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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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重重一叩首。 這種只有少年人眼里才會燃起的光亮,是如此灼熱逼人,巫王心口忽然悶得難受,曾幾何時,他也曾在另一個少年的眼睛里,看到過同樣的光彩。 “孤準了?!痹S久,他黯啞著嗓音道,喉頭是難言的酸脹。 “臣,叩謝王上恩典?!?/br> 又磕了個頭,季劍撩袍起身,正欲告退,忽聽巫王聲音隱隱發(fā)顫的問道:“你可知,他去了何處?” 季劍登時僵立原地。 巫王猛地扶案起身,愈加迫切的問:“告訴孤,他去了哪里?” 季劍強忍了多日的悲痛,在這一瞬間崩潰,頓時眼眶發(fā)紅,道:“王上若真關(guān)心他,為何非要在把他逼上絕路之后,再來問這句話。臣所認識的阿辰,赤膽忠心,胸懷坦蕩,但有一絲希望,也不會輕言放棄。他失明之前,整日悶在帳中,徹夜不眠,就為了整理那份劍北布防策略。如今,他已如王上所愿,王上還要他如何?” “你說、什么?……失明?!”巫王艱難的從喉間擠出每一個音節(jié),墨眸驟然縮了數(shù)次,眼底的血絲一根根浮起似要迸出,臉色更是白得滲人。 季劍離開后,巫王木然坐了許久,才想起來讓晏嬰傳隨軍的那兩名醫(yī)官過來回話。 問及世子失明緣由,兩名醫(yī)官如實道:“與刺心草之毒無關(guān),殿下眼疾乃積勞積病而致,至少已持續(xù)兩年之久,當日徹底失明已是窮途末路,藥石無靈,若能提早一兩年發(fā)現(xiàn),興許精心醫(yī)治,還有回春希望。” 頓了頓,又道:“殿下出生時恐不足月,本就帶著氣血不足之癥,且眼部猶寒。平日若生了病,一旦發(fā)燒發(fā)熱,最易傷眼。素聞殿下精于箭術(shù),那也是極耗費眼力的——” 還未說完,巫王忽得勃然大怒:“一派胡言!當年王后難產(chǎn),懷胎十三個月才生下世子,哪里來得不足月,分明是你們庸碌無能,還故意找借口搪塞!” 兩名醫(yī)官羞愧不已,不敢再多言。 雖然巫王還沒有公開宣布,「世子征戰(zhàn)途中不幸葬身火帳」的消息還是在宮內(nèi)宮外迅速傳開了。畢竟,大軍班師回朝那日,統(tǒng)帥只有季劍一人,是不爭的事實。更何況,季劍還帶回了世子的骨灰和那支死士令。 朝中百官俱驚,待慢慢消化了這個事實,立刻意識到當務(wù)之急,是確立新的儲君,以安定人心。 至于儲君人選,也根本不用選。世子戰(zhàn)死,文時侯還押在詔獄候?qū)?,左右都要落在這兩年備受巫王器重、又身負鳳神血脈的公子子彥頭上。向來行事低調(diào)的右相桓沖,因為還擔(dān)著公子子彥太傅的名義,這兩日在朝中都毫不掩飾滿面春風(fēng)。 奇怪的是,眾臣請奏立公子子彥為世子的奏簡雪片般飛進垂文殿,巫王卻始終沒有給答復(fù),并一連數(shù)日稱病罷朝。更奇怪的是,當事人公子子彥對此事也顯得極不上心,甚至說是漠不關(guān)心。更有傳言,有兩個宮人私下針對此事嚼舌根子時,被子彥撞見,向來脾氣溫和的子彥,直接當場斬殺了那兩名宮人。 不過,接下來,巫王的一道旨意,倒是令百官稍稍安心。 收繳巫后鳳令,交由云妃代管。 165.第 165 章 巫后因謀害太祝令被禁足后,宮人們議論紛紛, 皆道她毒蝎心腸, 這是在拐著彎的置子彥公子于死地,好為世子鋪路。難怪平日里總是苛責(zé)宮人,王上也待她日益寡淡。 好在惡有惡報。如今,世子戰(zhàn)死, 風(fēng)國大敗,巫后再無憑怙, 待立了新世子, 讓出后位也是遲早的事。 因而, 巫王這道旨意一下,不少宮人都悄悄聚到章臺宮前看笑話。 本以為, 以巫后剛烈的脾氣,定會大鬧一場,出盡丑相。 誰知, 接旨后,巫后神色從容, 并無半分悲戚, 極配合的把鳳印及鳳令交給了印綬司的掌事。 宮人們悻悻散去, 不由揣測,莫非世子一死,王后受得打擊太大,已萬念俱灰了? 也不知是不是出于對她的憐憫,收繳鳳令后,巫王便撤了章臺宮的守衛(wèi)。刁蠻任性的含山公主把外面勢利的宮人們罵了一通,便直奔宮內(nèi),撲進巫后懷里大哭。 “母后,他們都說王兄死了,我不信!