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睡不著嗎?” 耳邊傳來哥哥的聲音,大概是她翻身次數(shù)太多把他給鬧醒了。安夏王與扎木合睡在佛像另一側,應該看不到這里的動靜,卿卿探頭往那處看了會兒才安心地把身子轉過去。 “嗯?!彼c點頭。趙墨無奈地笑了笑,伸手輕攏起她耳邊碎發(fā),然后湊前輕啄下那張嬌嫩唇瓣。 “又在擔心什么?”。 卿卿抿起嘴默不作聲,趙墨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低聲再問:“難道是在擔心蕭瀅?” 一語中的,卿卿知道瞞不了他,想了會兒后無奈點頭。 “她以前對我好,處處都想著我,就念著這份情分,我希望她能平安無事。” “傻meimei,你就是心腸太好了?!壁w墨蹙起眉,不知道拿她怎么辦好,見她眉頭皺得緊,他便挪了下身子小心將她摟入懷里。 “干嘛想這么多?她給你的那些不過是小恩小惠,對蕭家來說就是九牛一毛,而你卻記人家一輩子,你這心太容易收買了?!闭f著,他伸手點了下卿卿胸口。 卿卿倒有些不服氣,嘟嘴嘀咕道:“話也不能這么說,其實蕭小姐人真的不壞,只是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她就像變了個人?!?/br> “呵呵,傻瓜,人總會變,要看怎么變了?!?/br> 聽完這話,卿卿心里暗嘆,她所見到的、聽到的似乎都變了,只有哥哥的好一直沒變,然而深想下去,她開始害怕驚慌,怕有一天連哥哥也變了,真到那時候她該怎么辦呢? “那哥哥會變嗎?”卿卿抬眸看他忍不住輕問。柳眉微蹙,秋眸盈盈,似乎急切地等他開口,趙墨見之不假思索脫口而道:“我對你當然不會變,這輩子不會,下輩子也不會?!?/br> 卿卿聽后欣慰不已,笑著將頭埋入他的懷里,小手緊抓著他胸前衣襟。趙墨抱緊那副嬌柔身子,溫情過后,含情俊眸只留下一片見不到底的漆黑。 次日天微亮,他們一行就動身前往大理,或許這條道兒燕皇沒有猜中,一路上暢通無阻,比原先打算還早了幾天。大理穆王爺名聲顯赫,手持重兵十萬,頗得燕皇器重,安夏王這伙人入他的地盤,無疑是去送首級的,不過趙墨不這么認為,他似乎胸有成竹,料定穆王爺不會動他們分毫。 到了穆王府,扎木合將事先備好的名帖奉上,管事的接過之后便去稟報,然而過了許久都沒見人應門,安夏王看來有些不安,或許覺得此事沒什么把握,這兵行險招,一不留神他們就前功盡棄。 “四位,王爺有請。”過了半晌,管事的終于開了門,安夏王舒了口氣連忙道聲謝,接著就跟在管事身后入了西園側廳。四人入座,婢女魚貫而入奉上茶點,不過等了許久都不見主人露面,安夏王不禁提防起來,手邊茶盞分毫未動。卿卿到了大理又有些不適,再加上一連幾日奔波,此刻坐在那處如同蔫柳沒什么精神。趙墨剛端起茶盞準備入喉,一見到小妹臉色不好,他就將茶盞遞到她面前柔聲笑道:“喝些這里的茶,會好。” 卿卿見了還以一笑,接過之后匆忙垂下眼眸,心生怕對座的二人看出些端倪。趙墨與他meimei相處時判若兩人,連木訥的扎合木都嗅出一絲異樣,他擰起眉,看兄妹兩的眼神不由怪異起來。安夏王也像在揣測,不過他心中所想與扎合木的完全不同。 正當四人懷著各自心思凝神沉思時,半晌未露面的穆王爺終于來了,穆王爺年過半百,身型圓潤,體態(tài)豐腴,大大的酒糟鼻就像坨泥似地粘在臉上,他一進門,廳中大小婢侍就退了干凈只留四位稀客。 “穆王爺。” 安夏王起身拱手相敬,穆王爺兩手負于身后踱到東座甩擺坐下,接著就端起案上玉盞品上一口。他那目中無人的樣子惹得扎木合火大,而安夏王也覺得是熱臉貼上冷屁股,惹了一鼻子的灰。 “四位遠道而來,不知有何事?”穆王爺挺著大肚咂咂嘴,說話語氣慵懶綿長,似乎關心茶味比關心他們要多一些。安夏王暗地里朝趙墨看了一眼,趙墨端盞品茗像是根本沒看見,安夏王低頭沉思片刻,接著從袖中掏出一串蜜蠟手珠雙手奉上。 “今日來見穆王爺,的確有事?!?/br> 穆王爺見到那串紅得刺目的蜜蠟珠頓時變了臉色,仿佛被這串小玩意牽著,不由自主地前傾身子伸手去接。這串手珠卿卿見過,若沒猜錯應該是夜行影的遺物,穆王爺看到這個就像沒了魂兒,難道他與夜行影有關系嗎? “王爺節(jié)哀?!卑蚕耐躅h首垂眸,像是感同深受,而趙墨就不起眼地坐在那兒,暗地里時不時地察顏觀色。 “本王累了,四位請回。”穆王爺突然放下手中茶盞起身要走。 安夏王又忙說:“夜公子我已厚葬,可惜只有首級,望王爺莫怪?!?/br> 話落,剛離座的穆王爺又沉沉地落了下去,原先紅光滿面的臉剎間蒼白。卿卿有留意到哥哥的神色,他始終端著杯盞掩住嘴角,目不轉睛盯著那位傷心老者。與夜行影交情最深的人應該是他,為何安夏王會知道這些事?這夜行影究竟是何身份?一時間,卿卿有些害怕,覺得哥哥定有什么事情瞞著她。過了半晌,廳內無人聲,無以名狀的悲戚隨著那縷檀香飄散四處,眾人屏氣凝神,都像在等穆王爺開口。 “安夏王,若方便我們私下聊。” 穆王爺輕聲道,如xiele氣般絲毫沒有先前貴氣。聽到這話,安夏王如釋重負地吐口氣,側首與趙墨交換了個眼神,隨后跟著穆王爺入了旁側小廳。趙墨垂眸喝了口茶,巧妙地掩住唇角笑意。 安夏王與穆王爺談了許久,眼看天色將暗,扎木合坐不著了,兩手交叉胸前來回踱步,幾乎要在地上踏出一條溝來。又過了半炷香的功夫,婢女叩門進來,請他們三位到別苑用膳并說穆王爺備好客房。看來還沒談妥,趙墨并不著急,他們說什么他就照做,而扎木合不肯挪動半步,非要等安夏王平安出現(xiàn)才肯離開。拗不過他,趙墨干脆不理,拉上小妹隨婢女們去別苑用膳。 終于旁邊沒了閑人,卿卿連忙拉住他的手輕聲問道:“哥,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趙墨左右張望番,見四下無人便湊到她耳邊道:“夜行影是穆王府的人,這也是我事后才知道的,之所以不告訴你,就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br> “不單單是穆王府的人吧?我看那位老王爺都快哭了?!?/br> 趙墨聽后不由嘆息,皺起眉頭看來十分為難,他又朝四下張望了番,小心翼翼地回道:“這事你還別知道的好,天底下的事錯綜復雜,我不希望你整天皺著眉頭,心事重重。我能擺平,你只要安心地吃飯睡覺,其它別理?!?/br> 話音剛落就有人從旁經過,卿卿連忙松開手低頭垂眸,待那人走遠,她又忍不住拉拉趙墨衣袖說:“這安夏王有什么事求穆王爺呢?” “不算大事,只不過請穆王爺不要出兵罷了?!壁w墨勾唇淺笑,說得輕巧。 第87章 某狐回歸啦?。。?/br> 或許事情真如趙墨說得那般復雜,以卿卿閱歷根本理解不了, 她與夜行影有過一面之緣, 只記得當時他說起自己沒親人, 怎么搖身一變就成了穆王府的人了呢?