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蕭墨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但他根本想不起何時何地答應(yīng)的,只是記得自己有說過這番話,而這正巧應(yīng)了卿卿做的那個夢,也因為那個夢,她才苦苦熬過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想到此處,她的手收得更緊了,似乎怕一不小心哥哥又會不見,她實在受不了這般痛苦煎熬,也不想重新回到噩夢里。蕭墨仿佛猜透她的心思,不停安慰許諾,然后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水。 “我們逃出來了,從此和蕭家沒任何關(guān)系,哥哥帶你去一個別人找不到我們的地方,在那兒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怕任何人?!?/br> 他笑著說道。卿卿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猛點頭,她想到對哥哥說從此不再哭鼻子就努力憋著,憋得滿臉通紅,淚水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我沒怕過,我心里有你,想著你就不害怕了。” 卿卿說得輕聲細氣,卻有著與以往不一般的倔強。蕭墨微微淺笑,伸手摸下她的頭心。 “知道m(xù)eimei厲害,有你是我的福氣。” 卿卿揚起嘴角笑得無邪,臉頰上那觸目之字似乎也淡了許多,但是落在蕭墨眼中卻是無比的痛,這痛深扎在心底就變成了禍種,正等待著時機慢慢發(fā)芽。 “哥絕不會讓你白白受苦,蕭家欠我們的必須得還?!?/br>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令人心生寒意。說到蕭家,卿卿心中有恨,可不愿哥哥為此手染血腥,她不知如何勸他,只是淡淡地說:“我只想和哥哥在一塊兒,希望哥哥能夠平安,我們重新好好地過日子。” 蕭墨聽后笑著點點頭,深仇大恨看似煙消云散,卿卿打心眼里高興,不由自主地開始想以后的好日子,身上的傷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此次算是有驚無險,卿卿從鬼門關(guān)走了圈終究還是回來了,不過蕭墨清楚蕭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細細盤算著將來的出路。兄妹倆順著白沙河往西而行,白日蕭墨戴好斗笠喬裝成船夫,卿卿便躲在船倉里安心養(yǎng)傷;夕陽西下,他們就找個僻靜之地停泊,煮鍋魚湯,炒幾個小菜,一邊聊天一邊吃著,過起尋常家的日子。 卿卿這才知道原來外面是這個模樣,她似乎忘了在蕭家受的苦,每天都笑得開心,等能下床走動了,她就替哥哥洗衣做飯,像個漁婦包上頭巾遮掩住右頰上的刺字。這便是她想過的日子,不用被人呼來呵去,也不用強顏歡笑,平平凡凡地過一輩子直到老去。 入夜,江面上靜得出奇,吃過飯后卿卿舀了幾瓢水準(zhǔn)備洗漱,蕭墨見之便移到倉外,坐在船頭處仰望夜空,深邃的眸子里不知藏著什么心事。每到這時總覺得尷尬,卿卿看眼哥哥,然后拉上布簾脫去外袍,接著擠干布巾一點一點擦洗身子。 