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屋頂有濕滑的苔蘚,斜里長出的樹枝已光禿禿的落盡了葉子。他信手折下一節(jié)青枝叼在嘴中,盤膝而坐,靜靜地等著遠(yuǎn)處的那架馬車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因?yàn)樾尬?,這章稍稍更早點(diǎn)] 其實(shí)我覺得阿基和芊哥這對也很像姐弟戀了【。 是的!??! 專注男女主互動這么久我終于發(fā)現(xiàn)。 他們的日常精髓就是【你追我如果你追到我我就讓你嘿嘿嘿……】 【感謝】 24016607扔了1個手榴彈 讀者“后知后覺”,灌溉營養(yǎng)液 220171201 20:22:42 讀者“孫笑川”,灌溉營養(yǎng)液 2020171201 17:45:48 讀者“酒紅”,灌溉營養(yǎng)液 1020171201 09:57:48 讀者“一樹花開”,灌溉營養(yǎng)液 1020171201 09:37:32 讀者“嫣然一笑”,灌溉營養(yǎng)液 1020171201 00:14:16 第五六章 見過了慕容鴻文引以為傲的清涼山莊, 這個以花聞名的梅莊就不那么出眾了。 遙遙望去, 的確有成堆的紅梅,就是有不少長得太放肆, 還探出了墻頭, 寓意不是那么友好。 聞芊一行下了馬車,由梅莊的家仆領(lǐng)著, 走過小石橋, 沿著復(fù)道回廊一路來到花園。 園子在小東湖的對岸,中間是大片水榭,假山砌成的小徑旁栽了四季常青的桂花和夾竹桃, 嫣艷的紅梅在碧綠中掩映,霜雪下有勃勃生機(jī)。 此處大概就是整個莊子的精髓所在了, 四周的亭臺樓閣內(nèi)擺滿了茶桌果點(diǎn), 沿途不時著有幾盆精心修剪過的小盆景,那些赴約而來的文人雅士們正湊在花木前細(xì)細(xì)端詳,端詳夠了的就戳在一旁鋪紙研磨, 寫詩的寫詩,作畫的作畫。 乍然看去的確是詩情畫意,有模有樣。 聞芊雖也愛風(fēng)雅之事,彈些辭藻華麗動人的小曲, 但對附庸風(fēng)雅卻沒什么興趣。她是典型的外行人看熱鬧,比起賞花吟詩,倒不如糕點(diǎn)茶水更讓她感興趣。 今日無風(fēng)無雪,也不見陽光, 昨天結(jié)在花枝上的冰霜還未消融,壓在梢頭沉甸甸的。 楊晉正伸手細(xì)細(xì)地將雪沫彈去,腳下卻有人扔了粒石子,他未及抬頭卻也猜得到是誰,轉(zhuǎn)過眼時唇邊不自覺含了笑意。 聞芊正站在石亭內(nèi)朝這邊招手。 “作甚么?” 他幾步跳上臺階,先環(huán)顧了一圈。 亭中放了只炭盆,桌前的爐子上還溫著酒,因此盡管身在冰天雪地,倒也不覺得寒冷。 聞芊兩手背在后,像是藏了甚么,一臉神秘地沖他歪頭眨眼,“猜猜看,我找到了甚么好東西?!?/br> 楊晉笑了笑,如實(shí)搖頭:“猜不出……是甚么?” 好似對他也沒抱太大希望,聞芊當(dāng)下把手繞了回來,銀花荷葉盤內(nèi)疊羅漢般重了一堆的糕點(diǎn),花花綠綠的很是賞心悅目。 “看,驚不驚喜?”她把盤子放到石桌上,提起腳邊的酒壺,“我方才嘗了一塊,味道還不錯,就是稍微硬了點(diǎn)?!?/br> 石凳鋪了軟墊,但仍有絲絲微涼,聞芊將盤子往前一推,“桂花、綠豆、紅豆和芝麻,吃哪種?” 楊晉隨她在旁坐下,聞言道:“桂花……你去哪里找的?” 她順手撿了一個遞過來,翻開杯子滿上熱酒,“這主人家出手挺大方,前面的水榭放了不少,可惜這些人忙著吟詩呢,連看都不看一眼?!?/br> 楊晉方才朝四下望了望,總覺得在滿園的陽春白雪下他們倆這酒池rou林顯得太過捍格不入…… “人家都在賞花,咱們在這兒吃東西,會不會不大好?” 聞芊輕哼一聲睇他,“要面子那就別吃,反正我不管,從早上到現(xiàn)在我一口沒動呢?!?