思前想后終究沒搞明白, 她也就按哥哥之意什么都不想,乖乖地吃飯睡覺就好。 半夜風起, 窗戶被風吹得咯吱響。初來乍道,卿卿睡不踏實, 見到投在窗上的斑駁錯影她不由心慌, 越看越是害怕干脆一頭鉆到被窩里蒙住腦袋躲好。突然, 一只手柔柔地落在被上,伴著一聲若有似無的輕笑。 “傻meimei, 在怕什么?” 他輕輕拍著突起來的半圓。聽到聲音, 卿卿探出頭去, 不知何時趙墨已經坐到榻邊,眼帶笑意地看著她。 “哥, 你喝酒了?” 聞到那股令人不適的氣味,卿卿不自覺地用絲被遮住口鼻, 眉頭也皺了起來。趙墨拉起衣襟輕嗅,哭笑不得地搖頭道:“剛才去見兩位王爺,他們請我喝酒, 一不小心酒就撒在衣衫上了,不過我可半點沒沾,不信你聞。” 話落, 趙墨俯首淘氣地朝她臉上輕呵口氣。的確沒酒味,不過這溫軟氣息惹人發(fā)癢,卿卿拉起絲被掩住口鼻忍不住咯咯直笑。趙墨不禁伸手摸摸她額頭,似乎被這笑顏熏得微醉,探頭看去外面無人,他便伸手拉下錦被低頭吻上。溫柔的親吻從唇一直落到心口,耳邊情話猶如這般月色,輕柔迷離又夾了幾分妖嬈。他的手熱得發(fā)燙,撫過的每處都快融化成水,卿卿一點一點地軟在他的手心里,不由伸手勾緊與他纏綿相交。她仍然有些生澀,進入時咬唇忍痛,輕聲悶哼。趙墨始終小心翼翼,生怕手腳一重弄疼她。粗重喘息蕩在耳畔,春榻吱咯□□,醉生夢死之際,卿卿睜開迷離雙眼突然看見了另一個人,那雙冰冷的眼眸猶如獸瞳,惡狠狠地瞪著似要將她拆皮扒骨,她頓時驚恐萬狀,倉惶地推搡起覆著她身子的男人。趙墨停了下來,不解地凝視著她的雙眸,她似夜半驚夢,淚眼朦朧。剎那間趙墨就明白了,他退出她的身子,靜靜地躺在她身側。 “全都過去了,別怕?!彼焓謱⑺龘г趹牙?,在她耳邊柔聲安慰。卿卿抿緊雙唇偷偷拭淚,難言的苦正蜂擁而上,啃噬起她的筋骨,胸口中仿佛有只爪子不停抓撓,疼得她皺眉。卿卿緊緊按住心口不想讓哥哥發(fā)現(xiàn),更不想讓他知道那件事情,欲蓋彌彰可這又怎么瞞得住他。她深吸口氣,假裝無事地轉過身去,杏眸彎起笑得甜甜。 “沒事,只是……剛才有些不舒服?!彼齼深a飛紅,羞澀低訴。趙墨似乎信了她的話,劍眉微微蹙起,憐愛地捏下她的臉頰。 “那就早些睡,我也不擾你了?!?/br> 卿卿以為他要走,連忙伸手抓緊,趙墨知道她腦子里在想什么無奈輕笑?!胺判模也蛔?,再怎么樣也得等你睡著?!痹捖?,他又低頭印上一吻。卿卿像是安了心,埋首在他懷里笑得甜甜。見小妹有意要遮掩,他也就當作無事,一手攬著她閉眼小睡。 趙墨正是陽火正旺的年紀,求歡實在平常,這逃得了一時逃不過一世,總不能一直避著這件事,卿卿覺得有所虧欠,可是一旦親近眼前又會跳出那日場景,好像壓著她的人不是哥哥而是那個人,她不知道該怎么渡過這關,輾轉反側幾回,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晨曦初照,沒過多久就有人叩門讓卿卿起身洗漱,趙墨也醒了過來,為了不讓人發(fā)現(xiàn)他就從窗出偷溜出去,走前他說這里不能久留,今天必須得離開,果然晌午過后,他們一行就隨穆王爺坐船北上準備沿河去都城,然后再從水道回西夏。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卿卿擔心會不會被穆王爺賣了,趙墨倒有持無恐,問及只道:“如今他是一條船上的人,若是我們出事,他也跟著沒命。”