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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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夫人急了,連忙走上前去,拉住陳妙齡的手不讓她走,低聲下氣地求她。 陳妙齡脾氣大得很,不管也不顧,用力地將手往回抽。陳夫人不放手,仍拉著她,陳妙齡突然發(fā)怒,狠狠推了陳夫人一把。 陳夫人身子瘦弱,哪經得起她這樣推,踉蹌著往后退了好幾步,好在顧舒窈趕緊下床將她扶住。哪知陳妙齡不肯善罷甘休,又上前來推搡。顧舒窈見她來勢洶洶,連忙拉著陳夫人往旁邊避開,反而是陳妙齡沒收住力,摔在了地上。 “張素珍!”陳妙齡惡人先告狀,氣急敗壞地吼了起來,“你倒是漲膽子了,我今天非得把你們那些丑事都說出來!” 陳夫人嚇壞了,連忙去扶,可陳妙齡倒在地上死活不起來,仍伸手去推她。陳夫人是小腳,蹲下身子站不穩(wěn),竟也倒了地。陳曜東一向溺愛這個女兒,什么都由著她,而陳夫人這個續(xù)弦的夫人因為一直沒有孩子,在家中的地位還不如旁人家里的姨太太。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想必是傭人聽見動靜了??粗^女一副擺明了要將事情鬧大的態(tài)勢,陳夫人心里又急又慌,可實在無可奈何,只能緊緊咬著嘴唇抽泣。 顧舒窈掃了一眼陳妙齡,走過去扶陳夫人起來,極為鎮(zhèn)定地開口:“這件事情少帥都已經知道了,你以為老夫人真不知道么?其他人也不知道么?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殷老太太現(xiàn)在已經病了,哪個愚蠢的人要是這個時候過去挑破,那便是存心讓老太太當著親戚們的面難堪,故意要她病上加病。到時候出了事,你說殷司令和少帥會去怪誰呢?” 最后一句話,她竟是笑著說的。陳妙齡被顧舒窈的一番話唬住了,臉上的囂張與戾氣瞬間塌了下來,她的確沒想到這些,而顧舒窈的一番話不無道理。陳妙齡雖然仍憋著一口氣,但利害擺在眼前,不敢再胡來,只得狠狠瞪著顧舒窈。 陳夫人不由一驚,轉頭望向顧舒窈,她這外甥女向來是個沒腦子的,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伶牙俐齒,難不成跳個江還跳清醒了。 顧舒窈笑了笑,她從前是部門數(shù)一數(shù)二的翻譯官,跟著不少外交人員對外談過判,早已見慣不慣外交場上的唇槍舌戰(zhàn),這樣的小姑娘和那些場面相比,實在是小菜一碟。 這時有人過來敲門,許是見遲遲沒有動靜,竟將門扭開了,來人是殷司令最喜愛的六姨太,去年年底殷帥中風,平日里在跟前伺候的就是她。殷司令的原配過世后,一直沒有續(xù)弦,府中只有幾位姨太太,而這位六姨太雖然不是最早入府,但是會做人,肚子又爭氣,前幾年還給殷司令添了個小子,因此深受殷司令和老夫人喜歡。早兩年,殷老太太就將府里的財政大權盡數(shù)交予她。雖然沒有扶正,但和夫人沒什么兩樣了。 六姨太見陳妙齡躺在地上,忙讓傭人過去扶,“哎喲,妙齡怎么在地上,快起來。” 陳妙齡還未開口,顧舒窈便也上前去扶她,回過頭笑著答道:“妙齡太擔心我了,走得急,居然平地栽了跟頭?!?/br> 陳妙齡還置著氣,卻也不好發(fā)作,冷著臉爬起來。 六姨太是何等精明的人,看了眼陳妙齡后,又稍帶訝異地瞥了一眼顧舒窈,不過想著是別人家的家務事,她也不必插手,便也笑著帶過去了。 六姨太見顧舒窈下了地,攙著將她送回床。再躺回床上,顧舒窈的小腹又開始擰痛,看來流產對這具身體摧折得不輕。 六姨太在顧舒窈床側坐下,輕聲道:“你這臉色蒼白的呀,真是遭罪!過會我就讓廚房給你燉些烏雞紅棗湯來,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你還是年紀太輕。