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想來老爺身上肯定有些私產(chǎn),要不然,每回出去喝酒都跟夫人要錢,那多麻煩?!贝禾m猜測。 王嬤嬤和鄭嬤嬤兩兩相對。 只有老一輩的人才知道,整個李家,只怕就屬李崇這個八老爺手里的錢最多,這是為什么呢?原因就在于八老爺李崇有個行商的表姑,也就是老太爺?shù)谋斫?,早年定過親,可沒等成親,那準(zhǔn)相公就去世了,婚事只能作罷,李崇表姑一輩子都沒再找人,所以膝下無子無女,臨死前把她一輩子積累的所有財產(chǎn)全都白紙黑字過給了平日與她最為親近,對她最孝順,她最喜歡的侄兒,也就是李崇了。 那時候李崇十五六歲,大小伙子,他表姑指名給他的錢,李家總不好搶了充公,想著李崇也算是李家小輩里最有出息的,幾乎沒什么波折,就把財產(chǎn)全部歸攏到了李崇個人名下,不受李家公賬影響,任他隨意花銷。 這件事是李莞當(dāng)年聽老夫人身邊一個醉酒的嬤嬤提起過,其實想想就該明白,李崇不可能沒錢,醉生夢死十多年,喝的酒沒有十萬也有八萬,要全都靠著李家,哪兒支撐的下來? 不過以前她跟李崇慪氣,不想多搭理他,連跟他說話都覺得討厭,別說跟他伸手要錢了,在府里哪怕遇著困難事兒,寧愿自己咬咬牙頂過去,也絕不叫一聲苦,再到后來她成親,李崇把李莞她娘留給她的那一大筆錢給了她,李莞有了錢,更加不會惦記李崇手里的了。 但是,現(xiàn)在向李崇要她娘留下的那筆錢顯然不現(xiàn)實,所以李莞只能曲線救國,非常時期行非常事,還是那句話,女兒跟父親伸手要錢,天經(jīng)地義!她也是后來才想明白,其實李崇對她也不見得是沒有情義的,只是他自我厭棄,懶得表達,后來蘇姨娘進門,他發(fā)憤圖強,中了狀元,跌破所有人眼鏡,可謂震驚四座。 便是那時候,李莞和宋策談了好久都沒成的親事終于定了下來,李崇除了給她娘親留下的那筆財產(chǎn)之外,他自己還拿了兩箱平日收藏的古董畫作,一并給李莞帶去宋家,說是要給將來她和宋策的孩子們。 再后來,李莞出嫁之后沒多久,李崇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據(jù)說是老毛病犯了,酒桌上喝死的,特別不光彩。父女倆直到李崇死之前都沒有好好的坐下聊過,更別說解開心結(jié)了。 “那咱們還要去跟貴喜家的買炭嗎?”春蘭問道。 所有人看向李莞,李莞把兩千兩的銀票和五百兩的銀票收好,站起身往內(nèi)室去,揮揮手留下一句:“用不著,有人會送上門的?!?/br> 果然,李莞進屋之后沒多久,攬月小筑外便有了聲響,管家親自提著貴喜家的過來找李莞賠罪,貴喜家的臉上有巴掌印子,臉頰腫起來老高,跪在垂花門前磕頭求原諒。 李莞自然不會出面,只讓人把她給打發(fā)了。管家在旁邊又是賠不是,又是自責(zé),說了好一通,親自下場,把攬月小筑柴房里的碎炭搬走,換上了成色一新的銀絲炭。 貴喜家的在四姑娘手里吃了大虧,不僅丟了自己的差事,還連累一家子老小都被趕出了李府,求爺爺告奶奶也容不得半點情面,管家暗地里給貴喜家的透了底,說并不是夫人要趕他們,而是八爺下令要趕的,八爺雖然好酒長醉,但他清醒時候說的話,就是老夫人出面也扭轉(zhuǎn)不來。 一番大動靜之后,李莞在李家名聲大作。人人只當(dāng)四姑娘是個娘死爹不愛的軟柿子,沒想到人家一開口,就讓從來不管事的八爺動手,這么一來,足以威懾那些還在肚子里釀著壞,準(zhǔn)備要欺負李莞的人,至少讓他們知道了,四姑娘也不是孤身一人,再不濟,背后總還有個親爹罩著呢。 ** 李家在大興府頗有根基,祖輩有人當(dāng)過官,有人從過商,積財不少,有田地,莊園,出息還不錯,算是當(dāng)?shù)仫@貴之家,而如今一代人,老太爺那一輩的兄弟里,就數(shù)老太爺李賢和二老太爺李放這兩門最為得意。李賢這房留在大興,李放那一房則去了京城定居。 老太爺李賢乃辛酉年同進士,由恩師范閣老舉薦入朝,先入國子監(jiān)為舍人,三年后擔(dān)任國子博士,為皇子,世子,宗親,及入得國子監(jiān)的天下學(xué)子們授業(yè),朝廷正經(jīng)五品官員。 二老太爺李放則在翰林院為院士,管著大典編修事宜,在宋策的父親,翰林院首座宋亦民宋大人手下為官好幾載,后來宋亦民卷入一樁案子,丟了官職,流放西北,便是李放繼任的翰林院首座。 京城與大興府不過半日路程,李家家眷未隨李賢入京,仍舊留在大興老宅。世人提起的大興李家,便是李賢一門。 李家的兒郎,大多以從文,李賢有三個兒子,二老爺李韜,五老爺李光,還有就是八老爺李崇。二老爺李韜乃是武德一年的舉人,再往上便沒有進益,如今在李家家學(xué)中,為李家及旁支子弟們授課,五老爺李光則是秀才,在大興府中最出名的絡(luò)繹書院里教書,兩位老爺都有點子承父業(yè)的意思。 唯有被李家公認的神童八老爺李崇,如今是越活越回去,成天醉生夢死,不事讀書,配合他往年的天才名聲,便如那明珠蒙塵,名劍斷刃,令人扼腕。 李莞手里有了點錢,不能坐吃山空,總得干點什么才行。 上一世她是嫁去宋家以后,才在京城開設(shè)店鋪,對京城里街面的發(fā)展情況和商業(yè)走勢倒是了解,可如今她在大興,今后也不可能再嫁給宋策,那樣一來,就真得好好想想今后的路該怎么走了。 李莞從小就沒有讀書的興趣,不過她天生算賬快,對數(shù)字很敏感,行商于李莞而言,也許是一條好的出路。如果她能像表姑奶奶那樣把生意做大,就算不嫁人,手里有錢,將來做個瀟瀟灑灑,痛痛快快的老姑奶奶也很好嘛。 李莞打算去街上轉(zhuǎn)轉(zhuǎn),讓院子里的阿成去馬房套了一輛馬車,帶著銀杏就出門了。 李莞十六歲嫁去京城的,十六歲之前,大都生活在大興府,大興府的街道跟印象中沒什么太大變化,這里是歷朝中都,雖不及京城乃重中之重,卻也繁華。 這年頭南北商貨還沒有盛行,整個大興府能喊的上號的商行沒有幾家,這跟如今朝廷的水域政策有很大的關(guān)系,這一任的運河使康大人年事已高,是個保守之人,墨守成規(guī),不愿推陳出新,許是任上時間快到,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既不開拓水域路線,還對水域上的船只往來控制十分嚴格,要一套特別特別繁縟的文書令辦下來,才能在運河行舟,而且對運送物品也有很多限制,江南的絲綢,茶葉,陶瓷等只有那些大的商行能走,小的商行是想都別想的。 倒是下一任運河使褚公良褚大人,戶部出身的大人,腦子就是靈活,思想開明,上任后大刀闊斧變了水域政策,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開拓運河,規(guī)劃路線,造碼頭,搞運輸,讓運河從南至北,從北至南熱鬧起來,百姓們生活好了不是一星半點,有一些受運河影響而發(fā)跡的商戶們,私下里都奉褚大人為財神爺,那年開始,國內(nèi)的稅收經(jīng)濟就開始呈倍成倍的增長。 不過等到褚大人上任,開拓運河,改變水域政策,至少還得要過三四年,這三四年間,南來北往的貨商依舊是要走陸路的。 