聽到水聲,蕭墨不禁轉(zhuǎn)過頭,那道布簾遮得嚴嚴實實,幾縷微光織出一道令人遐想的淡影。他始終不敢撩開這道簾子,哪怕再想都不愿去做,他擔(dān)心小妹接受不了,更擔(dān)心以后的相處,只能強壓下涌起的欲念,不聽不看不想,繼續(xù)做她的好哥哥。 “哥,忘了拿頭帕了,遞下給我成不?” 一只蔥白小手從簾里探來,蕭墨微微一怔,然后起身拿過架繩上的頭帕小心遞過去,靠近時,那抹女兒雅香淡似無痕,就像故意勾著他一般,他匆匆地將頭帕塞到她手里,馬上轉(zhuǎn)身坐回原處,他真怕自己一時沖動做出禽獸不如的事。卿卿感覺到哥哥有些奇怪,以為他有心事不高興了,洗漱完畢,她就走出船室緊挨著他坐下,兩腿在船沿處蕩來蕩去,看來愜意得很。 “哥哥怎么了呀?我看你不開心。”她輕聲問著,身上的清香悄悄飄到蕭墨鼻子底下不聞也難。 “我正在想往哪里走好?!笔捘S口扯了個謊,臉上平靜無瀾,心底里卻是暗潮洶涌。 “我們不是要去天水嗎?離這兒還遠嗎?” “應(yīng)該不遠了,你今天早點睡吧,明天我們還要趕路?!?/br> 他迫不及待想把她趕回去,卿卿聽后垂下眼眸,又問:“哥不進來睡嗎?晚上風(fēng)大,會凍著的。” “不了,我哪兒都能睡,你快些進去吧?!?/br> 哥哥若即若離,這讓她這個做meimei的很是不悅,卿卿想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為何兩人在一起反而比以前還生疏呢?她心不死,起身攜起他的手欲將他拉到艙里,蕭墨心里掙扎得厲害,可身子卻不由自主地靠過去。就在這時,只聽見“嘭”的一聲,船無緣無故地往下陷了幾分,蕭墨心里一緊,連忙拉緊小妹的手,然后抽出三尺長劍。 第43章 這算jq嗎? “有人來了!快些躲起來,快去!” 蕭墨一邊警惕四處一邊輕聲而道,話音剛落,他猛地將卿卿推入船室。卿卿不敢拖延,連忙打開暗格木板鉆進去躲好,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喘。片刻,她就聽到頭頂木板咯吱作響,像是有人踩在上面,接著“咚咚”兩聲,一股腥味鉆入木縫瞬間溢滿了狹窄潮悶的暗格。這難聞的氣味壓得人喘不過氣,她又忍不住打嗝,一個接一個怎么都停不下來。 外面悄然無聲,可一場惡戰(zhàn)正如火如荼,蕭家的爪牙已經(jīng)殺到,個個都是頂尖高手。蕭墨細數(shù)了下,總共六個外加兩具死尸,若是以前他還能抵上一陣,如今重傷在身,怕是很難應(yīng)付。 “鬼剎,乖乖束手就擒,我便給你個痛快?!?/br> 一黑衣人沉聲而道,雖離他三丈開外,可聲音渾厚清晰,一聽就知其功力在眾人之上。只見他立在岸邊,手上持兩把彎刀,這刀身薄如蟬翼,透似水晶,在皎月之下散出幽藍寒光,猶如淡影虛虛實實。蕭墨見之眉頭稍蹙,然后收起劍鋒拱手施敬且輕念了聲:“宿老前輩?!?/br> “呵呵,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前輩,可我不記得有你這么個后生?!?/br> 話落,那人橫刀一揮,氣勢十足。原以為他會直接襲向蕭墨,誰料刀鋒一轉(zhuǎn)竟然砍向六個爪牙,他出手疾如風(fēng)、快無影,只是轉(zhuǎn)眼功夫,那六人就紛紛倒地,死得無聲無息。 “他們在,說話不方便。” 話落,那人足尖輕點退回原處,接著伸手摘下面罩露出一張干巴巴的老臉,這張臉至少六十有余,可眼神卻精亮無比,他望著蕭墨笑了笑道:“當(dāng)初我手下留情,是有心留你條活路,你為何執(zhí)迷不悟偏要回來?” “小妹在這兒,我必須得回來?!?