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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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下馬,就看到有個通訊兵跑到塞琉古身邊小聲說了幾句。 塞琉古的眉頭微微皺起。 見我看他,他摘下頭盔,綠眸里一片幽寒:“阿明塔斯?fàn)奚?,亞歷山大已經(jīng)開始攻城。” 我腦海中嗡的一聲,頭痛欲裂。 我叫阿明塔斯,你叫我阿明就行。 這句話反復(fù)在耳邊回響。早知道會這樣,那時候議事帳篷里,我倒寧愿自己從未認(rèn)識他。 “他是自殺的。”塞琉古道,“趁西徐亞的士兵沒注意,自己跳下了城墻?!?/br>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一塊巖石邊,坐下。 塞琉古走到我身邊:“這座城明天會被夷為平地?!?/br> 天空又開始下雪,我手心里一片冰冷。 我忽道:“大人,你離開馬其頓多久了?” “三年?!?/br> 我搓搓雙手:“這么久,你會不會想念家鄉(xiāng)?”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 我低笑一聲:“我倒是有點想念了呢。” “你想回家?” “是啊,不過還是有點放不下……” 等等……我突然想起身邊坐著的是誰,不由住了口。 我看著塞琉古的臉,眼睛漸漸瞪大。塞琉古,我的天啊,塞琉古,這是塞琉古帝國的開國皇帝!我記得最后他是瓜分亞歷山大土地的人之一!很多史料猜測得大膽一些,認(rèn)為亞歷山大后來的暴卒也跟他有關(guān)系。 還有誰來著……對了,托勒密!我感到毛骨悚然,托勒密在亞歷山大死后占領(lǐng)了瓜分了埃及,成為托勒密王朝的第一任法老。難道這個亞歷山大的親生哥哥也和亞歷山大的死有關(guān)嗎!他會在亞歷山大背后捅刀子? 我猛地站起來。 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可是阿明塔斯之死肯定會給托勒密很大的打擊,說不定他因此遷怒于亞歷山大也未可知! 還有克雷斯特,雖然忘了他是哪個,可是很顯然的,這個人對亞歷山大也有看法! 這么一想,我頓時手腳冰涼。 安提柯,安提柯也是一份子,他是安提柯王國的開國皇帝! 我的天啊,亞歷山大死因成謎。史書上有部分聲稱亞歷山大是得病死的,可是電影劇本里奧利弗不知是從哪里請的編劇,寫的卻是被這些臣子合謀一杯毒酒殺死的! 要知道,在我手下的是一群獅子,而不是綿羊。亞歷山大的話猶在我耳畔回蕩。 我把目光放到塞琉古身上,眼前秀氣的面容竟然也有了幾分詭譎之色。 這個人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tài),雖然努力克制,但談起亞歷山大那嘲弄的口吻還是經(jīng)常自然而然地表現(xiàn)出來。裝作滿不在乎,其實很關(guān)心權(quán)力與地位,難不成這才是真正的塞琉古?就像他說的,因為太擅長說假話,所以很容易把我蒙蔽? “你怎么了?是不是覺得冷?”塞琉古不解地看著我,眼中流露出一絲關(guān)切。 我的胳膊忍不住顫抖起來,亞歷山大到底是被謀殺還是真的不小心患病而亡?亞歷山大,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下一把豪賭?到頭來你身邊真的連一個可靠的人都沒有了!這些人,到底只是瓜分一下亞歷山大遺產(chǎn)的忠臣,還是為了他手中權(quán)勢不惜痛下殺手的jian臣?天啊,我怎么一點都分不出來! “我現(xiàn)在腦子很混亂,想一個人待會?!蔽矣酶觳矒巫∧X袋,從牙縫里逼出這句話,“大人,你先去忙吧,我不會亂跑的?!?/br> “沒關(guān)系,我陪著你,”塞琉古沖我挑眉一笑,“這里有點冷,那邊有個營帳,除了克雷斯特沒別人,他被箭射中了,正在里面養(yǎng)傷,要不要進(jìn)去坐會兒?” 