但不管走水路還是走陸路,李莞都清楚的知道北貨南調(diào),南貨北調(diào)這其中有多少利潤可圖,而這幾年里,因為運河還沒正式大規(guī)模通商,很多貨物不能無限量供應(yīng),造成了市場上貨品物以稀為貴的局面,也就是說,這幾年里,把南貨運送到北邊來販賣,因為這類東西少,所以很容易賣出高價。 當(dāng)然了,這又是另外一種商行模式了。 第6章 榆林街是大興府最繁華的街道,以街尾那一片榆樹林而得名。街道兩側(cè)商鋪林立,各色旗幡艷幟斜插在店鋪門前,叫賣聲不斷,李莞小時候最喜歡逛的就是這條街,嫁去京城之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來過。所以她對這條街的記憶始終沒變,有很多好吃的小吃風(fēng)味,好看的衣裳首飾,人來人往。 李莞眼饞糖葫蘆,打發(fā)銀杏去買了兩根,用袖子遮著咬下一顆含在嘴里慢慢的融化,在榆林街上轉(zhuǎn)悠。 “銀杏,咱家的衣裳鋪子是哪間,我怎么好像找不到了呢?!?/br> 李家有兩間衣裳鋪子在這榆林街上,都是當(dāng)年表姑奶奶留給李崇的,表姑奶奶很會做生意,她留下的兩間衣裳鋪子里的布料永遠是最鮮艷好看的,衣裳款式也最新穎,只是李莞整條榆林街都要走完,也沒見著印象中那家客似云來的衣裳鋪子。 銀杏在街上左右看了一遍,指著不遠處說道:“喏,不就在那兒?!?/br> 李莞順著銀杏指的方向看去,那家鋪子門開的雖大,可門面卻比左右店鋪差遠了,看著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正經(jīng)裝點修繕過了,門口的朱漆柱子都褪色成深褐色了,并且漆皮斑駁,李莞緩緩走到那店門前,抬頭看了一眼似乎有點歪的牌匾,上頭幾個黑底燙金的字也沾上了厚厚的灰,‘大興綢緞莊’五個字看起來說不出的蕭條。 “是這兒嗎?” 盡管店名沒錯,可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讓李莞著實不敢相信。 銀杏倒是沒有李莞的感觸:“是這兒沒錯。每回王嬤嬤帶我們出來都要在這里嘆兩聲氣呢。” 確實該嘆氣。如果曾經(jīng)見識過這家店鋪的繁華。 店面已然這樣破敗,里面就更加沒什么好看的了,伙計趴在柜臺上打著哈欠干瞪眼兒,老半天也沒個人進去。 李莞若有所思的離開,循著腦中的印象,把榆林街上表姑奶留下的幾家店鋪全都看了一遍,除了街口的茶樓人還稍微多一點,其他的店鋪,什么飯莊、酒肆、書畫鋪子,無一例外是綢緞莊那副蕭條景象。 當(dāng)年這些店鋪都是表姑奶奶一手開設(shè)的,留給李崇,是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可李崇卻無心打理這些,看著樣子,可能連管都懶得管,任其破敗蕭條下去,這樣的店鋪,每年非但沒有盈余,還要額外貼入花銷,要是表姑奶奶泉下有知,約莫一定會后悔,當(dāng)年怎么會選了個李崇來托付她產(chǎn)業(yè)的。 心情復(fù)雜的逛了半天,眼看日頭偏西,銀杏提醒李莞: “姑娘,咱們該回去了。逛了一整天,回去指定挨數(shù)落?!?/br> 李莞抬頭看看,確實夕陽西下,有些菜販子,果販子已經(jīng)賣完了東西,開始收拾背簍菜籃,準(zhǔn)備回家了。 “回吧?!?/br> 有些事心里著急也沒用,路得一步一步的走才行。 