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死覺得他說得不對，反駁道：“你有工作啊, 寶貝之前不是說過嗎, 你的工作就是貼身跟著他保護他，現(xiàn)在你每天陪他吃飯, 給他按摩，照顧他關(guān)心他, 明明就把工作完成得很好啊, 寶貝還胖了一點呢。”

    時進聞言愣了一下, 順著這思路一想, 覺得小死的話說得好像有點道理，他的工作可不就是貼身跟著廉君嗎，從這點看，他其實一直都有在努力工作。

    但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

    他皺眉，翻回來靠在沙發(fā)上，認真思索了幾秒，突然一臉反應過來地坐直身，說道：“不對啊，我照顧他關(guān)心他，那是因為我喜歡他，都是順手的事，不是因為我要去完成什么必須完成的工作，照顧他怎么就成工作了。”

    小死弱弱反駁：“可你和寶貝還沒在一起的時候，你也在照顧他啊，那時候這就是你的工作，進進，你到底在糾結(jié)什么？”

    時進噎住，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沒法反駁小死的話，自個憋了半天，又放松身體靠回了沙發(fā)上，長嘆口氣說道：“我就是覺得，沒確定關(guān)系之前，我拿錢照顧他，這沒毛病，可現(xiàn)在我和他都是這樣的關(guān)系了，我再拿錢照顧他，那我成什么了……我想多幫他做點事，他太累了，什么都要cao心……”

    比如說現(xiàn)在，廉君就在cao心卦一等人去搗毀四個小組織的事，開完會就立刻喊了卦九去整合資料，幫卦一他們調(diào)人手，忙得午飯都是隨便解決的。

    卦一等人也都在各自忙碌準備著，要搗毀的四個組織分別位于四個完全不同的方位，有一個還跨了國境，他們要盡快準備好必須物品、趕到小組織所在地、熟悉敵方資料、調(diào)動人手、制定作戰(zhàn)計劃……而就在眾人這么忙碌的時候，他卻什么忙都幫不上，還閑得在這思考起了“辦公室戀情”這種糟心的問題……

    “我可真是個廢物?！睍r進低嘆出口，沒注意把這句話真的說了出來。

    “原來你還有點自知之明?！辈恢螘r出現(xiàn)在客廳里的費御景接話，語氣依然十分欠揍。

    時進抬眼看他，見他西裝上還帶著雨水，頭發(fā)也是半濕的，猜他應該是剛剛忙完從外面回來，掃到他眼下的黑眼圈，想也沒想就說道：“昨晚沒睡好吧，做噩夢了？”

    任何普通人，在見了別墅里那糟糕的景象之后，在短期內(nèi)，睡眠質(zhì)量估計都會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費御景黑眼圈這么深，絕對是一晚上都沒睡好。

    費御景被他問得一僵，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我是你?！闭f完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了，速度得有點快。

    時進默默目送他走遠，對他的嘴硬有些無語，又扭頭看向窗外，見樓下卦三帶來的人正在冒雨整理車隊，想起昨天在別墅里見到的慘狀，心情實在沒法輕松起來。

    雖然反擊很讓人振奮，但反擊的過程中，應該仍避免不了出現(xiàn)人員損傷……

    初步準備好后，卦一等人先后帶著人離開，朝著各自的任務目的地前進。

    廉君和時進一起送他們出門，看著他們乘坐的車輛一一消失在道路盡頭，直到再也看不到影子才收回視線。

    “時進，我不是忘了你除了是我的戀人，也還是我的屬下，你很優(yōu)秀，我從來沒想過去浪費你的才能，把你時時困在身邊，不讓你成長?！绷蝗婚_口，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輕抬，握住了時進垂在身側(cè)的手，看著道路盡頭低語，“我只是還沒做好這樣看著你離開我身邊，親手送你去危險前線的準備。你經(jīng)驗不足，不足以應付較大的沖突和戰(zhàn)斗，我心理建設(shè)不夠，暫時還無法做到放你去深入危險，我們都還沒有準備好……時進，給我點時間，可以嗎？”

    時進一愣，低頭看向廉君，本能地反握住了他的手，喚他：“廉君……”

