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尤三姐立刻捧了臉蛋,道:“真的?那真不枉我jiejie為我盤算了這么久呢。” 賈琰笑道:“三meimei,你這話可說錯(cuò)了。尤三jiejie是跟林meimei學(xué)的呢。” 探春道:“竟然是林jiejie,真真叫人想不到!” 探春哪里是想不到, 只不過,她想奉承著賈琰卻沒有想到賈琰并不居功直說這是林黛玉的功勞而已。 賈琰道:“哪里是你想不到。是了,你跟林meimei同歲,兩人只差了一二十天,因此不敢相信罷了。要我說, 我們姐妹里頭, 論學(xué)問,也只有四meimei和林meimei是家學(xué)淵源,至于我們,也不過是學(xué)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罷了。” 說得探春和尤三姐都連連點(diǎn)頭。 雖然探春也知道, 薛寶釵是王夫人的外甥女, 對于王夫人來說,薛寶釵更親近些。但是, 如今林如海還在, 每年都是幾千兩幾千兩的禮物往榮國府里送, 而每次林家送東西來, 邢夫人都會在賈母跟前學(xué)給諸人聽。 因此, 原著里賈家上上下下都當(dāng)林黛玉是家里敗落了、用的一草一紙都是賈家的,可如今,誰都知道林家富貴得很,林如海對這唯一的骨rou也是疼到了骨子里頭,生怕女兒委屈了,別說是逢年過節(jié),就是換季的時(shí)候,都是派了人,整船整船的東西往賈家送。 可以說,如今的賈家眾多姑娘里頭,賈琰是第一嬌養(yǎng)的,林黛玉也差不了哪里去。而且她用的是他們林家的東西,跟賈家不相干,就是別人嫉妒得要命,也說不出什么話來。 而林黛玉如今也是理直氣壯的,不像原著里,什么事兒都只能悶在心里。 薛寶釵這才回過神來,抓住了空隙道: “要我說,如今府里最體面的,除了二meimei就是林meimei了。不但大老爺大太太記掛著,就是老太太也記掛著。上回,老太太還說,這次林meimei的生日要好生熱鬧熱鬧呢?!?/br> 這一年多來,薛寶釵冷眼看著,賈琰竟然是格外護(hù)著林黛玉,因此,為了討賈琰的歡心,她也對林黛玉的事兒格外上心。 就跟今年林黛玉的生日一樣。 其實(shí)誰不知道?。抠Z寶玉跟襲人鬧出了那一啪啦的事兒之后,眾姐妹們都遠(yuǎn)了賈寶玉,賈寶玉見jiejiemeimei們都不理會他因此纏著賈母,借著林黛玉的生日說事兒,說是要給林黛玉慶祝生日,可實(shí)際上,誰不知道賈寶玉要的其實(shí)是jiejiemeimei們圍著他轉(zhuǎn)、陪他玩耍? 如果沒有襲人的那檔子事兒,薛寶釵就當(dāng)哄自己的弟弟了,可有了襲人那檔子的事兒,哪怕襲人已經(jīng)被發(fā)賣出去了,薛寶釵依舊不爽。 所以,今天她是來通風(fēng)報(bào)信了。 果然,聽到薛寶釵的話,林黛玉是心神劇震。 她當(dāng)然聽得出來。 陪賈寶玉玩耍,別的不說,探春自然是無礙的,因?yàn)樘酱菏琴Z寶玉的親meimei,賈琰雖然有礙,一來賈琰是堂姐,二來賈琰上有賈赦邢夫人護(hù)著下有兩位奉儀女官護(hù)著,自然也無礙。 真正有礙的人,是她林黛玉和薛寶釵。 其中,她林黛玉無論是容貌還是氣度,都勝過薛寶釵至少一籌,因此,只要是她林黛玉跟薛寶釵同時(shí)在場的時(shí)候,賈寶玉肯定是來歪纏她。 更重要的是,她是林如海的女兒,世人對她的要求要比薛寶釵嚴(yán)格多了。如果賈寶玉一直歪纏著她,那么,不止她自己,就連林家的百年家風(fēng)也會蒙羞。 林黛玉忍不住望向賈琰。 只見賈琰微微勾起了嘴角,笑道:“啊呀,你們不提我都快忘記了。雖然這是林meimei來了我們家的第二個(gè)生日,可誰讓去年林meimei還在母孝中呢?今年的確應(yīng)該熱鬧一下。對了,史大meimei也有好些日子沒來了。