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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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猶記得,剛出西苑時,那少年日日來芷蕪苑來找自己時,眸中的希冀和光彩。可最終,他親手斷送了他的希望。 那個時候,他有云妃無微不至的關(guān)愛,有巫王色厲內(nèi)荏的寵愛,還有巫后暗中庇護。 他可能永遠也體會不到,把他視若生命中唯一光明的那個少年,心中該是怎樣的失望和絕望。 —————————————————————————————— 九辰又夢到了阿星。 依舊的熟悉的場景。小小的少年,手里拖了把長劍,灰撲撲的從東苑大營奔出來,袍角在地上灑下一串又一串血跡。 今日營中的訓練項目,是近身搏斗。他年紀最小,個頭最低,自然免不了吃虧。還好,最后一場,他使了些詭計,打倒了一個大高個。 此刻正是司膳房準備晚膳的時間,他卻顧不上去領(lǐng)。阿星病的一日比一日重了,他偷偷給馬場的宋席大叔塞了許多銀子,他才肯冒著危險去宮外討了些治馬的偏方,攪拌在阿星的飼料里。訓練一結(jié)束,他便迫不及待的跑出來,往馬場方向偷偷溜去。 宋席果然守在馬場門口,一口一口的抽著煙。見那小小的身影奔過來,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知是憐憫還是無奈。 走到最后排倒數(shù)第三個馬廄,果然看到了一匹毛色潔白如云的駿馬,只不過,馬兒卻軟趴趴的屈蹄半跪在地上,閉著眼睛,像是睡了過來。 他丟了劍跑過去,緊緊的抱住馬頭,小小的腦袋在馬兒雪白的鬢毛間蹭來蹭去,不知不覺,眼睛里已經(jīng)蓄滿淚水。馬兒似有所覺,高興的噴著微弱的鼻息,算是響應(yīng)。 “這馬怕是患上了馬瘟,不好救?!彼蜗瘒@道。 少年黑眸里的淚水,撲簌簌就掉了下來,也不說話,就那樣抱著馬兒的脖子,一直到半夜才離開。 除了值夜的宮人,所有人都已睡去,偌大的巫王宮,空蕩蕩的,異常冷寂。小小的少年,拖著把長劍,漫無目的的走著,等走到兩座宮殿的夾道處時,他忽然停下腳步,拖著劍拐進幽暗的角落里,抱膝哭起了鼻子。 哭了會兒,他擦干眼睛,抱起劍往沉思殿走去。 沉思殿里,竟然亮著燭火。 他疑是走錯,抬起眼睛一看,確實是沉思殿無疑。 父王是不會來的,母后也不會來的,難道,是隱梅姑姑么?可這個時辰,為什么隱梅姑姑還沒有睡? 他抱劍站在殿前發(fā)呆的時候,殿門吱呀一聲響了。 一個身披狐裘的絕美女子,從里面走了出來,火紅長裙隨風飄動,仿佛畫上的仙子。 191.第 191 章 這聲音輕柔至極, 和夢中的那聲“辰兒”何其相似。 一剎那,九辰徹底清醒過來, 額上,已沁出一層冷汗。 他怔然擁被坐起, 眼前依舊黑漆漆一片,枯坐片刻,便摸索著穿好鞋襪,循著記憶走出了帳門。 那些情景太過真實,真實到他幾乎以為, 他又回到了幼時那座空曠冰冷的巫王宮里。 “辰兒……辰兒……” 那個詭異的女聲, 又隔著重重雨幕, 傳了過來, 起初輕柔, 繼而,隱隱夾雜著幾分焦灼, 仿佛丟失孩子的母親。 九辰茫然的站在大雨中, 頭頂悶雷滾滾, 電閃雷鳴, 又急又密的雨水一遍遍沖刷著他單薄的黑袍和本就蒼白的面部。那股莫名的悲傷,又開始在胸中沖撞。 他咬牙定了定神,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被這聲音干擾。 這一切, 不過都是從夢里延伸出的幻覺罷了。他只是, 不小心又夢到了阿星, 才會陷入這么荒唐的夢魘之中。 他忽然想再去摸一摸那棵神女樹。雖然他不大愿意承認,可神木復(fù)活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這一生都從未有過的安寧。也許,過了今夜,他就再無這樣的安寧了。 從大帳到神木生長之處,這段路,他已熟記于心。因為久在軍中,即使這樣惡劣的天氣,他也能憑感覺敏銳的辨出方向。 守在帳外的靈士見那少年醒來,且獨自涉雨朝神女樹方向去了,驚喜之余,又不敢擅自驚擾他,便只遠遠的尾隨。 有了雨水的滋養(yǎng),神女樹枝蔓開始以瘋狂速度生長,枯敗和腐朽已成過去,取而代之的,是充滿生機的木葉氣息。 原本焦黑的樹皮,此刻濕漉漉的,纏滿了枝蔓碧葉。九辰慢慢伸出手,把手掌覆在層層碧葉之上,熟悉的暖流,復(fù)沿著掌心傳入體內(nèi)。 仿佛母親的手掌,輕輕撫摸著離家歸來的游子。 九辰慢慢揚起嘴角,吐出一口氣,便靠坐在樹下,閉上了眼睛。唯獨右掌,始終緊緊貼著神女樹的樹干。他有些累了,很想安穩(wěn)的睡一覺,沒有夢魘的覺。 離恨天冒雨潛入巫山護靈軍駐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冰冷的雨絲落入眼中,他眼眶卻漸漸發(fā)熱。當年,那個明媚灑脫的紅衣少女,貪杯之時,也總是 如眼前的少年一般,喜歡靠坐在神女樹下小憩,怎么叫都叫不醒。 察覺到熟悉的氣息,九辰慢慢睜開眼睛,嘴角微挑,道:“我夢到了她?!?/br> 離恨天喉頭有些發(fā)干,許久,啞聲問:“夢到了什么?” “我夢到,她是我的母后,在沉思殿點了燭火等我回去,給我做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我再也不必擔心訓練回來餓肚子了?!?/br> 離恨天眼角緩緩溢出guntang的液體,只不過,因與雨水混在一處,流出來時,已然涼透。 九辰認真的描述完,嘴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小,道:“我可能是生病了。我不想再做這樣的夢,也不想再在夢里見到她?!?/br> 離恨天有些意外的望著神木下,那少年漸轉(zhuǎn)冷漠的黑眸,心中一痛,聲音愈發(fā)黯?。骸八?/br> 你的母親?!?/br> 九辰抿起嘴角,復(fù)閉上雙目,任冰冷的雨絲落在面上,許久,才睜開冰冷的黑眸,道:“當年,她既然選擇沉水明志,這世上,想必再無她所牽所掛。死者為大,即使是在夢里,我也不該再擾她安寧?!?/br> 他慢慢收回覆在樹干上的右掌,直到掌心那絲溫暖徹底消失,才語氣淡漠的道:“從小到大,除了兄長,那些血脈親情于我而言,其實并無特別的意義。即使你們口中的那些真相是真的,我也從未奢望過她能像夢中那樣,做我的母后,陪我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