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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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人見狀,趕緊扔下手里的活,去拉那婦人,被挾制的宮婢嚇得臉色慘白,尖聲叫道:“你這個瘋子,你放開我!除了咱們這種腌臜地兒,這前朝后宮誰不知道世子戰(zhàn)死在了劍北,王上馬上就要立子彥公子為新世子了!” “不可能……不可能……殿下不會死的!”婦人眼眸里陡然迸出淚花,用力的搖著頭,泣不成聲,干枯蓬亂的發(fā)髻無助得隨風(fēng)散亂成一團。 這時,幾個粗壯的宮婢已把婦人拉開,踢罵了一陣,交由管事嬤嬤處置。管事嬤嬤叉著腰罵道:“隱梅,你還當(dāng)你是王后身邊的掌事女官呢。做賤婢就要有賤婢的本分,世子死了我還沒傷心呢,你傷什么心呢。來人啊,把這賤婢拖下去,給我狠狠教訓(xùn)!” 在北方正為嚴(yán)寒所苦的時節(jié),楚淮交界處,一處名為瀘水的小鎮(zhèn)上,桃花垂柳,滿城飛絮,道不盡的春光明媚。 瀘水人以經(jīng)商為業(yè),民風(fēng)奔放,街上商鋪林立,來往行走的,不少都是滿頭珠翠的妙齡少女。此刻,卻有一騎快馬,從街道另一頭疾奔而來,行人商販們躲閃不及,紛紛被沖散到街道兩側(cè),馬上人卻恍若未覺,一路奔至一家名為「惠風(fēng)」的玉器店前。 正在店中忙著招攬客人的胖掌柜見那人沖進來,數(shù)落道:“水生,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這時辰,老爺和少東家正在歇午覺呢,有什么事兒等晚點再回稟。”說著,便要推搡那人出去。 喚作水生的少年急得滿頭大汗,把胖掌柜扯到一邊,喘著氣道:“滄溟那邊來了筆大單子,我必須得立刻見公子?!?/br> 胖掌柜臉色果然一肅,斥道:“你怎得不早說,險些誤了大事?!?/br> 水生也不顧上解釋,便大步朝后面奔去。商鋪后面,卻是一座極幽靜的庭院,前后兩進,栽滿桃花,遠遠隔絕外面喧囂。 一直奔到二進院的書房外面,水生才氣喘吁吁停了下來,整整衣冠,在外恭聲道:“公子,滄溟急信?!?/br> 書房內(nèi),靠窗的位置放著把躺椅,一個錦衣公子正握著卷冊子,斜靠著椅背臨窗翻閱。聽到稟報,他鳳眸微變,立刻命水生進來。 水生一進來,便噗通跪倒在地,掏出信紙,悲聲哽咽道:“公子,出大事了!” 錦袍公子隱隱意識到什么,拆開信一看,身子遽然晃了晃,幸而及時扶住桌案,才沒有摔倒。他顫抖著握緊信紙,極力發(fā)出聲音:“先不要驚動老爺?!?/br> 悶在垂文殿的這幾日,巫王對堆積如山的奏簡視而不見,只傳子彥進去用了幾道膳,并下了一道撫恤死士營陣亡死士家屬的恩旨。 這日天氣放晴,融融日光射入殿內(nèi),窗外不時傳來一陣云雀叫聲,活潑悅耳。眼圈烏黑、已許久沒有修飾儀容的巫王忽然從案后抬首,怔怔的問:“這是哪里來的雀兒?” 一旁的晏嬰忙躬身稟道:“回王上,前兩日虞大人新往殿前移了一棵龍柏,長得十分茂盛,想來是那樹招來的?!?/br> 巫王聽了,竟破天荒的道:“隨孤出去走走。”晏嬰雖納罕,也頗是欣慰,忙喚內(nèi)侍拿來披風(fēng),給巫王披上。 殿外的龍柏回旋而生,婉如雙龍抱柱,果然茂密非常。青翠的枝條間,幾只云雀上下跳躍,嘰嘰喳喳,歡快的鳴叫著。 巫王失神的盯著青木間那些可愛的生靈,仿佛看到了極美好的事物,恍然一笑:“孤記得,世子小時候最喜歡拿著弓箭射這些雀兒,扔到東苑大營的火灶里烤著吃。有一次,他怕被別人搶了,甚至偷偷的塞到孤的箭囊里……” 也不知是不是憂思過深,這幾日,他總是憶起以往被他忽略的那些有關(guān)九辰的往事碎片,越是輾轉(zhuǎn)難眠,那些零碎的記憶越是努力的拼湊在一起,令他夜夜難安。 晏嬰猝不及防聽到這話,眼睛一酸,不敢接話。 出了垂文殿,巫王便漫無目的的一路向前走著,見來往宮人皆是喜色滿面的同他行禮退避,各處宮殿也都裝飾一新,道旁也多了各類青木,不由有些惘然。這宮中,為何處處都透著破舊立新的景象,毫無和他心情相宜的沉重與灰暗色調(diào)。 他陡然生出一種和這種深宮格格難入的不適感,見幾名宮婢正笑語晏晏在松木上纏紅布條,眼睛愈加刺痛,擰眉,不悅的問:“世……將士們尸骨未寒,他們在做什么?” 晏嬰早看透這宮中的世態(tài)炎涼,也不顧得禁忌,垂眼笑了笑,答道:“他們這是在為新世子納福祈祥呢?!?/br> 見巫王面色陡然泛白,晏嬰又道:“這不怪他們,他們也是看主子的臉色行事。