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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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你戎馬一生之后,便能知道山河猶破,將軍已老的遺憾、悲壯以及……不甘?!?/br> 那時,爺爺豪情未滅,還能提刀殺敵、忠心報國。那時,他年少無憂,快意恩仇,整日和阿辰縱馬長歌、醉臥山河。 不知不覺,爺爺老了,阿辰,也不再是他曾經(jīng)相約劍指九州的好兄弟。而他,也日日被提醒著要心系東陽侯府的榮辱興衰,不可妄動,不可妄言。他的心,就像包裹在寒冰里的一顆火種,明明想要掙脫束縛,卻只能一點點被擠壓,被冷水澆滅。 東陽侯最終還是坐著馬車去了文德門,因而,季劍一聽到停車的聲音,便知道是季禮參加祭典回來了。他惶惶不安的心,也仿佛有了著落。 季宣也攜著柔福長公主迎出府外,見季禮微闔雙目,端坐車中,神色間滿是疲憊,長公主忙道:“柔福已經(jīng)命人準(zhǔn)備了藥浴,父親一路勞頓,快些下車歇息吧。” “唉。” 季禮長長嘆了口氣:“多事之秋,我需立刻入宮,為王上分憂。” 季宣見事態(tài)不尋常,急問:“發(fā)生了何事?可是與云弩被劫有關(guān)?” 季禮神色沉重:“今日南山寺祭典,有刺客埋伏在涅槃殿,傷了王上。幸好子彥公子及時發(fā)現(xiàn)情況、沖入殿內(nèi)救駕,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柔福長公主與季宣俱是變色,季劍先是一驚,而后目光急切的道:“劍兒想陪爺爺一同入宮?!?/br> 季禮緩緩點頭:“也好?!?/br> 垂文殿,燈影幢幢,黑金色大理石地面泛著森冷的幽光。 內(nèi)廷總管晏嬰看著緊閉的殿門,如熱鍋螞蟻一般,拎著拂塵,急得團(tuán)團(tuán)直轉(zhuǎn),不停的踱來踱去。 他沿著垂文殿前長長的石階,走下去又走上來,走上來聽聽殿內(nèi)的動靜,又惶惶不安的走下去,如此反復(fù)了十來趟,都沒能冷靜下來。 這時侯,他的小徒弟六子,喘著大氣從遠(yuǎn)處跑了過來,晏嬰立刻焦急的問:“人呢?怎么就你自己回來了?” 六子一只眼睛掛著淤青,委屈兼氣憤的道:“子彥公子沒在芷蕪院,我打聽了好久,才打聽到公子去玉珪殿探望文時侯了??傻搅擞瘾暤睿抢锸亻T的內(nèi)侍兇的厲害,說侯爺養(yǎng)傷期間,閑雜人等不得打擾。我一著急,就隔著殿門喊了聲子彥公子,誰知那些內(nèi)侍二話不說、就把我圍起來打了一頓?!?/br> 晏嬰聽得著急:“那后來呢?你見著子彥公子了嗎?” 六子嗯了聲,似是怕晏嬰失望,低聲道:“子彥公子聽到動靜,倒是從殿里出來了??陕犖曳A明來意后,公子他……他說世子是君,他是臣,此事,他無能無力,讓我速速離去。還說,若擾了文時侯清凈,定不饒我?!?/br> 晏嬰失望的長嘆一聲,這深宮中,他唯一能想到的救兵,看來也是無望了。 六子也替師傅感到難過,忽然,他指著宮門方向,疑惑道:“師傅,東陽侯不是病了嗎?怎么這時候入宮了?” 晏嬰抬頭一看,果然見季禮正帶著季劍朝垂文殿方向走來,他一跺腳,如獲救星般,立刻揚起拂塵迎了過去,遙遙問道:“侯爺可是來覲見王上?” 季禮忙大步走過去,和晏嬰打了個照面,關(guān)切的問:“王上傷勢如何?” “不妨礙,幸好那刀刺得不深,只傷了些皮rou,醫(yī)官已經(jīng)上過藥了?!?