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沐想想:“你問我?” “……”喬南頓了頓,“她沒煩你吧?少搭理她?!?/br> 沐想想回憶了一下,確定自己全程只說了十二個字,寡言程度比在自己家人面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又有點擔心:“我?guī)缀鯖]跟她說話,會不會冷淡過頭?” 喬南聞言放下心來:“沒事,冷淡就對了?!?/br> 兩位根本沒意識到自己信息交換出現紕漏的年輕人就這么愉快結束了談話,沐想想認定自己的分析沒什么問題,于是放下心來,開始做喬南的寒假作業(yè),以此放松心情。 ***** 喬南掛斷電話,松了口氣,剛才看到沐想想微信那一刻他差點直接在餐桌上表演原地起跳。 現在意識到要命的危機已經解除,他跟著情緒松懈下來,從站立的姿態(tài),轉變成了蹲在花壇上。 那種電話當然不可能在人前打。 夜晚的城中村黑漆漆的,好像連路燈都比外頭要暗一些,寒風撲面而來,喬南琢磨著自己家里的事情,焦躁的情緒再度升起, 于是他伸手摸摸,從褲子口袋里掏出煙和打火機,打算抽一根冷靜一下。 結果剛要打開煙盒,前頭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聲不確定的呼喚:“想想?” 喬南下意識抬起頭,就見到一個穿著厚棉服的中年女人由遠處走來,看清對方被路燈照亮面孔的一瞬間,喬南頭皮一陣發(fā)麻。 結束今天最后一場零工的沐mama見蹲在花壇上的人竟真是自己女兒,不由露出一個略帶擔憂的溫柔微笑,她走近后伸手摸了摸自家女兒被夜風吹得冰冷的臉蛋:“傻孩子,那么冷的天你蹲在外頭干嘛?” 喬南把捏著煙盒的手拼命朝背后藏:“呃……” 沐媽自己已經腦補出了答案,愧疚地捏了捏自家孩子的耳朵,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為女兒戴上:“是在等mama回家嗎?對不起啊,今天確實晚了點。” 尚帶著體溫的圍巾繞在脖子上,一種淡淡的,非常奇妙的,闊別多年的,似曾相識的,或許可以被稱之為母親的氣味飄散開來。 喬南的頭腦終于徹底空白了,他的一只手被這個比沐爸看起來還要rou麻的女人牽住,一同朝大門方向走去。 被牽住的力道其實很小。 但這一刻,喬南卻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掙脫。 半小時后,正在奮筆疾書的沐想想再度聽到手機的震動,她瞥了一眼—— 【喬南:“你!欠我!”】 又來了。 沐想想皺著眉頭打過去幾個問號。 片刻后又是幾張照片傳來,沐想想點開后,有些意外地愣住。 畫面上一個被捏得皺巴巴的煙盒躺在垃圾桶里,看起來相當可憐的樣子。 【喬南:“在你爹媽活動范圍之內,ok?”】 沐想想拿起手機刪刪改改,半天后卻仍只發(fā)了幾個字—— 【沐:“謝謝你?!薄?/br> 又來了!這讓人怎么回!喬南蹲在垃圾桶前面,覺得自己現在簡直是智障。但他最終還是沒有丟掉手機,只是頂著一頭剛才被自己扒拉得亂七八糟的長發(fā),冷颼颼地回了一句—— 【喬南:“用不著,我只是想剪個短發(fā),跟你等價交換而已?!薄?/br> 剪頭發(fā)? 沐想想愣了愣,倒不覺得有什么,隨手回了句可以啊那就明天吧。 這條信息發(fā)過去后喬南就再沒聲音了,沐想想等了一會兒,見手機屏幕不再亮起,繼續(xù)埋頭沉浸在了知識的海洋中。 正在奮筆疾書的她沒有發(fā)現書房虛掩著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了一點,有道身影正站在外頭,從縫隙偷看進來。 正是喬南的繼母羅美生。 羅美生激動過后,回憶著繼子今天對她的態(tài)度,在開心的同時,也不免有些擔憂。 有點擔心繼子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思來想去后,她還是決定偷偷來看一眼。 結果就這一眼,她竟看到了如此不可思議的畫面! 喬家小少爺!居然在!非!常!認!真!地!寫!作!業(yè)! 羅美生感到了恍惚,她頭重腳輕地下了樓,頭腦空白地撥通了丈夫的電話。 幾秒鐘后,聽筒里傳出喬家那位生意場上從來所向披靡的男主人震驚的聲音:“什么!你說什么?!南南居然開始學習了??!” 羅美生顫聲回答:“是的!而且他今天還跟我打招呼了!非常友好地打招呼了!” “天啊——” 這對隔著大洋彼岸的夫婦,開始借著電話抱頭痛哭。 總覺得聽到了什么奇怪聲音的沐想想:???? 大概是錯覺吧?她用筆帽撓了撓太陽xue,重新沉浸在了由于某位畜生整個寒假只字未動,因而積攢得格外深厚的題海里。 作者有話要說: 校霸:憑什么戒煙?老子憑什么戒煙? 第四章 沐家的生存環(huán)境太惡劣了,連窗戶居然都沒安遮光簾,就用那么一張普普通通的布簾子罩著。 