/br> 楊晉聞言怔了怔,忙將手里的桂花糕又放了回去,撥了大半給她,“那你多吃些。” “我才不是你?!甭勡菲鹕碚藘啥涿坊?,回頭道,“這么甜,吃兩塊墊墊肚子就行了?!?/br> 她把花一人一朵灑進(jìn)酒杯中,“來,梅花酒?!闭f著便抿了一口。 為了寒冬里暖身,壺中盛的是燒刀子,兩杯下去四肢百骸很快舒展開來,楊晉陪她飲了一會兒,轉(zhuǎn)了轉(zhuǎn)酒杯,也覺出這水后勁略大,出聲提醒道:“少喝點(diǎn),這酒容易醉的?!?/br> “小看我???”聞芊不在意地瞥了瞥他,揚(yáng)眉一笑,“姑娘我在樂坊混了十年,幾時喝醉過。” 她口氣實(shí)在不小。 楊晉卻驀地想起那一日在廣陵城槐楊河畔的情景,望著酒水的眸中漸漸浮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聞芊支著下巴在對面盯了他半天,懷疑道:“誒……想什么呢,忽然笑得這么猥瑣?” “……” 他只好啼笑皆非地?fù)u頭,“沒什么。” 亭外開得正艷的紅梅在細(xì)碎的北風(fēng)里輕輕搖曳,兩人就著一盤甜爛的糕點(diǎn)不知不覺下了一壺烈酒。 聞芊走下臺階時,臉頰已顯出淺淺的酡紅,她精神還挺好,因?yàn)闊蹲拥木壒氏袷侵苌砗畈磺?,腳步輕快地?fù)徇^道旁的梅花,抖落一地的水珠來。 楊晉在她后面慢慢跟著,就見她忽的掐了一小枝花,忍不住道:“又折?” “方才那是下酒的,這個不一樣……”聞芊放到鼻下輕嗅,笑著遞給他,“拿著。” 他雖接了,卻在指尖滴溜打了個轉(zhuǎn),想起來她似乎一直很喜歡摧殘草木,不禁問道:“花開得好好的,何必折它呢?” 聞芊不屑地輕哼,眉宇間有淡淡的醉意,“沒聽說美人要有花相襯的么?古來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還要烽火戲諸侯,而今我高興了就想折花,會有大把的人心甘情愿擺在面前讓我折騰……算了,說了這些你也不明白,不解風(fēng)情的男人?!?/br> 她轉(zhuǎn)身,“我瞧你jiejie去了,過會兒來找你。” 楊晉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在這冷冬里,她胭脂色的衣袂像是點(diǎn)了把火,柔軟的白狐貍毛和周遭的雪景幾乎融為一體,饒是衣衫如此厚實(shí),卻依然看得出其中纖細(xì)玲瓏的身段。 聞芊走過去的時候,身側(cè)的兩個年輕公子的眼里滿含驚艷之色,情不自禁發(fā)出一聲贊嘆:“這是哪家的大小姐?從前怎么沒見過?” 有人猜測道:“莫非是才到濟(jì)南府的?” “有這個可能?!?/br> “要不,你去問問……” 二人正交頭接耳之際,冷不防看到楊晉側(cè)過頭來,他右手還捏著那朵小花,左手拇指卻已摁在腰間的佩刀上,“噌”一下?lián)荛_了些許。 刀光锃明瓦亮,直逼雙目。 后者很快知情識趣的閉了嘴,腳底抹油地默默溜了。 * 頭頂?shù)幕ㄖΡ伙L(fēng)吹得簌簌作響。 楊凝站在這片園子里時,有種芒刺在身的格格不入,她平日很少脫下錦衣衛(wèi)的那層皮,好似換了裝束,就會更加清楚的發(fā)現(xiàn),自己與同齡人那些明顯的區(qū)別。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會非常,非常的在意自己的年紀(jì)…… 由于常年在濟(jì)南府走動,認(rèn)識她的人并不少,出于對錦衣衛(wèi)本能的畏懼,以及對楊凝會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的震驚,四下里的人皆不由自主地望了過來,然后又不動聲色地往別處挪上幾步,頗忌諱地掩嘴低低耳語。 