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恨不得穿越回剛才剁掉自己那只亂打字的手。

    第八章

    進(jìn)組的第三天，開始有莫曉的戲，化好妝走出化妝棚導(dǎo)演助理就來叫她去說戲。

    她飾演的陳卉是個資本家的女兒，剛留洋回國做派洋氣得很，一套水藍(lán)色洋裝，帶著頂窄邊氈帽，手抓一隅捏住包包的一角，步履輕快地走向顧言忱。

    從他的身側(cè)靠近，親昵地挽上他的手臂，嬌軟著聲音：“阿宸，我回來了，這幾年天天都想你?！?/br>
    戲里男主角的名字叫劉皓宸，親友都喚他阿宸，剛好和顧言忱的忱同音。

    她入戲太快，顧言忱愣了一瞬，別開身子抽出莫曉的手，“活潑有余，情感不足...還有，太嗲了。”

    莫曉：“......”

    “導(dǎo)演，你應(yīng)該揉揉我的發(fā)，說：臭丫頭，舍得回來了？”末了，又加一句：“姿態(tài)親密，語氣寵溺。”

    莫曉的眸色略淺，漾著清晨的澈光，盈動如水。顧言忱看著她漂亮的眸子淺笑，“就像對親meimei一樣?！?/br>
    莫曉嘆了口氣，“可惜陳卉卻一直把他當(dāng)戀人看待?！?/br>
    顧言忱：“角色的情感都理解了嗎？”

    莫曉點點頭，“角色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任性率真，唯獨聽阿宸的話，這場戲講的是陳卉見到久別重逢的心上人滿心的喜悅?！?/br>
    “這場戲比較簡單，你找找感覺，沒問題的話就開始拍攝了?！?/br>
    莫曉走到布好的場景里，在事先安排的位置站好。

    攝影師確定好機(jī)位，燈光布景一切準(zhǔn)備就緒，然后是顧言忱清淡卻清晰的聲音“a”。

    韓城不愧是影帝，立刻就入了戲。莫曉被他的情緒帶動，也進(jìn)入角色，揚(yáng)著笑，步履輕快地走到他身邊，挽著他的手，“阿宸，我回國了，這幾年天天都想你?！?/br>
    “卡！”

    沒能一條過是意料之中，莫曉今天心情頗佳，自己都感受到演得太外放了，閉著眼醞釀了一下情緒，再次準(zhǔn)備拍攝。

    又拍了兩條，莫曉覺得慢慢找到了狀態(tài)，卻還是連連被ng。演對手戲的男一韓城安慰，“相比去年合作的時候你已經(jīng)進(jìn)步了，導(dǎo)演要求比較高，靜下心慢慢來?！?/br>
    莫曉稍微提起裙擺，“連累你了，我去找導(dǎo)演請教請教。”

    “去吧?！?/br>
    莫曉坐到顧言忱身旁，主動說：“回放一遍給我看看?！?/br>
    顧言忱調(diào)出剛才拍攝的畫面，曲著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扣著，問：“發(fā)現(xiàn)哪里有問題了嗎？”

    一些演員拍攝電影或電視劇播出后自己往往不去看，因為透過屏幕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缺陷過失，或是一心只想往前看，或是不愿面對。

    莫曉覺得顧言忱的方法很好，又細(xì)致地看了一遍畫面回放，才說：“我的眼神不夠有感情?！?/br>
    顧言忱輕“嗯”了一聲，加深了她的話，“你有把角色的任性率真演繹出來，但看劉皓宸的眼中沒有愛?！?/br>
    莫曉盯著監(jiān)視器里的畫面，“怎樣的眼神才算是有愛意的眼神？”

    “陳卉和劉皓宸兩家是世交，兩人青梅竹馬，陳卉留洋多年回國，她見劉皓宸第一眼的眼神，愛意中飽含的是思念和重逢的喜悅。你可以把他想象成是自己思念多年未見的心上人?！?/br>
    他們挨得近，清晨的陽光斜斜一抹籠著他，顯得眉目格外清晰好看。他的聲音溫涼而平緩，像是長長的絲帶漫入心里，莫曉聽得入迷。