/br> 晏嬰一邊說,一邊引著季禮往垂文殿走,嘴上不停念叨著:“侯爺來得可正是時候?!?/br> 季禮見天色未黑,垂文殿殿門卻緊閉著,心中詫異不已,略有困惑的問晏嬰:“王上可是在歇息?” 晏嬰趕緊搖頭,笑道:“王上精神尚好,此刻,正在問世子殿下云弩之事呢。” 季劍一聽,立刻迫不及待的道:“還請晏公速速為我們通報?!?/br> 垂文殿內(nèi),巫王臉色陰沉、目光犀利的坐在龍案之后。兩名身披黑甲的鐵衛(wèi),一左一右架住跪在殿中央的少年的手臂,另一名鐵衛(wèi),握著根黑漆漆的木杖,雨點一般,又狠又準(zhǔn)的砸在少年單薄的背脊上,不多時,那少年便噴了口血出來。 這是軍中才有的脊杖打法,以快準(zhǔn)狠著稱。當(dāng)那少年噴出第二口血時,握杖的鐵衛(wèi)才停了手,另外兩名鐵衛(wèi)也松開少年的手臂,退到兩側(cè)。 巫王鐵青著臉,幾乎是暴怒道:“死士營立營十幾載,還從未因為馬匹腹瀉這樣荒謬的理由而遭遇如此慘?。∧阋绾谓忉??” 九辰面無波瀾的聽完這番斥責(zé),才咬牙道:“兒臣知錯。” “知錯?” 巫王驟然冷笑一聲,目光寒得瘆人,冰冷的深眸鋒利的掃過殿中的少年,厲聲問:“兩年前,因為死士營的失誤,離恨天挾持文時候逃出升天,你是如何跟孤保證的?” 九辰緊抿嘴角,感覺胸口有些發(fā)悶,一字字,顫聲道:“若再有那樣的失誤,就不必,再做這個主帥了?!?/br> “好!好!” “世子既然記得如此清楚,那孤今日就成全你!” 巫王拂案而起,眼睛微縮,冷冷吩咐:“死士營主帥九辰,指揮失當(dāng),致使云弩丟失。按規(guī)矩,脊杖一百,沒收死士令。立刻執(zhí)行!” 殿中鐵衛(wèi)高喝一聲“諾!”,兩名鐵衛(wèi)立刻上前,重新一左一右鉗制住九辰的雙臂,九辰猛然抬眸看向巫王,黑眸顫動:“此事真相未明,兒臣愿將功補過,尋回所有丟失的云弩!” “不必了!” 巫王輕哼一聲,斷然道:“追回云弩之事,孤已交給暗血閣全權(quán)負(fù)責(zé)?!?/br> 說罷,他眉梢冷酷的掃過殿中鐵衛(wèi),恨聲道:“打!” 黑漆漆的梨木杖,復(fù)雨點般砸落到少年單薄的脊背上,巫王負(fù)袖轉(zhuǎn)身,兩只手掌捏成鐵拳,微微發(fā)抖。 九辰還欲爭辯,可堅硬的木杖密集的砸在他后背那道新添的刀口子上,傷上加傷,他咬牙忍住那炸裂般的痛已是極致,根本毫無喘息之機。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斷斷續(xù)續(xù)吐了幾口血,起初,還能感覺到后背刀口流出的血濡濕衣袍,淌流而下,到后面,只感覺連骨頭都麻木了。 這時,殿外忽然傳來晏嬰急促而尖細(xì)的嗓音:“王上,東陽侯攜飛羽將軍求見!” 巫王猛然回神,恍然發(fā)現(xiàn),從頭到腳,冰涼徹骨,半晌,才從唇間擠出一個字:“宣?!?/br> 107.107 垂文殿殿門終于緩緩打開,季禮攜季劍進(jìn)來時,殿中鐵衛(wèi)已經(jīng)退下。巫王以手支額,坐在案后,面上略有疲色。九辰則一身干凈利落的黑袍,侍立在巫王身旁,肩背挺直,黑眸犀利明亮,絲毫看不出剛剛受過脊杖之責(zé)。 兩名內(nèi)侍很快抬了軟榻進(jìn)來,請東陽侯落座。季禮卻堅持行了大禮,才敢坐下。 季劍行完大禮,仍舊單膝跪于殿中,急切的稟道:“王上,劍兒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