/br> 蕭墨回答得干脆,神定氣閑無半點懼色。宿老聽后搖頭苦笑,手持兩把彎月相互摩挲,星火四濺,絢目如花。 “你們兄妹都是犟脾氣,偏愛自掘墳?zāi)?,老朽勸也勸不住啊?!?/br> 蕭墨不語,片刻,他再次拱手敬道:“前輩對我有恩,我必當(dāng)讓您三招,若三招殺不死我,前輩莫怪我無情?!?/br> “看來你也清楚。既然今天一戰(zhàn)不可避免,那我就開門見山。盟主已下追殺令,官府也在通緝,就算你們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了,今天我便是受命前來取你人頭,死之前你有何話想說?” “無話可說,前輩請您出招?!?/br> 話落,蕭墨擺好起勢準(zhǔn)備接招。宿老輕笑一聲,道:“那我也不客氣了?!?/br> 語畢,宿老提氣運功,手腕轉(zhuǎn)起劃出一朵淡藍刀花。蕭墨見狀連忙后退幾步,足尖輕點躍至船帆頂桿之上。 “看招!” 宿老輕喝,緊接刀光忽閃,直接將蕭墨所站的船桿截成兩段。蕭墨連忙翻身躍下,宿老趁機踏水而上,對準(zhǔn)他心口就是一刀。蕭墨險些中招,他彎腰躲過,然后反身落到甲板上穩(wěn)住下盤。 “一招?!?/br> 蕭墨定神喘息,話音未落,宿老又使出第二招,手中兩把鬼刀快得不見蹤影,如疾風(fēng)暴雨襲卷而來。蕭墨眼明手快撈起一具浮尸扔了過去,刀風(fēng)將死尸絞得七零八落,鮮血濺了他一身。 “還有一招?!?/br> 蕭墨退后三步以守為攻,宿老毫不客氣刺其要害,他的刀法出神入化、虛實難辨,閃避幾回,蕭墨已經(jīng)有些招架不住。 “就這么點本事?” 宿老邊打邊調(diào)侃,蕭墨在他落下第三招之后便抽出血劍全力反攻,一招一勢如行云流水毫無破綻,可惜他有傷在身又耗掉不少內(nèi)力,幾個回合下來明顯落了下鋒,宿老趁此機會步步緊逼,不給任何退路。 烏篷船在兩人對戰(zhàn)下七零八落,而卿卿正躲在船上。蕭墨見船快要沉了馬上調(diào)轉(zhuǎn)劍鋒將宿老引到一旁,宿老似乎看出他體力不支便使出連環(huán)刀欲至他于死地。這時,蕭墨突然往岸邊靠,宿老緊跟而上,就在鬼刀將要刺穿蕭墨的剎那,一排暗鏢從岸邊沙泥飛出齊射而來。宿老大驚,連忙收刀后退,一不小心踩中陷井,只聽見“啪嗒”一聲,水中彈起三根麻繩粗細的竹簽,筆直無誤地從后面射入宿老背脊又從他前胸穿出。宿老頓在原地,隨后緩緩低頭看下胸前三根血淋淋的竹簽,費力扯起一笑。 “這一招……我……可沒教過你?!?/br> 蕭墨低頭不語,濃睫掩住他的眼神猜不出是何種心思。宿老放聲大笑,然后揮刀砍斷竹簽忍痛拔出,一時間血流如注,轉(zhuǎn)眼就臉色死白。 “算你贏了!快些走吧,馬上就會有人來替我了。” 說完這話,宿老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地一頭栽倒下來,蕭墨趕忙伸手扶住,小心翼翼將他平放在地。 “師父,徒兒對不住你?!彼p聲而道,可臉上并沒太多愧疚,就像帶著鐵制面具刻板冷漠。 “沒什么對不住,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來……來……個干脆的吧,等血流光可不好受。” 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蕭墨再次沉默,深邃的眼井漆黑無光,就在宿老努力喘息之時,他突然伸手一掐,猛地折斷其頸骨,輕而易舉地取走了他的性命。