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屏心里立即就不大痛快了起來，她回想著這次來別苑的妃嬪，對照著身形打扮，猜測道：“約莫是長孫昭容吧?！?/br>
    她又往峰下看了幾眼，峰下被圍著的明顯是主子的女子穿著紫衣，遠(yuǎn)遠(yuǎn)的也能瞧見髻上珠翠光耀?？催@穿戴，位份不低。她記得長孫昭容最喜服紫色的。

    這長孫昭容早不游苑晚不游，偏偏她們娘子出門的時候守在峰下，明顯有所圖，不管是為了什么，總歸都不會是什么好事。畫屏想著，便建議道：“不如改日再去游苑吧？”

    “沒必要?！?/br>
    范雪瑤想了想，要是長孫珪是有意守著她的，她避得了今天也躲不了明天，不如迎上去。反正不管是找茬來的，還是想跟她交好，她都沒什么好怕的。

    “躲得了今日也躲不了明日的?！?/br>
    畫屏一想，也覺得有理。要是這長孫昭容鐵了心要見她們昭儀，躲了這一次，她還能再在峰下守著。而她們昭儀總不能為了避開這長孫昭容就整日待在瑤華宮吧，那來這別苑有什么意思？

    “娘子說的是，是奴婢想的太淺了?！?/br>
    只是，“娘子為著小皇子耽擱了一會兒，才出門，長孫昭容便恰好在峰下了，怎么想，都不大可能是巧合。奴婢可沒聽說過她昨日也出來了呢?！?/br>
    “這畢竟是別苑，不比宮里管得嚴(yán)。想要收買幾個宮女還是不難的?！狈堆┈幬⑽⒁恍?，也不意外。又不是收買人來害她，只是買個她的出入消息罷了，那些宮女枯待了幾年，好容易來個冤大頭送錢，輕飄飄一句話罷了，還不樂得賺一筆？

    畫屏罵道：“怪狗賊，這起子眼皮子淺的，竟干起了賣主子的勾當(dāng)！”

    說話間，范雪瑤她們已往峰下走去，峰下人的模樣逐漸清晰起來，那紫衣女子果然是長孫珪沒錯，她正面帶笑容主動迎過來。

    “昭儀有禮了?！?/br>
    范雪瑤一愣，卻是沒想到長孫珪這么能拉下臉面。早在選秀時她就見識過長孫珪，活脫脫一個貴家千金的典范，看著規(guī)矩是極好的，只是有些高傲，目下無塵。宮廷這么能調(diào)理人，那樣一個性子高傲的娘子，這會兒卻能堆著笑來了。

    對方笑臉迎人，她也不好公然落人家面子，便笑著回了一禮。

    許是見范雪瑤不曾主動問詢，客套了幾句完，長孫珪便主動笑道：“自入宮以來甚少出來走跳，昭儀也不來傍個影兒，叫我好不耐煩。這進(jìn)了別苑，更是連日少看。好賴當(dāng)初受選時，你我都有一場緣呢?！?/br>
    范雪瑤是真沒想到她這么能放下架子，若不是她記憶力很好，確信自己當(dāng)初見到的的確是這個長孫珪，她幾乎要以為自己認(rèn)錯人了。

    不過，當(dāng)她定睛往長孫珪臉上看去后，心下便了然了。這么刻板的笑容，明顯是假笑。

    顯然這點子時間，根本不夠把一個人脫胎換骨的。

    范雪瑤笑了笑：“昭容怪的是，改日本位這兒必送上賠禮?！?/br>
    沒想到她這么較真，長孫珪笑臉一僵，原是想著她該配合著說些客套的話的。這么一來，她卻難以應(yīng)對了。

    長孫珪掩在袖口下的手捏了捏，假意笑道：“我與你說笑兒的，怎么就有這等張致的！都是姐妹，說什么賠禮不賠禮的話。這樣罷，明兒我整席酒菜，你來我那兒，我們也好好耍上一回?！?/br>
    “論禮，是該去，只是本位這也不是自在身?！狈堆┈幮χf，婉拒的意思表露了出來。

    “只是這才來兩日的，這就只顧著往外去，該叫官家怪罪侍候不盡心了。這來別苑都是伺候著官家的，承蒙官家垂愛，合該悉心伺候著的。本位這會子也是忖著官家正與大臣們商議事兒，才鉆著空子出來轉(zhuǎn)一轉(zhuǎn)，不多久就該回去的。該叫昭容見怪了。”

