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那就好?!被蛟S蕭墨是故意裝作信她,也沒再追問下去。 蕭涵的婚期臨近,蕭府也漸漸熱鬧起來,喜宴事宜都由夫人一手cao辦,半點都馬虎不得。卿卿是小姐房里的,她只需服侍好小姐,其它事也輪不到她做。哥哥陪了她段日子之后,又說有事要辦,這次可能要去久一些。每次都是神神秘秘,也不說出去辦什么事,心中郁結(jié)稍稍解開,他又要走了。卿卿心里很舍不得,想要挽留卻沒勇氣說出口,她不禁想起蕭清所說的那番話,開始好奇哥哥究意在做些什么、這十年里發(fā)生過什么,不過哥哥對此一直回避,似乎不想多談。在她眼里哥哥沒變,仍然是那個把她裹在掌心里的好哥哥,想到這點,某些疑慮也就煙消云散,她不愿意太過糾結(jié),不去想反而落得輕松。 那夜與哥哥聊得忘了時辰,回過神后已經(jīng)快二更天,蕭墨說要送她回去,卿卿馬上搖頭,怕天黑不方便,反正走回去也沒多少路。她從浮影閣出來之后看到有人經(jīng)過,為了免生事非,就故意繞了個圈子回去。夜深人靜,東園又是影影綽綽,一陣風(fēng)吹來,卿卿起了身雞皮疙瘩,不由加快腳步想盡快趕回去,然而走到半路,只聽見一聲嗚咽,很輕很細,猶如女鬼哀號。 卿卿背脊發(fā)涼,連頭發(fā)根都豎起來了,她突然想起彤兒說過“東園死過人,就在荷塘山石邊?!备鼑樀貌桓易吡耍s著脖子前后左右張望了番,心里暗罵怎么會走到這個鬼地方,又一陣風(fēng)拂過,樹枝隨風(fēng)輕搖,映在地上的錯影就像鬼爪朝她腳邊伸去。 “?。 ?/br> 卿卿忍不住叫了一聲,趕忙提裙小跑,這時,她又聽到鬼泣嚇得撒腿狂奔,情急之下跑錯方向,誤進了七星格。 七星格是蕭瑞按天上星斗所建的迷陣,里面怪石嶙峋又栽種奇珍異草,若掉進去沒一時半刻是走不出來的。卿卿轉(zhuǎn)了幾個方向就覺得迷了路,天色如墨,剛才又遇到了怪事,她哭喪起臉,后悔真應(yīng)該讓哥哥送回去才對。 沒走幾步,奇怪的嗚咽又飄了過來,似乎離她越來越近,卿卿更是膽顫心驚,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怕有什么東西跳出來。她緊捏胸口衣襟,如履薄冰,拐過一個彎口后突然看到人影晃動,差點失聲大叫起來,然而看清之后她頓時愣住了,兩腳似被焊在原地動彈不得。 月明星稀,那兩人的身影分外真切,他們并沒察覺到有人過來,仍在石臺上行茍且之事。卿卿認得那雙紅繡鞋,此刻這妖嬈的紅正搭在一根云紋玉腰帶上,隨著那男子的腰際起伏,絲絲鬼鳴正是出于那張嫣紅的嘴。 卿卿六神無主,不由往后退了半步,那男子突然抬起頭,額前的碎發(fā)垂落至他的眉眼,遮掩住了他的神色,看到有人,他并沒停下,反而更加粗野狂情,□□嬌喘含在女子口中,婉轉(zhuǎn)輕媚酥至心骨。卿卿被一道冰冷的目光釘在原地,那雙眼睛仿佛將她從里到外看了個透,她愣愣地看著那張隱在暗處的面容,反應(yīng)過來后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慌不擇路地逃離此處,一路上摔了好幾個跟頭。 卿卿不知道如何出這個迷陣,腦子只有一個“逃”字,一路上她總覺得身后有雙眼睛在追著,東拐西彎一圈誤打誤撞地跑了出去。她頭也不回地跑回自家院子,然后關(guān)上房門,胡亂地洗漱一番,接著就躺上床榻把頭蒙到被窩里,硬逼自己睡下,可是剛才看到的、聽到的始終揮之不去,想到那雙眼睛,她就瑟瑟發(fā)抖,怕得睡不著覺。