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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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明亮,帶著不可一世的張揚。 他低頭看著她,有些惆悵地嘆口氣,欲言又止,最后言不由衷地說:“那就祝你工作順利,在北京當個漂漂亮亮的白領了?!?/br> 她化著素凈淡妝,聞言笑了,伸手想敲敲他的腦袋,卻又顧及他那精致的發(fā)型,只得又縮回手來。 “努力發(fā)光吧,程亦川?!彼χ?,又扭頭去看魏光嚴,“你也是啊魏光嚴,有的事情別心急,只要耐心等待,想要的都會來?!?/br> 魏光嚴仿佛有話要說,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宋詩意忍俊不禁,對他說:“手機借我一下?!?/br> 魏光嚴不明就里,下意識掏出了手機遞給她。幾秒鐘后,宋詩意還給他了,屏幕還停留在通訊錄的界面。 她存入了新的號碼,聯(lián)系人:陸小雙。 魏光嚴睜大了眼睛。 宋詩意揮揮手:“回去吧,別誤了時間?!?/br> 一直到過了安檢,程亦川還在頻頻回望,大廳里的人始終未曾離開,直到他的身影即將消失時,她看見他回望,還笑容燦爛地抬手揮了揮。 他聽不見她在說什么,卻能看見她的嘴型。 她說:“加油,程亦川。” 帶著她未完的夢,用力發(fā)光。 他那一顆心忽然就山搖地動起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激烈情緒,也用力揮了揮,大著嗓門兒喊:“知道了!” 那一聲太洪亮,嚇得一旁的地勤jiejie們心頭一跳,紛紛側目。 少年的眼里卻只有大廳中的那個小黑點,末了,他垂頭喪氣地收回視線,喃喃地說:“太快了吧?!?/br> 耀眼如他,全然不知周遭的目光如何。 他只知道時間過得太快,還沒來得及好好說幾句話,就又要離開。 魏光嚴一路神情凝重,手機里不過存了個新號碼而已,卻好像忽然重了十斤。到了登機口,程亦川還兀自沉浸在感傷里,他也沉浸在自己的掙扎里,終于沒忍住站起來:“我上個廁所去?!?/br> 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他深呼吸,撥了通電話過去。 心跳如雷,咚咚咚響個不停,仿佛有個小人在里頭打鼓。 他屏息以待,終于等到對面接通,腦子里嗡的一下,亂了節(jié)奏。于是下一秒,只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說:“陸小雙我是魏光嚴昨天的事是我不對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說你沒家教其實你人很好爽快利落又不矯情我為昨天的無心之失跟你道歉對不起希望你能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放在心上!” 幾乎是一口氣說完了這么多話,他大口喘著氣,只覺得心頭一塊大石落地。 那頭卻陷入奇異的沉默里。 魏光嚴面紅耳赤,生怕聽見她不接受道歉的回答,于是又一次趕在她開口前說:“我的飛機馬上要起飛了我要關機了那就這樣——” 他被一聲很輕很短的笑聲打斷了。 另一邊,被電話吵醒本來一肚子氣的人,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望著天窗上刺眼的陽光,忽然火氣全消。 她低低地笑了一聲,懶洋洋說:“一路平安,魏光嚴?!?/br> 通話結束。 魏光嚴呆呆地站在機場的角落里,撓撓頭,一抹可疑的紅悄無聲息爬上了耳朵。 所以,這算是原諒他了? * 程亦川回到基地的當天晚上,接到了來自女隊教練丁俊亞的電話。 “程亦川,回基地了嗎?”那頭是男人淡淡的語氣。 “回了?!彼惭院喴赓W。 “見個面吧?!?/br> “時間地點?!?/br> “就現(xiàn)在,你來辦公室吧。” 程亦川掛了電話,拎上大衣就準備出門,還沒走出去,又大步流星退回了衛(wèi)生間。剛才洗澡時沖去了發(fā)蠟,沒了早上的發(fā)型。 他對著鏡子思考片刻,重新打起了發(fā)蠟。 這是一場男人之間的對話,他不想因為年紀小、對方是教練自己是運動員,就落了下風。 周日的夜里,辦公樓里就只有零星幾盞燈還亮著。偌大的教練辦公室里,丁俊亞一個人站在窗前。 他看見年輕的運動員腳步匆匆從遠處走來,到了樓下,又放緩了腳步,掏出手機照了照,一邊摸摸發(fā)型亂了沒,一邊平復呼吸。 丁俊亞原本還有點氣,看見他搔首弄姿的模樣,又有些無語。 很快,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進來?!?/br> 他背對大門,依然看著窗外,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伴隨著程亦川那聲:“你找我,丁教練?” 丁俊亞回頭,“這里就我們兩個人,用不著裝蒜。” 程亦川點頭:“你說得對,就我們倆,確實不用裝蒜?!?/br> 他瞇眼盯著面前的男人,“看來你還是有點羞恥心的,知道自己身為教練,對徒弟有非分之想是件不光彩的事?!?