    “休這般說，我們?yōu)殄鷭宓模氊?zé)不就是服侍官家嗎？你這樣也是本分，我哪有見怪的說法？”

    長孫珪堆起笑來滿口道：“想是一時半會兒也是跟昭儀聚不到一處了，罷，也不急。哪日你得了空子，只管往我那兒去一回吧。我叫膳房做些上等肴饌，我們也玩耍玩耍。認(rèn)個門子，往后我找你、你找我也便利?！?/br>
    范雪瑤客氣了兩句，虛虛應(yīng)了。但是去不去就看到時候她自己愿不愿意了。

    “天兒還早，不若我們往別處走走？不遠(yuǎn)處有一大池，聽說那邊景色不錯。臨池倚山有一座亭，正好看此時池邊群雁飛鳴。”

    長孫珪熱情邀道，她可不甘心就這么三言兩語的就與范雪瑤分開，怎么也得把這關(guān)系弄熟絡(luò)了才行。

    她原想把身段放低一點，陪陪笑臉，好把范雪瑤哄住。誰知她高估了自己，能做出笑盈盈的模樣已是極限了，且范雪瑤態(tài)度也不大熱絡(luò)，她更很難表現(xiàn)的熱切了。

    她從來都是別家娘子小意兒貼戀，熱情籠絡(luò)的人。即便在宮里平平淡淡一年多，她的心氣被打消了一點，也沒辦法一下子豁出去臉面。討好一個她根本看不上的女人。

    氣不忿范雪瑤矜持的姿態(tài)，倒顯得自己諂媚她了。

    長孫珪心中暗暗道：若不是進(jìn)了宮，你范氏就是想進(jìn)我家門都難，曾幾何時這般顛倒了過來？真是老天不長眼。不過是小戶人家的娘子罷了，官家也好，娘娘也罷，都好沒分曉，難不成我還不如這范氏？

    長孫珪雖然心內(nèi)埋怨，面上倒還遮掩的住，一面與范雪瑤相攜著往雁池走去，一面兒不轉(zhuǎn)睛，偷看范雪瑤。

    只見她生的瓜子臉兒，眉清目秀，肌膚豐瑩。再細(xì)細(xì)瞧來，纖腰裊娜，貌若三月桃梨，暗藏著風(fēng)情月意，燕懶鶯慵。看完相貌，長孫珪又把范雪瑤的穿著打扮看了又看。

    但見她今日穿著的乃是淺玫瑰紅繡折枝玉蘭的交領(lǐng)袷襖，月白遍擺滿繡紫藤花的羅裙，腰間圍著遍繡蔓草紋的腰帶，垂了青金閃綠雙環(huán)四合如意絳壓裙，微微露出裙下掐金挖云水紅平底鞋，鞋尖兒上扣繡淺紫牽?；ǎ岘囆∏?，真真是羨煞了女子。走起路來，玉環(huán)左右擺動，更顯得細(xì)腰長腿，儀態(tài)婉約翩躚。

    長孫珪看了兩回，又往她頭上瞧，只見范雪瑤今日梳的不過是個秀氣又精致的發(fā)髻，長孫珪不知道叫什么，覺著很像單蟠髻，只是較為精細(xì)些，顯得更加纖巧。髻上簪著一朵絹花，插著一支步搖。

    她看著認(rèn)出那步搖的制式不是九嬪的份例，要么是范雪瑤自己拿錢打的，要么就是上頭賞賜的。

    官家賞的，亦或是娘娘？官家賞的多，太后娘娘賞的也不少。她打聽的都是賞了多少東西，具體賞的哪些，什么東西她是沒法子俱悉的。

    不管是誰賞的，左右她都沒有。

    而這簪子如此精致，上頭的寶石又大又通透，可謂是有價無市。而這范氏能隨意出來走動的時候戴著，顯然不是多么稀罕的壓箱底兒的。

    長孫珪想起自己，自進(jìn)宮以來，她就只在逢年過節(jié)時得到宮中定例的賞賜，僅有的幾樣份例外的首飾還是初次拜見娘娘跟皇后的時候得的賞賜。而且無論哪一樣，都及不上這范氏隨意帶出來的一支步搖名貴，不禁感到很委屈，很憋悶。

    不管是出身，還是學(xué)識，儀德，她哪樣都不比范氏差，她比范氏強(qiáng)的何止一二點。為什么進(jìn)了宮，一切都跟她想的不同，官家眼里看不到她，反而一味寵著這個行事卑怯，只有容貌見優(yōu)的女子……