小產同坐月子沒差別的,仔細著涼了。雁亭當初接到電話急壞了,不過眼下北邊匪患實在嚴重,他走不開,要過幾日才能回來看你。你可要好生養(yǎng)著,他還是心疼你的?!?/br> 六姨太說話十分妥帖,雖然顧舒窈知道這里頭真假摻半,都撿著好話講,但還是朝她抿唇一笑,“謝謝六姨太?!?/br> 這樣得體的笑在從前的顧舒窈臉上鮮少見得到,六姨太微微一愣,其實自她進這個房間第一眼看到顧舒窈起,就察覺到她似乎變了。想必是孩子沒了失了底氣,不過,同從前那個還會像村婦一樣破口大罵的她比,變了也是件好事。 六姨太微微笑了笑:“你沒事就好,老太太記掛著你,你娘家人也省得擔心?!?/br> 六姨太走后,陳夫人又同顧舒窈說了好些掏心窩子的話,看著自己的外甥女遇事如此冷靜,她自然松了口氣,終于試探著問:“舒窈,老夫人她們真的都知道了?” 顧舒窈淡然答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嚇唬她而已?,F(xiàn)在孩子已經沒了,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了?!?/br> 張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問:“舒窈,姨媽一直想問你,他們都說你是跳江了,你究竟是不小心跌進盛江,還是?那天你可是見了誰?撞見了什么,怎么會突然……?” 雖然顧舒窈在帥府境遇不好,但也不是一日兩日的工夫,怎么會突然想不開,總得有個事由。 顧舒窈自己也好奇,原先的顧小姐究竟經歷了什么?她是否還可以從中找到她穿越的契機? 顧舒窈努力地回想,一個女人的音容笑貌止不住地往她頭里鉆。那是一個極漂亮的女人,她穿著一身民國時期的白色修身套裙,優(yōu)雅地坐在咖啡店的沙發(fā)上,她手里端著一杯咖啡,翹著的二郎腿修長筆直,朝著她微微一笑。那笑雖然優(yōu)雅得體,可顧舒窈憑借女人的第六感都能察覺,那笑中其實透著嘲諷。 這個女人究竟是誰?她怎么也想不起來。她突然發(fā)現(xiàn),別的的往事她記得清清楚楚,可這個女人以及有關少帥的回憶她確是模糊的,想必是之前的顧舒窈一心想要忘記吧。想著想著,顧舒窈越發(fā)頭疼,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 顧舒窈雙手捧著腦袋,拼命搖著頭,“我不知道,別問我,我什么都記不得了!” 陳夫人見狀不妙,趕緊讓傭人去叫史密斯大夫。 上流社會都流行請外國的私人醫(yī)生,何況這還是家丑,去醫(yī)院實在太張揚了。殷家掌控著整個燕北,到底是要臉面的。 史密斯大夫連忙趕過來,給顧舒窈注射了一支鎮(zhèn)定劑后,她才平靜睡去。 顧舒窈再次醒來已是黃昏,臥室里沒有開燈,暮色從窗臺涌進來。這房里只有她一個人,極其安靜,只有暖氣滋滋的響聲。 她剛睡醒渴極了,本想喊人給她端杯水來,卻聽見門外有人在低語,仔細一聽說的似乎還是她,于是不動聲色地聽著。翻譯從來是個考驗耳力的話,而她有一句不落的本事。 黃昏時分,其他傭人都去餐廳伺候晚餐去了,只留了她們在顧舒窈住的套房中,因此說起話來并不顧忌。 一個聲音道:“我聽說,少奶奶娘家又打電話來了,她哥哥說要到盛州城來討個說法,說自己妹子差點丟了性命,要帥府給個交代?!鳖櫴骜弘m然沒有與殷鶴成正式拜堂成親,可自從她有了身孕,或許是為了穩(wěn)她的心,老夫人默認了她的身份,雖然她依舊處境尷尬,傭人見她還是要喚一聲少奶奶。 另一個更為潑辣的聲音接了話:“呸,什么少奶奶,不過是個到帥府討銀子的。上個月,六姨太不是才用幾百大洋打發(fā)她哥走么?叫花子似的。聽說她那個哥哥現(xiàn)在又嫖又賭還抽鴉片煙,自那顧老爺一死,家產早就被他被敗光了,現(xiàn)在就是想著把這位放帥府好接著撈錢。你說你見過還沒成婚就賴在人家里住著的嗎?婚還沒結,肚子就大了,真是不要臉?!?