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龐懷遠的魂兒立刻飛了一半,腳下似乎踩著云朵一般,軟綿綿輕飄飄地走到床邊, 見顧順娘的雙手規(guī)矩地垂在膝上,嫁衣的大袖遮住了大半個手掌,大紅的衣袖下是削蔥般又白又直的手指,指甲上涂著大紅的蔻丹。
龐懷遠的另一半魂兒也飛了,他一把握住那纖纖指尖,“怎么這樣坐著,累不累?”
顧順娘柔聲道:“我想等你?!?/br>
龐懷遠的心也軟綿綿地了,“我?guī)湍惆堰@花冠除了吧?”看起來很重的樣子,她的脖子肯定被壓酸了。
顧順娘點點頭,龐懷遠伸手去解那頭冠,可他從未了解過女子的發(fā)飾,弄來弄去也沒解下來,倒是把順娘的頭發(fā)扯掉了幾根。
龐懷遠有些著急,歉意地看著顧順娘,她微微一笑,“這頭冠是用發(fā)簪別在頭發(fā)上的?!彼髦业侥歉l(fā)簪,指了指給龐懷遠看,他心領(lǐng)神會,捏住那發(fā)簪往外一抽,頭冠立刻就松了,再雙手攏住向上一提,花冠成功地解了下來。
龐懷遠開了竅,兩下就將顧順娘盤在頭頂?shù)陌l(fā)髻解開了,烏黑濃密的長發(fā)傾瀉而下,披散在她纖細的背后,看著眼前紅衣黑發(fā)的美人,龐懷遠的心猛烈跳動了起來,啞聲說道:“我先去沐浴?!?/br>
他進了凈房,里面有準備好的熱水,他飛快的洗漱一番,回了臥房,將紅色的床帳放下,“順娘……”
他攬住顧順娘的肩膀,將她慢慢地壓在床上,“順娘,你好美?!饼嫅堰h喃喃地念了一句,低頭吻住她的紅唇,和那天放風(fēng)箏的誤碰不同,這是一個真正的吻。
大紅的嫁衣,大紅的中衣,一層層地解開,攤在床上,里面是他從未見過的美景。
光潔如美玉,白皙似牛乳。
顧順娘目光躲閃,雙臂環(huán)在胸前,顫聲喚道:“懷遠?!?/br>
龐懷遠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向兩邊拉開,俯身吻了下去。
……
龐懷遠沒有親人,所以第二日的認親也就省略了,顧順娘原本就是東院這邊的主人,也不需要和管事婆子們見面,這兩人竟是無比的悠閑,早上比平時起得晚了一個時辰就不說了,歇個午覺也用了一個多時辰。
顧氏揉了揉自己酸軟的腰肢,瞪了龐懷遠一眼,“不許再來了!”
龐懷遠俊朗儒雅的臉上是滿足的神情,“好,不來了,該起身了,咱們晚上再說?!?/br>
“晚上也不說!”顧氏急了,“明天還要去西院呢,要是讓孩子們和jiejie看到我連路都走不了,我還要臉不要?”因為jiejie就在西院,所以她回門就去那邊了,其實她也不用回門的,只是兩天沒見嬌女兒,有些想念了。
龐懷遠想了一下,“還是要說一說的,咱們快點說,輕點說,就一次,乖,聽話?!?/br>
……
龐懷遠和周肅之成了兩個極端相反的人,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神清氣爽,一看就是日子過得十分滋潤;一個縱然升任了刑部侍郎,也沒多少笑臉,屬下們都覺得周侍郎官威日重,越來越嚴肅了。
顧順娘成親后,周老爺和周太太要回蘇州,顧順娘、徐幼珈和周肅之送到了十里亭,婆媳兩個眼淚汪汪地拉著手,誰也舍不得松開。周肅之好笑地看著,開口道:“母親——”
周太太道:“你要是敢欺負我的好媳婦,我要你好看!”