    長孫珪不敢認(rèn)為官家是為美色所迷的人，只能說是范雪瑤慣會小意兒奉迎伺候人，官家會被她迷惑也是在所難免的。

    聽到這里，范雪瑤簡直想嘆氣了。

    怎么這些女人想的都是一樣的東西，每一個都說她只有一張皮相生得好。

    拜托，就算是這皮相，她也是費了很多心思養(yǎng)的！真當(dāng)她天生麗質(zhì)，生來就是個完美的尤物？

    她做的形體訓(xùn)練可不是吃飯喝水。不提有多難，有多累。光是寒暑不輟，每天堅持，只這一點就不知有多少人做不到了。她這幅好身材，可不是少吃兩口飯就能塑造出來的。

    況且真要說學(xué)識，才華，這個世界有幾個人能跟她比？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她們都處于兩個截然不同的層次。而閱歷和見識決定了她和她們本質(zhì)上的不同。

    她看的書、寫的字、刺的繡、練的琴，絕不會少過她們。

    對于這些人根本不知她的艱辛，輕飄飄地用一句老天偏愛就抹除了她所有的努力的想法，她只想翻個白眼，然后繼續(xù)美自己的。

    雁池確實很美，但不是現(xiàn)在。

    范雪瑤望著池中枯敗的蓮葉蓮梗，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她能想象芙蕖花期時，清波蕩漾，滿池碧綠的蓮葉隨風(fēng)搖曳，簇?fù)碇t白紫粉的蓮荷，絢麗奪目。婷婷之態(tài)，嬌俏可人。沁人的荷香彌漫遠(yuǎn)溢……屆時，蕩舟輕波，采蓮弄藕，享受浩月遮云的夏夜風(fēng)情，消夏納涼，好不愜意。

    不過，現(xiàn)在，蓮花都敗了，只剩枯敗的葉梗殘留在池中，襯著池面上漂著的落葉，莫名有些蕭瑟?？稍倏闯剡呇阃脤映霾桓F，又覺得野趣甚濃。

    長孫珪望著殘敗的雁池，失望道：“打理雁池的宮人也太不盡心了，殘蓮怎么現(xiàn)今都還留著，著實煞風(fēng)景?！睂Ψ堆┈幍溃骸把銇磉@里玩實在是失策，我早該遣人來瞧瞧的。哎，是我不夠周全，景沒賞到，反倒污了你的眼?！?/br>
    “夏季蓮荷婷婷是美，此時葉殘花敗，也不失是種蕭瑟之美。再來，這池邊香蒲成片，雁兔棲止，這是宮里看不到的景致。如何就污眼了？”

    范雪瑤面帶笑意，目光望向那一大片棗紅的香蒲叢中，不時撲棱著翅膀，發(fā)出咿啊咿啊鳴叫聲的大雁。這雁池里的魚蝦水草很豐饒嘛，棲息了這么多大雁，吃的還這么肥。想起之前吃的雁rou的滋味，范雪瑤舌尖兒下意識舔了下牙床。

    口感脆嫩，細(xì)膩純香，回味綿長。比起雞鴨鵝來，野味濃郁，是完全不同的風(fēng)格。唔，晚上就吃雁rou好了，清燉的紅燒的吃個歡。

    “昭儀倒是風(fēng)雅，我卻著相了。”長孫珪笑容僵硬，心道：這時附和兩句便罷了，竟嘴巴這般刁鉆了，反倒叫我沒趣。做什么清高模樣，誰不知道她是小門小戶出身的，能懂什么高雅。

    范雪瑤聽了，點頭微笑。只當(dāng)自己聽不到她心里腹誹的話，反正她也是在裝高雅。這雁兔香蒲的好看是好看，但她到底是個俗人，看到飛雁走兔，首先覺得欣欣向榮之余，立即就想著吃了。

    “那邊有個亭子，我們過去坐坐吧。”

    “也好，走了一段路，也有些累了。”范雪瑤點點頭，心里想著該坐多久告辭才恰當(dāng)。

    到了亭邊，兩人也不急著進(jìn)亭，兩人身后隨侍的宮女們則魚貫進(jìn)了亭內(nèi)，抹塵擦灰，鋪設(shè)香爐、坐墊等，一應(yīng)俱全了，方才來請兩人入內(nèi)。