如今他說話點到即止,也不會透露太多,所以卿卿并不知道穆王爺與他們是何關系。 其實一開始趙墨也不知道,到了西夏之后他才摸清楚夜行影的身份,這也是因那串蜜蠟手珠而起。夜行影總說自己無父無母,沒事就拈手珠子玩,蜜蠟手珠并不少見,但是通透半白的只有大理才有,而夜行影從沒去過大理,這串稀世珍寶又從何而來?趙墨多了個心眼,不由聯(lián)系他生前種種,順藤摸瓜地想到了穆王爺。 穆王爺雖然手握兵權,但總是被蕭家暗中排擠,并且在其軍中安插不少眼線,稍有風吹草動就會被燕皇知道。燕皇生性多疑,今天器重某位,明天說不定就會砍他腦袋,為保自身權位,穆王爺也不得不多考慮,他選了幾個筋骨奇佳的小娃混入蕭家血盟,其中就有夜行影在內,不過夜行影并非草莽出生,而是穆王爺?shù)男O兒,只因手中無人可選,他又天賦稟異,不得已才讓他去。雖然兒孫滿堂,但穆王爺最喜歡的就是這位七王孫,夜行影也沒讓他失望,暗中收集不了蕭家罪證,眼看就要事成,他卻不小心落到蕭家手里。蕭家自然不會放過他,所有酷刑全都上了一遍,但是夜行影至死都沒說出半個字,穆王爺還不知道孫兒已死,只以為他是有事耽擱,直到安夏王登門拜訪他才醍醐灌頂。趙墨自信能成,一來就是夜行影在穆王爺心中的地位,二來則是穆王爺不小心露出來的把柄,前者可以動之以情,后者則能曉之以理,無論如何穆王爺也只能被牽著鼻子走,答應他們若燕皇要求借兵,他就想辦法推脫,并且愿意合力扳倒蕭家這幫子禍害。 趙墨又立一功,比起年輕氣傲的那些人,他淡定得有些過了,鋒芒太露總是不太好,這令扎木合不得不提防他,雖然一開始對他并沒太多意見,可日漸相處就覺得他隱得深、藏得妙,若品性好定是良材,品性差得話那就無法估量了,所以從大理到都城,扎木合都密切監(jiān)視他的一舉一動,幾乎到了苛刻加寸步不移的地步,恨不得連茅廁也一起上了。不過趙墨對他倒是極客氣,避讓都很妥當,舉止也是儒雅溫潤,外人看著不禁想入飛飛,總覺得這二人有些“微妙”。 在江上的幾天風平浪靜,坐在船頭遙望兩岸蒼翠,煩心事似乎被風拂去不少。卿卿時不時回頭往艙內看上幾眼,趙墨就坐在窗邊與穆王爺?shù)热肆闹?。人多時他們不敢太親近,就怕哪個眼尖的看出來,只不過趙墨還不知道,小妹已經開始厭倦這般日子,她想光明正大地和他相處,能在別人面前叫他一聲“夫君”而不是“哥哥?!?/br> “里面怪悶的,還這里舒服些。” 耳邊突然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卿卿回神看去正巧看到安夏王,他身穿深灰布袍,頭扎布巾,幾日奔波頗顯勞累,不過舉手投足間的沉穩(wěn)自若絲毫未減。卿卿對他很有好感,見他走來不由莞爾,欠身施禮。 “拜見王爺?!?/br> “呵呵,你我之間不必多禮,如今我也稱不上王爺了?!卑蚕耐踝猿八频毓雌鸫浇?,想必燕皇已經準備下旨削藩誅他九族,成王敗寇千古不變之道,卿卿也在替他擔心將來的路如何走。 “王爺話說得言重了,您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對了,這段日子您有收到我?guī)煾傅南??”她不由輕問,走了這么久師父都成了一塊心病。安夏王頷首回道:“沒收到風聲,你師父應該平安無事。” 他這么說,卿卿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笑著道了聲謝,隨后低頭捋下被風吹亂的鬢發(fā)。