周肅之無奈地給父親遞了個眼神,周老爺上前攬住周太太的肩膀,柔聲道:“好了,這里風(fēng)這么大,把你的好媳婦要吹病了?!?/br>
周太太忙松開手,“珈姐兒回去喝一碗姜湯,別著涼了?!?/br>
顧順娘笑道:“jiejie有了好媳婦,都不要好meimei了。”
周太太擰了一下她的嘴,“好你個順娘,跟自己的女兒爭起風(fēng)來了,你回去也喝一碗姜湯。”她壓低了聲音,叮囑道:“雖然你生過珈姐兒,應(yīng)該什么都懂了,可是也要小心些,你年齡大了,要是肚子里有了,可要注意好好保養(yǎng),過了頭三個月,也別一個勁的光躺著坐著,要多走動走動,到時候才好生。”
顧順娘臉紅了,“jiejie……”
周太太看看周肅之,“你是懂些醫(yī)術(shù)的,她們母女倆的身體你要照看好。”
“母親放心。”周肅之笑道。
盡管萬分不舍,周老爺和周太太還是離去了。
徐幼珈和母親坐了一輛馬車,她神情懨懨,顧順娘安慰道:“沒關(guān)系的,以后有的是見面的機會?!痹掚m如此說,她卻知道,以后家里人口慢慢多起來,去蘇州就不容易了,見面的機會會越來越少。
徐幼珈給母親背后塞了個小軟枕,“娘小心些,萬一有弟弟了?!?/br>
“哪有那么快?!鳖欗樐镄α?,她舒服地靠在軟枕上,“這事憑緣分,急不得?!彼故窍Mo龐懷遠生個孩子,這樣他也就有了自己的血脈了。
徐幼珈點點頭,“娘的身體調(diào)理得很好,龐先生看起來也很健康,娘一定會生弟弟的?!币驗樗€是記在徐家的族譜上的,所以盡管母親再嫁了,她也不能喚龐懷遠父親。
顧順娘低頭一笑,他自然是很健康的,每晚都精力過盛。
……
對徐府大房來說,這是過得最慘淡的一個年,家里只有三兄妹,祖母和父母全都不在了。盡管如此,一切似乎都在好轉(zhuǎn),徐幼珈派過來的兩個掌柜將鋪子經(jīng)營得很好,收入大增。徐瑛隔幾天就去一次雙柳胡同,徐幼珈教了她打算盤和看帳,有掌家理事上的難題,也能幫著她想辦法解決。
家里人口少了,加上徐瑛跟著徐幼珈學(xué)了不少掌管中饋的法子,家里的開支頓減,到了年底一結(jié)算,反倒盈余了不少,照這樣下去,不說徐璟和徐璋的束脩沒問題,一家人生活也是綽綽有余的,還能攢下些銀錢。
周肅之見徐幼珈對這三兄妹上心,有時也會主動邀請他們?nèi)齻€過來做客,他和徐璟討論一下學(xué)業(yè),指點幾句關(guān)竅,徐璟往往有撥云見日之感,受益匪淺。只是周肅之每次喚他大哥的時候,他都有些不自在,侍郎大人喚他大哥,他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對雙柳胡同來說,這是過得最舒心的一個年。母女兩個都成了親,又沒有什么煩心事,還能天天見面,實在是太好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顧順娘一直都沒有喜訊,不過,龐懷遠倒是不急,他素了三十二年,好容易開了葷,要是順娘有了身孕,他就又要過上以前的素日子了。以前他一個人,素著也沒覺得難受,現(xiàn)在可是嬌妻就在身邊,再素下去可就不好過了,看周肅之的臉色就知道。
周肅之頗為佩服自己的自制力,成親這么久,他每晚都摟著自己心愛的小嬌妻,硬是忍住了沒有動她。好在,眼看一年就要過去了,他們的圓房禮就定在了九月十六,和大婚是同樣的日子,正好隔了一年。
八月初,徐幼珈意外地又收到了蔡文蕙派人送來的請?zhí)€是邀請她去參加蔡閣老的生辰宴。這次來送請?zhí)木谷皇遣涛霓サ馁N身大丫鬟司琴,也是當(dāng)初喬裝打扮去買砒霜的那個。
身為蔡閣老獨生女兒的貼身大丫鬟,司琴一點都不倨傲無禮,反倒很是親和溫柔,和她的主人十分相像。她笑吟吟地說道:“去年周夫人病了,沒有去成,我們姑娘很是難過呢,這次您可一定要去,我們姑娘說了,要是周夫人再生病,她可要帶著太醫(yī)親自來看您呢?!边@也是在威脅徐幼珈不能裝病了,甚至也不能真病。
徐幼珈暗道,假裝生病這招還真不好連用兩次,不然也太明顯了,這次肯定要用別的借口啊,好在,借口是現(xiàn)成的,“真是對不住,我現(xiàn)在還沒出孝期呢,恐怕不能去。”老太太是在蔡閣老生辰宴后沒幾天過世的,正好不到一年。
司琴笑道:“也只差幾天而已,不用那么計較啦。再說,周夫人都借孝成親了,也算是有喜事的。我們姑娘說了,她不在乎這些,周夫人萬不可因為這幾天的孝期就推辭不去,那樣的話,她可是要親自上門來請您了?!?/br>
話說到這個份上,徐幼珈還真不好拒絕了。周肅之和蔡閣老還沒有撕破臉,她也不好態(tài)度太過強硬,只好接了帖子,等周肅之散衙回來再商量對策。
第78章
和去年一樣, 周肅之也收到了蔡閣老生辰宴的請?zhí)?/br>
周肅之看了看徐幼珈的請?zhí)?,“嬌嬌不要去? 蔡文蕙心思歹毒,我怕嬌嬌會吃虧。”真不知道這個蔡文蕙為什么盯著自己的小嬌妻不放,她都已經(jīng)嫁給自己了,就算程翊有什么心思也該歇了, 蔡文蕙應(yīng)該把力氣用在程翊身上才是。
徐幼珈搖了搖頭, “蔡文蕙如此堅持,生病和孝期的理由都擋不住她, 除非撕破臉?,F(xiàn)在表哥還沒有做到尚書的位置, 要是和蔡閣老敵對起來,對肅表哥很是不利。”
周肅之拉過她的手,慢慢摩挲著,現(xiàn)在確實還不到和蔡閣老公然對立的時候, 可就這么讓表妹去蔡閣老府, 他又實在是不能放心。
周肅之起身拿了個小瓷瓶過來,徐幼珈眨眨眼, “這次不能再裝病了?!边@個借口連用兩次就不靈了,再說,蔡文蕙說了要是病了就帶太醫(yī)過來。
周肅之輕笑一聲, “誰說是裝病的藥了?這是解毒丸,若是不厲害的毒,吃下去就能解,即便是厲害的毒, 也能延緩發(fā)作,不會立刻斃命?!?/br>
徐幼珈驚訝地睜大眼睛,“這么厲害?”