    “聽懂了嗎？”顧言忱見她愣神，出聲提醒。

    莫曉點頭，心想，我把他想象成你就好了。

    閉起眼，回憶起試鏡時見到他的心情。那天他白衣黑褲，長身玉立，五月的暖陽照在他的身上仿佛也照到了她的心頭，纏綿入骨，泛起一陣難以言說的喜悅。

    眼睛再次睜開，靜靜看著顧言忱，嘴角噙著笑，似思憶、似感懷。

    無比平實的一句話，飽含沉甸甸的感情，卻用故作輕松的語調(diào)說出來，有點撒嬌、有點討好，還有一點點的委屈：“阿忱，我回來了，這幾年天天都在想你?！?/br>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劇中人。

    借著臺詞才敢光明正大的對你說一句：好久不見，我想你。

    女孩兒眼中有了真情，分不清戲里戲外，顧言忱意外有種“今夕何夕，見此良人”的感覺。

    陳卉前期的情感任性成分居多，莫曉眼中除了愛，還多了點委屈和撒嬌的意味，顯出了小女兒的姿態(tài)和對阿宸的依戀，人物更加生動了。

    顧言忱覺得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非常好，對莫曉說：“很好，保持這種狀態(tài)，爭取一條過?！?/br>
    莫曉輕輕閉起眼，一方面為了留住感覺。另一方面，呵呵，我喜歡上了一只不解風(fēng)情的豬。

    接下來莫曉的狀態(tài)很好，情感都保持著帶入角色，拍攝進(jìn)展的很順利，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

    今天沒有夜戲，所有人都下戲，顧言忱還在總結(jié)這一天拍攝出現(xiàn)的問題，一一記錄分析，等他忙完已經(jīng)是薄暮冥冥黃昏暗。

    莫曉換回自己的衣服，到顧言忱的休息室等他，除了拍戲他一般都在里邊辦公。

    顧言忱一出門就看到外頭站著個姑娘，低著頭百無聊賴地踢著石子。他問：“你怎么一個人在這？”

    莫曉一驚驀地抬頭，身前立著道人影?！澳阆掳嗔税?？”

    顧言忱今天穿了一條黑色休閑褲，淺灰色抓絨衫，淺薄的暮色下，沒有西裝筆挺時那般冷峻，倒是有點清貴公子的味道。

    一手插兜，閑閑站在莫曉面前，莫曉穿著雙平地單鞋，168的身高整整比他矮了一截，她想，這男人該有188吧。

    仰著腦袋看他，聲音懶懶的：“我下戲的時候盒飯都涼透了，你也沒吃飯吧？要不要一起？”

    “我回酒店還有事情要處理，隨便吃?！?/br>
    真夠不解風(fēng)情...

    莫曉期期艾艾看著他，“我今天表現(xiàn)這么好，你就當(dāng)是獎勵，陪我吃一餐飯吧?！?/br>
    顧言忱微微有點不耐，沉黑的眼，看著她，一秒、兩秒、三秒，“去哪里吃？”

    “影視城附近有很多小吃店?！蹦獣悦氪?，生怕他反悔。

    去吃飯的路上，莫曉跟在他身后，隔著一段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走著。

    走到馬路上的時候，剛好左右兩旁的路燈，一盞一盞，由近至遠(yuǎn)，漸次亮了起來，像是慎重地為他們掌了燈。

    疏密有致的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莫曉就踩著他的影子走得時快時慢。

    走著走著，顧言忱突然回頭，“想吃什么？”

    這時他們正走到一盞路燈的正下方，影子縮得極短，莫曉埋頭踩得認(rèn)真，聽到聲音抬頭的同時，一股腦就撞到他的胸膛上。

    莫曉頓時失去平衡往后跌，顧言忱眼疾手快，手一伸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扣住她的腰，莫曉順勢摟住他的脖頸。

    這男人手勁好大，胸都壓扁了...

    這還是莫曉第一次這么近距離接觸一名男性，頭一低，鼻尖就可以碰到他頸部的肌膚，緊貼著的胸膛感受得到他心跳的震動——噗通！噗通！像是均勻有力的鼓點。

    “抱夠了嗎？”聲音清冷、無緒，蕩碎了片刻曖昧。

    莫曉在心里哼了哼，還是乖乖松開手。

    后退了一步，惡人先告狀：“你突然回頭，嚇了我一跳?！?/br>
    “誰知道你離我這么近?！?/br>
    還長臉了，莫曉不屑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占我便宜。”

    顧言忱哼笑一聲，“別整天想些十八禁的事情?！?/br>
    莫曉：“......”

