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雋隔窗看著她，勾唇淺笑：“姑娘聰慧靈智，必能得償所愿?！?/br>
    阿鸞將竹條上的話反復(fù)念了數(shù)遍，忽然慧黠而笑，道：“這筆交易，我認(rèn)了?！?/br>
    語落，她一抹碧影便消失在了花木深處，窗下，靜靜躺著那副半展的竹簡。

    南雋踱出房門，撿起竹簡，緊緊握于掌中。

    半個時辰后，一乘青布轎子停在了世子府后門。

    南雋敲了三下，很快，門從里面打開，孟梁探出腦袋，奇道：“雋公子？”

    南雋輕施一禮，道：“在下有急事要見殿下，煩請孟老通報?！?/br>
    孟梁頓時愁云滿面：“殿下昨日清早便出門去了，直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老奴正擔(dān)心呢?！?/br>
    南雋蹙眉：“殿下昨夜未歸？宮中也無人傳信么？”

    孟梁搖頭：“事關(guān)重大，宮中沒有消息傳來，老奴又不敢擅自驚動王上，生怕惹出大麻煩，只能干耗著！”

    南雋眉峰蹙得更緊，道：“孟老先別慌，我立刻讓人去打聽。記住，在沒有確切消息之前，千萬不要驚動王上?！?/br>
    早朝結(jié)束時，已近正午。

    垂文殿內(nèi)，九辰正跪在長案后，提筆整理早朝紀(jì)要。

    冷汗，一滴又一滴，順著他的額角流下，落了滿案，他卻只顧著埋首疾書，渾然無覺。

    晏嬰一邊服侍著巫王用午膳，一邊斗著膽子進(jìn)言：“王上，讓殿下歇會兒吧。”

    巫王冷笑：“你倒是知道心疼他，他那些毛病，都是教你們這群奴才給慣出來的！”

    晏嬰嚇得撲通跪倒在地：“老奴不敢?！?/br>
    巫王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輕哼了一聲，也不讓他起身。

    一個青衣內(nèi)侍入殿稟道：“王上，東陽侯求見?！?/br>
    九辰手中的筆頓了頓，在簡上暈出一片墨痕。

    巫王顯然也未料到季禮此時竟折返回來，他先掃了眼晏嬰：“滾起來！”

    晏嬰諾諾起身，不敢隨意出氣。

    巫王命殿內(nèi)的內(nèi)侍撤去午膳，起身坐于龍案之后，沉眉盯著九辰：“去里面書閣繼續(xù)跪?qū)?，沒有孤的命令，不許停筆。”

    晏嬰正要去替九辰收拾起竹簡，忽然想起巫王警告，便只能生生忍住。

    九辰沉默的抱起案上竹簡，扶案起身，往書閣里走去。

    巫王這才命內(nèi)侍去宣季禮進(jìn)來。

    東陽侯甫一入殿，便長跪于殿中，語氣決然：“臣有一個請求，望王上應(yīng)允。”

    巫王忙命人去扶，道：“愷之但說不妨，何須如此大禮？”

    季禮拒絕了內(nèi)侍攙扶，堅持跪著：“王上若不應(yīng)允，臣便不起?！?/br>
    巫王笑道：“你呀，這副驢脾氣何時能改改，說罷，孤先聽聽?！?/br>
    季禮頓了頓，以額觸地，聲如洪鐘：“臣請求王上下旨，遣黑云騎主帥九辰回劍北?！?/br>
    巫王墨眸沉了沉，笑道：“愷之何出此言？”

    季禮恭敬回道：“不瞞王上，臣昨夜回府后，輾轉(zhuǎn)難眠，思量再三，才做出如此決定。不僅為他，也為臣心中一股不甘，更為了王上的安危和巫國的大業(yè)。”

    巫王輕抿了口茶水，抬眼看季禮臉色有些難看，便笑道：“愷之，昨日辰兒說話是爽直了一些，我倒覺得十分難得。少年人，總是有幾分意氣的，你又何必耿耿于懷。再說，讓他留在宮里，是孤的主意，與他無關(guān)?！?/br>
    季禮心頭煩躁難消，嘆道：“王上不必替他說好話，這混賬小子，就是欠管教！是我無能，整整五年，都沒能將這混小子的性子給磨平。他性情孤僻乖戾，軟硬不吃，最有主意，若將他留在王都，遲早會惹出禍患。若傷及王上與巫國體面，到那時，臣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br>
    巫王搖首，道：“愷之治軍一絕，練兵有方，若說這天底下有你治不服的兵，我可不信。”

    季禮濃眉緊皺，道：“王上是有所不知。三年前，這混小子為了馴服那只號稱「沙漠之王」的梟鷹，竟然不顧軍令，私入劍北之北的荒漠地帶，去射殺那只梟鷹的宿敵「黑雕」。為了此事，我打了他一百多鞭子，將他在營門口吊了五日五夜，都沒能讓他服軟。那時，他才不過十三歲。而此事，不過是他所犯下的無數(shù)混賬事里面的一件，思及此處，臣便心寒背冷。為了一只畜生，便乖戾叛逆如此，臣實在不敢讓他繼續(xù)留在王上身邊。”

    巫王似是想到了什么，握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

    23.風(fēng)雨交加

    午后，巫王召南央與桓沖于垂文殿商議朝政。

    九辰整理完早朝紀(jì)要，只能留在書閣聽當(dāng)朝左相大人與右相大人委婉含蓄兼綿里藏針的爭論不休。

    丹青坊，南雋站在墨蘭閣內(nèi)，隔窗佇立。

    閣內(nèi)的車娘跪坐在案邊，不急不緩的煮著新鮮的茶水。

    “夢姑姑與寒長老想見公子一面?！?/br>
    車娘垂首細(xì)聲道。

    南雋蹙眉：“我的話，說的還不夠明白么？”

    車娘玉指摩挲著壺柄：“不是不明白，而是，他們本就不打算離開滄冥?！?/br>
    “什么意思？”

    “公子心中自有答案，何必多此一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