    “我喜歡你這么喊我?！绷鲱^看他，親了親他的手背，說道，“感情想要長久，磨合是必不可少的，我太忙，有時候會忽略一些事，你記得提醒我，我不希望你不開心?！?/br>
    時進聽他這樣說，心立刻就軟了。

    這個人怎么能這么溫柔和周全，他只是那么問了一句，后來心里雖然有點點郁悶，但也有意躲開了不想讓他發(fā)現(xiàn)，結(jié)果他還是發(fā)現(xiàn)了，還一忙完就認真解釋。

    他忍不住彎腰抱了抱廉君，說道：“我確實有點點不開心，但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自己，我覺得自己什么都沒幫到你……對不起，在你這么忙的時候，還讓你為我煩心?！?/br>
    “為你煩心是我的權(quán)利?！绷嗣念^發(fā)，安撫道，“你這樣陪著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真會說話。

    時進眉眼間的低落情緒也散去了一些，有些想笑，也有些無奈——雖然心里明白廉君現(xiàn)在是在說些好聽的話哄他，但他還是十分沒出息的被這些好聽的話哄住了。

    都說戀愛中的人會變傻，他也沒能免俗。

    有時候不是人真的變傻了，而是因為太多人不想給喜歡的人增加負擔，所以愿意當個好哄的傻子。

    ……

    晚飯過后，出發(fā)的四人中，卦二第一個發(fā)回了消息——他已經(jīng)到了槍火下線組織的大本營附近，正在整理人員和安排火力。

    又過了兩個小時，卦三和卦五那邊也陸續(xù)傳了消息過來，廉君挨個詢問了一下他們那邊的人員安排情況，確定一切都好之后，不再多問，讓他們專心制作作戰(zhàn)計劃。

    大概夜半時分，領(lǐng)的任務最遠的卦一也終于傳了消息回來，表示已經(jīng)到達了目的地，正在和滅駐扎在當?shù)氐姆植咳藛T一起，邊調(diào)整人員，邊準備行動計劃。

    到此，四個人算是全都進入了正軌，一番信息互通之后，他們十分默契地選擇了同一種作戰(zhàn)方式——人員到位之后直接攻擊，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廉君沒有插手他們的戰(zhàn)術(shù)安排，表示等著他們的好結(jié)果。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時間劃過凌晨一點之后，卦二那邊第一個拉響了戰(zhàn)斗的號角。滅的實力毋庸置疑，卦二全程保持著和廉君這邊的通話，從他定時匯報的情況來看，滅幾乎算是碾壓地掃蕩了槍火那個并不算大的下線小組織，不僅活捉了首領(lǐng)，還翻出了首領(lǐng)秘密藏著的一個保險箱，里面好像裝著一些賬本之類的東西，算是個重大收獲。

    這邊結(jié)束之后沒多久，卦三和卦五那邊也同步行動了起來，同樣的碾壓和掃蕩，只不過卦三那邊沒捉到首領(lǐng)，對方看情況不對居然直接自殺了。

    卦一那邊是最后行動的，他負責的小組織比較受槍火重視，不論是武力防御還是大本營布置都是比較難攻下的那種，卦一為人比較謹慎，選擇了先找到一個比較穩(wěn)妥的突破口，拿下突破口之后再大面積直攻。

    但饒是卦一那邊多耽誤了一會，到天亮時，這最后一個小組織也順利被卦一拿下了，卦一還成功阻止了組織首領(lǐng)的自殺，把對方活捉了。

    至此，廉君發(fā)出去的任務，只花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全部宣布完成，效率高得驚人。

    時進圍觀了全程，驚嘆之余，也深刻明白了廉君這次不給他派任務的原因，就他目前的實力和經(jīng)驗，還真的做不來卦二他們現(xiàn)在做的這些活。

    和平年代的小警察，和戰(zhàn)火里長大的黑道能手們，兩者實力和經(jīng)驗之間的差距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是出幾次小任務就能追得上的。

    “立刻撤退，不要讓槍火斷了后手，我會調(diào)人掩護你們，多加小心。”廉君最后吩咐，然后靠到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時進回神，忙湊過去關(guān)心問道：“要休息會嗎？你忙了一晚上了?！?/br>
    廉君放下手看向他，眉眼間的疲憊散去一些，摸了摸他的臉，說道：“連累你陪我熬了一晚上，我得盯著他們的撤退，你去休息吧，我讓卦九換你?！?/br>
    “什么連累不連累的，我的工作是陪著你，我明明只是在做我自己的工作?！睍r進嚴肅糾正，然后抓下他的手親了親，笑著說道，“那看來咱們還得再熬一會，你等著，我去給你弄點喝的過來，提提神。”