往年燈節(jié)一過,史大meimei必然過來的,可是今年不止元月,就連勸農(nóng)禮都過了,也不見史大meimei,怪想念的?!?/br> 賈琰用的,自然是禍水東引了。 史湘云愛笑愛鬧,又是一兩個(gè)月不見,只要她來了,說一句二哥哥也不打發(fā)人去接我,賈寶玉必然顧慮著她的心情陪她玩耍,自然也不會糾纏她們姐妹了。 計(jì)較已定,第二天給賈母請安的時(shí)候,賈母說起了林黛玉生日的事兒,賈琰自然順口提起了史湘云。 賈母果然很高興,一疊聲地叫人去接史湘云。 過了午時(shí),史湘云果然來了,一進(jìn)門就道:“二哥哥也真是的!這么久了,也不說叫人接我去?!?/br> 可巧,探春薛寶釵兩個(gè)也在賈母屋里,都道:“云meimei,你可說錯(cuò)了。這次不是寶玉(二哥哥),是二jiejie在老太太跟前開口的呢?!?/br> 史湘云愣了一下,又笑了起來:“難為二jiejie記得我。我還以為二jiejie惱了我呢?!?/br> 薛寶釵便道:“看云meimei說的,二meimei必然不會為了這種事兒跟我們生了嫌隙?!?/br> 史湘云道:“那是自然。心細(xì)的也只有林jiejie了?!?/br> 聽見史湘云這么說,屋里的丫頭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見她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又紛紛低下頭去。 史湘云來了賈母屋里,依舊住在賈母正房的碧紗櫥里面。她見賈母跟前換了好幾個(gè)面孔,哪里不留心的,早就打發(fā)了翠縷去打聽了。 前頭的賈寶玉聽說史湘云來了,非常高興。 他到底才九歲,雖然說被父親拘在身邊讀書,可因?yàn)槟暧祝由腺Z母有話,賈政也不敢把他逼急了。因此,未時(shí)一到,賈政就會放人。 賈寶玉離了賈政跟前就跟脫了韁的馬,聽說史湘云來了,連連跌足,道:“我怎么把她給忘記了。” 一路小跑著,就往賈母的榮慶堂而來。 兄妹倆說起之前匆匆別后之事,又是一番熱鬧。 能夠來賈家散心,順便逃掉家里那些惱人的功課,史湘云也是樂意的。等聽到賈寶玉提起林黛玉要過生日了,她心里一動(dòng),臉上卻帶著笑,對賈寶玉道: “二哥哥,你也真是,連林jiejie要過生日了都不告訴我。你看我,一點(diǎn)準(zhǔn)備都沒有。” 賈寶玉道:“你放心,林meimei不是那樣的人,不會計(jì)較的?!?/br> 史湘云頓了一下,道:“好歹也是林jiejie在你家過的第一個(gè)生日,怎么能這么馬虎?” 說著,就叫婆子去史家取她往日里做的針線做賀禮。 賈寶玉連連告罪,說他不是有心的,只是最近得了提醒,這才想起來。 史湘云當(dāng)賈寶玉連林黛玉的生日都記不清楚,心里越發(fā)歡喜,嘴上卻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也虧得我之前惦記著三jiejie的生日,特特做了個(gè)香囊,如今也只能先給林jiejie了。只希望林jiejie不要嫌棄才行。還有三jiejie,之前給她做的先給了林jiejie,只盼著三jiejie體諒些個(gè),不要生氣才好?!?/br> 探春連忙道不會。 史湘云雖然表面上天真爛漫,可是她到底是父母雙亡的孤女,倒不是那種傻大姐。 因此到了晚上的時(shí)候,就知道襲人被發(fā)賣出去一事。 當(dāng)時(shí)史湘云就嚇了一跳,又怕吵醒了賈母,只能跟翠縷小聲道:“襲人jiejie出去了?可知道是什么緣故?” 翠縷搖了搖頭,道:“姑娘快別問了。我問了好幾個(gè)人,都是搖頭,不肯說。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兒。