/br> 丁俊亞淡淡地笑了:“你可能沒搞清楚狀況,她現(xiàn)在已經正式退役了,我們的關系只是師兄妹。再說了,我和她之間如何,跟你有什么關系?你是她的誰?” 程亦川一頓,不服氣:“怎么就跟我沒關系了?我是她——” 說到一半,卡了卡,然后又不死心地說:“你是她師哥,我還是她師弟呢,你能管她的事,我怎么就不能管了?” 丁俊亞一時無語,不知該為他的強詞奪理生氣,還是忍俊不禁。 這小子真怪,總能讓劍拔弩張的氣氛變得像是喜劇一樣。 他瞥了程亦川一眼:“你以為我看不出你那點心思?” 程亦川一愣,下一秒,惱羞成怒:“我有什么心思?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似的,一天到晚打她歪腦筋?!?/br> 少年面色通紅,握著拳頭義憤填膺,傻氣十足。 丁俊亞似笑非笑看著他:“你心里打什么小九九,是不是君子,恐怕只有你自己清楚?!?/br> “我沒有!” “沒有?沒有你圣誕節(jié)跑北京去,怎么,時間太多,沒處打發(fā)?” “我——” “沒有你搶什么電話,我跟她打電話,跟你有什么關系?” “我,我那是冷得不行!” “冷得不行就自己滾蛋,拉著她做什么?”丁俊亞也懶得跟他維持風度,“程亦川,你心里想什么我管不著,也懶得管。但是宋詩意是我?guī)熋?,別說將來會不會更近一步,就憑我跟她這么多年師兄妹,也有資格提醒提醒你?!?/br> “她好不容易開始新生活,你如果真為了她好,就不要老去打擾她。運動員退役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她既然離開了國家隊,就應該少接觸隊里的人和事,免得觸景傷情?!?/br> “而你,程亦川,你年紀輕輕,前途大好,應該知道隊里不會允許你在這時候分心。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不要辜負自己的天資,也不要讓對你抱有厚望的人失望?!?/br> 丁俊亞說完,下了逐客令:“程亦川,哪怕你把我當假想敵,我對你也沒有惡意。我就說這么多,一切出發(fā)點都是為了宋詩意好,你自己好好考慮?!?/br> 先前還抱有滿腔敵意的人,一時之間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了。 他來的一路上都在想,一定要好好跟丁俊亞理論理論,非叫他打消了歪歪腸子不可??啥】喴环捳f下來,他竟啞口無言。 最要緊的是,他心里亂七八糟的,滿是丁俊亞那一句:“你心里打什么小九九,是不是君子,恐怕只有你自己清楚?!?/br> 程亦川落荒而逃。 拔足狂奔在回宿舍的林蔭道上,他茫然想著,他心里有什么小九九了? 沒有! 他就是個正人君子,一切關心不過出于隊友情! 程亦川越想越堅定,回了宿舍就把丁俊亞試圖“污蔑”他的經過對魏光嚴義憤填膺地講了一遍。 魏光嚴頓了頓,問他:“可她現(xiàn)在也不是你隊友了,你怎么還這么上心?” 程亦川一噎,片刻后,理直氣壯反駁:“怎么,你斷奶了就不認娘嗎?” “…………………………” 魏光嚴十分明智地選擇不和正在氣頭上的人理論,只說:“其實我早就想說了,你對師姐好像是關懷過頭了,隊里那么多人,也沒見你對別人這么上心?!?/br> “那不是因為隊里這么多人,就她對我最好嗎?” “行行行,你說的都對,反正我說什么你都有理由反駁。那你干脆別和我說?!蔽汗鈬啦荒蜔┑匕咽忠粨],“會說話了不起啊。你那么能,來什么國家隊啊,去辯論隊不是挺好?” 程亦川:“……………………” 他氣呼呼把外套往衣柜里一掛,“反正我行的端,坐的正,說沒歪主意就是沒有?!?/br> 在衛(wèi)生間里倒騰一陣,重新洗掉了發(fā)蠟,一邊擦頭一邊沒忍住繼續(xù)剛才的話題,“喂,你覺得丁俊亞能追到她嗎?” 魏光嚴翹著二郎腿在床上琢磨:“丁教練???長得挺好看,成熟穩(wěn)重,也不像你是個話嘮,女人好像都喜歡這一卦的……我看有戲?!?/br> 程亦川才剛消下去的氣又騰地一下竄了上來。 “我話嘮?我怎么就話嘮了?我是整天嘮叨你了還是怎么的?” 他把毛巾用力一扔,甩在了椅背上,“他長得好看,有多好看?。磕昙o一大把了也沒見好好拾掇拾掇自己,整天一身運動服,活得那么粗糙有什么好看的?” 越說越氣,走到魏光嚴旁邊,拖了拖鞋,使勁兒蹬了蹬他的腿,“還有啊,我問你,他成熟穩(wěn)重,怎么,成熟穩(wěn)重能當飯吃?像我一樣活潑可愛不好嗎?” 魏光嚴:“…………………………” “吐了?!?/br> “第一次見人說自己活潑可愛的。” 最后,他毫不留情地給予致命一擊:“還說自己不話嘮,你數(shù)一數(shù)你剛才說了多少個字,創(chuàng)作速度這么快,你怎么不幫人代寫高考作文去?字字鏗鏘,不給滿分閱卷老師都對不起你?!?/br> 程亦川:“……” cao! 他心煩意亂躺上了床,徹夜被夢困擾,夢里,宋詩意與丁俊亞手挽手步入禮堂,男的對他說:“不好意思,我贏了?!迸男v如花望著他,說:“我喜歡成熟穩(wěn)重的?!蔽汗鈬篮脱ν恍腥硕荚谂赃呁榈卣f:“節(jié)哀順變?!?/br> 程亦川氣得要命,對著眾人咆哮:“說過我不喜歡她,你們怎么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