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些動靜,卿卿一激靈,馬上把雙眼閉緊,假裝睡死。片刻,房門開了,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進來,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水喝,接著就躺上床榻就像無事一般。她身上有股怪味,又腥又臊的,說不上來是什么味道,卿卿本來對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以為自己被奪了清白,可今天才算真正開了眼界,她萬萬沒想到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彤兒做了那種事,也萬萬沒想到不茍言笑的正經(jīng)公子竟會是那種人,怪不得彤兒一直奉承蕭大公子,而對蕭清哧之以鼻,原來心里早有打算。 翌日清晨,卿卿假裝與往常一樣起床漱洗,此時彤兒已經(jīng)起了,正坐在妝鏡前描眉點朱,她生來姿色過人,體態(tài)豐腴,經(jīng)過妝扮更是明艷幾分,卿卿經(jīng)常見到小廝們偷瞄她的豐胸,交頭接耳不知在笑什么。 “昨晚你去哪兒?半夜都沒見你回來,小姐找人都找不到。”彤兒描著柳眉,像似有意無意地問起。卿卿一驚,心如鼓擂,想了會兒便說:“昨天和小丫頭們在聊天呢,聊得晚了忘了時辰。” “沒事盡瞎逛,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嬤嬤們真是的,也不好好管管?!?/br> 彤兒說話就是一副主子口氣,看她對著銅鏡挑眉譏諷,卿卿非常不服氣,這些天最會閑逛的人是她,現(xiàn)在倒說起別人來了。 “昨天不是我當班,再說這院子里有jiejie你,小姐放心,我們也放心?!?/br> 彤兒被她說得一愣,不由回頭好好打量她一番。“喲,什么時候口嘴這么伶俐?難不成替你撐腰的人回來了?” 擺明是在說蕭清,卿卿頓時面紅耳赤,可又不敢用昨天的事回嘴。彤兒哼笑幾聲,得意洋洋地整起鬢發(fā)。她實在氣不過,扭身走出屋子,然后跑到瀟湘院。 委屈歸委屈,不過卿卿清楚哪些事可說,哪些事不可說,而哪些事說出去沒有人信。在蕭府人人都覺得蕭涵是個正人君子,而且是一直“不把下人放眼里”的少爺模樣,若不是親眼所見,卿卿不相信他會與別院婢女勾搭,更何況他馬上就要成親,房里也有幾個侍寢的美婢,何必去偷這個腥呢。最讓卿卿害怕的是,昨晚他似乎認出她了,雖然不能確定,可那雙冰冷刺骨的雙眸她記得很清楚,越想越是擔心,只希望別再碰到他,這一切就全當忘了。 可是天不隨人愿,晌午過后,蕭涵就來到蕭湘院,說是檢查蕭瀅的功課。彤兒與以往一樣,殷勤地端來香茗再奉上茶點,時不時地暗送秋波,而蕭涵仍是副冷傲樣,根本對她沒反應(yīng),這又讓卿卿懷疑,昨天晚上一定看錯了,但是蕭涵在出門的剎那,像是無意地側(cè)首瞥她一眼,那樣的眼神讓卿卿不寒而栗,她連忙垂下眼眸,掩住內(nèi)心的慌亂。 昨晚,他一定看到了! 接下來幾日,卿卿整天心神不寧,怪自己怎么會碰到那件齷齪事,一見到蕭涵她就像是見到鬼,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心里只求他能忘了就好,好在他就要做新官人,沒空往蕭湘院跑,這讓卿卿松了口氣,彤兒卻日漸憔悴,平時趾高氣揚,如今像是病西施,臉色枯黃,一天到晚躺在床榻上。 