耳上的白玉墜隨風微擺,安夏王似乎被這小玩意晃到了眼驀然愣在原處,過了許久他突然問起:“這耳墜子倒是別致,哪里買的?” 卿卿并沒看到他眼中驚訝,伸手細細摸著耳上玉墜,想到娘親淺笑便溢出嘴角?!笆俏夷锪艚o我的,本來是一對,如今只剩這一只了,另外一邊是照樣子做的。” 安夏王頷首,眼底多了層莫名傷愁,褪去了那副從容之色。卿卿也有所察覺,正欲開口問趙墨就走了過來。安夏王見之忙斂了眼色,揚眉微笑。 “你也覺得悶了?” “回王爺,還好。只是這里風大,怕您受涼?!壁w墨垂眼低眉拱手而道,恭敬模樣與往常無異,不過卿卿仍嗅出一絲不悅,或許他是覺得她與安夏王太過親近了。 “你也回里面去吧,船頭風大?!卑蚕耐鮽仁诇\笑,比起先前他又親柔許多,卿卿沒察覺怪異之處,而坐在船室內盯著他一舉一動的趙墨不由生疑,看得出來安夏王對卿卿確實不錯,不過這并非出于男女之情,難道只是單單地合眼緣嗎?他低頭思忖,重新開始打算。 第88章 私生子,起兵 “叩叩叩~”幾記叩門聲,蕭涵頓了手中狼毫抬頭望去, 門紗處人影輕晃, 還沒待他應聲那人就推門而入。門風涌起差點拂走案上書紙, 蕭涵伸手一按, 冷冷地朝那人瞥了眼。 “有消息了?”蕭涵低聲問道。蕭清眉頭皺得緊,一路走來一路嗟嘆, 愛笑的眉眼凝重肅然,盡是傷愁之色, 走到蕭涵跟前他又忍不住深吐口氣道:“瀅兒還沒醒。那個冒牌貨也是一問三不知?!?/br> 蕭涵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一瞬間烏云密布, 他放下狼毫靠上椅背,接著肘撐扶手, 疲憊不堪地揉起額xue。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等她醒了得好好問問!” 這話聽來有些怒意, 蕭清暗暗冷哧,蕭瀅何時能醒還是未知, 又豈來問話一說,如今蕭家可謂愁云慘淡, 他擔心meimei,而大哥更像是為蕭家前途擔憂。 “我覺得燕皇已經起了疑心,或許下一個就是我們, 不知大哥怎么看?”蕭清直言不諱,一語戳中蕭涵心事,蕭涵不自覺地摸了下脖子, 仿佛有把寒刀架在那兒。 “我已經問過祖父了,他說先別輕舉妄動,青洛還在宮里行事不方便,更何況燕皇最想對付的是安夏王,我們蕭家還派得了用處,就按祖父意思按兵不動,等收到那里來的消息再作打算?!?/br> 蕭清聞后略有所思地點頭,目前燕皇只想削安夏王藩地沒空管他們,待此事過去之后,蕭家的榮華富貴也怕要到頭了,他收回思緒,抬眸時又換了張笑顏,像故意要驅走滿屋子的陰云?!安徽勥@個了,嫂嫂身子可好些?” “已無大礙,只不過老是愁眉苦臉?!币惶岬娇ぶ鳎捄拿碱^蹙得更緊了,似乎被接二連三的禍事折磨得焦頭爛額。 蕭清隨手拉把椅子坐下,熟絡地拍拍他肩側關切說道:“別太憂心,嫂嫂產子無望,你就納一個,待得子再繼到嫂嫂房里不就得了?” “你怎么愛管這事?”蕭涵斜睨冷問。提及“生子”之事,僅有的悅色一掃而光。此次郡主落胎毀了根基,大夫說怕是無法再懷。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但看郡主天天以淚洗面,他也不忍收納新婦。念著同胞手足,蕭涵想也沒什么不可說,過了片刻又無奈搖頭輕嘆直言道:“她正在煩心,這節(jié)骨眼兒上我也不想添憂,這事還是放一邊吧。