“這是師傅后來做的?!敝苊C之點點頭,“我和師兄一人一顆?!?/br>
“一共才兩顆,這么說這藥很珍貴的?”徐幼珈道:“肅表哥收著吧。”
周肅之把小瓷瓶塞到她的手里,“嬌嬌拿著,去蔡閣老府的時候帶上。蔡文蕙也沒有喪心病狂到叫上一隊侍衛(wèi)公然來殺人,她要是想要害你,最有可能的是下毒。嬌嬌盡量不要吃東西,實在推不過吃了,嬌嬌要小心些,一旦出現(xiàn)腹痛,立刻把這解毒丸吞下去?!?/br>
“可是這解毒丸如此珍貴……”徐幼珈有些猶豫。
周肅之在她白凈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小傻瓜,再珍貴的藥能比你還珍貴?”
“肅表哥~”徐幼珈拉住他修長的大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又是嬌嗔又是感動。
周肅之想了想,“除了下毒,蔡文蕙還有可能引你到人少的地方,暗中謀害。我問師兄借個女暗衛(wèi)過來,到時候就扮成你的丫鬟,嬌嬌記著,一定要讓她寸步不離地跟著你?!?/br>
“我記住了?!毙煊诅禳c點頭,他安排的如此周密,蔡閣老府看起來也不可怕了。
第二天,周肅之就從太子那里借來了女暗衛(wèi),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眼睛圓圓的,看起來很是活潑。
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禮,脆生生地說道:“奴婢原名珠兒,給少奶奶請安,殿下說了,以后少奶奶就是奴婢的主子了,請少奶奶賜名?!?/br>
徐幼珈疑惑地看看周肅之,他點點頭,“太子殿下說你身邊沒個護衛(wèi)不安全,把她送給你了,讓她以后就跟在你身邊?!?/br>
徐幼珈很是驚喜,“珠兒很好聽,你不用改名了?!?/br>
有了解毒丸和珠兒,徐幼珈放心地去了蔡閣老府。畢竟是還沒出孝期,她穿了件白底繡綠蓮的大袖衫,下面是淡綠色的裙子,兩條長長的宮絳一直垂到腳邊,隨著她走路輕輕擺動。
蔡文蕙在一群女眷中一眼就看見了徐幼珈,她就像一枝清晨帶著露珠的綠蓮,清新嬌嫩。蔡文蕙瞇了瞇眼睛,一年多沒見,她好像更好看了,肌膚勝雪,曲線玲瓏。雖然因為守孝的原因還沒有圓房,可她婚后的日子一定過得很滋潤,和她相比,自己簡直是一團糟。
蔡文蕙想起了這一年,不管自己怎么暗示程翊,他都假裝聽不懂。以前她見程翊對表露好感的閨秀冷淡,心中還陣陣竊喜,沒想到她自己也飽嘗了這冷淡的滋味,真是苦澀難言。其實她也可以跟姨母訴苦,讓姨母直接來提親,以姨母對她的疼愛,十有八九是會答應(yīng)的,可是,她卻不想太過逼迫程翊,總希望他能心甘情愿地娶自己。再說,她沒有把握程翊一定會聽姨母的安排。
她今年都十八歲了,父親雖然寵愛她,卻不會允許她一直留在閨中,成為一個笑話,她必須盡快嫁給程翊。
其實程翊也不小了,他比她大四歲,這個年齡的男子大都已經(jīng)成家了,他卻連親都不肯議,若不是心中有人,怎么會如此決絕。
至于他心中的人,不用說,她也知道是誰,畢竟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在他身邊,卻只見過他正眼瞧過一個女子,就是不遠處那個清新嬌美的人。蔡文蕙的手指緊了緊,沒關(guān)系,過不了多會兒,她就再也不存在了。
她緩緩吸了一口氣,調(diào)整好面部表情,迎了上去。
“徐meimei?!辈涛霓ハ肴ダ⌒煊诅斓氖?,她卻好似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了下胳膊,她只拉住了徐幼珈的衣袖,“徐meimei總算來了,我可是和meimei一見如故,天天就盼著見你一面呢?!?/br>
徐幼珈禮貌地笑笑,“蔡姑娘一向可好?”
