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忱聞言，眸波在燈光下顫動了一下。

    我們的女兒。

    顧思念。

    念念。

    方才被驚喜沖昏了頭腦，居然對她冷臉冷語。

    顧言忱伸出手，將母女二人擁進懷里，鼻尖抵在她額角蹭了蹭，低沉溫軟的聲音歡欣交集，“謝謝你，生下我們的女兒?！?/br>
    謝謝你，在那種時候堅持生下她，一個人含辛茹苦地將她撫養(yǎng)長大。

    女兒不排斥他后，顧言忱想起了個大招，他從上次出差的行李箱里找出了念念送給她的棒棒糖。

    拿到念念面前耐心哄，小姑娘慢慢想起了這是在紐約請她吃蛋糕，借她電話的帥叔叔。

    莫曉見念念的戒備全都放松下來，掌心貼在她的背上，說：“念念，到爸爸那里去，讓爸爸陪你玩？”

    顧言忱半跪的姿勢在念念面前，手里還拿著一支色彩斑斕的棒棒糖。

    念念猶豫了一小下，慢吞吞從mama腿上滑下去，站在爸爸面前，聲音小小的，軟軟的，叫了聲：“爸爸?！?/br>
    顧言忱的眼中緩緩浮現(xiàn)出一層很薄的水光，他快速低頭，眨掉一顆眼淚。

    眼前的人兒，這么軟、這么嬌、這么小，他有點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抱她。目光始終鎖在她身上，好像自己一眨眼，這個可愛的小天使就會消失不見。

    他抬起手，生怕碰壞了她似的，無比輕柔地將念念納入懷抱，手掌在她的后腦，細致地輕撫。

    念念許是感受到了爸爸的深情，小小的身子在爸爸寬大溫暖的懷抱里是特別嬌小的一團，她抬頭看了看爸爸，有些動容，又叫了聲：“爸爸?！?/br>
    這一聲特別肯定，沒有任何猶疑。

    “嗯，乖?！鳖櫻猿烙H親她的額頭，眼中浮現(xiàn)笑意，連眉梢都被沾染，溫柔慈愛的目光都快沁出水來。

    念念定定看著顧言忱，不知被觸動了哪條感傷的神經(jīng)，眼中慢慢泛起水花，突然就哭了起來。

    顧言忱有些慌亂，連忙抱起來哄。

    念念摟著他的脖子，哭得可憐兮兮，“嗚嗚~~爸爸，我超級想你的，嗚嗚嗚~~你怎么都不來看我呀?！背槌榇畲盍藥紫?，哽咽道：“我還以為...我..沒有爸爸呢~”

    小孩子在幼兒園，別人上下學(xué)有爸爸接送，她沒有；運動會別人有爸爸來陪，她沒有。偶爾幾個調(diào)皮的小男孩還會罵她是野孩子。她聰明伶俐又有些敏感，隱約是猜到點什么的。

    顧言忱父愛泛濫，看著她淚光閃閃的樣子，心疼到肝都在顫，抱著念念在客廳里來回走，心肝寶貝地哄著。

    小姑娘坐了飛機，又經(jīng)歷了情緒的大落大起，哭了一會兒累了開始犯困，趴在顧言忱肩頭一抽一抽的，睫毛上沾著淚水，撲扇著閉下來。

    莫曉伸手去接她，顧言忱還不舍得，自己抱著她進房間，輕輕放在床上，小姑娘換了個睡姿就要醒，顧言忱側(cè)躺在她身邊，一只手撐著腦袋，輕拍著哄她睡。

    莫曉擰了濕毛巾幫念念擦臉，她嫩白的小臉上淚痕狼藉，擦掉黏糊糊的淚水，清爽了許多，舒服地吧唧嘴。

    顧言忱目光膠附在她臉上，覺得可愛極了。莫曉推了下他，說：“快去洗澡?！?/br>
    顧言忱抬眸看了莫曉一眼，聲音低低的，“你小聲點，她睡著了?！?/br>
    “......哦?！?/br>
    睡熟的小豬翻了個身，撅起屁股對著爸爸。莫曉挺想說，這會兒就是打雷她都不會醒。

