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當年兩家的指腹為婚雖是玩笑話,重天小哥哥卻一直當真,從小攢家底,為將來做準備。 姬家長輩哭笑不得,他們一向開明,便是當初夫人不孕也不特別介懷,并不強求子孫傳宗接代。 島主夫妻卻要為好友考慮:“重天,姬伯父家只有一個孩子,不像你還有其他弟弟meimei,你不能娶清清?!?/br> 重天小哥哥面無表情:“好吧。那我可以嫁給他嗎?” 噗哈哈哈哈,四個長輩哈哈大笑,紛紛表示這個可以有。 重天小哥哥長大了,生得沉靜莊重又英俊,多年經(jīng)營還攢下了一份自己的家業(yè)。很是有才有貌了。 姬家擅長研究花草醫(yī)術(shù),重天小哥哥四處留意,尋找天下的奇花異草,在他的島上為清清造了一個花海。 弱冠之后,他帶著自己建的山莊島嶼,順利成功的把自己嫁給了姬家的獨苗苗。 婚后的重天小哥哥練武的時間少了,他想了一下,習(xí)武好像沒什么用,并沒有什么人需要他去拼命,還不如和清清多睡一會兒。 這么一想,這些年浪費了好多時間,必須補上才好。 薰著暖香的寢被里,兩小無猜百年之好的兩個人,頭抵著頭,腳并著腳。 天光一點點亮起來,晨風(fēng)送來花海的香氣,朦朦朧朧的花影在風(fēng)里搖曳,投影在紗窗上。 “天亮了,重天哥哥今天不練劍嗎?” “沒有亮,是花開了,有人打著燈籠去賞花?!?/br> 懷里的人輕笑:“重天哥哥也看詩經(jīng)嗎?” “你喜歡我就看。”我只看到和你有關(guān)的。 “我喜歡你每天練完劍回來,都會折一枝花送我?!?/br> 那些花被劍氣催發(fā),證明著他的私心雜念。便是看似一心一意揮著劍,心頭時時記得的,還是今日為他折什么花。 “好,花海里我種了這許多花,一直不知道,你最喜歡哪一種?” “梅花?!?/br> 前世里,冰天雪地的剎魂山上,這個人只能折梅而歸。 今生那樣多的花,前塵盡忘,他還記得為他折一枝花來。 “青梅竹馬,自然還是梅花的好?!?/br> 姬清暖著寢帳里的余熱,瑩白的手臂從寢被下伸出,慵懶的撐著皎潔的臉,目不轉(zhuǎn)睛的看那個人一步三回頭的走出去。穿過雕花的欄桿,穿過垂花繁枝,與他視線分分合合交織。 看那眉目沉靜微冷的青年臉上微赧的薄紅,眼中溫柔澄澈的愛意,被花氣襲來柔軟的唇邊笑意。 看他折了花,一路心不在焉的回了旁人的話,一心只記掛著要快點走回他這里來。 花和那個人都這樣好看,能看上一生一世都不厭倦。 第九卷:證道·問心 第152章 聽說你,要殺我證道?1 “我叫蕭問水。無門無派, 散人。無父母妻子兒女, 無薄產(chǎn)。只有一把刀, 名字叫孤星。外面的人都叫它斬厄刀?!?/br> “去渡情城做什么?”粗糲如砂石的男聲問。 “來復(fù)活一個人?!?/br> “這個人是你的什么人?” “債主。我殺死的人?!?/br> “……” 黑暗里,清冷如這晨風(fēng)的少年的聲音,帶著亙古的冷靜耐心,清澈的一字一句, 在這黃沙蕭索的黑暗里響起:“我不記得。但他或許會記得, 他的仇人?!?/br> 荒漠的古城門口。 清晨,晴朗。 陽光從地平線漫射而來,燦爛的陽光被砂礫里的晶石反射成一片金色。 夜里驟冷的沙石卻浸著一點晨露,風(fēng)吹來,隱隱潮濕又冰冷。 那光便也耀得人朦朦朧朧, 沉浸在一片虛幻的溫暖美麗里了。 只有這個一身灰撲撲衣裳的少年,獨獨被排除在外, 逆光走來, 像一團陽光下不祥的黑影。 渡情城?復(fù)活? 渡情城本是一個神秘的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地方,卻不知怎的漸漸被越來越多人知曉, 紛紛趕來這座沙漠中的古城。 傳說, 渡情城是可以復(fù)活死人的地方。無論死去多久的人。只要你愿意付出代價,都可以做到。 這座古城門口被黃沙磨蝕的字跡,依稀卻是個風(fēng)字。 城里城外,往來商貿(mào)還算繁盛,一片煙火氣,自然不會是那個神奇的渡情城。 然而, 這個城里卻匯聚了八方世界想去渡情城的人。 只因為,城里有一個來歷神秘的貴公子,他不但知道如何去渡情城,他還要重金招攬一些人手,護送他一并去。 這貴公子唯一的要求只有,來人須得如實告知自己的身世來歷,去往渡情城所為何事? 管吃管住,出手豪爽,還能一并帶你去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都去不了的地方,怎么能不叫人擠破頭?只是問一些人人可知的來歷,合情合理至極。 