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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落花辭在線閱讀 - 第33節(jié)

第33節(jié)

    九辰起身,掃掉黑袍上的灰塵,也不理會其余人,便自己當(dāng)先進了馬車。

    晏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竟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巫王冷笑,道:“你的這位小殿下是在跟孤置氣,目的就是要給孤點顏色瞧瞧,晏公這個內(nèi)廷總管難道沒看出來么?”

    晏嬰頓時笑得比哭得還難看,道:“老奴愚笨,實在瞧不明白,王上折煞老奴了?!?/br>
    巫王哂然,便不再理會他。

    回途的車駕里,巫王看對面的九辰一直保持垂眸沉默的狀態(tài),便淡聲道:“威虎軍之事,你有想法?”

    九辰抿著嘴角,不說話。

    巫王微起了怒意,道:“孤在問你話。”

    九辰終于抬眸,平靜的看著巫王,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父王如此行事,就不怕老臣寒心么?”

    一句話,生生讓外面專心駕車的晏嬰打了個磕絆。

    巫王黑沉的眸底喜怒難辨,只僵滯了一瞬,他已然語調(diào)殊無起伏的道:“自己掌嘴?!?/br>
    九辰默了默,道:“兒臣無錯?!?/br>
    巫王忍無可忍,抬掌便是重重一個耳光,道:“這樣的話,你再敢說第二次,孤一定讓人打爛你這張不知收斂的嘴!”

    九辰被打得狠狠撞到車壁上,引得車廂劇烈的來回晃動了數(shù)下。

    晏嬰察覺到動靜,連忙勒馬停車,正欲推開車門探看里面的情況,車內(nèi)便傳出巫王淡淡無溫的嗓音:“是世子不懂事,繼續(xù)行路,不必停?!?/br>
    九辰扶著車板坐正,用力擦掉嘴角迅速干凝的血跡,微微側(cè)首,避開巫王犀利目光。

    巫王冷冷瞧著他,道:“堂堂一國世子,說話行事,只顧一時意氣,毫不考慮為君之道與權(quán)衡之理??磥?,孤以前教的東西,你是全忘了?!?/br>
    九辰垂目,道:“父王教的那些道理,兒臣不敢忘。兒臣只是,不敢茍同父王的某些做法。東陽侯鎮(zhèn)守邊關(guān)數(shù)十載,忠心耿耿,勞苦功高,為巫國開疆辟土,抵御強敵,從未有過貳心。父王既以誠待臣下,又如何忍心奪了他唯一的親孫?”

    “茍同?”巫王咬著這兩字,咀嚼片刻,帶了絲厲色,道:“治國便如行舟,重在和穩(wěn),若舟身左右失衡,便有覆舟之危。為君者,應(yīng)做之事,是防患于未然,去重量輕,保舟楫之安,而不是以婦人之仁,行短淺之事,陷民于險。再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因重覆舟,第一個落水的,不是別人,正是超重的一方?!?/br>
    九辰搖頭,道:“國有文武,舟分舵手。父王既然將國比作舟楫,為何只考慮輕重,而不考慮雙側(cè)掌舵之功。若拿掉最好的舵手,只留下庸碌之輩,舟身縱然不失重,也會遲早葬于風(fēng)浪之中?!?/br>
    巫王平靜的聽他說完,道:“所以,為了保護那個最好的舵手,世子殿下不惜在自己的君父面前演上一出好戲?!?/br>
    九辰直視著巫王,抿出一絲冷笑:“這不正是父王想要看到的結(jié)果么?”

    巫王聞言,瞬間面沉如水。

    晏嬰恰巧行至岔路口,眼見著車內(nèi)氣氛劍拔弩張,便暫時停了車,隔著門恭敬請示道:“王上,右拐便是西市,是否先去世子府?”