卿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既然別人不說,她也不好去問,念著和她共室這么多年,卿卿也不愿見她這般模樣,有事就偷偷地替她擔待,可彤兒的病不但沒減輕反而加重了,卿卿勸她找大夫,她也不聽,一個人偷偷地在屋里不知道吃什么藥。 某天晚上,卿卿剛忙完活回到房里想喝口水,可一進門就被彤兒的模樣嚇到了,只見她唇色慘白,蜷在床上不停打滾,明明很疼的樣子卻緊咬住枕頭死不出聲。 “呀,你怎么了呀?!” 卿卿覺得大事不妙,上前探下她的額頭,她額頭冰冷,上面全是虛汗。卿卿撥開她濕漉漉的額發(fā),又拿起絲帕將汗水拭干凈。 “不行,我要去找大夫!” 卿卿感覺她病得很重,不找大夫不行,可話還沒說完,彤兒忙不迭地拉住她的手。 “好meimei,求你……jiejie求你,不要去找大夫?!?/br> 她皺起柳眉凄聲苦求,臉色死白又散著發(fā),模樣真和女鬼無異。 “你都這樣了,怎么能不找大夫呢?這……這到底是怎么了呀?” 卿卿急得都想開口罵人了,彤兒死抿著唇無奈搖頭,眼淚不知不覺地簌簌落下。 “在這宅子里,誰都想削尖腦袋往上爬,可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我對他是真心的,一片真心啊……卿卿,你別看不起我……別看不起我……若我去了,你一定要替我告訴他……你應(yīng)該知道……知道他是誰……” 說著,她已泣不成聲,然后顫巍巍地撥下自己絲發(fā)塞到卿卿手里。卿卿蹙著柳眉直搖頭,心里為她不值。突然,彤兒慘叫一聲,兩手緊捂肚腹來回打滾,看起來生不如死。卿卿嚇怕了,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奪門而出去找大夫,夜沉了,大夫也不太愿意出診,但見到是卿卿,他就二話不說地拿上藥箱隨她去了。 卿卿不知道彤兒得了什么病,說不出所以然來,大夫聽后只說先去見人,其它暫且不提,他們推開房門,彤兒歪在床上像是半昏過去,她眼眸半閉,兩手還緊抓著腹處的絲被,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卿卿聞到一股濃烈的血味,忍不住打了個嗝。 大夫臉色當即沉下,他三步半兩步上前探了彤兒的脈息,然后一把掀開絲被,床榻被血染得通紅,猶如潑墨一般。見到鮮血,卿卿癱坐在地,兩眼發(fā)愣,整個人都僵掉了,身子一抽一吸地又莫明其妙地開始打嗝。彤兒動了,猶如回光反照,硬抬起頭要看什么東西,可頭剛抬起一點,身子就軟了下去,接著再也沒起來過。 這事驚動了嬤嬤、驚動了瀟湘院、驚動了夫人,卿卿臉色慘白,坐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她看到兩個婆子將彤兒抬下床榻,然后拿張草席草草裹了,正要抬走時,草席里掉出個紅黑色的玩意兒,有人拿燈籠照了下頓時嚇得尖叫,把手里的燈籠也扔掉了,后來卿卿才聽人說,席子里掉出來的是個已成形的男胎。 彤兒死得不干凈,把蕭湘院也染臟了,當夜,蕭夫人就派人將她爹娘找來,叫他們領(lǐng)尸回去。