“不好。你不來,我怎么能好呢?”蔡文蕙溫柔地笑道:“你這衣服上繡的綠蓮真是精致,同我們府里的綠蓮很是相像呢。你不相信吧,這時節(jié)了,我們家那蓮花池里的綠蓮還開著呢。走,我?guī)憧纯慈??!?/br>
徐幼珈沒有動,“還是不要勞煩蔡姑娘了,蔡姑娘可是主人,這里這么多客人,還要蔡姑娘招待呢?!?/br>
蔡文蕙皺了皺眉頭,“父親每年都辦生辰宴,每年都來這么多客人,我可煩死了,走吧,也讓我躲會兒懶。”她用了拉著徐幼珈走開了,給自己的兩個丫鬟遞了個眼色。
走了一半,蔡文蕙才發(fā)現(xiàn)珠兒跟在后面,她指了一下,“你,回去吧,你們姑娘有我照看呢。”
“不行不行?!敝閮哼B連搖頭,“我們夫人說了,要是我的眼睛一時看不到我家少奶奶,就要把奴婢的眼睛縫上,反正要來也沒用了。”
徐幼珈笑道:“母親擔(dān)心我沒見過世面會給她丟臉,囑咐了這丫鬟看著我呢。蔡姑娘不用理會她,就讓她跟著就是。”
“那你就跟著吧。”蔡文蕙微微一笑,大不了等會兒把她一起處置了,讓她一路跟到陰曹地府去。
蔡府還真的有個蓮花池,池中還剛巧開著蓮花,不過是粉色和黃色的,并沒有綠色。
蔡文蕙很是驚訝的樣子,“咦,怎么沒有綠色?司琴那個壞丫頭竟然敢哄我!不過,這粉色和黃色的也很好看,你說呢,徐meimei?”
徐幼珈點點頭,“這時節(jié)還有蓮花開,已經(jīng)很是稀罕了?!彼粗刂械纳徎?,眼角的余光卻發(fā)現(xiàn)蔡文蕙悄悄地退后了兩步,站到了自己偏后的位置,和自己挨在一起。
蔡文蕙想推自己落水!徐幼珈立刻就明白了,有珠兒在,她相信就算自己落水了也能安然無恙地救上來。可她卻不想讓蔡文蕙這么得意,手指悄悄地伸向背后,勾住了蔡文蕙的裙子,如果蔡文蕙真要伸手推她,她就假裝無意,把蔡文蕙拉下水。
蓮花池附近種了一棵大樹,程翊站在樹后,默默地看著池邊的一幕。
這蓮花池對他來說有特殊的意義,他只要來了姨父家,總?cè)滩蛔⊥低祦磉@里看一眼。在他六歲那年,那時,弟弟程悅還沒有出生,父親去地方上視察軍務(wù),出門一兩個月才回來,回家的當(dāng)晚就來找姨父喝酒。兩人一直對飲到深夜子時,結(jié)果都喝醉了,本來都各自歇下了,父親可能起身小解,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這蓮花池,跌入池中,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人發(fā)現(xiàn)。
他還記得噩耗傳到會寧侯府,母親不顧形象,嚎啕大哭,他雖然還小,卻已經(jīng)知道父親再也不會醒來了。他跌跌撞撞地跟著母親,只見到一塊板上面躺著一個人,他身上蓋著白布,從頭到腳,只有一只手露出來一點,修剪的干凈整齊的指甲,那是父親的手。
如今已經(jīng)十六年過去了,程悅也十六歲了,他卻一直沒有襲爵,會寧候府沒有會寧候,只有世子。母親說,襲爵的申請早就遞上去了,可是,皇上擔(dān)心姨父勢力越來越大,襲爵的申請一直沒有批復(fù)。
他本來是來這里緬懷自己的父親,卻不經(jīng)意遇到了她。
她還是那樣好看,皎皎如美玉。
只是她和表妹的動作有些不對勁,程翊是習(xí)武之人,五感敏銳,仔細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蔡文蕙站的姿勢和位置明顯是想推她落水。
要不要出去阻止?