    巫王生生壓下右掌,淡聲道:“不必了,直接回宮,孤還有事問他?!?/br>
    21.深殿燭明

    東陽侯府,柔福長公主已經(jīng)張羅好晚膳,彭氏今日恰巧在佛室布齋用飯,因此,季宣與長公主便攜手坐在院中,一邊賞夜,一邊等著季禮他們回來。

    只是,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向來性情豪爽的老侯爺回府后,黑著臉說了句:“你們自己吃罷!”,就悶著頭回房去了。

    季劍亦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簡單與父母見過禮后,便一股腦兒的跑去練武場練習(xí)槍法。

    柔福長公主悄悄與季宣使了個眼色,便輕步向侯府后院的練武場行去。

    月下,一身白袍的少年恣意揮舞著手中銀槍,遍體寒光繚繞,飄星墜雪,刺如白蛇吐信,轉(zhuǎn)如蛟龍出水。

    一套槍法舞罷,季劍驀地嘶吼一聲,振臂將手中銀槍刺入前方碗口粗的柳樹粗干之中,頹然坐于地上,抱頭不語。

    柔福長公主緩緩走過去,將手搭在兒子的肩上,滿是心疼道:“劍兒,你有什么心事,不如跟娘親講講?!?/br>
    季劍將頭埋進雙臂,喘了好一會兒,悶聲道:“娘親,如果有一天,你最信賴的人突然告訴你,以前你們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他全部忘記了,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是假的,都是騙你的,你會怎么辦?”

    柔福長公主掩住諸般復(fù)雜情緒,盡量柔聲道:“也許,你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事情從一開始,就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可以同你出生入死,卻不一定適合做你的朋友和兄弟?!?/br>
    “不!不是這樣的!”季劍高聲反駁,痛苦吼道:“他親口說的,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我們都約好了,要一起建功立業(yè),飲馬邊河,要讓九州之地都灑上我們的熱血!他明明說過,他最喜歡自由自在、縱馬長歌的日子,他怎么可以這么快就忘記以前的一切?!我不信!”

    柔福長公主眼睛有些濕潤,她輕輕攬住面前無助的少年,心中暗言:“對不起,劍兒,為了季氏一族的榮耀和未來,娘親不能容許侯府和那個女人有半分牽涉。所以,原諒娘親,不能說出真相?!?/br>
    巫王車駕停于垂文殿前時,巫后正由隱梅扶著候在階下。

    晏嬰打開車門,侍候巫王下車,巫后盈盈拜道:“臣妾恭迎王上回宮?!?/br>
    巫王伸手扶起巫后,溫言道:“夜里天涼,你怎么立在外面?”

    巫后滿是憂色:“聽說,北市出了亂子,那些奴才們又打探不出準(zhǔn)信兒,若不親眼看著王上平安歸來,臣妾豈能放心?”

    巫王笑著握緊她的素手,在她耳邊道:“都是孤的錯,害你虛驚一場,今夜,孤定好好陪你?!?/br>
    巫后含羞垂首,道:“王上莫要戲弄臣妾了?!?/br>
    周圍宮人聞言,俱是掩面偷笑,連晏嬰與隱梅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九辰上前幾步,跪到巫后跟前行禮:“兒臣叩見母后。”

    巫后打量著面前的少年,明顯一怔,道:“你的臉怎么回事?”說完,她自己仿佛明白過來,柔聲斥道:“是不是又惹你父王生氣了?都十六歲了,還整日莽莽撞撞,沒有一點規(guī)矩。”

    九辰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然后便開始盯著地面,沒有說話。

    巫后轉(zhuǎn)頭,輕施一禮,道:“王上,都是臣妾教導(dǎo)不周,這孩子脾氣倔,您可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日后,臣妾一定嚴(yán)加管教?!?/br>
    巫王挽住她,無奈道:“你呀,總喜歡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世子長大了,已經(jīng)可以對自己的言行負(fù)責(zé)了,何須你這個親娘――堂堂一國王后站出來替他扛著?孤整日忙于國事,無暇他顧,論起教養(yǎng)之功,還得重賞于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