倒是你,娶了新婦進門也沒見她有動靜,平時定偷懶了吧?還不回去多用功,有了喜娘也能高興。” 蕭清聽了不由失聲輕笑,俊眉一挑打趣戲謔?!澳阍踔牢也挥霉Γ看蟾缒悴幌缺?,我又怎么敢要?” “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我這處也不用cao心,有空去多探望娘,吩咐底下嘴牢點,瀅兒的事千萬別讓她知道。”蕭涵邊說邊持筆卷墨寫起文書,蕭清見他無意再聊便起身告退。 “我正好要到娘那兒去,不擾您了。宮里會派人盯著,大哥就放心吧。我先走了?!?/br> “嗯?!笔捄瓚艘宦暎^也沒抬。 蕭清小心翼翼退出書齋,轉身剎那笑就凝在了嘴角,仿佛飛快揭下面具露出一張無情無緒的臉。他慢慢踱出園子,大小婢侍見到他都萬分恭敬地福禮叫聲“二爺。”蕭清就像是沒聽到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路經偏地西園聽到一陣嬉笑,他不由駐足往門洞里看去,見兩個丫環(huán)圍著個三四歲的小男娃,旁邊還坐了位衣著光鮮的婦人,手里正搖著拔浪鼓。蕭清只看了一眼就走了,而坐在那處的婦人見到他雙目大睜,連忙起身提著赭色裙擺一路小跑而來。 “二爺,留步,二爺!” 蕭清緩下腳步轉身望去,婦人頓時欣喜萬分,忙揮帕令丫環(huán)們把男娃領過來。小娃兒穿得齊整,見到生人別扭得很,扭扭捏捏地躲在婦人身后不肯出來。 “快,念青,快叫二爺!”婦人一邊哄著小娃兒一邊把他往蕭清面前推,小娃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前幾步,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奶聲奶氣地咕噥了句:“二爺?!?/br> 蕭清刻意地揚起嘴角頷首淺笑,步子往旁移了半尺。婦人見他有要走的意思,急不可待地上前想要拉住,但見他眼睛瞟來,她又不敢太過親近,在離他一臂之遙處卑微且可憐地看著。 “二爺,您到若桃的園子里坐會兒吧,難道來一次。” 或許是見她可憐,蕭清想了會兒后便走入小院,若桃就像得了什么寶貝一把拉住小念青的手歡天喜地跟在他身后。進到屋中,她忙斟上杯茶,恭順地奉到蕭清手中,丫環(huán)們見之識相地走開了,屋里只留蕭清以及若桃母子倆。 “二爺您好久沒來這兒了,今天就在這里用飯吧?” “不了,我還有事?!笔捛宓褪状甸_杯中茶沫回了幾個字,語氣溫柔而舉止卻是絕情。若桃抿起嘴略有所思,然后把小念青抱到腿上,此時他已沒了先前的怯意,睜大眼睛偷偷打量起眼前的陌生人。 “二爺您難得來,若桃也不想掃您的興,念青快五歲了,您看什么時候能讓他認祖歸宗呢?再怎么說他也是……” “夠了?!笔捛宸畔卤K冷聲打斷。若桃立即低頭默聲,抿唇含淚看來實在委屈。蕭清看向她膝上小念青漸漸地蹙緊眉頭,思忖片刻,他又放柔語氣笑著道:“我在外面找了處宅子,風水好,過幾日你們就搬那兒去住。” “?。?!”若桃驚詫不已,淚沒含住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岸敚@是要趕我們母子走嗎?若桃沒做錯事,也沒去過老夫人和夫人那兒,再說念青還小,她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