宿老眼突口張地躺在那兒,看來死不瞑目,蕭墨把手伸到他懷里摸出兩丸丹藥,然后輕翕上他的雙眼,起身蹲在岸邊將手上鮮血洗凈。不悲不喜、無情無欲,這便是師父曾經(jīng)教他的話。 烏篷船快要沉了,蕭墨趕過去時,水已經(jīng)淹掉倉板,兩具死尸正好壓在暗格門板上將出口卡住了,聽到“叩叩”的敲打以及若有似無的呼救,蕭墨連忙挪走尸體打開倉板,一把將小妹拎出來。 暗格已是水漫金山,只差一點卿卿就淹死了,她看到哥哥大喜過望,忙不迭地伸出雙臂死死抱住他,像是怕他會溜掉似的。這般的依賴讓蕭墨吃了顆“定心丸”,不由揚起一絲欣慰笑意,他讓小妹閉上眼睛,然后打橫抱起將她帶上岸邊。轉(zhuǎn)眼,船就沉掉大半。江面上幾具尸體靜靜地浮在那兒,在月色之下就像一個個突起小丘。卿卿沒聽哥哥的話,偷偷地把眼睛睜開了,看到那些尸體她嚇一大跳,頭皮也跟著發(fā)麻,無意間她看到躺在地上的宿老,不禁失聲叫道:“老伯?!” 蕭墨聞后停下腳步,卿卿趕忙地從他身上跳下,三步并兩步地跑到宿老身邊。她沒看錯,這人就是在凈房一直照顧的好心人,他怎么會躺在這兒? “老伯。”卿卿又輕喚了一聲,輕柔的嗓音聽來有些難過,她伸手輕推一下,宿老的頭顱倒向一邊,折出非常怪異的姿勢。 “卿卿別看!”蕭墨一把將她拉過來,然后伸手捂上她的雙眼。“他們追過來了,我們必須快走?!?/br> 話落,他便從草堆里拿出一個不起眼的藍布包袱,然后拉著她往山腳走去。卿卿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潮濕的泥味兒被血腥蓋住了,那好心老伯就孤零零地躺在冰冷濕泥上死得凄涼,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雙眼,可她無能為力。 蕭墨緊牽著她的手神色如常,腳踩過地上的尸體卻無動于衷,卿卿見之心里發(fā)涼,她從來沒見過哥哥這般冷酷,看著就像另一個人。上山之前,蕭墨蹲身讓她上背,說是晚上山路難走。卿卿猶豫了一會兒就爬到他背上,兩手緊緊拴住他的脖頸。蕭墨兩手向上一托,背著她往深山里走,一步一步踏實平穩(wěn)。這讓卿卿想起以前哥哥上山下山都是這么背著她,和那時相比他一點兒都沒變,仍是把她護在掌心中的好哥哥,她不相信哥哥會殺人,也不覺得哥哥冷酷無情,可躺在地上的刺客又是怎么死的呢?想來心里難過,她心疼哥哥被蕭家利用,又不想他成為冷血殺手,可如今要逃只能靠他這身殺人的本事。 “剛才那個老伯幫過我?!?/br> 卿卿趴在他背上低聲說道,聽起來很是失落。蕭墨借著月光避開樹枝尖石,慢慢地往半山腰走去,過了許久才說:“他是蕭家派來殺我們的。” 卿卿聽后明白了,老伯應(yīng)該是蕭瑞故意安插在凈房的,可他一直照顧著她,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刺客,本來想著以后重逢必當(dāng)報答其恩情,但現(xiàn)在看來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經(jīng)歷這么多波折,她也清楚人心難測,連最好的蕭清都這樣對她,她還能相信誰呢?這天底下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哥哥了。想著,卿卿摟他摟得更緊了,然后乖乖地靠趴在哥哥背上什么都不去想。 此時無聲勝千言,蕭墨的心弦不由為之一顫,他努力想把她當(dāng)作meimei對待,可心卻不答應(yīng)。