程翊有一瞬間的猶豫。
龐懷遠的另一半魂兒也飛了,他一把握住那纖纖指尖,“怎么這樣坐著,累不累?”
顧順娘柔聲道:“我想等你?!?/br>
龐懷遠的心也軟綿綿地了,“我?guī)湍惆堰@花冠除了吧?”看起來很重的樣子,她的脖子肯定被壓酸了。
顧順娘點點頭,龐懷遠伸手去解那頭冠,可他從未了解過女子的發(fā)飾,弄來弄去也沒解下來,倒是把順娘的頭發(fā)扯掉了幾根。
龐懷遠有些著急,歉意地看著顧順娘,她微微一笑,“這頭冠是用發(fā)簪別在頭發(fā)上的?!彼髦业侥歉l(fā)簪,指了指給龐懷遠看,他心領(lǐng)神會,捏住那發(fā)簪往外一抽,頭冠立刻就松了,再雙手攏住向上一提,花冠成功地解了下來。
龐懷遠開了竅,兩下就將顧順娘盤在頭頂?shù)陌l(fā)髻解開了,烏黑濃密的長發(fā)傾瀉而下,披散在她纖細的背后,看著眼前紅衣黑發(fā)的美人,龐懷遠的心猛烈跳動了起來,啞聲說道:“我先去沐浴?!?/br>
他進了凈房,里面有準備好的熱水,他飛快的洗漱一番,回了臥房,將紅色的床帳放下,“順娘……”
他攬住顧順娘的肩膀,將她慢慢地壓在床上,“順娘,你好美?!饼嫅堰h喃喃地念了一句,低頭吻住她的紅唇,和那天放風(fēng)箏的誤碰不同,這是一個真正的吻。
大紅的嫁衣,大紅的中衣,一層層地解開,攤在床上,里面是他從未見過的美景。
光潔如美玉,白皙似牛乳。
顧順娘目光躲閃,雙臂環(huán)在胸前,顫聲喚道:“懷遠?!?/br>
龐懷遠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向兩邊拉開,俯身吻了下去。
……
龐懷遠沒有親人,所以第二日的認親也就省略了,顧順娘原本就是東院這邊的主人,也不需要和管事婆子們見面,這兩人竟是無比的悠閑,早上比平時起得晚了一個時辰就不說了,歇個午覺也用了一個多時辰。
顧氏揉了揉自己酸軟的腰肢,瞪了龐懷遠一眼,“不許再來了!”
龐懷遠俊朗儒雅的臉上是滿足的神情,“好,不來了,該起身了,咱們晚上再說?!?/br>
“晚上也不說!”顧氏急了,“明天還要去西院呢,要是讓孩子們和jiejie看到我連路都走不了,我還要臉不要?”因為jiejie就在西院,所以她回門就去那邊了,其實她也不用回門的,只是兩天沒見嬌女兒,有些想念了。
龐懷遠想了一下,“還是要說一說的,咱們快點說,輕點說,就一次,乖,聽話?!?/br>
……
龐懷遠和周肅之成了兩個極端相反的人,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神清氣爽,一看就是日子過得十分滋潤;一個縱然升任了刑部侍郎,也沒多少笑臉,屬下們都覺得周侍郎官威日重,越來越嚴肅了。
顧順娘成親后,周老爺和周太太要回蘇州,顧順娘、徐幼珈和周肅之送到了十里亭,婆媳兩個眼淚汪汪地拉著手,誰也舍不得松開。周肅之好笑地看著,開口道:“母親——”
周太太道:“你要是敢欺負我的好媳婦,我要你好看!”