    若無其事地裝了一天“我什么都沒發(fā)給你”登時破功，他心里果然跟明鏡似的，只是懶得拆穿你。

    輕輕一躍，邁上馬路牙子，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你愛吃面嗎？我知道這邊有一家炸醬面特別好吃，rou絲嫩滑，再煎個荷包蛋...那滋味...”

    那些傳統(tǒng)地道的小吃往往隱匿在深街小巷里。莫曉對這些不熟悉，倒是何一南，堪稱行走的潭城食譜。以前在這邊拍攝的時候，何一南帶她來吃過幾次。

    莫曉特別愛吃面食，但面食容易胖，平常不敢放任自己多吃。這么幾句倒是把自己給說饞了，悄悄咽了下口水。

    終歸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一點小女孩的嬌憨倒是更顯得俏皮可人。

    街道空寂、路燈昏黃，突然起了微風(fēng)，帶著點冷月的涼意，顧言忱覺得肩頸處莫約一寸寬的地方，有點灼熱。方才緊貼胸前的酥軟，似乎還殘留著溫軟的觸感。

    他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說：“就去這家。”

    這個點人不多，莫曉出道兩年正兒八經(jīng)接的戲也不多，長發(fā)垂下來遮住一點臉，倒不擔(dān)心會被人認(rèn)出來。她方向感不好，在小巷里彎彎繞繞了兩圈愣是把自己給繞進(jìn)去了，最后還是給何一南打了電話，細(xì)致地問了怎么走才找到小店。

    小店莫約二十來平米，擺著幾張小四方桌和小方凳，墻壁上的石灰有些泛黃、脫落，不過收拾的很干凈。

    老板靦著大肚腩，將撈起的面加了醬汁，用筷子快速攪和了幾下，再在面上頭擱上莫曉的標(biāo)配——rou絲和荷包蛋。

    兩碗熱騰騰的炸醬面端上桌，面對面坐著的一對，男的冷峻清貴，女的溫婉可人，都是極出色的長相，老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心想這對小情侶可真般配。

    莫曉午飯沒怎么吃，剛才還不覺得餓，面一上桌就覺得餓的不行。用筷子又把面拌的更勻一些，“你嘗嘗，這家炸醬面很地道的?！?/br>
    莫曉吃了一口，見顧言忱還沒動，嚼了嚼嘴里的面，咽下，一副了然的模樣，“你不吃香菜啊？早說嘛，我?guī)湍愠??！?/br>
    說著，伸出筷子就要去夾他的香菜。

    顧言忱把碗往回一挪，“好好吃你的?！?/br>
    莫曉低頭吃面，喝一口湯，就偷瞄他一眼，心里偷樂——我就喜歡你略顯不耐又只能可奈的樣子。

    第九章

    這天下午，莫曉的戲是在后半場，她靜靜坐在樹蔭下看韓城和唐妤演對手戲。

    頭頂上，幾只麻雀在婆娑的枝葉間吱吱喳喳地叫喚。一旁的打光板被路過的場務(wù)不小心踢了一腳，晃了兩晃，歪歪斜斜倒在地上。一縷光線剛好被打光板反射進(jìn)莫曉的眼里，刺得她雙眼一瞇，淡淡收回視線，低頭看向劇本。

    何一南坐在她身旁的小馬扎上，手撐著腦袋，昏昏欲睡。一個晃悠，差點摔到地上，她連忙坐正，睡意去了大半。揉著眼問莫曉：“渴嗎？我去買飲料?！?/br>
    好像還真渴了，莫曉點頭應(yīng)好。

    電影搬上屏幕不過兩個小時，拍攝卻要好幾個月，前期準(zhǔn)備、化妝、走位、調(diào)試設(shè)備等等就占了大部分時間。主演還好，配角和群演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等待中度過。

    實際拍攝現(xiàn)場大部分時間都很枯燥乏味，網(wǎng)上流傳的那些有意思的拍攝花絮，只是少數(shù)活躍的時候。

    舉目看去，片場三三兩兩坐著的演員，大都無精打采。

    莫曉叫回何一南，“飲料多買點吧，分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