他煩郁不安,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卿卿她的身世,其實他自己也不太確定,只因為小妹早產(chǎn)了兩個月且爹爹老罵她野種,所以就懷疑小妹并非親meimei。可惜娘死得早,爹爹也不在人世,卿卿的身世無法考證,但不管他們有沒有血緣,“兄妹”二字都會隨之一生,他不能害了卿卿,不能害她被世人恥笑。蕭墨心中有情卻沒法開這個口,懷揣著煩悶沉默了一路,卿卿似乎察覺出異樣,但猜不著他的心思,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著彼此,卻被一道看不見的紗遮了眼、迷了心竅。 蕭墨找到一處山洞在那里落了腳,然后升起火堆,再拿石頭樹枝掩住洞口。卿卿的衣裳全都濕透了,又沒干凈的可換,蕭墨見后就架起根木枝,脫下自己身上的濕袍掛在架上擋住她,接著就讓小妹把衣裳烤干。卿卿聽后心撲嗵狂跳,見濕袍遮得嚴實,她便小心翼翼地脫下衣裳?;鸸庵?,只見一道倩影徐徐地褪去衣物,玲瓏有致的身段若隱若現(xiàn),蕭墨扭過頭硬逼自己不要去看,但是兩眼像被吸住般情不自禁地移向地上那團模糊的影子…… 第44章 誤撞春光 纖纖小手柔若無骨,極緩極輕地解開衣結(jié)放下青絲,投在地上的淡影猶如靈動的畫,慢慢地撩著勾著。蕭墨失了分寸,只覺心底有什么東西在撓,撓得他坐立難安,心癢難耐。在這樣下去定會出事的!他心中暗想,隨后憑著僅存的一絲清醒硬是克住欲念,起身往外走去。就在這時,只聽“嘭咚”一聲架子突然散了,他不自覺地轉(zhuǎn)回頭,就見小妹裸著半身木訥地站在那兒,手上還拿著一件半濕的內(nèi)襯。 緞似的墨發(fā)滑過香肩掩住了半側(cè)裸/胴,火光之下,玉脂似朝霞映雪,隱約有股淡香;那片胸/乳豐盈嬌嫩,尖上凝著一點玲瓏紅丹正如相思鳥的喙兒微微上翹。意識恍惚而過,欲念瞬間清醒,蕭墨徒然睜大雙眼,喉頭發(fā)緊,呼吸也隨之急促。他的目光鎖在她身上半點都挪不得,深藏在心底里的野獸正在張牙舞爪,蠢蠢欲動。 卿卿怔在那兒,早已忘了冷,身子繃得緊緊的,手心也冒出了汗。她不知這架子怎么會倒的,只不過輕輕碰了下它就垮了,而哥哥正巧站在那兒。見到哥哥在看,卿卿如夢初醒,回過神后不由尖叫,連忙將手中內(nèi)襯遮住春/光。蕭墨被這聲音叫回了魂兒,一下子滿臉通紅,急急忙忙轉(zhuǎn)身避開,一時間尷尬不已。 卿卿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躲也不是逃也不是,剛才實在令人難堪,想著想著都快哭了。蕭墨也是心亂如麻,他極力穩(wěn)住心神,故作鎮(zhèn)定地轉(zhuǎn)身彎腰撿起木枝架好,接著把地上衣袍一件件重新掛上,自始至終不敢斜視。 “沒事了,早些睡吧,哥哥會看著的。” 他低聲而道,說完就打開包袱拿件干凈內(nèi)袍鋪在地上退回另一邊。卿卿臉紅發(fā)燙,忐忑不安,一時半會兒都不知該怎么辦好,好不容易平復(fù)心緒,她只好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小心翼翼地掛起衣裳,然后躺上衣袍折起一半蓋住身子,接下來便是死一般的寂靜,她不敢出聲,蕭墨也沒出聲。 “噼啪”,柴堆里爆閃出幾顆火星,火苗熾熱耀如白晝。