李莞爬上了馬車,讓銀杏把車簾子卷起來,看看沿路的風(fēng)景。 “咦,八爺?!?/br> 銀杏坐在左側(cè),忽的喊了一聲,李莞回頭從她那邊的窗戶往外看去,果真是李崇從一家酒樓里出來,臉頰緋紅,腳步虛浮,虧得旁邊有小廝扶著,要不然肯定就癱地上去了。 “停車?!?/br> 李莞喊了一聲,車夫就應(yīng)聲把馬車停下了,李莞跟銀杏換了個坐,就那么在馬車里盯著醉醺醺的李崇。 跟在他身后出來的那些酒友也都和他差不多,一群醉成爛泥的人相互假么假事的道了別,然后各自回家。 扶著李崇的小廝把李崇往??吭诰茦情T前的馬車上拉,本來軟兮兮的李崇突然一伸手推開小廝,看著像是不想上馬車的樣子,小廝被推倒了也沒辦法,爬起來又去扶他,嘴里一聲一聲喊著‘八爺’‘上車吧’之類的話。 李崇卻聽不進去,就跟車上有牛鬼蛇神等著他似的,怎么也不肯上,逼得急了,就干脆在酒樓門前撒起酒瘋,那是真撒,一點不講究,直接躺在地上打滾那種。 李莞原本是不想管他的,只想靜靜看著,然后等他上了馬車,她再悄悄跟回去,可李崇那癲狂的樣子,委實難看,李莞沒忍住,還是下車了。 等到他走到李崇身邊時,李崇已經(jīng)從地上爬起來了,經(jīng)過這么一鬧,小廝也不敢拉他了,李崇歪歪斜斜的鉆進人群里去,低眉搭眼不看路,經(jīng)常撞到前面的人,引得周圍怨聲載道,李莞就那么跟在李崇身后,一路跟被他撞到的人道歉。 李崇漫無目的的走,偶爾抬頭看看天,然后繼續(xù)低頭橫沖直撞,許是有些反胃,他捂著嘴左右找路,踉蹌著趴到一處巷口狂吐起來,引得那家店鋪的掌柜從柜臺后面沖出來罵道: “嘿,哪兒來的醉漢,吐在咱店門口兒,這還叫人怎么做生意?” 李莞讓銀杏去給那掌柜送了十兩銀子,打招呼說‘家老爺喝醉了,對不住’之類的話,掌柜收了銀兩,有聽說那醉漢是誰家老爺,也不敢再多計較,嘀咕著回去了。 李崇趴在墻角吐的昏天黑地,簡直要把肚腸子都給吐出來似的,李莞來到他身后,一手掩著鼻,一手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在他背上給他拍背。 李崇簡直要把苦膽吐出來,李莞掩鼻蹙眉,想轉(zhuǎn)身就走,可李崇臉上那痛苦至極的表情卻又讓她忍不下心來。 既然醉酒這么痛苦,又怎會有人用酒來解憂呢?李莞特別不明白酒徒們的心思。 李崇吐完之后,感覺好了一點,迷迷糊糊轉(zhuǎn)頭,就看見李莞一臉嫌棄的站在旁邊,李崇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對李莞笑了起來。 嘴上還沾著穢物,李莞眉頭緊鎖,鼓起勇氣,才用自己的帕子去給他把嘴上的臟東西擦掉。 李崇在李莞面前倒像是變乖了,由著她給他擦拭,擦完了,還乖乖的搭在李莞肩上,讓李莞扶著他走。 父女倆兩輩子都沒有這么親近過,李莞覺得自己的肩頭沉重發(fā)熱,李崇腳步虛浮,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李莞肩頭,走著特別費勁。銀杏想上前幫忙,也被李崇給推開,不讓靠近。 李莞腦中正尋思著怎么勸說李崇坐馬車,要她扶著回李家,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兒。 忽的李崇停下腳步,李莞吃力的抬頭看他,只見李崇的目光被街邊一個首飾攤位吸引住了,拉著李莞走到那攤位前站定,李莞看著這攤位上并不值錢的首飾,不知道李崇要干什么。 “這位大爺,小姐這么漂亮,給小姐買根簪子吧。”賣首飾的婆子會做生意,上來就夸人漂亮。 