第50章 “我說了我想一個人待會!”我難以自持地對他吼完,發(fā)覺自己的口氣太過火,只好又用手蒙住腦袋。 “你能不能別留在這兒,很煩?!?/br> 所幸的是塞琉古的聲音沒有再次響起,片刻后,當(dāng)我再抬起頭,他已經(jīng)不見了,只剩一串積雪中的腳印自我身邊漸行漸遠(yuǎn)。 阿明塔斯一死,這場戰(zhàn)役再也沒有什么可以縛住亞歷山大手腳。也因為他的死太過壯烈,在所有將士面前高喊著天佑亞歷山大,渾身插滿敵兵的長矛不顧一切跳下那座高墻,亞歷山大這天出離了憤怒,他親自率領(lǐng)親衛(wèi)隊充當(dāng)先鋒部隊,從冬季干涸的河渠偷偷鉆過去,開城門與其余部隊接應(yīng)。西羅波利城兩萬四千敵兵讓他硬生生去掉三分之一才算罷休。 這些事情都是后來我聽別人說的。只是那天跟在亞歷山大的隊伍里,一向與之并肩的托勒密將軍破天荒沒有出現(xiàn)。 而見到亞歷山大時已是傍晚,我打算出門借打水去打探一下赫費斯提翁的消息,遠(yuǎn)遠(yuǎn)卻看見一個人騎著馬兒飛快朝這邊趕來,整個人就像個血人一般,臟得一塌糊涂。 我看一眼那人的坐騎,怎么那么像牛頭? 他越走越近,最終停到離我不遠(yuǎn)的地方。 “陛下?”我扔下手中的水壺,急忙跑到他身邊。 他回頭,恍惚地看著我,露出好看的白牙齒。血順著衣角發(fā)梢一滴一滴落到雪白的地面上,好像熱烈綻放的花朵。 然后他就這么毫無預(yù)兆地從馬上歪下來。 我一把接住他,原本想來個結(jié)實的擁抱什么的,結(jié)果很沒形象地倆人一起倒在雪堆里。他太重了,再加上那副鎧甲,撞得我胸口生疼。我爬起來用袖子抹了抹他的臉,發(fā)現(xiàn)他額頭有傷,還有些發(fā)燒,于是立即把他上半身扶起來。 就在我為怎么把他拖進(jìn)去犯愁時,亞歷山大身后突然多了一雙手,是他的親衛(wèi)邁蘭尼。 他將亞歷山大左臂攬在肩頭,起身,墨綠色的眼珠掃過我:“這是你的帳篷嗎?能否讓陛下……” “廢話少說,快進(jìn)來?!蔽覕堊∷硪恢桓觳玻瑑扇税褋啔v山大挪進(jìn)了帳篷。 奈西正在帳篷里發(fā)呆,見我們扶著亞歷山大進(jìn)來,眼前一亮,企圖湊上來。 “他正在昏迷,別跟他說話奈西?!蔽覜]好氣道,“你去叫醫(yī)官?!?/br> 他十分不甘愿地瞪我一眼,一步三回頭走了。 我和邁蘭尼為亞歷山大簡單清潔了一下,發(fā)現(xiàn)他后頸上有一道看起來有點嚇人的傷口,正在微微滲血。 “陛下回來時一直都挺精神的,不知道為什么,才走到這里就支持不住了,”邁蘭尼不安地在一旁走來走去,“我們以為他沒有受傷,艾瑞斯戰(zhàn)神保佑,他是馬其頓最勇猛的英雄,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變成這樣,他……” 我用手指當(dāng)梳子,替他捋了捋頭發(fā)。 他存了什么心思我怎么不知道。他那么好強(qiáng),怎么可能在別人面前示弱?亞歷山大大帝從來都是談笑風(fēng)生翻云覆雨的。他就是這樣的人,總是逼自己走向神話。 “赫費斯提翁大人呢?”我問。 “哦,赫費斯提翁將軍啊,他本來一直在陛下身邊,還有安提柯將軍和呂辛馬庫斯將軍。不過陛下剛才突然加快速度把所有人都甩在后面了,大家都笑話他一打贏勝仗就高興得忘形了,誰知道原來是受傷……啊我真是太糊涂了,要不是赫費斯提翁將軍叫我跟緊陛下,恐怕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邁蘭尼懊惱地抓了抓自己頭發(fā)。 “別告訴其他人。” 亞歷山大有點虛弱的聲音忽而響起,驚得我們倆同時回頭看他。他動了動眼皮,張開湛藍(lán)的眼眸,眼神像是蒙了層大霧似的還沒有聚焦起來。他摸索著要坐起,但身后沒有東西可以支撐,我坐過去,讓他靠在我身上。 他緩慢又清晰地重復(fù)了遍:“邁蘭尼,不要告訴其他人我受傷了,聽到了沒?” “是,陛下??墒莻麆荨?/br> “你先下去吧,等會兒醫(yī)官過來,我自己跟他說。” 邁蘭尼回過神來,恭敬地朝亞歷山大敬禮,隨即退到門外。 