卿卿凝眉望著翻來覆去,腦子里都是先前光景,她知道哥哥在看,而且看得失魂落魄,想來就覺得羞人,可不知為何心里并無不悅,反而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卿卿不明白這是什么,越想越是煩亂卻難以自制,她不禁有些慌張,忙不迭地將古怪念頭甩開硬逼自己睡下。 聽不見小妹那邊的聲音,蕭墨暗松了口氣,他側(cè)首往那邊看去,擋在他們間的屏障被火光暈成一團艷紅,就像她胸前凝丹嬌媚撩人。這一刻血液翻騰,他恍恍惚惚,意亂情迷,心中欲/火快要將他燃盡,想撓卻撓不得。蕭墨閉上眼睛不愿去想,可睜眼閉眼都是她的婀娜,近在咫尺,觸手可及。這真令人生不如死,他煩郁難安起身坐到洞口邊好讓冷風(fēng)把自己吹醒,可這刺骨寒風(fēng)拂到面前卻成了她的雙手,輕柔地擁著他、攏著他。 “卿卿……”他喃喃低語,伸手想擁她入懷,可剛要觸碰,眼前就多了道血染的門。心愛的小妹不見了,他心急如焚,就像無頭蒼蠅到處亂轉(zhuǎn),然而無論往哪兒走都找不到出路,漸漸地又餓又渴,兩條腿似灌了鉛抬也抬不動。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放眼望去有群小娃兒和他一樣迷失在此,絕望地尋找出口。眾人之中有人倒下了,瘦小的身子被人踐踏著,他情不自禁走上前蹲身抓住那人的小手。那人眼露乞求,似乎希望他能幫他一把,可是他很餓,餓得燒心燒肺,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活下去找meimei,他見到臂上嫩rou竟神差鬼使地咬了上去,像狼一般地嚼吞,那道門在慘叫聲中緩緩開啟,抬頭只見卿卿站在那兒未著片縷,凝脂似的肌,玉雕般的乳,如初蕊含嬌半羞半澀…… 蕭墨驀然睜開雙眼,晨曦刺目,他連忙伸手遮住額頭擋開強光,額上一片密汗,像是剛被人潑了水,他昏昏沉沉頭痛欲裂,過了好一陣子才緩過神。好像剛做過個夢卻不知道夢到了什么,蕭墨想了很久只記得卿卿在這兒,他撐起身子往旁邊看去,火堆已滅,衣袍整整齊齊地疊放在那兒,而小妹卻不在這里。他心頭一緊,忙彈起身走出去,剛出洞口卿卿就走了進來,兩人一不小心撞個滿懷。 四目相交,卿卿頓時臉頰飛紅,趕忙低頭往后退了半步。蕭墨也有些不自在,東張西望就是不敢正眼看她。兄妹兩僵立在那兒,過半晌,卿卿才小聲說道:“我去外面晃了一圈,采了些果子回來,可甜了。” 她拿裙擺兜了許多野果,兩手臟兮兮的還擦破一塊皮。蕭墨低頭看見不由生氣起來,眉頭一擰將小山果放旁邊,然后取出帕子替她把手擦干凈。 “誰讓你到處跑的?遇到刺客怎么辦?摔傷了怎么辦?被狼吃了怎么辦?以后不準(zhǔn)跑出我眼皮子底下!”他一本正經(jīng)地教訓(xùn)著,神色嚴肅認真,語氣也比以往重,卿卿聽后卻忍不住咯咯直笑,一邊笑一邊說他比老頭還啰嗦。見她毫不當(dāng)真,蕭墨越發(fā)不悅,一改沉默寡言之色,狠狠說了她一通。小妹直接回他一個鬼臉,弄得他哭笑不得,落敗收場。昨夜尷尬就這般悄悄淡去,誰也沒有提及,像是都忘光了。 裹腹之后,蕭墨便帶著卿卿繼續(xù)趕路,一路上他都緊緊牽著,生怕她會掉似的。卿卿跟在他身后翻山越嶺,再累也不吭聲。為了躲過追殺,兄妹倆不分晝夜拼命奔波,餓了就采些野果烤幾只小獸充饑,累時就在山洞或樹上歇腳。得了閑空,卿卿便替蕭墨捏肩垂腿,說幾個小笑話解解悶,見她笑得歡暢,蕭墨真覺得這不像在逃命,說是游山玩水更為恰當(dāng),若能一輩子游玩隱居倒是件樂事,可蕭家不愿意放過他們,殺手刺客接踵而至,惡戰(zhàn)幾乎不斷。