/br> 顧舒窈這才明白,六姨太怎么突然上來看她,還同她說“娘家人省得擔心?!痹瓉硎撬绺缒沁呌辛藙屿o。 顧舒窈記憶中有這個人,叫作顧勤山。顧小姐上頭只有她這一個哥哥,她的父母故去后,家業(yè)都交給顧勤山打理,而她這個女兒雖然還未出嫁,卻也沒什么份。哪知這個哥哥是個好吃懶做、游手好閑的,后來又染上了鴉片,眼見著一日日坐吃山空,只差去賣地契了。 那丫鬟說的沒錯,他如今找殷家的麻煩并不是真正關心顧舒窈,不過是借她來找殷家敲竹杠。骨rou至親居然也到了這個地步,顧舒窈替從前的顧小姐感到悲哀,這世上真正待她好的沒有幾個。不過于她而言也是好的,至少她將來離開可以少些負罪感。 她并不想以顧小姐的身份糾纏在這些混亂的關系中,等她的身體養(yǎng)好了,她就要做離開的打算了。畢竟民國不比古代,女性意識開始覺醒,不乏從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女性精英。顧書堯從前業(yè)務精湛,精通八國語言,重大活動的翻譯領導總是讓她去,因此她的薪水職位都不遜于部門的男同事。她知道,她和顧小姐不一樣,她有養(yǎng)活自己的本事,不用指靠著男人過活。 她在心里打算著,門外那聲音又響了起來,不過這回帶了些哀怨,“不過,誰叫人家攤上一個有先見之明的爹,好巧不巧救了先前還沒發(fā)跡的帥爺。說句不好聽的,盛州城里洋氣漂亮的小姐一大把,她要是沒有那個爹,哪輪得到她這樣一個土得掉渣的鄉(xiāng)下小姐?說起來就好笑,上回這位擺弄少帥的留聲機,沒料想按著了開關,她聽著響還以為那里頭藏了個人,嚇了個半死,“砰”一聲就把留聲機摔地上。那可是少帥從東京帶回來的,聽說還是哪個日本高官送的,貴重著呢,沒見少帥后來越發(fā)不想見她。再說,像少帥這樣年輕有為、儀表堂堂的人,怎么可能會愿意娶一個鄉(xiāng)下小姐?就算娶了她,將來姨太太估計得納十幾個?!闭f著,又嬉笑道“你說,這樣的福分會不會輪著我們呀,我在這帥府里伺候了七、八年,認識少帥的日子可比她長。” 真是越說越荒唐了,另一個丫鬟連忙說:“永梅姐,您別胡說了,仔細少奶奶聽見?!?/br> 可先前那丫鬟似乎要證明自己不怕,非但不收斂,反而故意提高了嗓門,“聽見?她聽見又能怎樣!現(xiàn)在肚子里沒了孩子,老夫人恨得她牙癢癢,少帥一向不待見她,能不能當上少奶奶還說不準呢,門都沒過真把自己當奶奶了……” 顧舒窈見不得背地里落井下石、捧高踩低的小人,偏偏那話又扎耳得很。從前顧小姐的日子不好過,誰都敢欺負她。既然命運將她們牽扯到一起,就當為顧小姐出氣,不能再軟弱了。 顧舒窈不動聲色,聽著外頭那把嗩吶似的嗓子還未停下,突然按下床邊的開關,將臥室的燈打開。 “噼啪”一聲,從白熾燈中爆發(fā)出光亮,瞬間將整個房間照亮。光線順著門縫漫出去,躲在角落大放厥詞的永梅突然看到光影,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話立即就止住了。她打小就在帥府當差,不過是想在新來的丫鬟面前耍個威風。那燈是何時打開的?她不會真聽見了吧? 永梅心里打著鼓,房里冷聲傳來吩咐,“來人,我要喝水?!?/br> 第4章 帥府糾葛 喝水?永梅連忙進去,小心覷了眼顧舒窈的臉色。 永梅在心里寬慰自己,前頭那些話她說得輕,少奶奶應該沒聽見,后頭的話雖然是沖著她說的,但不都是眾所周知的實話么?再者說,這少奶奶如今沒了孩子,不過是個空殼子,她自己都難在帥府立足,聽見了又能怎么著?何況帥府里的人都知道少奶奶是個胡攪蠻纏的,她雖然脾氣不好,心眼也小,但又總抓不住理,因此即使她懷著孕,老夫人有時都不肯聽她的。 永梅這樣想著,底氣更加足了,怕什么?免得在小丫鬟跟前失了臉面。 她從桌上的壺中隨意倒了杯涼水,覷了眼顧舒窈,徑直端了過去。她臉上雖然掛了一點敷衍的笑,但輕率的動作并不恭敬。 哪知她的手剛剛伸到顧舒窈跟前,就被顧舒窈推開了,語氣冷淡:“你不知道我現(xiàn)在喝不得冷水么?” 