碎嘴的邁蘭尼離開后,帳篷里只剩下我們倆,頓時有些異樣的安靜。亞歷山大有氣無力地靠在我身上,揉了揉眼睛,環(huán)顧一圈。 “我怎么會在這里?” “別動?!蔽矣酶蓛舻拿薏疾亮瞬了弊由系难诺?,“陛下都不知道,我更不可能知道了?!?/br> 亞歷山大愣了愣,露出蒼白的笑容。然而他沒有換動作,仍是任由我攬著。 過了一陣,他終于支持不住,淺淺闔上眼,像是疲倦至極,埋頭選了個舒服的姿勢依偎在我胸前。他略微發(fā)燙的體溫貼著我,和金發(fā)同樣柔軟的呼吸順著胸膛起伏。 我拿著布料的手停在半空中,停頓了片刻,才放到他腰上。 史料上記載的亞歷山大大帝,愛喝酒,愛騎馬,殺人痛快,攻城利落,從來都是狠厲的角色。可史料上沒有記載的,是這個年輕的英雄在完勝之后忍痛避開他人悄然入睡的模樣。他也許早已明白,哪怕再脆弱再不堪一擊,在我心里他也是強(qiáng)大的。我只會給他一個擁抱并且鼓勵他繼續(xù)前行,就像他曾經(jīng)給我的一樣。 當(dāng)他終于學(xué)會了把對赫費斯提翁的感情埋藏進(jìn)心底,對他敬而遠(yuǎn)之,當(dāng)他終于習(xí)慣了我的陪伴與照顧,我卻罵了他,告訴他自己是多么痛恨他的夢想,還跟他說我決定離開他。 可這已經(jīng)太多了。 他永遠(yuǎn)都不可能為我放棄自己的夢想,正如我永遠(yuǎn)都不可能理解他可以用暴力完全征服這個世界。 他依舊睡得很熟。 我扶住他,低下頭去,輕輕碰了碰他額頭。 “我的亞歷山大。” 只是悄聲說了這句,就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我將他身子放平,蓋好被子,平靜地注視著他。 如果有一個機(jī)會可以讓我親口說出這份不真實的愛,也許就是這個時刻。可我還是懦弱地選擇了緘默。 我的亞歷山大,你終于自由了。 不過一陣,邁蘭尼把醫(yī)官領(lǐng)進(jìn)來,給亞歷山大治傷。我把擦拭干凈的盔甲遞給他,他一件件穿好,又恢復(fù)原先神采熠熠的樣子。 “巴高斯,謝謝?!迸R走時,他深深看我一眼,就帶邁蘭尼出了門。 “他未來的命運將會如何?”我問身旁的奈西。 “不知道?!彼卮?,聲音無風(fēng)無痕,“驚心動魄,或者平淡無波,只有阿蒙才能明白子民們的經(jīng)歷……你要去哪兒?” 我頭也不回:“出去散步?!?/br> 我原本是想去打探一下赫費斯提翁的消息。那枚紅寶石戒指據(jù)我觀察他一直不離手,實在麻煩。這樣的話除非等到他洗澡時才能拿到??墒撬话阍谀睦锵丛瑁裁磿r候洗澡我都不清楚,特別是在行軍過程中,亞歷山大的計劃隨時有變,赫費斯提翁的帳篷在哪里都不固定,更別提其他的了。不過好在因為雪天翻山有危險,亞歷山大決定在這幾座城市避冬,大概會在西羅波利城休整一段時間。 冬夜里烈風(fēng)如刀,我一面低頭盤算一面匆匆向前走,一不小心和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滾開!” 一聲怒喝打斷我思緒。我抬頭一看,卻是滿臉胡渣的托勒密。他沒穿外袍,只是一身盔甲,雙目通紅,連鼻子也是個紅的,一向凌亂的黃毛獅子頭更是被風(fēng)吹得厲害。 他看見我,沒多大反應(yīng),正準(zhǔn)備過去,被我喊住。 “托勒密大人,這是……” 我這才發(fā)覺他手里還牽著根韁繩,身后是一匹戰(zhàn)馬,馬上馱著個人。那人像是麻袋一樣掛在馬上,雙臂垂在一側(cè),隨著馬的動作搖擺。 托勒密道:“這是阿明?!?/br> “阿明將軍……”我心里一陣難受,“大人,我佩服他,他是個有骨氣的英雄?!?/br> “英雄?”托勒密一臉迷蒙,喃喃道,“我要去帶他見亞歷山大,他不該就這樣走了。這個臭家伙原本就該做個宮廷豎琴師,娶個漂亮老婆生一大堆孩子,然后等到老了,跟我喝酒吹牛,最后躺在床上咽氣。這才是屬于他的生活。這個混蛋哪點像個英雄?呸!艾瑞斯真是眼瞎了,不說別人,我他媽的……我他媽的也比他像英雄。” 我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