周肅之無奈地給父親遞了個眼神,周老爺上前攬住周太太的肩膀,柔聲道:“好了,這里風(fēng)這么大,把你的好媳婦要吹病了?!?/br>
周太太忙松開手,“珈姐兒回去喝一碗姜湯,別著涼了?!?/br>
顧順娘笑道:“jiejie有了好媳婦,都不要好meimei了。”
周太太擰了一下她的嘴,“好你個順娘,跟自己的女兒爭起風(fēng)來了,你回去也喝一碗姜湯。”她壓低了聲音,叮囑道:“雖然你生過珈姐兒,應(yīng)該什么都懂了,可是也要小心些,你年齡大了,要是肚子里有了,可要注意好好保養(yǎng),過了頭三個月,也別一個勁的光躺著坐著,要多走動走動,到時候才好生。”
顧順娘臉紅了,“jiejie……”
周太太看看周肅之,“你是懂些醫(yī)術(shù)的,她們母女倆的身體你要照看好。”
“母親放心。”周肅之笑道。
盡管萬分不舍,周老爺和周太太還是離去了。
徐幼珈和母親坐了一輛馬車,她神情懨懨,顧順娘安慰道:“沒關(guān)系的,以后有的是見面的機會?!痹掚m如此說,她卻知道,以后家里人口慢慢多起來,去蘇州就不容易了,見面的機會會越來越少。
徐幼珈給母親背后塞了個小軟枕,“娘小心些,萬一有弟弟了?!?/br>
“哪有那么快?!鳖欗樐镄α?,她舒服地靠在軟枕上,“這事憑緣分,急不得?!彼故窍Mo龐懷遠生個孩子,這樣他也就有了自己的血脈了。
徐幼珈點點頭,“娘的身體調(diào)理得很好,龐先生看起來也很健康,娘一定會生弟弟的?!币驗樗€是記在徐家的族譜上的,所以盡管母親再嫁了,她也不能喚龐懷遠父親。
顧順娘低頭一笑,他自然是很健康的,每晚都精力過盛。
……
對徐府大房來說,這是過得最慘淡的一個年,家里只有三兄妹,祖母和父母全都不在了。盡管如此,一切似乎都在好轉(zhuǎn),徐幼珈派過來的兩個掌柜將鋪子經(jīng)營得很好,收入大增。徐瑛隔幾天就去一次雙柳胡同,徐幼珈教了她打算盤和看帳,有掌家理事上的難題,也能幫著她想辦法解決。
家里人口少了,加上徐瑛跟著徐幼珈學(xué)了不少掌管中饋的法子,家里的開支頓減,到了年底一結(jié)算,反倒盈余了不少,照這樣下去,不說徐璟和徐璋的束脩沒問題,一家人生活也是綽綽有余的,還能攢下些銀錢。
周肅之見徐幼珈對這三兄妹上心,有時也會主動邀請他們?nèi)齻€過來做客,他和徐璟討論一下學(xué)業(yè),指點幾句關(guān)竅,徐璟往往有撥云見日之感,受益匪淺。只是周肅之每次喚他大哥的時候,他都有些不自在,侍郎大人喚他大哥,他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對雙柳胡同來說,這是過得最舒心的一個年。母女兩個都成了親,又沒有什么煩心事,還能天天見面,實在是太好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顧順娘一直都沒有喜訊,不過,龐懷遠倒是不急,他素了三十二年,好容易開了葷,要是順娘有了身孕,他就又要過上以前的素日子了。以前他一個人,素著也沒覺得難受,現(xiàn)在可是嬌妻就在身邊,再素下去可就不好過了,看周肅之的臉色就知道。
周肅之頗為佩服自己的自制力,成親這么久,他每晚都摟著自己心愛的小嬌妻,硬是忍住了沒有動她。好在,眼看一年就要過去了,他們的圓房禮就定在了九月十六,和大婚是同樣的日子,正好隔了一年。
八月初,徐幼珈意外地又收到了蔡文蕙派人送來的請?zhí)€是邀請她去參加蔡閣老的生辰宴。這次來送請?zhí)木谷皇遣涛霓サ馁N身大丫鬟司琴,也是當(dāng)初喬裝打扮去買砒霜的那個。
身為蔡閣老獨生女兒的貼身大丫鬟,司琴一點都不倨傲無禮,反倒很是親和溫柔,和她的主人十分相像。她笑吟吟地說道:“去年周夫人病了,沒有去成,我們姑娘很是難過呢,這次您可一定要去,我們姑娘說了,要是周夫人再生病,她可要帶著太醫(yī)親自來看您呢?!边@也是在威脅徐幼珈不能裝病了,甚至也不能真病。
徐幼珈暗道,假裝生病這招還真不好連用兩次,不然也太明顯了,這次肯定要用別的借口啊,好在,借口是現(xiàn)成的,“真是對不住,我現(xiàn)在還沒出孝期呢,恐怕不能去。”老太太是在蔡閣老生辰宴后沒幾天過世的,正好不到一年。
司琴笑道:“也只差幾天而已,不用那么計較啦。再說,周夫人都借孝成親了,也算是有喜事的。我們姑娘說了,她不在乎這些,周夫人萬不可因為這幾天的孝期就推辭不去,那樣的話,她可是要親自上門來請您了?!?/br>
話說到這個份上,徐幼珈還真不好拒絕了。周肅之和蔡閣老還沒有撕破臉,她也不好態(tài)度太過強硬,只好接了帖子,等周肅之散衙回來再商量對策。
第78章
和去年一樣, 周肅之也收到了蔡閣老生辰宴的請?zhí)?/br>
周肅之看了看徐幼珈的請?zhí)?,“嬌嬌不要去? 蔡文蕙心思歹毒,我怕嬌嬌會吃虧。”真不知道這個蔡文蕙為什么盯著自己的小嬌妻不放,她都已經(jīng)嫁給自己了,就算程翊有什么心思也該歇了, 蔡文蕙應(yīng)該把力氣用在程翊身上才是。
徐幼珈搖了搖頭, “蔡文蕙如此堅持,生病和孝期的理由都擋不住她, 除非撕破臉?,F(xiàn)在表哥還沒有做到尚書的位置, 要是和蔡閣老敵對起來,對肅表哥很是不利。”
周肅之拉過她的手,慢慢摩挲著,現(xiàn)在確實還不到和蔡閣老公然對立的時候, 可就這么讓表妹去蔡閣老府, 他又實在是不能放心。
周肅之起身拿了個小瓷瓶過來,徐幼珈眨眨眼, “這次不能再裝病了?!边@個借口連用兩次就不靈了,再說,蔡文蕙說了要是病了就帶太醫(yī)過來。
周肅之輕笑一聲, “誰說是裝病的藥了?這是解毒丸,若是不厲害的毒,吃下去就能解,即便是厲害的毒, 也能延緩發(fā)作,不會立刻斃命?!?/br>
徐幼珈驚訝地睜大眼睛,“這么厲害?”