她余光看在眼中,只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就在此時,背后忽聽得冷風(fēng)嗖嗖,似有什么東西奔來,擔(dān)心是誰偷襲,楊凝正要習(xí)慣性的去握佩刀,可惜摸了個空——她這身裝扮根本無處放刀。 短短的遲疑間,那人已兩手挽住她胳膊,直將她摟了個趔趄。 待側(cè)頭看清來人,楊凝輕聲喚道:“聞姑娘……” 聞芊懶洋洋地把下巴擱在她頸窩,“方才找你弟弟玩兒去了,怎么樣,逛得還盡興么?看上哪家公子啦?” 楊凝微怔半瞬,忙抬手?jǐn)[了擺,“你別這么說,我來并不是想……” “知道?!甭勡凡辉谝獾厣斐鰞芍冈谒樕陷p輕一捏,隨即朝旁輕啐,“這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白臉哪兒配得上你。” 楊凝長這么大就沒被人捏過臉。 她還未在驚愕中回過神,腦子里已冒出無數(shù)禍國殃民的妖妃模樣來,隨即又生出些幽微的羨慕——像聞芊這樣健談又漂亮的姑娘,想必?zé)o論在何處都很討人喜歡。 “好了,放輕松點(diǎn)。”聞芊把她緊繃的兩只手臂抬起,活動肌rou般拍了幾下,“不要那么嚴(yán)肅嘛,又不是審犯人。” 楊凝低低嗯了聲,在她長袖擺動時瞧見了腰上的制牌,疑惑道:“這個不是阿晉的……” “哦。”聞芊笑著把穗子一提,在手里轉(zhuǎn)了幾圈,“他打賭輸了,拿給我玩幾天。” “……” 大概是覺得這個堂弟多半沒救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楊凝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沿途只聽得聞芊嘀嘀咕咕的給她講各種花木景觀。 突然間,多年養(yǎng)成的警惕與直覺令她不由地停了腳,倏地回頭往遠(yuǎn)處高高的屋頂上望去。 蒼茫的天幕里是檐角獸清灰的身形,半邊臉都帶著霜,和一旁瑟瑟發(fā)抖的樹枝鋪成一副凄涼的冬景。 聞芊順著她視線瞧了一陣,奇道:“怎么了?” 楊凝把黏在屋檐上的目光撕了下來,搖頭說沒事,“走吧。” 就在她轉(zhuǎn)身后不久,施百川才從樹后探出腦袋,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氣,好懸沒被她發(fā)現(xiàn)。 他仍在原處盤膝坐下,瞧著楊凝時,神情卻暗了一暗,歪頭靠在樹干上,漫無目的地想著:“她怎么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這個季節(jié)開的花實(shí)在不多,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全是梅花,瞧久了也膩味,聞芊正掐完一枝才折的臘梅,剛伸手去牽楊凝,發(fā)覺她指尖微涼。 “穿少了?” “也還好?!彼灰詾橐?,“不算冷?!?/br> “無妨,我去給你拿點(diǎn)酒暖暖身子?!甭勡钒鸦ńo她,說著就往回走。 知道不管是誰要拒絕她大概都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楊凝只好笑笑,拿著尚幸存兩三朵的花枝,舉目環(huán)顧四周。 隱約沖破重云的日光淺淡地從錦繡成堆的各色梅花里照下來,在青磚上晶瑩閃爍。 她聽得幾縷清脆靈動的弦音自花叢后傳出,點(diǎn)點(diǎn)滴滴像是落雨之聲,便不由尋音而去。 緊挨著回廊的水心亭內(nèi),有個年輕的小姑娘正懷抱一把香紅木制的琵琶低頭在練琴,身側(cè)亦坐了個年長的男子以箏相合。 雙樂爭鳴,曲音綿長婉轉(zhuǎn),惹不少人駐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