門口的守衛(wèi)只是一個粗略篩選的人,這半個月來,他聽過的那些想去渡情城的理由,各種各樣的催人淚。那些人想復(fù)活的人,無外乎親人摯愛,背后都有一段傷心。 這是第一次,有人要來復(fù)活一個債主。 并且,還是他不記得的債主。 守衛(wèi)盡管無語,覺得對方是拿他消遣,卻還是依樣登記篩選,給他一個牌子:“拿著牌子,可以去城內(nèi)任意一間客棧免費入主三天,按照牌子上標注的時間,準時去城主府等候貴人召見。三日后失效。” 少年衣著樸素寒酸,年紀看上去不大不小,最多十七八,整個人的氣度卻冷靜沉著。 盡管如此,這守衛(wèi)如此一視同仁,在這沙漠之中的小城里,也顯得稀奇意外了些。 不禁讓人好奇,他背后的主人是個什么樣的人? 城主府。 綠洲暖閣里。 與周圍奇花異草、清新美麗的場景極不相符,八個帶著面具氣息肅殺的人,無聲的抬來一架奢華得耀瞎人眼睛的轎椅。 那轎椅一看就貴得不行,金雕銀飾,鑲滿各色寶石,木質(zhì)都是金絲楠木的,裝飾滿珍貴的鮮花。毫不掩飾它夸張俗氣的暴發(fā)戶特質(zhì)。 八個精壯的抬轎人卻一身黑色的低調(diào)錦衣,各個內(nèi)息深沉,一看就知道是高手。 轎椅很大,如同一個小房間。 四面窗欞推開,隔著緋紅的錦紗,依稀卻看見里面只側(cè)臥著一個人。 那個人慵懶冷淡的側(cè)臥著,似是不感興趣,手里執(zhí)著一柄煙桿,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 便是緋色的紗都擋不住那鑲滿珠寶的煙桿,還有他手指上碩大的綠寶石戒指。 他穿著翠綠色的錦衣外袍,也是奢華至極,活像一只開屏的孔雀。 這就是姬清給蕭問水的第一印象,一只奢華美麗又冷淡的,高高在上的孔雀。 盡管那時候,隔著緋色的紗,他還沒有看清那個人的臉,也沒有看到翠綠錦衣下,潔白柔軟的純色雪衣。 “你要去渡情城,復(fù)活一個可能是你仇人的債主?” 問話的不是轎內(nèi),醉生夢死的孔雀貴公子,是暖閣正座上,一副世家公子風(fēng)范的城主。 蕭問水和其他幾個一起被召見的候選人,一一站在堂下。 風(fēng)城主當然置了座,那些人卻沒有一個落座的。 原因,自然是他們不是來當客人的,等下動起手來,也省了打爛桌椅的麻煩。 蕭問水也沒有坐,簡略的答道:“是?!?/br> 周圍的人紛紛發(fā)出意義不明的短促笑聲。 風(fēng)城主也笑了笑,目光轉(zhuǎn)向轎內(nèi)的人。 轎內(nèi)的人慢慢拿開水煙桿,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垂著眼睛輕慢冷淡的問:“復(fù)活了做什么?” “再殺他一遍。”蕭問水答得簡單平靜。 這個答案一出,頓時鴉雀無聲,眾人面面相覷。 什么樣的深仇大恨,鞭尸都不解恨,要千方百計把人復(fù)活了再殺一遍? 轎內(nèi)的人沒出聲,又吸了一口水煙,閉著眼睛仰著頭,似是冷淡迷蒙的享用。 風(fēng)城主目光頓了頓,才轉(zhuǎn)向蕭問水:“你是認真的?有什么仇怨?” 蕭問水一直都只看著轎內(nèi)的人,神情既冷又靜:“城門口負責(zé)篩選的人,報上來的資料里,難道沒有記錄嗎?” 風(fēng)城主一滯,自然是有,但是太難以理解,難以置信,自然要再問。 “無仇無怨,我不記得。有人告訴我,我必須得了結(jié)這段債,不然,道心不滿,無法飛升。” “你是修行者?”這次連風(fēng)城主都驚訝了。 眾人齊齊側(cè)目,而后嗤笑。 修行者這世間不是沒有,在這凡間下界里卻鳳毛麟角。更何況,許多年沒有聽說過接近飛升的人了。 這少年衣著寒酸普通,年紀看上去也不大,簡直像一個山野里的孤狼養(yǎng)大的崽子,跟修行者的距離差得也太遠了。 風(fēng)城主哂笑,也不拆穿:“欠了人債為何不還,卻要復(fù)活了人,又殺了?那不是又多欠一次?” 蕭問水冷冷的看他一眼:“此刀原本叫七殺,到了我手里,別人就管它叫斬厄。沒有什么不能斬。我不記得的東西,自然就不存在,天道非要我還,我就只會斬斷這業(yè)?!?/br> “斬厄刀,你是,蕭問水?” 傳說中的神秘刀客蕭問水?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蕭問水竟然是個年輕的少年人!斬厄刀竟然是個傳說中的修行者?!怪不得。 原以為不過是不知天高地厚之徒模仿起了這名字,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