“這是師傅后來做的?!敝苊C之點點頭,“我和師兄一人一顆?!?/br>
“一共才兩顆,這么說這藥很珍貴的?”徐幼珈道:“肅表哥收著吧。”
周肅之把小瓷瓶塞到她的手里,“嬌嬌拿著,去蔡閣老府的時候帶上。蔡文蕙也沒有喪心病狂到叫上一隊侍衛(wèi)公然來殺人,她要是想要害你,最有可能的是下毒。嬌嬌盡量不要吃東西,實在推不過吃了,嬌嬌要小心些,一旦出現(xiàn)腹痛,立刻把這解毒丸吞下去?!?/br>
“可是這解毒丸如此珍貴……”徐幼珈有些猶豫。
周肅之在她白凈的額頭輕輕彈了一下,“小傻瓜,再珍貴的藥能比你還珍貴?”
“肅表哥~”徐幼珈拉住他修長的大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又是嬌嗔又是感動。
周肅之想了想,“除了下毒,蔡文蕙還有可能引你到人少的地方,暗中謀害。我問師兄借個女暗衛(wèi)過來,到時候就扮成你的丫鬟,嬌嬌記著,一定要讓她寸步不離地跟著你?!?/br>
“我記住了?!毙煊诅禳c點頭,他安排的如此周密,蔡閣老府看起來也不可怕了。
第二天,周肅之就從太子那里借來了女暗衛(wèi),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眼睛圓圓的,看起來很是活潑。
她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個禮,脆生生地說道:“奴婢原名珠兒,給少奶奶請安,殿下說了,以后少奶奶就是奴婢的主子了,請少奶奶賜名?!?/br>
徐幼珈疑惑地看看周肅之,他點點頭,“太子殿下說你身邊沒個護衛(wèi)不安全,把她送給你了,讓她以后就跟在你身邊?!?/br>
徐幼珈很是驚喜,“珠兒很好聽,你不用改名了?!?/br>
有了解毒丸和珠兒,徐幼珈放心地去了蔡閣老府。畢竟是還沒出孝期,她穿了件白底繡綠蓮的大袖衫,下面是淡綠色的裙子,兩條長長的宮絳一直垂到腳邊,隨著她走路輕輕擺動。
蔡文蕙在一群女眷中一眼就看見了徐幼珈,她就像一枝清晨帶著露珠的綠蓮,清新嬌嫩。蔡文蕙瞇了瞇眼睛,一年多沒見,她好像更好看了,肌膚勝雪,曲線玲瓏。雖然因為守孝的原因還沒有圓房,可她婚后的日子一定過得很滋潤,和她相比,自己簡直是一團糟。
蔡文蕙想起了這一年,不管自己怎么暗示程翊,他都假裝聽不懂。以前她見程翊對表露好感的閨秀冷淡,心中還陣陣竊喜,沒想到她自己也飽嘗了這冷淡的滋味,真是苦澀難言。其實她也可以跟姨母訴苦,讓姨母直接來提親,以姨母對她的疼愛,十有八九是會答應(yīng)的,可是,她卻不想太過逼迫程翊,總希望他能心甘情愿地娶自己。再說,她沒有把握程翊一定會聽姨母的安排。
她今年都十八歲了,父親雖然寵愛她,卻不會允許她一直留在閨中,成為一個笑話,她必須盡快嫁給程翊。
其實程翊也不小了,他比她大四歲,這個年齡的男子大都已經(jīng)成家了,他卻連親都不肯議,若不是心中有人,怎么會如此決絕。
至于他心中的人,不用說,她也知道是誰,畢竟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在他身邊,卻只見過他正眼瞧過一個女子,就是不遠處那個清新嬌美的人。蔡文蕙的手指緊了緊,沒關(guān)系,過不了多會兒,她就再也不存在了。
她緩緩吸了一口氣,調(diào)整好面部表情,迎了上去。
“徐meimei?!辈涛霓ハ肴ダ⌒煊诅斓氖?,她卻好似不經(jīng)意地轉(zhuǎn)了下胳膊,她只拉住了徐幼珈的衣袖,“徐meimei總算來了,我可是和meimei一見如故,天天就盼著見你一面呢?!?/br>
徐幼珈禮貌地笑笑,“蔡姑娘一向可好?”
