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jié)
“師尊、師尊是不是忘記我們了?”她小小聲的說。 倒是一向冰冷的晏小瓷平心靜氣安慰道:“你當初還小,或許不記事。師尊一向是極為冷性的。他只是不喜歡說話,對我們都是極好。再說閉關這么久,肯定有些累了?!?/br> 小師妹便舒了一口氣:“哦?!彼c點頭,繼而看向蕭問水,“大師兄,師尊向來最疼你了。閉關之前也一直帶著你出去,我們當初有些嫉妒不開心。你剛剛那么疏遠師尊,說不得就是因為你,師尊才生悶氣的?!?/br> “不要胡說。”晏小瓷斥責一聲,聲音卻并沒有多少冰冷,只是看了一眼蕭問水。 蕭問水也沒有在意小師妹的話,他現(xiàn)在人都沒認清,小師妹話說得不客氣,內里的口吻卻是不認生的親近之人才有的。 “我并非有意疏遠師尊?!笔拞査膊恢涝趺凑f好,便只這么說了一句就停下了。 小師妹噗嗤笑了:“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也是太緊張了。大師兄這么久不見,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拘謹害羞?!?/br> 他小時候拘謹害羞嗎?蕭問水并不能理解。 他聽著小師妹說話,卻和晏小瓷對視了一下,微微點頭。 兩個人都注意到了,方才那陣雷雨天象背后,并沒有成功渡劫之后的華彩異象。 回來的這個人,晏小瓷萬分肯定是師尊無疑,但顯然如果方才的劫云是師尊的,他必然沒有成功渡劫。 這才是晏小瓷在意的。 蕭問水卻還是覺得,隱隱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對,可他說不出到底是哪里有問題。 兜帽下男人的長發(fā)是白色的,面容看上去卻年輕,他的神情卻是歷經時光沉淀。 他只看一眼就覺得,如果是送給這個人,那芥子空間里的寶物,便是多少都不嫌多的。 蕭問水沒有見那個人之前,一直不知道什么樣的人才能叫他心甘情愿認作師尊,見了就只剩果然如此。 可這還是不能消弭,他心中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卻說不出抓不住的在意。 就像逐漸散去陰云的天空一樣,五蘊宗仍舊是之前的樣子,卻總叫人覺得有什么改變了。 …… 師祖出關歸來,宗門內原先籌備的慶典照常進行,但比起預期來大大縮略了規(guī)模。 因為歸來后的師祖并不喜歡交際和熱鬧,連所有弟子的求見都一律推了。 掌門何沉夢,也只在第一天被他叫進去,還只是自己琢磨著匯報了幾句話罷了。 面對眾位師伯期許詢問的目光,何沉夢搖搖頭:“師祖只說,一切照舊,無事不要來打攪他?!?/br> 小師妹嘆口氣,哀怨道:“師尊真是閉關閉上癮了嗎?連師姐都不見,他以前除了大師兄最喜歡師姐了。大師兄你要不要去撒撒嬌,賣個蠢什么的?!?/br> 蕭問水越聽越困惑,小師妹說的這個會拘謹害羞,又還會撒嬌賣蠢的人,他怎么一點也不覺得跟自己像? 溫潤寬厚的三師弟葉安看不下去,搖頭:“撒嬌賣蠢的,不是小貍你自己嗎?” 小師妹又嘆氣,更哀怨了:“我都這么大了,撒不起嬌了,老了老了。大師兄就不一樣了,你們啊,真是小看他了。當年他……算了算了,就知道你們不信?!?/br> 小師妹從小活潑,愛和大家爭師尊的寵愛,即便自己長大收徒了,在師兄師姐面前還是這副模樣。 大家都忍俊不禁。 晏小瓷難得神色稍霽,抿唇笑罷,在小師妹轉頭支招師侄何沉夢的時候,她示意蕭問水走過一旁敘話。 晏小瓷直接道:“大師兄可還記得我們叫什么?” 蕭問水:“……” 晏小瓷毫無詫異,她清冷的神情,某些角度微微有些像師尊:“果然,大師兄和小時候一樣,是又把我們忘記了?!?/br> 蕭問水有些無奈:“記得的,晏小瓷,葉安,云非貍。只是看了自己留下的玉玨知道的。你怎么看出來的?” 晏小瓷聽到自己的猜測屬實,神色越發(fā)溫和了些:“大師兄不記得,我的道最善察辨識情感細微,這是外話就不多說。只是大師兄不記得,我的疑問就只能問師尊了。” “怎么了?” 晏小瓷清冷的長眉微蹙:“察覺到一些不太對的東西,現(xiàn)在還不能肯定。本想問你,當年師尊閉關之處是哪里,可你已不記得了?!?/br> 她搖頭,竟是有些赧然:“拿這種事去打擾師尊有些難為情,但我也很想師尊,正好是個借口,我私下偷偷去問后,明日再找?guī)熜譀Q斷?!?/br> 蕭問水聽得一知半解,但直到明日便會知曉一切,便也點點頭:“好?!?/br> 他想起自己芥子空間里那一堆寶貝,正好挑揀一下,在慶典上送給師尊。 這是蕭問水,最后一次見到晏小瓷。 他什么也沒有察覺到,那一晚整晚沒有睡著,也無心打坐,便望著那堆寶貝發(fā)了怔。 第二日,五蘊宗一切照舊。 蕭問水遲遲沒有等來晏小瓷找他,便自己出門去尋。