永梅心里咯噔一聲,連忙又換了杯熱水過來。剛端過來,顧舒窈連看都沒看,又道:“還不夠燙,換一杯?!?/br> 永梅被顧舒窈指使著來來回回倒了三四回水,她也明白了,這少奶奶就是在故意折騰她。她在帥府伺候了七、八年,方才她大話也講了,如今卻在新進府的小丫頭的面前折了臉,她今后該怎么在傭人中立威?這個鄉(xiāng)下小姐究竟算什么東西? 想著永梅臉色也不大好看了,胡亂倒了杯水,然后將杯子重重擱在床頭柜上,發(fā)出鈍響,“水溫剛剛好,少奶奶慢用?!?/br> 小丫鬟頌菊意識到情形不對,連忙去看顧舒窈的臉色,好在她仍只是抱胸靠在床頭,臉上并無怒色。她的嘴角還帶了一絲半點的笑意,讓人捉摸不透,“水溫合不合適,是我說了算。你這些年到底是怎么當差的,連杯水都倒不好么?重倒!” 永梅臉色難看,頌菊連忙從永梅手中接過杯子,重新去倒水。 卻不料顧舒窈突然開口:“別動,我只要她倒。”說著,又轉過頭囑咐永梅:“你聽好了,我要的是剛燒開的水,還要倒?jié)M,你倒好直接給我端過來?!?/br> 主仆有別,即使永梅心里有一千個不樂意,可顧舒窈既然特意吩咐了,她還是得照做,于是下樓提來guntang的開。 永梅提著銅制水壺朝那只小巧的景德鎮(zhèn)青花瓷杯中倒?jié)M開水,看著騰起的水汽,在心里咒罵:“燙不死你。” 只是永梅端起瓷杯,才發(fā)覺這杯身竟是如此燙手,走了兩步便忍不住想松手。 顧舒窈卻在這個時候對她說:“對了,你腳下這栽絨地毯是特意從法國買的,若是燙了開水就毀了,你當心些?!?/br> 永梅嚇了一跳,連忙放緩步子,生怕水灑出來??赡潜嗽谑中臓C的猶如針扎,她離顧舒窈還有一段距離,走了幾步便已難以堅持。 手里燙的厲害,可又沒有辦法,走也不是扔也不是,只能強忍著,實屬煎熬。過了一會了,她渾身開始發(fā)抖,眼看著進退兩難,急得不知該怎么辦。 顧舒窈只想給她個教訓,無意折磨她,便披衣下床走到永梅跟前,接過她手中的杯子。 永梅如釋重負,小心吹著手,原本以為顧舒窈會去喝,不料看見顧舒窈將手輕輕一撂,裝滿開水的杯子滾落在地,地毯濕了一大塊。 永梅眸光中帶著驚訝與憤怒,抬頭望向顧舒窈。 她神色輕松地開口:“哎呀,不小心打翻了?!?/br> 原本站在一旁的頌菊連忙撲過來,跪在地上擦水。顧舒窈知道她是個老實的,不愿牽連她啊,便扶她起來,“別擦了,不過是塊地毯,沒什么大不了,再買一塊就是了?!?/br> 說得多輕巧呀,永梅聽到這句話猶如剜心,她顧舒窈與她永梅怎會一樣?即使少帥不情愿,她也是老夫人讓她住進這間臥室的,她如今是這個房間的主人,里面的一物一件她都可以隨意處置。退一萬步,這地毯她也賠得起。他娘家再怎么沒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只要還沒到變賣家當?shù)牡夭?,區(qū)區(qū)一塊進口地毯還是買得起的。 永梅一時間覺得受了羞辱,面紅耳赤,帶著哭腔埋怨:“少奶奶,我雖然只是個下人,可我伺候老夫人也有七、八年了,老夫人也不曾這樣刁難我?!?/br> 顧舒窈反駁她,“不,你在帥府里雖然是做傭人,但只是薪水不多,并不是什么不體面的事情,用不著覺得低人一等。不過,人雖然不分高低貴賤,但人的品格有高下之分,我不喜歡落井下石的人?!?/br> 永梅有些心虛,卻仍然嘴硬,“我不懂你說什么?!?/br> 顧舒窈笑了,索性講話挑明,“要不過會我就讓頌菊去稟告老夫人和六姨太,讓少帥納你做姨太太可好?!?/br> 頌菊本就膽子小,被顧舒窈嚇得不輕,在一旁連連求饒。 永梅這時才明白,她剛剛說的話這位少奶奶是一句不落的聽到了。若是顧舒窈同從前一樣撒潑胡鬧,老夫人還不一定聽她的。可眼前的少奶奶眉眼淡然,不緊不慢,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她怎么能不害怕。 永梅向來是個欺軟怕硬的角兒,府里的丫鬟被她欺負遍了,也都畏懼她。