“不好。你不來,我怎么能好呢?”蔡文蕙溫柔地笑道:“你這衣服上繡的綠蓮真是精致,同我們府里的綠蓮很是相像呢。你不相信吧,這時節(jié)了,我們家那蓮花池里的綠蓮還開著呢。走,我?guī)憧纯慈??!?/br>
徐幼珈沒有動,“還是不要勞煩蔡姑娘了,蔡姑娘可是主人,這里這么多客人,還要蔡姑娘招待呢?!?/br>
蔡文蕙皺了皺眉頭,“父親每年都辦生辰宴,每年都來這么多客人,我可煩死了,走吧,也讓我躲會兒懶。”她用了拉著徐幼珈走開了,給自己的兩個丫鬟遞了個眼色。
走了一半,蔡文蕙才發(fā)現(xiàn)珠兒跟在后面,她指了一下,“你,回去吧,你們姑娘有我照看呢。”
“不行不行?!敝閮哼B連搖頭,“我們夫人說了,要是我的眼睛一時看不到我家少奶奶,就要把奴婢的眼睛縫上,反正要來也沒用了。”
徐幼珈笑道:“母親擔(dān)心我沒見過世面會給她丟臉,囑咐了這丫鬟看著我呢。蔡姑娘不用理會她,就讓她跟著就是。”
“那你就跟著吧。”蔡文蕙微微一笑,大不了等會兒把她一起處置了,讓她一路跟到陰曹地府去。
蔡府還真的有個蓮花池,池中還剛巧開著蓮花,不過是粉色和黃色的,并沒有綠色。
蔡文蕙很是驚訝的樣子,“咦,怎么沒有綠色?司琴那個壞丫頭竟然敢哄我!不過,這粉色和黃色的也很好看,你說呢,徐meimei?”
徐幼珈點點頭,“這時節(jié)還有蓮花開,已經(jīng)很是稀罕了?!彼粗刂械纳徎?,眼角的余光卻發(fā)現(xiàn)蔡文蕙悄悄地退后了兩步,站到了自己偏后的位置,和自己挨在一起。
蔡文蕙想推自己落水!徐幼珈立刻就明白了,有珠兒在,她相信就算自己落水了也能安然無恙地救上來。可她卻不想讓蔡文蕙這么得意,手指悄悄地伸向背后,勾住了蔡文蕙的裙子,如果蔡文蕙真要伸手推她,她就假裝無意,把蔡文蕙拉下水。
蓮花池附近種了一棵大樹,程翊站在樹后,默默地看著池邊的一幕。
這蓮花池對他來說有特殊的意義,他只要來了姨父家,總?cè)滩蛔⊥低祦磉@里看一眼。在他六歲那年,那時,弟弟程悅還沒有出生,父親去地方上視察軍務(wù),出門一兩個月才回來,回家的當(dāng)晚就來找姨父喝酒。兩人一直對飲到深夜子時,結(jié)果都喝醉了,本來都各自歇下了,父親可能起身小解,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這蓮花池,跌入池中,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人發(fā)現(xiàn)。
他還記得噩耗傳到會寧侯府,母親不顧形象,嚎啕大哭,他雖然還小,卻已經(jīng)知道父親再也不會醒來了。他跌跌撞撞地跟著母親,只見到一塊板上面躺著一個人,他身上蓋著白布,從頭到腳,只有一只手露出來一點,修剪的干凈整齊的指甲,那是父親的手。
如今已經(jīng)十六年過去了,程悅也十六歲了,他卻一直沒有襲爵,會寧候府沒有會寧候,只有世子。母親說,襲爵的申請早就遞上去了,可是,皇上擔(dān)心姨父勢力越來越大,襲爵的申請一直沒有批復(fù)。
他本來是來這里緬懷自己的父親,卻不經(jīng)意遇到了她。
她還是那樣好看,皎皎如美玉。
只是她和表妹的動作有些不對勁,程翊是習(xí)武之人,五感敏銳,仔細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蔡文蕙站的姿勢和位置明顯是想推她落水。
要不要出去阻止?
程翊有一瞬間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