彤兒爹娘來領(lǐng)時,低聲下氣都不敢哭,直說白養(yǎng)了這個閨女,丟盡家里臉面,蕭夫人念在彤兒服侍小姐多年,就給了十兩銀子,也算是寬待他們,彤兒爹娘接過銀子又跪又磕,哭得傷心欲絕,直罵女兒不爭氣。別人都在猜jian夫的是誰,而這謎底只有卿卿最清楚。 第18章 脫衣驗身 卿卿打了一個晚上的嗝,雙目呆滯地縮在墻角里一動不動,別人都以為她是嚇傻了,七手八腳地將她扶到綠悠房里暫時安頓。蕭大公子成婚前出了這種事,蕭夫人自然惱怒不堪,她命人搜了院子,然后將彤兒用過的東西都燒了,又叫來和尚道士們做了法事,并且令所有下人不得再提“彤兒”兩字。 彤兒就這樣被抹去了,似乎干凈得從來沒到過這兒。不過卿卿仍記得,記得她死前所說的那番話,記得她硬塞給她的一縷青絲,看來她是真心喜歡那個人,掏心窩子的喜歡,卿卿不禁替她難過,也替她不值。夜深人靜時,她冒著大風(fēng)險偷偷地給她上了柱香,可是到了晚上,彤兒又來找她,問她何時了去她的心愿。卿卿怎么敢呢?如今她已是惶惶不可終日,恨不得蕭涵能將自己忘得一干二凈,還怎么敢去招惹他。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卿卿她們?nèi)吮唤腥栐挘吘篂t湘院內(nèi)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出了此等丑事,她們幾個似乎也不清白了。蕭夫人坐在堂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拈著念珠,鳳眸冷冷從她們幾個身上掃過,刻意在卿卿身上多停留片刻。 “卿卿,這些日子你常去哪兒?” 卿卿心里咯噔一下,連忙低頭回道:“回稟夫人,這些日子我就在瀟湘院,沒有到其它地方去?!?/br> “那你有見過什么人和這院里的人特別往來嗎?” “回稟夫人,不曾注意過?!?/br> 卿卿緊低著頭,心里非常明白她想要知道什么,但真相豈能說出口?若是講了不但沒人信,最終倒霉的人可是她自己。 “那你們幾個呢?”蕭夫人又對其它婢女問道,婢女們連連搖頭,直說不知道。蕭夫人聽后臉色一沉,猛地攢緊掛在皓腕上的念珠,念珠子徒然掙斷,菩提散落,跳滿了一地。 “你們這些個是怎么做事的?小姐還沒出嫁就出了這種亂子,還相互包庇,個個都吃了豹子膽了!”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兩位嬤嬤大驚失色,忙不迭地跪倒在地,慌張地撿起菩提子。 “別撿了!去找兩個穩(wěn)婆,把這些人都好好驗驗,哪個不干凈,馬上趕出蕭家!” 蕭夫人發(fā)話,嬤嬤們不敢磨蹭。眾婢女都慌了神,不知道她想要驗什么,約過半炷香的功夫,嬤嬤就帶來兩個穩(wěn)婆,夫人命她們把門關(guān)緊,然后讓兩穩(wěn)婆坐到梨花木屏后。 卿卿是第一個被叫去的人,長這么大,她還沒在別人面前脫過衣裳,這兩穩(wěn)婆看起來老練得很,卿卿害怕她們會驗出自己被人摸過,越想越是驚慌,身子都不由自主地發(fā)抖。 “快點躺到榻上,張開腿?!?/br> 嬤嬤寒聲命道,卿卿不敢不從,她兩手抱緊赤/裸前胸躺上小榻,然后張開雙腿,穩(wěn)婆輕手輕腳地摸上她腿間,萬分仔細地查驗是否完璧,雖然隔著屏風(fēng)看不到什么,但卿卿猜得到其它人會怎么想,她只覺得顏面掃地,恨不得死過去算了。 “干凈?!?/br> 片刻,穩(wěn)婆收回手,嬤嬤馬上稟告蕭夫人,蕭夫人微微點頭,隨后叫上另一個婢女過去。