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法師記事[全息]、重生后孤做了皇后、我愛種田、jian臣夫人重生后、側(cè)心術(shù)、影帝酷愛撒糖!、閃婚之后、我和小三的男朋友HE了[穿書]、我能摸摸你的財神光環(huán)嗎?、錦門醫(yī)嬌(重生)
殷受不語,只道,“我先去看看她。” 第54章 千萬珍重四個字 自糾察jian宄,處置在水渠工事上動手腳的人, 收集勺旻酒曲幾人的罪證, 再到明川暴雨,癘疾, 甘棠自崇國出來后,事情便一件接著一件沒個停歇。 甘棠成月成月不得好眠, 沒病都要疲軟三分, 先前緊繃著心神還好, 眼下一放松,高熱發(fā)起來, 整個人便昏昏沉沉的一病不起了。 這時候她是不能病的, 尤其剛給過天威, 好在付名亦染了風(fēng)寒,每日在她這里進進出出, 士兵們以為藥是給付名的,倒也無人生疑。 近來亦沒什么要事是她非出面不可的,自個躲在屋子里病一病, 也無妨。 唯獨需要她親自出面的, 就是殷受和他那裝備齊全的一千騎兵了。 殷受進來的時候甘棠正昏昏沉沉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情緒, 聽房門外平七說見過儲君,知道是殷受來了, 且來的這么快,心里真是覺得前幾年用光了所有的好運氣, 殷受來的很不是時候,且她先前沒收到一點消息。 人還未近前,他心底濃厚的情緒便這么直直傳過來了。 只這股情緒濃歸濃,卻是一時善一時惡,善的時候烈得如同這世上最烈最醇的酒,思念和愛慕疼炙熱深厚如地心的巖漿,惡得時候沒有特定的惡感,卻冰涼復(fù)雜,像世上最冷血的殺手拿著最鋒利冰冷的劍,涼寒徹骨,殺意存粹得不帶任何一絲多余的情緒,冰冷干脆。 自上次殷受受她牽連受傷后,她自殷受這里接收到的情緒比其他人更復(fù)雜細致,不是單純的善與惡了,大概是因為太過熟悉親近的緣故。 殷受想殺了她…… 甘棠心里冰涼,腦袋亦跟著清醒了許多,原也不是什么想不通的事,火[藥這種東西,太超前,甭說是這時候,便是千年百年之后,她那日弄出的動靜,也依然驚世駭俗,殷受作為執(zhí)政者,忌憚乃至起了殺心,是再正常不過了。 她敢用,是因為篤定了消息傳到商王和殷受耳朵里少說也得月余,那時候誰也不能拿她怎么樣,卻不曾想殷受在這檔口來了明川,此番落入他手心,只怕難逃一死了。 可他這么喜歡她呀。 她也沒有要拿著這些東西做壞事,也沒有要弒君奪位的意思。 后背和頭發(fā)間潤濕了一片,甘棠心里卻涼如冬冰,提了提精神,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腦子里飛快地盤算著生機。 她手里一半的衛(wèi)兵護送肯南遷的子民南下去了土方,余下不足三百人,一半分散各村落排洪泄?jié)常溆喽际卦谑ノ着忸^,絕不可能是殷受這一千騎兵的對手…… 殷受武功雖大不如從前,但眼下她病重得起不了身,壓根不是他的對手。 一條砧板上的魚,任由人宰割。 腳步聲漸漸清晰起來,殷受走近了,直至停在了床榻前,那些復(fù)雜難言的情緒也越發(fā)清晰了。 殷受立在榻前,甘棠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脖頸上,也能感受到他心里復(fù)雜交錯的情緒,心知這么昏睡下去是死路一條,指尖動了動,便緩緩睜開了眼睛,怔怔看了眼殷受,眼里迸發(fā)出些驚喜,歡悅問,“阿受,你來看我了么?” 殷受立著不動,握著長劍的手緊了又緊,喉嚨干啞,說不出話來,踏入門前所有的干脆果決,看到她這雙眼睛,這張面容,聽見她的聲音后,似乎都發(fā)頓生銹了,眼里只容得下她了,他原本便是來看她的。 