而且,聽說是二太太親自開口,把她賣到那等見不到人的地方了?!?/br> 雖然是高門大戶的丫頭,但是,史湘云和翠縷也不是對某些事情一無所知之人,她們當(dāng)然知道這見不得人的地方指的是什么地方。 史湘云當(dāng)時(shí)就傻眼了。 要知道,大約兩三個(gè)月以前,也就是她上次來賈家的時(shí)候,還跟襲人說過悄悄話,說她若是能夠長長久久地在這府里必定要襲人跟她一輩子這樣的話。 言猶在耳,可是襲人卻被王夫人親口發(fā)賣掉了,還發(fā)賣到了那等見不得人的地方。 史湘云就好像被人兜頭潑了一頭的冰水,都傻了。 第76章 第二天, 大家照例去給賈母請安, 按照慣例,依舊是薛姨媽左一邢夫人右一王夫人左二林黛玉右二史湘云左三的位置落座。不過,因?yàn)橘Z寶玉不在, 因此林黛玉和史湘云分別在賈母的左右手挨著賈母坐了。 史湘云見賈寶玉不在, 便笑道了:“過了年, 二哥哥也進(jìn)益了。聽說如今二哥哥一到卯時(shí)就起來讀書了?果然是大了?!?/br> 王夫人怎么能說,這是因?yàn)橘Z寶玉跟襲人鬼混還被賈政抓了個(gè)正著, 因此才有了賈寶玉每天卯時(shí)就被賈政拎到前頭讀書未時(shí)才會放人的事兒。 這種丑事,雖然私底下姑娘們都知道了, 可表面上, 大家還是要裝作不知道, 還要笑著附和“是啊,寶玉也不小了,很不該繼續(xù)耽誤了下去。二老爺把寶玉帶在身邊真真是慈父心腸”云云。 史湘云見大家的興致不高, 心中明悟, 怕是這襲人做了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事兒, 因此才惹得王夫人大怒,連眾姐妹都跟賈寶玉劃開了界限。 她到底是剛來,年紀(jì)又小, 對襲人和賈寶玉的事兒并不清楚, 因此不知道輕重只當(dāng)賈寶玉以后就是她的了, 因此反而放松了很多。 只聽史湘云道:“二jiejie, 我聽說, 你那拙園攆出去好些丫頭婆子,可有這么一回事兒?” 賈琰一愣,繼而笑了:“云meimei怕是聽錯(cuò)了。這些丫頭婆子不是被攆出去,而是去了外頭的莊子上做了管事?!?/br> “咦?竟然有這樣的事兒?” 賈琰道:“可不是這事兒。對了,云meimei怕是還沒有聽說。也就是上回,萬歲駕臨我們府里,封了蕓兒,也晉了我的位份。我原推說是父親的功勞,卻不想萬歲留下一句,說什么,如果是是我父親做的,斷不會只有那一萬兩千畝的紅薯。父親因此留了心,今年更是在京畿道各地置辦了大大小小的莊子。因著怕下面的新佃戶新莊頭不會侍弄紅薯,這才從我那拙園里面調(diào)派人手。因此拙園才換了一批人?!?/br> 史湘云連忙道:“原來是因?yàn)檫@個(gè)?可是這樣的事兒,為什么不叫二老爺幫忙呢?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不是嗎?” 雖然說,這是賈家的事兒,以史湘云的身份,她是不應(yīng)該開口的。不過,她心儀賈寶玉,自然是想為賈政賈寶玉做點(diǎn)什么的,更別說,這里現(xiàn)坐著賈母王夫人。她這樣說,自然是為了討好賈母王夫人了。 果然,聽史湘云這么一說,賈母和王夫人也留心起來。 賈母且不說,王夫人已經(jīng)在心里嘀咕上了:大房果然有了好處先緊著外頭,把他們夫妻拋在了一邊!也不想想,他們老爺才是大老爺?shù)挠H兄弟。 賈琰笑道:“看云meimei說的,這種事情我父親既然肯帶上蓉兒薔兒和后街上的菖哥兒菱哥兒,自然不會忘記了二叔。不過,一來二叔不喜庶務(wù),二來二叔要教導(dǎo)寶玉,竟然是不得閑。因此父親只能一個(gè)人先忙著了?!?/br> 賈政哪里是不喜庶務(wù),那根本就是不通庶務(wù),好好的,別人打理得整整齊齊的事情,到了他的手里也是一團(tuán)糟好么。 