    范雪瑤隨手折下一朵亭邊花團(tuán)錦簇綻放著的木芙蓉，柔和的淡粉分外嬌艷，卻沒她髻上簪的重瓣柔粉木芙蓉好看。花朵碩大，花瓣兒層層疊疊，嫵媚嬌艷，妖嬈艷麗不輸牡丹。

    長孫珪看到她把玩著木芙蓉，又見她髻上也簪著，便以為木芙蓉是她喜愛之花，便道：“這木芙蓉養(yǎng)的倒是不錯，可見伺弄花木的宮人還是有些能耐的。到了宮里，花兒都成了稀罕東西了，別說想多要盆擺著了，就是簪的花兒都是有數(shù)的。這一樣倒是不及從前在娘家時的隨心所欲。我娘家養(yǎng)了不少花兒，牡丹呀，菊呀，蘭花兒什么的，可多了。院子里花團(tuán)錦簇的，每到花期，那蝴蝶兒成雙成對，迎風(fēng)翩躚，我們姐妹都賽著誰撲的蝴蝶兒大，誰撲的最好看。……哎，看著這木芙蓉，倒叫我想起一品種的名叫“三醉芙蓉”的花兒，也不知怎么養(yǎng)成的，那花兒早晨開放是一色，晌午又是一色，甚為奇巧?！?/br>
    范雪瑤含笑聽著，不時點點頭。

    “這真花兒雖然芳香襲人，只是到底不及假花來的持久。無論開的如何妍艷妖嬈，一離了枝兒，莫說半日了，片刻兒就有些蔫了。”

    “這話在理兒。可這假花再好看，那也亂不了真。況且，無論做的如何真，假花總是缺了真花兒那一絲兒的靈氣兒。簪著總歸不如真花如人意。”

    長孫珪也扯了一朵木芙蓉，捏在指尖兒撥著那淡紫的花瓣，看表情倒是含著笑的，只是語氣莫名有些幽深，似乎意有所指。

    第七十九章 挑撥

    范雪瑤嘴角的笑容微微深了一些，更加的嫵媚多情。

    指尖捏著木芙蓉的蒂兒讓花兒轉(zhuǎn)了兩圈，微微側(cè)過身子將畫屏招了過來，親自將木芙蓉簪到了她的鬢間，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花兒再美也不過是摘來簪戴的，管它是真花抑或是假花，簪著好看，襯著人如花嬌的，愛都不夠，還有什么不如意的呢？”

    長孫珪笑容一頓，而后笑著說：“果真有理?！闭f著只把眼兒往畫屏身上瞧，邊點著頭兒，若有所思的模樣，半晌笑道：“你這侍兒也是生的標(biāo)志，白白凈凈，圓臉兒，這細(xì)灣灣兩道眉兒更是生的好，燈人兒一般招人憐。日后福分必定薄不了。”

    “昭容今兒獨這話本位最為愛聽?！?/br>
    范雪瑤牽著畫屏的手往自己身邊拉近，拍了拍她的手道：“常言道：‘世上錢財倘來物，那是長貧久富家?！@話果真不假。本位跟前也有數(shù)十人，初時一并來的也有十幾人了。雖說十個指頭咬著都疼，只這妮子是本位最心愛的。別瞧著她生的標(biāo)志，行事更是停當(dāng)?shù)暮?。掂掇輕重、知所進(jìn)退，服侍本位亦是忠心耿耿。自是少不得要寵著一些，多為她打算一二的。”

    又對畫屏笑說：“小油嘴兒，這也算是不枉你忠心一場了?！?/br>
    范雪瑤話剛說一句長孫珪笑容就有些僵硬了，尤其是在看到畫屏感動的雙眼盈淚的時候，更是沒了半分笑意。

    她原本只是突發(fā)奇想地想要稍稍離間一二，結(jié)果竟然反而促近了她們主仆深情？她可不信范氏果真對這宮女那般信任，常言道：山核桃差著槅兒。范氏自己就是以美色獲寵的，如何可能真的不害怕。故意做出這幅姿態(tài)來給她和這宮女看的罷！粉嘴油舌的，好會籠絡(luò)人心。

    兩人你來我往一通虛情假意，見有了會子，范雪瑤便道了告辭，攜著一眾宮女兒慢悠悠往回走。

    長孫珪卻在原處坐了一會兒，等到范雪瑤一行人身影轉(zhuǎn)過彎兒瞧不見了，才輕輕呸了一聲，道：“假清高，倒是慣會裝模作樣的！”她身后幾個宮女兒聽見了，忙把腦袋往胸前埋，只作聽不見的模樣。