甘棠眼瞼顫了顫,費力的朝他抬手,喘息道,“阿受,你想我了么,我也想你啦,我很難受……” 她躺在床榻上,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面上泛著病態(tài)的潮紅,雙眸里皆是歡欣和喜悅,看得他心里筑起的高墻轟然崩塌,不由自主便握住了她纖細冰涼的手,整個人也坐到了床榻邊,目光落在她臉上挪不開,瞧見她額頭結(jié)痂的傷口,呼吸便也跟著滯了一滯。 心硬如鐵吶當(dāng)真。 甘棠控制不住咳嗽了起來,咳得撕心裂肺整個人氣若游絲,卻還伸手給殷受把了脈,溫聲問,“阿受,你身體如何,這幾月感覺有沒有好一點?!?/br> 她眼里滿滿皆是關(guān)心,讓他的心也不由自主跟著歡騰雀躍起來,仿若得了世上最好的珍寶,甜如蜜糖。 摧枯拉朽崩天裂地,她有這樣翻覆天地的能力,且位高權(quán)重,便留不得。 殷受擱在膝蓋上的掌心收緊,心里煎熬悶痛,這次的機會不可多得,甘棠不在年竹四方,再加上身邊隨軍不多,崇明是他的人,她又重病在身,取她的性命易如反掌。 圣巫女一死,即可將‘天罰’之事傳為先祖降罰收她性命,自此之后,便再也無‘圣巫女’三字,也再沒有甘棠這個人了。 他得盡快動手才是。 一旦將人放出明川,她名聲大噪,身體恢復(fù)如初,他取不了她性命,圣巫女自此將徹底凌駕于王權(quán)之上,它日他殷商王室,可有立足之地。 殷受目光暗沉,心里萬蟻蝕骨的痛壓下去又浮上來,似要奪了他的呼吸,讓他窒息而亡。 “咳……”甘棠看他不肯心軟,有那么一瞬間心里當(dāng)真起了些凄然涼意,卻又很快醒過神來,軟軟看著他道,“咳……阿受,我很難受……” 殷受伸了手,卻是扶住她,掌心僵硬地給她順著氣,目光落在她纖細的脖頸上,刺目扎眼一般又挪開,他得殺了她,以絕殷商之患。 殷受薄唇緊抿,目光落在她渾身汗?jié)竦哪樕?,忍不住將她黏在臉?cè)的發(fā)絲理到耳后,開口聲音嘶啞艱澀,“你喝藥了么?”她本是醫(yī)師,十幾年少見她生病,這段時日也不知受了多少苦多少罪,才讓自己病成這樣了。 甘棠順勢靠進他懷里,點點頭,氣若游絲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眷戀無比,“阿受,我想你啦。” 殷受挺直背任由她靠著,見她頭發(fā)汗?jié)袢绲嗡?,心里疼惜如刀割rou,伸手?jǐn)堉直劬o了又緊,他也很想她,想得都睡不好覺,又擔(dān)心她會遇上酒曲手底下那一千沒音訊的家兵,快馬加鞭連夜趕路,就想著能早點見到她,早點到她身邊守著她,他也就安心了,能睡個好覺了…… 甘棠闔了闔眼瞼,微微支起了些身體,雙手去摟他的脖頸,甜甜軟軟的在他下頜上親親吻了一下,又靠了回去,帶了些鼻音,“難受,頭疼……” 許是病痛讓人軟弱,她軟軟糯糯的帶了些尋常沒有的嬌憨之意,不經(jīng)意的依戀依賴讓他覺得周遭的空氣都如同浸泡著蜜水一般,甜得讓他心尖發(fā)疼…… 殷受恍了神志,給她理了理被汗沁濕的頭發(fā),“你躺著,我端水來,給你洗頭。”她頭發(fā)都濕透了,這么睡會病得更重。 甘棠握著他的指尖搖了搖,暖暖一笑,“阿受,你對我真好。” 殷受心里鋸?fù)床恢?,悶聲不語,扶著她坐好,自己大步出去抬水了。 甘棠看著他離開,好歹有了個能喘息的空檔,伸手自床頭上頭將匕首拿下來綁到襪子里趁手的地方,迷藥就藏在袖子間,做好這些才松下些氣來。 甘棠癱在床榻上大口喘著氣,臉埋在被褥里,呼吸急促了兩下又強自平靜下來,趴了一小會兒,估量著時間差不多,便轉(zhuǎn)過身原樣靠坐好了,長長遠遠地吐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徹底安靜了下來。 前后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實在太短,全無把握,她不能輕舉妄動。 殷受抬了水進來,好幾塊干巾帕,一桶熱的,一桶涼的,還有洗頭用的脂膏,佩劍解下來放在一邊,多少讓她緊繃的心神稍稍安定了些,他要是立時提劍砍她,她當(dāng)真沒有還手之力的,快快好起來罷,這樣也太狼狽了,生死不由己。 