王兄怎么舍得丟下我們,嗚嗚,父王會不會把茵茵和母后都關(guān)到幽掖庭里。茵茵好害怕,好想念王兄……” 巫后扳起幼女含淚的小臉,目光異常冷厲:“茵茵,你要記住,身為巫國公主,無論那些下賤的宮人怎么看待,你都要維持自己的驕傲,莫要自輕自賤。還有,從今以后,你只有子彥公子一個王兄,若想不被關(guān)入幽掖庭,你要好好的跟他相處,當一個好meimei,莫要再想以前一樣刁蠻任性?!?/br> 巫茵茵怔然望著巫后冷漠無情的面容,難以置信道:“母后,王兄死了,你一點都不難過嗎?一點都不想他嗎?” 巫后毫無動容,冷笑道:“想有什么用?能讓我們過得更好么?” “不!”巫茵茵顫抖著搖頭,忽得從巫后懷里掙脫,凄聲大哭:“我只有子沂哥哥一個王兄!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嫌他討不了父王歡心,可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么可以這樣冷血無情!”說完,大哭著跑了出去。 “茵茵……”巫后錯愕的盯著含山公主消失的背影,既憤怒又失望。 巫王宮靠近西側(cè)門的一處宮墻下,碧樹影中,身披薔薇色斗篷的少女正伏在一青衣公子的肩頭,嚶嚶而泣。 青衣公子耐心的輕聲哄勸,過了好一陣兒,那少女才似信非信的抬起頭,悶聲低語了幾句,便依依不舍的掉頭走開了。 待少女走遠了,青衣公子才收回視線,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側(cè)臉隱在樹蔭里,模糊不清,只余一個清瘦秀氣的輪廓。 這時,湘妃一襲火紅長裙,挽著條垂紗披帛,攜白芷從夾道上一路分花拂柳走了過來,不時低頭顧盼,似在尋找什么東西。 行至宮墻附近時,她毫不避諱的走過去,沖青衣公子輕施一禮,清眸若雪,笑問:“方才本宮在這宮墻附近遺失了一只鐲子,來回找了兩遍都未尋到,不知公子可曾見過?” 青衣公子從袖中取出一只做工極精致的碧玉鐲,恭敬的問:“娘娘說的,可是這只?” 湘妃接過來,就著日光端詳一陣,點頭道:“翠色飽滿,如凝綠脂,最難得的是那份質(zhì)樸天然,果然是王上賞的那只羊脂玉鐲子,與那些以假亂真的贗品不同?!?/br> 青衣公子莞爾笑道:“娘娘說得極是,贗品終究是贗品,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若執(zhí)迷不悟,反而得不償失,甚至引火燒身?!?/br> 湘妃頷首笑了,又輕施一禮,便引著白芷離開了。隨后,青衣公子也舉步離去。 浣衣局,即使是寒冬臘月,宮人們依舊不得不忍著滿手凍瘡,用冰水搓洗著一桶桶從各宮送來的衣物。這些衣物都布料精美,若用木棒捶打,極容易損壞衣料。 幾個年輕一些的宮婢,正湊在一起,一邊洗衣,一邊嬉鬧,以打發(fā)寒苦無聊的時光。 這深宮里的秘聞丑事,永遠是她們聊不完的話題,說到盡興處,一個宮婢神秘兮兮的道:“你們都聽說了嗎?世子戰(zhàn)死在劍北,王上已下令收繳王后的鳳令,交由云妃娘娘代管,這宮里,馬上又要換天了?!?/br> 另一人滿是惋惜的道:“這世子殿下也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連世子妃都沒納,便一命歸西了。聽我一位在史妃娘娘身邊侍奉的同鄉(xiāng)jiejie說,世子雖然脾氣差了些,又素來不得王上寵愛,可論長相論本事,一點不輸子彥公子,比王上年輕時還要俊美三分。我若是王后,哭也得哭死?!闭f著,臉竟微微有些發(fā)紅。 “你懂什么,這叫母債子償,惡有惡報。王后平日里那威風(fēng)做派,咱們嘗得還少嗎?上月阿月不過丟了顆裙扣,便被王后下令亂杖打死,到現(xiàn)在尸體還爛在亂葬崗里,無人敢收。王上只收了鳳印,沒立刻廢她,只怕也是因為世子戰(zhàn)死,于國有功,生了份惻隱之心?!闭f話的是又一個濃眉大眼的宮婢。 一個長相婉柔的中年浣衣婢正提著兩大桶衣服路過,身上穿著件破舊的棉襖,她半路上崴了腳,剛被管事嬤嬤呵斥,本來只顧著低頭疾走,乍聽了這話,登時止步。愣了片刻,她突然扔了木桶,朝那幾名宮婢沖過去,扳起一人肩膀用力搖晃:“你說什么!世子死了?!你胡說!殿下好好的怎么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