危難之中,卿卿只能忍住血腥和哥哥同進同退,一次次闖過鬼門關(guān)。走了大半個月,他們終于出了山路,途經(jīng)官道直至落陽關(guān)。 落陽關(guān)是入天水的必經(jīng)之路,此地守衛(wèi)重重,耳目眾多。蕭墨料到蕭家定會派人堅守,所以在進城之前,他拿出兩張□□與卿卿喬裝成祖孫混入人堆。城門處查得甚嚴,兩排重兵立左右兩側(cè),只要臉上有疤或有胎記的就不分皂白統(tǒng)統(tǒng)扣下??吹竭@般陣勢,卿卿不由慌張起來,兩腿像被焊住無法動彈,蕭墨連忙握緊她發(fā)顫的手,在她耳邊小聲道:“不必害怕,凡事有我。”聽到這話,心頓時著了地,卿卿深吸口氣,牢牢記著哥哥囑咐過的話,緊跟在人群后一點一點朝城門靠近。 城門官拿著兩幅畫像比了許久,一會兒看下蕭墨一會兒又看看卿卿,兩人相貌與畫中之人相差甚遠,但城門官仍有些不放心,伸手拽了下蕭墨的花白胡子。蕭墨忙按住唇須,裝出老者模樣顫聲道:“哎喲,官爺輕點,我這一大把年紀了可受不住喲?!甭牭竭@般聲音,卿卿心里發(fā)笑,可又不敢笑出來,那城門官又細查了番,終于點頭放行。 一入城門,卿卿大松口氣,蕭墨仍柱拐棍顫顫悠悠地朝前走,一邊走一邊不忘注意四處,到了間不起眼的客棧前,他停下腳步,然后呶下嘴遞上眼色,卿卿收到之后便扶著他入了小客棧。掌柜見之殷勤迎上,為了不讓人起疑,他們只要了一間房,準(zhǔn)備住一晚上就走。 小二帶他們?nèi)肓丝头?,擺上壺茶后便退了出去。這間房不算大,一張通鋪夠睡兩人,蕭墨往窗邊窺探幾眼又檢查下過道,確認沒有可疑之后才站直身子恢復(fù)常態(tài)。卿卿不知臉上面具是什么模樣,進房第一件事就是找面鏡子照照,當(dāng)看到鏡中人之后不由嚇了一跳,這張男娃臉真是其貌不揚,扔進人群里絕對找不到。她伸手摸幾下面具,感覺就和真臉一樣,回頭看到花白頭發(fā)的大哥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這玩意真有趣,從來沒有見過?!?/br> “當(dāng)然,這可貴重得很,小心別弄壞了?!笔捘f得煞有介事,卿卿聽后再也不敢去碰,就對著鏡子嘟嘴揚眉,一個勁地做鬼臉。 拾掇好一切已近晌午,正好是用飯的時候,蕭墨念著這些天風(fēng)餐露宿就想帶上小妹去酒樓補頓好的。卿卿聽后自然樂得不行,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后,入了酒樓,她就迫不及待要吃rou,蕭墨皺眉苦笑,然后叫來小二上幾道廚子的拿手菜。小二連忙道好,接著替他們斟上茶水,拿上一籠饅頭先墊著。 看到白面饅頭,卿卿兩眼放光,忙不迭地伸手抓上,誰知饅頭燙得抓不住,她嘴上喊燙手里卻舍不得扔,就像猴子取火栗來回換手不停吹氣。這還是蕭墨第一次見小妹這般,雖說換了張臉有些難看,可模樣有趣得很,他心里暗嘆沒能看著小妹長大,真是少了不少樂趣。 小二陸續(xù)端上幾盤葷食,卿卿這里夾塊rou那兒夾塊雞,見哥哥不動筷子,她就隨便往他碗里塞了點菜。正當(dāng)兩人吃得高興,旁邊一桌聲音大了起來,看著都像是酒喝多了。其中一人更是旁若無人,滿臉通紅猛拍案面,隨后扯著破嗓子大聲道: “我說吧,蕭瑞是被他的小娘兒們害死的,你們還不信。” 桌上眾人神色各一,可都是聽得津津有味,連連起哄欲聽下文。那人得意起來,放下酒盞故作神秘湊到中間,可說話的嗓子還是一樣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