這宮里人都知道,殿下不得王上寵愛,遲早是要被廢黜的,此番為國戰(zhàn)死,也算有個善終。殿下十歲時便開府獨居,又去劍北五年,幾乎很少呆在宮里,各司又無殿下分例。說到底,這宮里又有幾人記得殿下呢?” 這番話已經(jīng)僭越至極,放到平時,他一個奴才斷然是不敢說的??勺詮木懦诫x開,他竟也似了無牽掛的,不再裝著一副偽善面孔四處逢迎了。 巫王目間驀地溢滿悲涼,聲音有些黯啞的問:“你也是在怪孤么?” 這話反而令晏嬰鼻尖一酸,坦然道:“奴才豈敢?奴才只是覺得殿下這一生,過得太過委屈。因為那道天雷,長這么大連個生辰都沒有,還不如普通農(nóng)戶里的孩子。有一年,長公主在鰣魚宴上送了文時候一根冰糖葫蘆,殿下看得羨慕得不得了,趁著宴會人多,非要央著老奴帶他出宮去找。結(jié)果出去晚了,集市都散了,別說糖葫蘆,連個糖渣都沒找到,殿下好幾天都悶悶不樂。” “別說了!”巫王猛然打斷晏嬰,好像身上一塊傷疤被人生生揭了起來,快步朝前走了。 再往前,便是章臺宮了。 晏嬰本以為,巫王會向以往一樣,不屑一顧。誰知,巫王竟忽然駐足,神色異常復(fù)雜的掃向這座令他恨了二十余年的宮殿。 這時,一個人影,提著個大木桶,從宮內(nèi)低頭走了出來。因走得太急,她根本沒注意看路,一下臺階,便險些與巫王撞個滿懷。 見撞了人,她也顧不上看來人是誰,便連聲請罪,隱有哭腔,卻始終不肯抬頭。晏嬰何等眼尖,一下子就認(rèn)了出來,驚訝的喚道:“隱梅?!” 隱梅也是一驚,抬起紅腫的雙眼,見是巫王,立刻嚇得跪到地上,顫聲道:“王上饒命,奴婢罪該萬死?!?/br> 巫王這才記起來她。見她形容凄慘,穿著破舊,一雙手生滿凍瘡,也不免有些悵然道:“起來吧。” 隱梅緊咬著嘴唇,手指費力的揉搓衣角,唇角翕動許久,似要張口,又顧忌著什么,掙扎許久,終于認(rèn)命般,含淚提著木桶離開了。 晏嬰望著她背影,不免生出幾分猜疑,這隱梅乃巫后陪嫁丫頭,向來唯巫后是從,怎么此刻倒哭得這樣委屈凄慘,眼里還帶著幾分怨氣。 他正想著,巫王不知何時已舉步朝章臺宮走去。晏嬰大驚失色,不知巫王究竟意欲何為,忙疾步跟了過去。 巫后顯然也沒料到巫王會過來,過了許久,才容色驚慌的從內(nèi)殿迎出來,拜行大禮:“臣妾叩見王上。王上怎么過來了?” “這是孤的后宮,孤難道不該過來么?”巫王打量一圈,只覺這章臺宮的氣氛也和他的心情格格不入,困惑的細(xì)看片刻,才發(fā)現(xiàn)宮里竟換了顏色鮮亮的紅玉珠簾,各類器具也嶄然一新,甚至還充斥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脂粉味道。 微微擰眉,正欲說些什么,卻猝不及防看到了巫后精致的妝容和面上nongnong的脂粉。巫后臉色一變,正欲掩飾,巫王已如同吞了只蒼蠅似得,冷笑一聲:“有母如此,世子活該如此!” 說罷,再無留戀的拂袖而去。 這夜,巫王依舊輾轉(zhuǎn)難眠,因為章臺宮之事窩了股火氣,比前幾日更煎熬難耐。好不容易熬到第二日清晨,還未喝口安神之茶,便有內(nèi)侍來報:“桓相、史國尉、魏國公及各部司吏求見?!?/br> 這架勢,恐怕又是來請奏世子喪禮及冊立新世子之事,換做前幾日,巫王自然不會理會??纱丝?,他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額角,卻道:“宣他們進來。” 桓沖等人所奏之事,果然如巫王所料。他們已準(zhǔn)備好了十分有說服力的說辭,來勸誡巫王,誰知這一次,巫王看完奏簡,并未有不悅之意,反而沉聲道:“這這么辦吧。通知司禮,盡快籌備世子喪禮及新世子冊封禮。” 眾人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過了會兒,才壓著狂喜,恭聲應(yīng)下。向來持重的桓沖,聲音竟然微微顫抖著,他被南央壓制這么多年,如今,總算有了出頭之日。 晏嬰在一旁聽著,面上不敢表露,內(nèi)心卻如被油火滾過一般煎熬。這巫王宮,這么快就要改天換日了么?他何其不甘,卻又無力阻止! 巫王握起朱筆,蘸了蘸墨,便要在奏簡上批復(fù)一個“準(zhǔn)”字。只有朱筆批下,這份奏簡才有效。 筆尖剛觸到簡面,一個青袍內(nèi)侍,忽然跌跌撞撞跑了進來,見鬼一般,慘無人色的道:“王上,不好了!祭、祭殿那邊,從窗戶里長出許多青色的木枝,跟真的樹葉一模一樣,有、有鬼!” 眾臣暗笑這內(nèi)侍沒見識,胡說八道。巫王最恨怪力亂神之說,正欲呵斥,又一個內(nèi)侍奔了進來,亦是驚慌的道:“王上,蘭臺也長出來好多青色木枝,各位史官都嚇壞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