要不然,憑著他的資歷和賈家?guī)纵呑拥睦夏?,他也不會在工部員外郎這個(gè)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幾年。 實(shí)在是工部的人被他弄怕了,因此才讓他領(lǐng)著員外郎的名頭,讓他坐冷板凳回家吃自己了。 把這種庶務(wù)交給賈政,不是賈赦賈琰嫌棄,實(shí)際上,只要略略了解一下賈政的人都知道,這種事情交給了他,絕對是銀子花了十起,還把事情搞得一團(tuán)糟,回頭還說你大材小用竟然讓他做這樣的事兒! 因此,即便是賈赦之前真的問過賈政,也不過是個(gè)樣子工程罷了。 只不過,賈母王夫人兩個(gè)對賈政有著迷之信心總認(rèn)為他有大才,就跟她們把賈寶玉當(dāng)寶,認(rèn)為賈寶玉肯定會光宗耀祖讓賈家更上一層樓一樣。 只見賈母皺著眉頭,道:“老大也真是的。這種事情,怎么說老二不得閑,就丟在了一旁呢?” 賈琰笑道:“老太太,要孫女兒來說,您誤會父親了呢。其實(shí)六部里頭大家都是這么做的。事情交給一個(gè)或者幾個(gè)人去做,回頭大家署個(gè)名兒就是了。二叔既然是父親的親兄弟,到時(shí)候事情看著差不多了,讓二叔跟著去意思一下,然后署個(gè)名兒不就完了?父親跟二叔既然是親兄弟,又何分彼此?反而是教養(yǎng)子孫這種大事,這才是頂頂要緊的。寶玉天資過人,若是好生教導(dǎo),將來金榜題名,說出去,我跟大jiejie臉上都有光彩?!?/br> 這番話卻是賈琰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什么賈赦賈政親兄弟不分彼此,他們兩家都快撕破臉了。只不過這里現(xiàn)坐著薛姨媽薛寶釵母女,還有史湘云,因此她還要顧著家族的臉面。 更重要的是,不能讓賈政給賈赦添亂。因此才把賈寶玉的事兒拎出來,提了又提。 聽說回頭讓賈政署名,賈母也不那么著惱了。 她摟著林黛玉和史湘云兩個(gè),道:“可不是這話。我這些兒孫里面,最疼寶玉,為的是什么,還不是家族前程。不過,寶玉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大的孩子,如今寅時(shí)就起來,卯時(shí)就要讀書,未免幸苦了些。珠兒已經(jīng)折進(jìn)去了,我哪里舍得寶玉也……” 說得王夫人和李紈都紅了眼睛。 尤其是李紈,不敢在太婆婆、婆婆跟前流淚,少不得背了人,偷偷地抹去。 薛姨媽也知道他們賈家兩房的官司,當(dāng)下就指著賈琰跟林黛玉身上的衣裳岔開話題:“老太太,二丫頭如今一年年大了,模樣越發(fā)整齊。如今再換上這新衣裳,竟然跟當(dāng)年府上的姑太太年輕時(shí)候一般模樣。您說,她跟林丫頭兩個(gè),像不像親姐妹?” 賈母還沒有開口,王熙鳳便笑道:“姨媽不知道,二meimei和林meimei如今穿的可不是這府里的份例,而是去年萬歲親口賜下的御用衣料?!?/br> 這宮中用度,有御用的、上用的、官用的各種等級。官用的自然不用說,各種官服、外命婦的鳳冠霞帔,都是官用。上用的,一般是給宮里的妃嬪們使用的,有好有差,得寵的呢,自然是頂好的,不得寵的呢,那就只能次一等。 這里頭的水分多了去了。 至于御用的,肯定是專供太上皇和皇帝兩個(gè)人的。前朝的皇后的份例是歸于后宮這一塊,不過本朝講究的是太上皇后和皇后“體同天王”,因此,太上皇后和皇后在御用之中也有一部分份例。 如果是蔬菜瓜果這種時(shí)鮮玩意兒,供給御用的肯定不是最好的,但是,衣料、首飾、工藝品,這些東西,肯定是御用的最頂尖。 皇帝賞給賈琰的二十塊彩緞,自然就是御用的。 也許在外頭也能夠弄到跟御用一個(gè)等級了衣料,可是,你是自己偷偷置辦的,而賈琰卻是皇帝親口賞賜下的,自然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