卿卿暗自松口氣,見有人過來,她慌忙地穿好衣裳,站到一邊垂首侍立。婢女們都哭喪著臉,面面相覷,誰都不愿意被人這般羞辱。大約驗了半個多時辰,穩(wěn)婆沒查出“不干凈”的,蕭夫人似乎消了氣,兩眼掃著底下眾婢女頗為憂心地搖頭輕嘆。 “唉……你們也知道大少爺就要與郡主成親了,我實在顧及不到瀟湘院,沒想到才幾個月的功夫就出了這種事,這些天我食無味、寢不安,都不知怎么辦好。” “夫人,您別這么說,這段日子您受累了,應(yīng)是奴婢多擔待才對,如今出事老奴也無顏對您,夫人請您責罰吧。” 嬤嬤跪地叩首連連抹淚,暗地里又偷偷地向身后婢女們打手勢,婢女們見后立馬下跪,低首垂眸。 “夫人息怒,請夫人責罰?!?/br> 蕭夫人聽后嘴角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淡笑,接著抬手柔聲說道:“全都起來吧,我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我明白這些日子人心惶惶,不過只要沒做過錯事,你們都不必害怕。如今好不容易太平下來,我也不想把事鬧大,下月我會多給每人一個月月錢,望以后你們能盡心盡責,每日三省,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多謝夫人?!?/br> 眾婢女異口同聲,聽到有賞,幾個稍有不滿的姑娘也就把剛才驗身的事拋諸腦后。這陣風(fēng)似乎就這么過去了,本以為就此告終,但是沒想到蕭夫人單單把卿卿留了下來,說是有事要找她說。 蕭夫人出身名門,氣質(zhì)端莊,雖說三十有余,但模樣不比年輕姑娘差,她平日里吃齋念佛,與下人說話也是和顏悅色,難得見她發(fā)次火,不過一般她找人說事,基本上不會有好事。卿卿也知難辭其咎,心想只能聽天由命了。 “卿卿,你今年多大了?”蕭夫人笑著問道,鳳眸微彎,菱嘴稍揚,看起來平易近人。 “回夫人,十四了?!?/br> 卿卿低頭不敢看她,雖然蕭夫人從沒對她響過嗓子,可她就是覺得不踏實。 “哦?十四了,我還記得你有個哥哥,他今年多大?” “回夫人,我哥比我大三歲半,他應(yīng)該有十八了?!?/br> “原來他比我家涵兒小一歲,我還以為他們一樣大呢。呵呵,這日子過得真快,我記得官人剛把你撿回來時才這么點大,如今已經(jīng)長成大姑娘了。” 蕭夫人一邊笑道一邊抬手比劃著,卿卿聽后馬上接口道:“多謝老爺和夫人肯收留我們,肯賞我們口飯吃,若不是老爺夫人好心,大概我們就要餓死街頭了?!?/br> 三分討好七分真情,其實卿卿心里也很感激蕭家,至少他們給了她和哥哥一條活路,不至于成為凍死rou、餓死鬼。 “別這么說,聽來見外。在這么多婢女里,我最喜歡的丫頭就屬你了,乖巧聽話又聰明伶俐,雖然我時常聽到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過我是一直相信你的為人?!?/br> 蕭夫人聲音好聽,說出來的話也順耳,不過卿卿卻在里面聽出另一層意思,她的嗓子像被卡住了,一下子搭不上話。 “卿卿,今天有件事要找你商量,你知道我在忙于大少爺成親之事,手上的人缺得緊,沒幾個能靠住的,所以我想讓你到我院里,一來可以幫下手,二來想讓你跟管事嬤嬤學(xué)學(xué),若以后蕭家有什么大事,你也能幫著管管?!?