    廉君被他笑得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握了握他的手，點頭應了一聲，沒再說讓他先去休息的話。

    ……

    此時天只是蒙蒙亮，屋子里的其他人都還睡著，時進放輕動作跑去廚房，抓緊熱了一壺牛奶，弄了一點吃的，然后端著托盤朝外走。

    走到客廳時，時進發(fā)現(xiàn)客廳靠窗的單人沙發(fā)上多了個靠著的人影，有些疑惑，走近兩步仔細一看，見沙發(fā)上坐著的居然是還穿著一身睡衣的費御景，而且費御景的臉色還十分糟糕，閉著眼皺著眉，眼下的黑眼圈也更濃了，一副正在艱難消化什么的樣子，立刻了然，問道：“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費御景被他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立刻睜眼看過來，還在嘴硬：“不是，我只是起早了，出來透透氣?！?/br>
    窗戶都關(guān)著透什么氣。

    時進沒有戳穿他，放下托盤，從茶幾的柜子里取了個一次性杯子出來，給他倒了一杯牛奶，分了他一疊點心，然后說道：“你這樣干熬著肯定沒用，牛奶助眠，你晚上再睡不著可以試試睡前喝杯牛奶。運動和適當?shù)男蓍e娛樂也有助于放松精神，還有睡前不要進行高強度的工作，實在沒事干，你可以找朋友聊聊天，反正怎么樣都比一個人干熬著要強，你再這么憋下去，小心心理出問題?！?/br>
    “你在詛咒我？”費御景皺眉反問。

    時進覺得他腦回路真的特別清奇，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端起托盤回道：“是，我在詛咒你。”說完直接轉(zhuǎn)身走了，并不準備在他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費御景被他最后的眼神看得憋氣，盯著他的背影，看一眼茶幾上還在冒熱氣的牛奶和香甜的點心，煩躁皺眉，又閉眼靠回了沙發(fā)背上。

    ……

    熬到上午十點，卦一等人終于全部確定撤到了安全地點。廉君放了心，喚來卦九讓他繼續(xù)盯著后續(xù)的撤退，帶著時進回了房。

    時進盯著廉君洗漱完，安頓他躺到床上，準備離開。

    廉君卻抓住了他的手，問道：“你不休息？”

    “休息，我得去洗個澡。”時進回答。

    廉君往旁邊挪了挪，說道：“我不介意，上來吧?！?/br>
    時進默，想說我是想回房洗澡休息，接觸到廉君關(guān)心的視線，又把話咽了下去，順著廉君的動作躺到床上，幫他拉了拉被子，說道：“睡吧?！?/br>
    廉君卻直接傾身壓到了他身上，吻住了他的嘴唇。

    時進愣住，看一眼他閉目吻得認真的樣子，也閉上眼，抬臂抱住了他。

    ……

    兩人睡到晚飯前才醒，醒的時候卦二等人已經(jīng)全都回來了，正在補覺。廉君喊來卦九，問了問卦二等人的受傷情況，得到大家都沒有受傷的答案后放了心，繼續(xù)辦公去了。

    晚上十點左右，卦二等人陸續(xù)醒了，找到廉君匯報情況。

    活捉的三個首領(lǐng)和他們各自的重要屬下，已經(jīng)全部打散關(guān)押在了滅的各個分部里，比較重要的資料都帶了回來，卦九正在匯總整理。

    廉君確認了一些細節(jié)，然后又點了幾個組織名字出來，讓卦一等人各自來領(lǐng)任務。

    時進見狀意外，沒想到還有第二波針對槍火下線組織的清掃，卦一等人卻像是早有心理準備，各自領(lǐng)了任務，又默契地拔腿就走。

    這次時進不會再傻乎乎地要任務了，目送他們離開后問道：“還要繼續(xù)打嗎？”