    晚上一家三口第一次躺在同一張床上，床頭一盞暖黃色的臺燈靜靜照耀。

    顧言忱隔著睡在中間的念念，伸手去掐莫曉的臉，小聲說，“給我說說女兒的事情?！?/br>
    莫曉懟他，“現(xiàn)在不怕吵到寶貝女兒睡覺了？”

    “沒事，睡得和小豬一樣，像媽?！?/br>
    莫曉瞬間被戳得心軟，側(cè)了個身，面向顧言忱，“念念從小的照片我都收藏著，還有很多小視頻，哭的、笑的、撒嬌的、搞怪的，第一次說話、第一次走路...很多很多我都留著，給你慢慢看?！?/br>
    顧言忱看著母女相似的五官，難怪在紐約街頭碰到小姑娘時就覺得面善，只看一眼就喜歡，只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是他的女兒。

    挪過去，和莫曉挨得近一些，說：“謝謝你，老婆?！?/br>
    莫曉聞言微微臉紅，又覺得當(dāng)媽的人了還害羞，嗔道：“顧言忱，我什么時候嫁給你了?！?/br>
    “叫老公?！?/br>
    “你還—”

    “噓~叫老公?！?/br>
    “老公...”

    一夜好夢、歲月靜好。

    第二天，念念第一個醒，頂著雞窩頭坐起來，看著陌生的房間還有些蒙圈，揉了揉眼睛，目光上天入地看了一圈，看到mama才安心下來，又看到爸爸，記憶鉆回大腦。

    她捂著嘴吃吃地笑了一下，跪在床頭，調(diào)皮地伸手去戳爸爸的臉，好奇地用手指去蹭他下巴冒出的一點胡渣。

    顧言忱在睡夢中感覺到軟軟的觸碰，只當(dāng)是莫曉，伸手就將身邊的人摟進懷里，可手感不對，抱著個軟軟糯糯特別小的東西。

    他有點蒙圈地睜開眼，對上個同樣蒙圈的眼神。

    念念委委屈屈道：“爸爸，你摔疼我了?！?/br>
    顧言忱清醒過來，緩緩笑了：“哪摔疼了？爸爸看看?！?/br>
    其實也沒什么，摔在枕頭上和顧言忱硬邦邦的肌rou上，一點點疼，小姑娘愛撒嬌。

    父女感情升溫極快，一大早就上演父女情深，莫曉被吵醒，看了眼時間，早上七點，再躺著也睡不著，干脆起床做早飯。

    顧言忱心甘情愿做女兒奴，伺候小祖宗洗漱更衣，一大一小排著隊走進浴室。

    顧言忱站在鏡子前刷牙，念念站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刷牙，兩人嘴里含著泡泡，對著鏡子里的彼此傻傻地笑。

    念念以前雖然和舅舅住在一起，卻沒睡一個房間，看到爸爸下巴上全是泡泡在刮胡子，超級新奇的，站在旁邊睜著大眼看得認真。

    好奇地用細細的食指去沾了一點，抹在自己下巴上，爸爸瞥她一眼，她照著鏡子傻樂。

    吃早飯的時候，莫曉問：“晚上有沒有空，去爸爸那吃晚飯?！?/br>
    見岳父是遲早的事，顧言忱將荷包蛋切成好入口的小塊放進念念的盤子里，說：“我今天早點下班，回來接你們。”

    “上班?。俊蹦钅詈闷?，“我想和爸爸一起去上班?！?/br>
    “好。”

    “不行?！?/br>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念念目光在爸爸和mama間打轉(zhuǎn)，她不是胡攪蠻纏的孩子，只會撒嬌賣萌裝可憐，盈澈的大眼期盼地看著爸爸。

    顧言忱一下就心軟，對莫曉說：“帶去公司也沒有關(guān)系，到時候方便一起過去吃飯?！?/br>
    莫曉腦仁疼，“我們過去你能安心工作嗎？”繼而對念念說：“你忘了今天中午約了陳最舅舅和南阿姨吃飯？”