李崇就是醉了酒,也聽得出來贊美的話,竟然真的伸手在擺滿了首飾的臺子上挑了一根粉紅流蘇的桃花簪,拿在手里失神的觀望,李莞喊了他一聲:“爹?!崩畛绮呸D(zhuǎn)過身來,把簪子插在李莞的墜馬髻上。 “漂……亮?!币粡堊欤蜐M是酒氣正面噴上李莞。 李莞趕忙閉了口氣,無奈跟那賣簪子的婆子笑了笑,招來跟在他們身后的銀杏付錢,然后扶著李崇繼續(xù)往前走。 李崇搭在李莞的肩上,一路從榆林路走到鎏金街,經(jīng)過一家干果鋪子,說什么都要給李莞買一包蜜餞糖果吃,好不容易騙出來,李崇又開始吟詩,聲音之大,把街上行人的目光全都吸引過來,李莞兩頰火辣辣的,覺得自己兩輩子都沒有這么丟人過。 好不容易把李崇扶到了李家,門房瞧見了,輕車熟路的過來接手,把安分下來的李崇給扶了進去。 李莞這才如釋重負,大大的呼出一口氣,此時天色已晚,最后一抹夕陽也落下云層,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空氣中飄著誘人的飯香,李莞覺得自己今天晚上能吃兩碗米飯。 夜里洗漱后躺在床上,李莞舉著桃花簪看,材質(zhì)和做工都很一般,唯獨這桃花很逼真。 李莞從床上翻了個身,趴在那里,對在她榻下鋪床的王嬤嬤問: “嬤嬤,我爹喜歡桃花嗎?” 王嬤嬤一愣,答道:“老爺喜歡不喜歡,奴婢不知道,不過太太倒是很喜歡的?!?/br> 是她娘喜歡的。 李莞點點頭,把簪子放在床鋪上,趴在枕頭上凝視著,腦中回想李崇對著她喊‘素秋’的樣子,真沒想到,李崇對她娘的感情居然這樣強烈。 王嬤嬤鋪好了床,問李莞要不要熄燈,李莞想了想后,對王嬤嬤道:“先不著急,嬤嬤躺下來,咱們說說話吧?!?/br> 李莞突然對李崇和她娘的事情產(chǎn)生一點興趣,以前她都是憑自己的想象去看待李崇,腦子里一直覺得他不是個好父親,所以對他的事情并不在意,只是如今的她已非當(dāng)年那懵懂孩子,經(jīng)歷過世事,體驗過歡喜與悲傷,心境已然不同。 “姑娘想說什么呀?”王嬤嬤鉆進了被褥,側(cè)著身子與李莞對望。 李莞將那簪子拿在手里輕撫兩下:“便與我說說我爹和我娘的事情吧。他們感情好嗎?” 李莞的問題讓王嬤嬤陷入了回憶之中,李莞等了好半晌,王嬤嬤才緩緩開口: “你爹和你娘,感情挺好的。你娘總是不開心,你爹就總是逗她開心。你爹年輕時神采飛揚,可不是現(xiàn)在比得了的,我就記得呀,你娘懷你的時候,大半夜里想吃瑞合祥的餃子,你爹二話不說,套上衣服就出門給她尋,那時候是冬天,近年關(guān)了,外頭還下著雪,人家店門早就關(guān)了,也不知道他弄了什么法子,居然還真給你娘買回來了,凍的鼻頭都發(fā)紅了,那樣子滑稽的很,我到今天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李莞腦中想象著那個畫面,嘴角不禁上翹。原來有些事情,真的是要問過才能知道內(nèi)情。 “看來我爹很喜歡我娘?!崩钶父锌?/br> “可不,喜歡的緊?!蓖鯆邒呋卮?。 李莞把臉靠在枕頭上,指尖掃過桃花簪的花瓣:“那我娘死的時候,我爹肯定哭的很傷心吧?!?/br> 一個肯大冬天為懷孕妻子奔走的男人,骨子里壞不到哪兒去,反而能做到這一點的,就能說明妻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高,為了妻子滿意,寧愿讓自己遭點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