/br> “但……小姐這兒……” “小姐這兒你就別cao心,有綠悠和藍棠在,我也會調(diào)些人手過去,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你能過來幫忙?!?/br> 卿卿很不想去,因為在瀟湘院里都和她們混熟了,到新院子難免會“水土不服”,可蕭夫人執(zhí)意要她,心里就算一千一萬個不愿意,她也只能點頭答應(yīng)。 “那好,今天你就搬來,我已經(jīng)讓嬤嬤為你單獨弄間屋子,從今起你也不必和綠悠她們擠一塊兒了,當然該給你的,也自然不會少你?!?/br> “多謝夫人?!?/br> 卿卿彎腰鞠禮,面上恭順,心里卻像苦瓜,想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就這樣成了蕭夫人院里的人,連招呼都沒來得及和綠悠她們打就被嬤嬤領(lǐng)去了疊錦樓,一路上,嬤嬤直夸她命好,一個撿來的丫頭能這么受待見,可卿卿總覺得這是“明賞暗罰”,夫人似乎是故意要將她擱至一邊。 入了疊錦樓,卿卿就被派到李嬤嬤手下,說來算是夫人的貼身婢女,其實讓她干得都是些粗使活兒,給她住的屋子還沒從前的一半大,疊錦樓里的婢女們都對她不冷不熱,問她們些事都是有一答沒一答的。在瀟湘院,卿卿可謂如魚得水,在這里卻受盡冷落,她想回去,可沒人幫得了她。 第19章 哪知舊人淚 一天終于忙活完了,這些日子沒少挨過嬤嬤的罵,其它婢女也不太愿意搭理她,她們擠在一堆竊竊私語,偏偏把她一人晾在旁邊。卿卿實在忍受不住,就偷偷地跑回瀟湘院去找朝夕相處的姐妹們。綠悠和藍棠見到她也是萬分高興,不明白她為何莫明其妙地去了疊錦樓,連說都不說一聲。其中原委說不清楚,卿卿很委屈,沒和她們聊上幾句就開始哭鼻子。雖然她看起來柔弱,但在大家面前哭還是頭一次,綠悠趕忙安慰,關(guān)切地問起是不是在夫人那里受了委屈,卿卿只顧著哭,什么話也不說。 其實自見到蕭涵與彤兒那日起,卿卿就很害怕,看到彤兒含恨而死,她更是誠惶誠恐,無意間撞到的事竟成了她的心魔,每到晚上總會夢到,夢到彤兒、夢到蕭涵、夢到有鬼追她。這段日子哥哥不在,她又調(diào)到別院被嬤嬤們呼來喝去,孤立無援且無處傾訴,心里的苦悶此刻終于憋不住了,她只想好好地哭一場,哭完說不定噩夢就全結(jié)束了。 藍棠不知道她遇到的那些事,只覺得她總是副軟柿子模樣,看著就不痛快,見綠悠摟著她小聲安慰,她就走上前把綠悠的手挪開。 “這有什么好哭的呀,我想換到夫人院子里都進不進去呢,每天還緊挨著死過人的屋子,我才想哭呢!” 聽她口氣生硬,綠悠不由遞上個眼色小聲輕斥:“別說風(fēng)涼話!” 藍棠一向直來直去,心里有什么就說什么,她不服氣地嘟嘴道:“哪有說風(fēng)涼話,我就覺得她命好啊,人家都說夫人好,從來不難為下人,我倒想去她那里。” “那我和你換,到時你就知道嬤嬤多會折騰人了?!鼻淝涞善鹜米友?,一抽一泣地說道,藍棠聽后吐下舌頭,接著就不出聲了。綠悠也沒好主意,只能柔聲安慰她說:“卿卿別難過,你有空就跑我們這兒來好了,今天小姐也問起你呢,她說舍不得你,要找夫人把你要回來?!?/br> 聽到這話,卿卿心里稍微舒坦了些,哭聲也漸漸小了,她點下頭,然后擠出一絲笑意,說:“真難為小姐還想著我,我也想著她呢?!?/br> “那正好,我們找她去?!彼{棠插話進來,綠悠一聽連忙道好,接著便拉上卿卿,高高興興地去了小姐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