    “哦?！蹦钅钕肫饋砹耍彩呛芟矚g舅舅和阿姨的，利索地做了個折中選擇，“mama，那我們吃完午飯再去找爸爸。”

    第五十五章

    餐廳臨窗的位置風(fēng)景極好, 窗外，匯皖江在陽光下閃著萬片碎金般的光澤，一路蜿蜒向前，是看不到盡頭的繁華景象。

    陳最勾著念念的下巴，嘖嘖有聲：“這閨女生的, 可真美, 小仙女似的?！?/br>
    念念反手去撩陳最的下巴，鸚鵡學(xué)舌, “這叔叔生的, 可真俊, 神仙哥哥似的?！?/br>
    陳最噗嗤笑, 老嘚瑟, “小姑娘伶牙俐齒, 都是我教的好。”

    莫曉用兒童水杯喂念念喝水，“你們給她看那些視頻，都不知道學(xué)了什么?！?/br>
    念念鼓著腮幫子, 咬著吸管搖搖頭，“mama，你要有開放包容的思想?！?/br>
    “嘖嘖嘖, 還開放包容，哪學(xué)的？”何一南忍著笑問。

    念念放下水杯, 端端坐著，一本正經(jīng)道：“我都陪外公看新聞聯(lián)播的。”

    三個大人都被逗笑了，莫曉點著念念的丸子頭, “也不知道像誰，性格不像我也不像她爸?！?/br>
    “我長的像mama漂亮，智商像爸爸聰明?！蹦钅顡屩?，可自豪了。

    陳最：“誰給你說的？小姑娘一點都不謙虛?！?/br>
    “爸爸說的，他昨天晚上說我是他的小寶貝的時候說的。”念念老神在在，“陳最舅舅，你上次還說要做人要自信?！?/br>
    陳最笑死，“小姑娘記性太好，已經(jīng)忽悠不了了?！?/br>
    一大一小兩個活寶，一頓飯吃得十分熱鬧，飯后又找了家咖啡廳聊天，時間差不多了，莫曉帶著念念去顧言忱的公司。

    可進了gm傳媒的辦公大樓，由于沒有預(yù)約保安不放行，前臺歉意地微笑，“不好意思，沒有預(yù)約不能進公司?！?/br>
    “gm傳媒集團”幾個大字金光閃閃，莫曉笑著說：“能否麻煩你給顧總打個電話，就說一位姓凌的找他。”

    前臺漂亮的臉蛋寫滿為難，“這個時間，總裁在開會?！?/br>
    莫曉退而求其次，“不然你給蘇總，蘇澤遠打個電話?！?/br>
    前臺繼續(xù)為難，“蘇總不在公司?！?/br>
    “那我自己給他打電話，讓我坐那等行嗎？”莫曉說著指了指大廳一旁的休閑沙發(fā)。

    前臺手揮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請，“您自便?！?/br>
    莫曉坐在沙發(fā)上給顧言忱撥電話，可一直沒人接，還真是在開會。

    沒一會兒，蘇澤遠從外邊回來，靦著個將軍肚，身后跟著一個助理一個秘書，威風(fēng)凜凜。

    他見到一小姑娘在大廳跳著地磚的格子玩，黑白條的t恤配藍色牛仔裙，扎著個翹翹的丸子頭，俏皮可愛，路過的時候多看了一眼。

    結(jié)果就看到這小姑娘撲倒一女人腿上，“mama，我都跳了一百下了，爸爸怎么還不來？”

    蘇澤遠順著小姑娘看去，我靠！這不是莫曉是誰！

    他呆若木雞了十秒，然后走過去，聲音還帶著不確信：“莫曉？”

    莫曉側(cè)頭看來，眼眸一亮，“你回來了？剛才前臺說你出去了?！?/br>
    蘇澤遠：“你是來？”

    莫曉坦蕩道：“找顧言忱?！?/br>
    蘇澤遠又看向念念，“莫曉，這是~？”

    莫曉笑著介紹，“我女兒，顧思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