殷受扶著甘棠躺在床榻邊,脖子擔(dān)在榻沿,又拉過被子給她蓋好,露出個腦袋來,甘棠身體緊繃,意識一絲絲感受著殷受的動作,其余什么都注意不到了。 殷受將甘棠的頭發(fā)全部梳到腦后,動作輕柔,生怕弄痛了她,見她唇邊雖掛著淺笑,卻閉著眼睛面色蒼白,心里疼惜,便問道,“怎么不帶個婢女。” 甘棠微微睜了睜眼,看了他一眼,笑道,“等你來照顧我呀?!?/br> 她這么一看他,似嗔似嬌,當(dāng)真把他的魂魄都吸走了,殷受癡癡看了她一會兒,試了試水溫,溫溫?zé)釤岬?,便以手為梳,將她的頭發(fā)都理順了,抹上脂膏,輕輕揉搓了,但凡她皺一皺眉,他心下都要跟著緊一緊,“阿梨,阿梨,疼么?” 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尤其像殷受這樣情竇初開感情又十分熱烈直接的人,只怕是難得見她這般軟弱無依的模樣,一時間下不了手殺她,甘棠心里有些發(fā)澀,面上卻只管歡欣喜悅,軟軟道,“不疼,就是癢……” 她嬌嬌軟軟的,眼里還蘊氳著水汽,潤濕清透,隔著水盆里騰起的霧氣,美得讓他心尖發(fā)顫,“哪里?” 甘棠撲哧一笑,動了動眉頭,“你動作快些呀,我只是病了,不是泥捏的,一碰就碎了?!?/br> 殷受亦失笑,本欲抬手給她撓一撓,見上頭都沾染著脂膏,便只湊上前,唇在她眉心親了又親,“好點沒,還痛不痛,誰弄的?!?/br> 他語氣低沉,眼底心里都是始終如一的疼惜和愛慕,就為了她額頭上這么一塊不大不小剛剛結(jié)痂的疤,甘棠眼瞼顫了顫,心里沁了檸檬水一般,發(fā)酸發(fā)脹,眼眶半真半假的發(fā)了酸,“好多啦,不疼?!?/br> 甘棠眼里水汽肆意,瞳眸一動水珠便順著眼角流到了耳側(cè),殷受心里一滯,在她眼瞼上親了又親,啞聲哄道,“莫哭,莫哭?!?/br> 甘棠嗯了一聲,蹙蹙眉,見他下頜上沾了些脂膏泡沫,微微一笑,抬手給他一點點擦干凈了,“知道啦!” 殷受目光落在她臉上挪不開,只覺時間不要走動,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看,他可以同她這樣待上一輩子。 甘棠輕喚道,“阿受,水要涼了?!?/br> 殷受回過神,試了試,自旁邊的桶里舀了一勺水,對好水溫后自她頭發(fā)上一點點沖下去,將上頭的脂膏都洗干凈,又將她脖頸上的汗?jié)褚稽c點清理干凈,扶她起來靠坐好,拿了干巾帕,一點點幫她擦著潤濕的頭發(fā)。 外頭平七叩門,說崇明求見儲君,甘棠伸手拉住殷受,搖頭道,“不要去,阿受,阿受,再陪我一小會兒,我想你啦,等會兒我睡著了,阿受你再去見崇明?!?/br> 殷受被她阿受阿受喚得心悸酥麻,挪不動腳步,便隔著門朝平七吩咐道,“你去問問可有急事,若無急事,我晚間再去找他?!?/br> 平七應(yīng)聲而去,甘棠得了逞,手?jǐn)傇诒蝗焐蠘返妹奸_眼笑,殷受只覺她今日真是甜得讓他如墜云端,她肯這么對他,肯對他撒嬌撒癡,是他許多年都夢寐以求的事,最美的事。 原來她撒起嬌,依戀起他來,是這樣甜美醉人。 平七回來說崇王子無要緊事,殷受便也放下心來,讓甘棠好好睡一覺。 甘棠往里面挪了挪,朝殷受笑道,“阿受,你連夜奔波,定是累極了,上來陪我一道睡?!?/br> 她眼里亮晶晶的都是渴盼之色,殷受心里軟得能沁出水來,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來給她了,走近一步,又停下,搖頭道,“我?guī)兹瘴茨茔逶。砩铣?。?/br> 甘棠撲哧笑了一聲,掀了掀被子,溫聲道,“我又怎會嫌棄你,上來罷,阿受,你我是夫妻。” 我們是夫妻。 殷受凝視著她明亮的笑顏,嗯了一聲上了床榻,輕輕將人擁進懷里,下頜在她頭頂蹭了又蹭,啞聲道,“睡罷?!?