    原以為長孫珪吃了次癟，總要消停些日子，沒想到捻指兒過了兩日，這日天氣晴朗，長孫珪忽然派人來請，說是邀她捶丸，一起的還有其他幾名妃嬪。

    范雪瑤正跟楚楠在屋里逗兒子，從兒子滿五個月大后她就開始訓(xùn)練他自己坐著。大概是胎里養(yǎng)的好，旭兒的身體很強(qiáng)壯，訓(xùn)練沒幾天他就不需要她扶著，可以自己一個人坐著了。

    所以現(xiàn)在她開始教兒子練習(xí)蹬腿了，做站走前的訓(xùn)練，鍛煉鍛煉腿部肌rou。她聽說過，小寶寶最好是在十個月大以后開始站立學(xué)走，說是太早學(xué)站立行走，小寶寶的骨骼還沒成熟，容易羅圈腿。現(xiàn)在可沒有矯正技術(shù)，要是變成羅圈腿，那可就得丑一輩子了。

    楚楠在榻上看著她不厭其煩地握著旭兒的腰把他舉起來又放下，舉起來，又放下，搖頭嘆息道：“別折騰他了，等他大了若是知道了這事，覺得你欺他年幼無知，到時你身為人母的威信何存？”

    范雪瑤嗔他道：“官家這就不知情了吧，我這可不是折騰旭兒，而是教他蹬腿，鍛煉腳力呢。難道官家不想旭兒早日能站能走嗎？”她說著，又把兒子抱了起來，用手摸著他套著細(xì)軟紈襪的小rou腳，引導(dǎo)著兒子蹬腿踢腳。

    楚楠看著那兩條小rou腿蹬啊蹬的，忍不住也伸手去摸了摸那rou呼呼的小腳丫子。這么小，他一手能抓一大把。能站嗎？他不禁懷疑。

    也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爹爹對自己的質(zhì)疑，小旭兒忽然一個使勁，把腳丫子猛地一蹬。用力地“唔”了一聲，小臉蛋兒上還裂著嘴兒笑?？蓯鄣姆堆┈幦滩蛔≡谒樕嫌H了親，小旭兒又咯咯笑了。

    他很喜歡她親他，每次一親他rou嘟嘟的小臉蛋兒時都會笑。

    “明日他到了時候自然就能站能走，順其自然便是。你歇會兒吧，瞧瞧，都秋天了，人都覺著冷，你倒出了一身汗?！背饋?，單手扶著她的肩，沖著一旁侍立的乳娘侍女招了招手，示意他們把旭兒抱走。

    范雪瑤也是覺著有些累了，于是順從地把兒子抱給乳娘，往后一躺，靠到了楚楠懷里，閉著眼睛，感受著他撫摸她肩膀不輕不重地力道，有些舒服，微微舒了口氣。

    眼睛也不睜，就這么說著話兒：“我為你做了雙布履，等會兒試試看合不合腳，若是不適合就趁早改了，再過些時日布履也穿不住了?！?/br>
    楚楠微微蹙眉，手從范雪瑤肩上滑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揉捏著，既高興又憐惜地說道：“這些活計叫底下人做就是了，旭兒也日漸大了，光照料他便極費心神，莫要累著自己?！?/br>
    范雪瑤蹭了蹭他的胸膛，小臉兒溢滿依戀，柔柔地說：“有時也想樂得清閑，就是閑不下來。給你縫個荷包，做雙鞋子是我的心意，若是叫底下人做，又何來的心意了？旭兒更不必說，我十月懷胎，鬼門關(guān)里闖一遭才誕下的骨rou，如何能不上心？”

    她嘆了口氣，睜了眼，仰頭望向他：“官家若是心疼我，就多疼疼我，只要官家心里存著我，我的辛苦也值得了?！?/br>
    楚楠點了點她潔凈的額頭，佯怒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只差把你揉進(jìn)心窩里去了。”

    笑嘻嘻著鉆到他懷里，蹭啊蹭：“那就把我揉進(jìn)心窩里去嘛，揉嘛揉嘛?！?/br>
    楚楠一身的火都給她蹭出來了，咬牙捉住她調(diào)皮的小手：“等會兒可別求饒?！闭f著就要欺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