永梅愣在原地半晌,小心觀察著顧舒窈的臉色,自知惹了不該惹的麻煩,膝蓋漸漸發(fā)軟,沒站穩(wěn)“噗通”一聲跪下,“少奶奶,我爹娘都走得早,我是大姐,底下還有三個meimei一個弟弟,他們都要靠我養(yǎng)活,如果我被帥府趕出去,我們家全都給餓死,您不要和我計較,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br> 顧舒窈不喜歡他們動不動下跪這一套,連忙招呼她起來??捎烂芬琅f跪著,顧舒窈只得道:“放心,只要你能安分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我絕不會為難你的。” 她不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人,這樣跪來跪去她自己看著也難受。這樣一折騰,顧舒窈心里頭更煩悶了。 然而這帥府中煩悶的不止顧舒窈一人。不知是誰嘴快,竟向殷老夫人說漏了顧舒窈長兄要來殷府討說法的事。老夫人本就還在為痛失曾孫的事傷心。好家伙,真是火上澆油。 因此,殷家?guī)孜灰烫@幾日都守在殷老夫人房中,寸步不敢離。老夫人背靠在錦緞枕頭上,臉色鐵青,閉著眼一言不發(fā)。 四姨太是個沒眼力勁的,以為老夫人在打瞌睡,壓根沒察覺到老太太此時正憋著火。 四姨太素來好吃懶做,在老夫人房里幫著端茶倒水已有好幾個時辰,想著正好偷個懶。她看見茶幾上擺了幾盤松子、杏仁,沒忍住坐過去偷偷嗑起來。她自作聰明以為自己聲音輕,卻不料在這個安靜的房中,這不合時宜的“噼啪”聲響尤為突兀。 六姨太帶著四歲的兒子殷鶴聞本站在老夫人床前,小男孩聽見聲音回過頭去,饞得干瞪著眼咽口水。 四姨太見了,笑著小聲招呼:“鶴聞,到姨娘這來,姨娘給你剝?!?/br> 五姨太聞聲瞥了一眼四姨太,看著她的吃相撇了撇嘴,掩著帕子發(fā)笑。不料這個時候老夫人闔著的眼突然圓睜,罵道:“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瞧著你這肚子一日比一日大,也不見你生個兒子出來!別人都要到府上討說法了,你還惦記著吃!” 四姨太嚇得了個寒顫,連忙撂了手,手中的松子連同松子殼散落一地,五姨太也趕緊斂了笑。 老夫人狠狠瞪了她們兩一眼,氣得直咳嗽。六姨太察言觀色,坐上前來給老夫人捶背順氣,“哎喲,我的老祖宗呀,不過是一百大洋打發(fā)的事,沒什么可著急的,您不要因為這個氣壞了身子,劃不來!” 老夫人氣還沒消,板著臉道:“當年帥爺落難的時候,一來是為了報恩,二來也是看著顧家是書香門第,沒成想宅子遷到了鄉(xiāng)下,顧老爺又過世得早,子女都是這個模樣。早曉得,就不該定什么親!” “您這就是氣話了,雁亭這門子親事全燕北可早就都知道了?!?/br> 殷老夫人深深嘆了口氣,退一萬步,即使顧勤山不要臉訛錢,他們殷家可是看重臉面的,想悔婚談何容易。 六姨太見老太太有些動搖,又道:“那丫頭遭了不少罪,也知道錯了,一直說對不起老祖宗,要來您這給您賠不是呢?” “賠不是?她賠得起么?那可是我曾孫的命!”老夫人雖然這樣說著,但那張緊繃著的臉也稍稍松動了,畢竟年紀一大,心腸也就慢慢軟了。 再怎么說雁亭也有過錯,之前老夫人自己也覺得虧欠了顧舒窈。這樣想了想,便也沒方才那么氣了。老夫人扭過頭,目光瞥向架子床內側,有些擱不下臉,道:“這幾日雪大路滑,她身子又沒好,還是過些日子等雪停了,她想來再讓她來吧?!闭f著,老夫人又想起什么,轉頭交代六姨太:“雁亭呢?軍中事務再忙,他也該回來看一看了,真是不像話!” “行,我過會就讓孟主任往北營行轅打電話。”說完,六姨太往一旁使了個眼色,殷鶴聞跑過來撲進老夫人懷中,“奶奶不要生氣了,不然鶴聞也會難過的。” 老夫人終于笑了,愛憐地撫著男孩柔軟的頭發(fā),“我的心肝喲,還是我們鶴聞心疼奶奶,不像你大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