    “打，什么時候槍火主動找我們談判，我們什么時候停?！绷卮?。

    時進聞言想起當初左陽想要用龍世引廉君上鉤，卻硬是被廉君逼得自己先跳腳的情況，突然覺得此時的情況和當時的情況有那么點點相似。

    他覺得自己懂了點廉君的處事原則——敵人有籌碼不算什么，只要想辦法把主動權(quán)扭回到自己這邊，那仗就贏了一半。

    之后的一個星期，卦二他們重復著出門——清掃小組織——撤退回來——領(lǐng)任務——出門這樣的活動循環(huán)，以l國為圓心，勻速朝外掃蕩著槍火生意網(wǎng)里比較重要的下線組織。

    到了后面幾天，槍火漸漸反應過來，開始抵抗反擊時，卦二等人干脆連撤退回來這幾個程序都直接省了，掃蕩完一個小組織后就立刻遠程接新的任務，直奔下一個任務目標而去。

    因為攻擊節(jié)奏的加快，廉君這邊熬夜的情況也越來越嚴重，之前養(yǎng)的一點rou又沒了，氣色也差了許多，時進看得心疼，也陪著熬，時不時盯著廉君吃點東西小睡一會，盡量讓他不那么累。

    這期間時進因為熬夜的原因，開始在各種神奇的時間段，在客廳里頻繁看到被噩夢困擾的費御景，眼見他氣色一天比一天差，怕他什么時候熬不住倒下，反而耽擱了大家的事，于是大發(fā)慈悲地每次碰到他，都順手給他送上一杯牛奶，倒一些“如何快速調(diào)整狀態(tài)”的雞湯。

    費御景見他見得都煩了，態(tài)度從最開始的嘴硬諷刺，變成了后來的煩躁不理，有次實在被時進念得煩了，還直接回了房。

    時進目送他回房，砸吧砸吧嘴，心里很滿意，問小死：“我剛剛氣到他了吧。”

    小死都有點同情費御景了，回道：“他都快被你氣死了，進進，你干嘛一直欺負他。”

    對，就是欺負，雖然別人看不出來，但小死就是知道，時進那些故意的碎碎念，真的算是欺負了。

    反正在面對別人時，時進從沒這么不識趣的煩人過。

    “什么欺負不欺負的，我那是關(guān)心好嗎，你看他每次都給冷臉我看，我卻以德報怨，這么細致地關(guān)心他，我難道不是個大好人嗎？”時進一臉正直地反問。

    小死無言以對，用沉默保住了自己的良心。

    時間在一個又一個不眠之夜中迅速流過，官方的資源和滅的資源全被調(diào)動了起來，老鬼針對九鷹的經(jīng)濟壓制也越來越厲害，東南地區(qū)的局勢逐漸動蕩，無數(shù)本土組織發(fā)現(xiàn)了不對，紛紛把視線投向了一直被針對的槍火，蠢蠢欲動。

    又一輪清掃過后，在一個l國難得放晴的日子里，卦二等人全部回返，停下了針對槍火小組織的掃蕩。

    時進疑惑，問道：“槍火找我們談判了？”

    “不是，是左陽找上老鬼了?！必远卮?，抓了抓自己臉上的小胡子，打了個哈欠說道，“不行，這一陣過得太刺激了，我得緩緩。我去睡覺了，小進進你要不要陪我？”

    時進后退一步表示清白，默默指了指他的身后。

    卦二一僵，意識到什么，扭頭往身后一看，見廉君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后，此刻正眼神深深地看著他，背后一涼，忙打哈哈說了句：“開玩笑，我是開玩笑的?！比缓竽_底抹油溜了。

    卦九敲著電腦，頭也不抬地吐槽：“不長記性，每次在外面出了長期任務，回來都會因為嘴巴把不住門受幾次罰，活該?！?/br>
    時進聽得想笑，也真的笑了。

    廉君面無表情，上前把他扯下來，捏住他的嘴，不許他笑。

    ……

    當然晚上，廉君再次不著痕跡地把時進留在了自己房里休息，時進想起自己那個一次都沒睡過的房間，假裝沒看出來廉君的小心思，在他的邀請下上了床。

    其實時進現(xiàn)在已經(jīng)意識到了，有些床你爬上去了，就很難再下去了。

    黑白顛倒的日子過了太久，時進睡到凌晨就自己醒了，實在睡不著，又怕吵醒廉君，干脆起了身，十分習慣地朝著客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