宗門不大,找了一圈卻也沒有見到人。 這時候,蕭問水遇見迎面來的小師妹云非貍:“小貍,你見到你師姐了嗎?” 云非貍很莫名,噗嗤笑道:“大師兄在說什么呀,我什么時候多了個師姐?你不會是嘲笑二師兄性子斯文像個姑娘家吧。小心他生氣了叫弟子克扣你的材料?!?/br> 蕭問水的心猛地一沉,冷聲道:“云非貍,我問你師姐晏小瓷,你在說什么?” 云非貍被他嚇了一跳,莫名其妙:“是師兄先跟我開玩笑的,哪里有什么晏小瓷?聽都沒聽過?!?/br> 蕭問水不再說什么,拉著她一同去見了其他人。 …… 蕭問水、葉安、云非貍,下一代的弟子只有葉安的徒弟掌門何沉夢。 四個人站在一起,聽到蕭問水問了一遍:“你們師姐晏小瓷,最后一次見她是什么時候?” 葉安目露茫然,看了云非貍一眼,又去看何沉夢,不太確信的疑問道:“沉夢你的師姐里,有誰叫晏小瓷嗎?” 何沉夢神色凝重,他們師徒兩人都是心細如發(fā)的人,五蘊宗又不大,怎么可能記不住每個弟子的名字? “沒有,師伯祖是不是記錯了什么名字?”何沉夢肯定的望向蕭問水。 蕭問水早有預料,心里仍舊微微一寒:“我們師門第一代有四個弟子,我是第一個,第二個是你們師姐,她叫晏小瓷,修得是琴書之道。善作畫。師尊閉關后,一直是她照顧你們。你們仔細想想,記憶里可有哪里不對?” 葉安和何沉夢對視一眼,又看了看迷惑不解的云非貍。 何沉夢堅定的搖搖頭:“師伯祖,你或許是剛回來不久,記岔了什么。我們宗門在你回來前,向來只有兩位長老。沒有修習琴書之道的人?!?/br> 葉安卻突然道:“不對。我怎么想記憶都有些生硬,有些事是我根本不可能做出來的。如果是大師兄說得忘記什么人,那就說得通了。去找,如果真有這位師姐,一定有她生活的痕跡,也有她的弟子。” 葉安到底也曾當過一代掌門,行事自然很有章法。 他一開口,不管云非貍和何沉夢眼里此前有多狐疑不信,卻是立刻就遵照執(zhí)行了。 這一點,蕭問水雖是大師兄,是享譽整個修真界的第一人,在宗門里卻并不如何好用。 葉安安排下去,隨后略作沉思,凝重地詢問蕭問水:“大師兄,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那位師姐消失不見的?” “我與她昨日有約,今日要一起探討一個問題。” 蕭問水的眼底微微一顫,他改了口,沒有直說,晏小瓷是有事情要告訴他。 但有一個問題,卻是遲早要面對的。 云非貍和何沉夢的行動很快,或者說整個五蘊宗太小了,他們不多時便找到了蛛絲馬跡。 云非貍嚴肅地說:“大師兄、葉師兄,五蘊宗周遭被一種奇怪的霧氣籠罩了。神識探不出去。” 何沉夢冷靜道:“有一處山峰被霧氣籠罩了,這里有三個弟子說不清楚自己的師承來歷?;蛟S就是那位晏小瓷師伯門下?!?/br> 葉安斯文溫潤的面色便沉了下來,仍舊保持著淡定:“大師兄,你可記得,晏師姐昨日與你分別后,去見了什么人?” 來了。懸在蕭問水頭上的,他不想面對的疑問還是來了。 蕭問水抬眸,平靜的看著他們每個人的目光,最終搖了搖頭:“昨日我們五個人一起離開師尊那里,就分別了。我不知道?!?/br> 現(xiàn)在事情未名,那是師尊,等閑他不想叫他們質疑那個人。 葉安沉聲道:“到這一步,必然要告訴師尊一聲。請他定奪?!?/br> 蕭問水跟他們一起來到正殿。 正殿位于五蘊宗正中心北方,是靠后的清靜之所,也是最為莊重重要的大殿。 “師尊,宗門有異,晏小瓷師姐消失不見,我們當中卻只有大師兄一人記得她,求師尊救命!” 葉安跪在殿門之外,一開口說得慘烈危機至極,簡直字字泣血。 蕭問水才發(fā)現(xiàn),他固然覺得晏小瓷不見,眾人齊齊遺忘,雖然可怖詭異,但或許是沒見到尸體,內心里其實并沒有多么焦慮慌亂。 蕭問水怔了怔,是他因為不記得這些師弟師妹,所以冷情冷心了些嗎? 何沉夢與云非貍也跪下,一起道:“求師尊救命?!?/br> 云非貍抬眼看到蕭問水不動,拼命打眼色:趁機誑師尊出門啊,你不想見師尊嗎? 奈何蕭問水完全沒有默契看不懂,還以為她是恐慌的快哭了,眼睛疼。 大殿的門關閉的死死的,只聽到里面淡淡清冽的聲音:“宗門叫什么?” “五蘊宗。”眾人摸不著頭腦也乖乖回答。 里面又問:“你們師兄妹幾個人?” “四個?!?/br> “所拜何人為師?” “……”冷汗齊下,他們,他們不記得自己師尊的尊號名諱了! 被眾人齊齊望著的蕭問水也怔然悵惘,他也不記得,玉玨上沒有寫。 屋子里的人,緩緩睜開眼睛,沉寂安寧的面容,無波無瀾:“蕭問水,你來答。”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眾人:恭迎師尊,但是,師尊叫什么? 師尊:這個問題蕭同學來回答。 1.7蕭問水:師尊,師妹都不見了,能不欺負我嗎? 師尊:答對了就讓你進來。 1.7蕭問水:好啊好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