/br> 甘棠哪里敢睡,所幸他眼下心里心心念念都是她,有如一只永遠不會用干電的公放機,情緒一層層清晰明了的傳進她心里,她身體再困再難受再累,意識和精神也睡不著。 甘棠窩在他懷里,緩緩調(diào)整著呼吸心跳,很快便佯裝熟睡了,她得等著他睡著。 睡著了。 殷受看著在懷里安睡的心愛之人,看得久了,心里漸漸起了些癡氣,她幼白的脖頸就在他臂彎間,纖細脆弱,他一伸手,稍稍一用力,從此便再不會有甘棠這個人了。 他腦子里這么想著,手臂圈在她腰間卻一動也不想動,就只這么看著她,天荒地老。 甘棠心里緊繃,卻又不敢露出異樣。 殷受睡著前的這段時間,對她來說無疑是在油鍋上煎炸,度秒如年,好在殷受猶豫掙扎過后似乎不打算在今晚對她痛下殺手,再加上連月趕路奔波辛苦,月上柳梢時終是沉沉睡了過去。 甘棠手不經(jīng)意搭在殷受的脈搏間,確認(rèn)他睡著后,摸出藥喂給他吃過,不放心又喂了一顆,推了好幾下沒把人推醒,便喘著氣爬起來換了一身黑衣,立即喚了平七進來,吩咐他連夜撤兵,帶上付名和共沉,平七雖是詫異,但見她面色凝重,語氣焦急,便也未多問,當(dāng)即聽令行事了。 甘棠自己只拿了些重要的印章、政務(wù)和藥物藥方,收拾好見殷受睡得不省人事,握著匕首動了動,也未能下定決心殺了他,半響心說也罷,他因她身體羸弱,武功身手大減,又曾替她擋過一箭,她有恩報恩,也救過他幫過他好些次,這次利用他的感情留得一線生機,她也不趁他之危取他性命,以后若有機會能找到藥,派人送去給他,助他身體康復(fù),她也就不再欠他什么,兩人扯平,互不相欠。 自此一別,也算干凈。 往后是生是死,各憑本事。 甘棠不再逗留,外頭平七來回稟一應(yīng)都準(zhǔn)備好了。 三百余人訓(xùn)練有素,令行禁止,馬嘴全都堵上了,又加上夜里雨水綿綿,想悄無聲息撤出明川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她下的藥殷受得昏睡兩日有余,縱然明日一早崇明發(fā)現(xiàn)異樣領(lǐng)兵來追,也追不上了。 此去竹邑有兩條路可走,一條子有蘇氏入土方,一條自崇國入年方,都是殷受的地界,調(diào)兵令再快,十日之內(nèi)也不會有援軍,再加之殷受這些年派人測繪各方國地望地圖,了如指掌,硬走回去她估計是走不到的。 待所有人出了城到了郊野二十余里,甘棠便停下來,朝付名共沉幾人吩咐道,“我們兵分三路,付名你領(lǐng)一百余人回土方,共沉你領(lǐng)一百人去尋尹佚,平七你帶領(lǐng)剩下的騎兵回竹邑,一路快馬加鞭不要停歇?!?/br> 幾人聽命行事,皆是欲言又止,甘棠喉間有千言萬語,這時候卻不方便說,便只安撫道,“放心罷,我甘棠睚眥必報,只要活沒見人,死沒見尸,商王和殷受,便都不敢拿你們怎么樣?!?/br> 殷受手里一千多名騎兵,倘若要追,不知她走何路,不管他是否兵分三路,對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付名眼里盡是憂色,末了卻只千萬珍重四字,領(lǐng)隊走了。 甘棠謊稱是要隨付名一道回土方,將平七領(lǐng)著的最后這一支送走后,獨自一人上了馬,取道崇國,往反方向繞行,打算繼續(xù)往北往西,入西岐,從殷商背后南下東行,再回竹邑。 第55章 天徹底昏暗下來 聽下屬稟報圣女府撤防,崇明第一個想到和刺客有關(guān), 急急忙忙領(lǐng)兵趕過去。 事情卻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這座不大不小的宅邸里,空無一人, 只留有寢房里喚也喚不醒的殷受。 崇明忙請了醫(yī)師進來,又是灌藥又是扎針折騰大半個時辰, 這才把人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