才叫吃錯了藥……而且你看,現(xiàn)在大人和孩子不是都沒事嗎?虛驚一場,你也不用……”

    齊木緩慢地搖了兩下頭,道:“大夫的話,我只說了半截,豫王就那個樣子。不過回府之后,太醫(yī)會好好給他講明白的?!?/br>
    陸宣皺眉:“這是怎么說?”

    齊木依然埋著臉,無力地說:“這件事確實怪不著豫王。但是你究竟知不知道,麝香、rou桂、蘇木,不論再少,懷著孕的人吃了那些藥是什么后果?孩子……月份太小,還看不出來,太醫(yī)說,很有可能,他肚子里的……已經(jīng)是死胎?!?/br>
    他的聲音極輕,卻讓人有瀕臨崩潰的錯覺。

    陸宣站在齊木身后,那句話像隔了很遠的距離傳來,帶著碎瓷片,將人心一道道劃的傷痕累累。

    齊木說:“我真的不懂,為什么,要留住一個孩子,會是這么難的一件事?”

    陸質的書房里,太醫(yī)恭恭敬敬地跪著,把話回完后,額上已經(jīng)出了幾層冷汗。

    陸質擱在書桌上的那只手緊握,良久,才啞著嗓子艱難地問:“你說死胎,是什么意思?人……明明還好好的?!?/br>
    回來的路上,紫容臉色雖然還是不大好,但是還算活潑,兩手攀著他的脖子,不住黏黏糊糊地撒嬌。

    他往紫容小腹部位摸,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那里的rou確實比以前要多、要軟,脆弱,又珍貴。他摸,紫容就挺著肚子迎上來,兩只烏黑的眼睛里全是小驕傲,歪著頭神氣地問他:“殿下喜不喜歡?”

    他怎么會不喜歡,他喜歡的說不出話來。

    他以為只是一場虛驚,所以太醫(yī)的話叫他聽不明白。

    此時的太醫(yī)已經(jīng)不是跪,把額頭貼在地上,是一個趴著的姿勢。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

    “只是說有可能,畢、畢竟那些藥,全是活血化瘀的效用,懷孕的人,又吃了那么長時間,實在,實在危險,聞所未聞。而且奴才號脈時,貴人自己也說,曾經(jīng)在服藥后疼過,還出過血?!?/br>
    太醫(yī)斟酌片刻,把情況盡量說的不那么兇險:“奴才曾在醫(yī)書上看過,也有這種其實落了,卻沒流出來的情況?,F(xiàn)在貴人的月份還小,奴才學識淺薄,實在……實在沒診出來。只、只看往后,過了三月,能聽胎心時才知。若聽著了,便是化險為夷,虛驚一場,就是孕期艱難些,沒什么特別需要擔心的?!?/br>
    陸質只覺得自己胸口憋著一口心頭血,不嘔出來,便堵著他沒法呼吸。

    可是若嘔出來了,就從此失了支撐,連骨頭都立不起來。

    他痛極又恨極,卻還要理清思緒,抓住最后一句,一字一頓地問太醫(yī):“那若是三月后,聽不著胎心呢?”

    太醫(yī)頓時哆嗦起來,他一直想繞開這個,可現(xiàn)在陸質問出來了,就不得不回答,提前當只報喪鳥:“若聽不著,聽不著……一團死rou落在腹中,既不會長大,也沒法排出,只怕懷胎的人……”

    他陡然停住話音,顫著聲音討?zhàn)垼骸巴鯛旔埫桥旁撍?,奴才沒用?!?/br>
    太醫(yī)渾身抖的厲害,陸質只是對窗枯坐,良久不發(fā)一言。

    “會沒事的。”過了很久,他低底地開了口,像是說給太醫(yī)聽,又像只是說給自己聽:“沒事,一定沒事?!?/br>
    太醫(yī)趕忙應道:“王爺吉人自有天相,王爺?shù)淖铀靡灿猩裣杀佑?,定然,定然沒事!”

    “嗯?!标戀|輕輕應了一聲,轉而問他:“那現(xiàn)在,給他吃什么藥好?昨兒你們有沒有開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