于是六點不到,喬南就被窗外透進來的天光照醒。 他坐在床上,屋外車輪和人的腳步碾壓過地面的噪音清晰無比地鉆進耳朵。頂著那頭睡過一夜更加糟心的亂發(fā),他再次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已經轉變的生活。 火大。 一邊撓頭一邊起床,換衣服的時候還是臉紅了一下,加快速度。 十分鐘后,喬南換上一件簡單的長袖t恤加一條牛仔褲,把頭發(fā)胡亂扎起,頂著對他目前的著裝而言有些過于凜冽的低溫,打開窗戶,一撐窗臺,從屋里輕快地跳了出去。 然后穩(wěn)穩(wěn)落地在窗外的綠化帶里。 規(guī)規(guī)矩矩走大門還算什么校霸,開玩笑。 城中村的綠化帶形同虛設,喬南踩著腳下的黃土略做拉伸,然后就小心地繞開鄰居們種下的小蔥大蒜,沿著街道慢跑起來。 開始真是冷的要命,正月里低達零下的寒風刮在臉上近乎刺痛。但五分鐘之后,血液奔騰的身體就逐漸抵抗住了外界的劣勢,甚至還微微冒出汗來。 喬南感受著自己速度加快的心跳和越發(fā)急促的呼吸滿頭黑線,他真是一點點,一點點也沒有高估那個書呆子。 十分鐘不到的慢跑,居然就能讓這具身體產生那種,自己以往至少臥推六組七十公斤才能感受到的,運動到身體承受臨界點的壓力。 最高曾經到達過一拳打出142公斤記錄的校霸計算著自己重新練出這種力量至少需要花費的時間,簡直想立刻打電話再跟沐想想敲詐些補償。 于是七點整,沐想想床頭的手機發(fā)出熟悉的嗡鳴,一聲接著一聲。 沐想想寫作業(yè)寫到凌晨,此時在半夢半醒中掙扎了一會兒,出于對緊急情況的擔憂,還是伸出了手,勉強睜開惺忪睡眼,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文字。 【喬南:“喂。”】 【喬南:“起來跑步。”】 【喬南:“昨晚睡覺之前有沒有鍛煉?”】 【喬南:“人呢?”】 沐想想爬起來,臉色陰沉地敲擊鍵盤—— 【沐:“……”】 【喬南:“……你忘了吧?”】 【喬南:“你忘了吧!”】 【喬南:“你反省一下!”】 【沐:“我今天早上四點睡的?!薄?/br> 【沐:“為了補你一個字都沒寫的作業(yè)?!薄?/br> 【沐:“所以,物理第一課?!薄?/br> 【沐:“昨晚預習得怎么樣?”】 【喬南:“…………”】 沐想想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串啞口無言的省略號,見對方似乎是不想聊了,于是丟下一句我去洗澡,就將手機拋回了床上。 等到她并不那么羞澀地打理好自己,并從喬南巨大的衣帽間里挑選完畢自己要穿的衣服時,話題已經悄然改變。 【喬南:“?????”】 【喬南:“喂?。?!”】 【喬南:“你不要對我身體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薄?/br> 沐想想拉開窗簾抖平被子踩著能感受到地暖溫度的柔軟地毯坐進窗邊的沙發(fā)里,她迎著晨曦暗自反思,自己高一的時候品味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但不管怎么回憶,她腦子不斷浮現的,仍然是第一眼看見對方時,那張漫不經心又英俊至極的面孔。 那時的喬南是英成學生們最津津樂道的風云人物。他從不缺少朋友,出行前呼后擁,無論站在什么地方,身邊跟著怎么樣出色的人,都毋庸置疑地被鎖定為群體當中的最焦點。 那樣的一個人。 沐想想無言地低頭看向屏幕。 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這一刻徹底坍裂了。 早上還有個值得一提的事情,那就是沐想想又一次遇到了喬南的繼母羅美生。 對方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起來的,總之桌上已經放滿了早餐。不過看到沐想想下樓,她并沒有主動出聲,還是沐想想換鞋的時候多抬了下頭,才發(fā)現了這位站在餐廳神情猶豫的女人。 沐想想先是嚇了一跳,而后很快鎮(zhèn)定下來。由于昨晚睡前已經突擊過針對對方的總結,此時她已經沒有了不知所措,只是一邊換鞋,一邊非常自然地開口打招呼:“早?!?/br> 話音落地,對方黯淡的目光瞬間滿是光彩。 昨晚跟丈夫通過電話之后,羅美生激動得一宿沒睡,既因為繼子突然轉變的態(tài)度而開心,又害怕這種珍貴的和平只是自己的理解偏差。 思來想去,不知道該怎么辦好的她還是決定趁這個機會試著和繼子拉近些距離,于是凌晨五點她就起來,直奔往最近的菜市場。 魚片粥小籠包鍋貼油條煎餃雞蛋餅,她不太會做飯,只能把幾乎所有能看到的早餐全部搬回家里。她是真的真的很想獲得一點認可,然而在努力了幾個小時后,看到那道身影出現的瞬間,還是不由自主想要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