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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相女無憂在線閱讀 - 第143節(jié)

第143節(jié)

    文玹雖戴著蓋頭, 但這蓋頭是紅紗的,不遮擋視線,她從蓋頭里看出去, 房間里沒別人, 喜娘與阿蓮、詠夏都站在門口瞧熱鬧。她也不由意動, 輕輕下了地,絲履落地?zé)o聲, 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

    她個子高, 踮起腳從女使與喜娘們的頭頂看出去,但卻看不到什么, 只見前頭的堂里人頭攢動, 笑語不斷。

    詠夏一回頭, 猛然瞧見文玹不好好坐著,也在她們身后看熱鬧,頓時嚇了一大跳,急得只朝文玹瞪眼招手,示意她坐回去。文玹見站在門口也瞧不見什么,這才無趣地放棄,回去坐好。

    阿蓮與詠夏張望了一會兒也離開門口, 快步走回她身邊, 又聽外頭喧嚷聲漸漸近了, 不一會兒便見孟裴在眾人簇擁下進來了。

    文玹坐得端莊,嘴角帶笑,隔著蓋頭瞧他。

    他一身簇新的喜服, 不知是她透過紅紗瞧他的關(guān)系,還是才剛飲過酒的緣故,又或是被親友們鬧過了,俊秀的臉龐微帶酡紅,卻越顯得墨瞳瑩亮,滿眼都是喜悅的笑意。

    禮官前來,請新人前去拜堂。文玹剛起身,便有人托著金盆過來,盤中一條翠帶,要新人共綰同心結(jié)。

    共同綰結(jié)時,自然難免雙手相觸,周圍親友便善意地取笑一番,倒弄得人心浮氣躁起來,文玹正要把綢帶末端穿過結(jié)環(huán),手一滑綢帶從她手中滑脫。孟裴一把抄住,將綢帶末端從環(huán)從穿出。

    好在兩人都是手巧之人,雖然多花了些時候,還是順利結(jié)成了,文玹將同心結(jié)稍加整理,結(jié)形便十分美觀。親友紛紛稱贊新婦手巧,文家養(yǎng)了好女兒,王爺王妃真是好福氣。

    綰好同心結(jié),孟裴手執(zhí)槐簡,牽巾倒行,文玹握著同心結(jié)的另一頭,跟著他緩緩而行,來到喜堂之上。

    兩位新人并立堂前,有人遞上一桿秤。

    孟裴接過秤桿,輕輕挑開她面前的紅紗,模糊了半天的視野終于變得清晰起來。她巧笑嫣然,他亦笑吟吟望著她,兩人心中喜樂無限,壓抑不住地從眉梢眼角流露出來。

    但見堂上新人,新婦華容婀娜,明眸若水,嬌靨如花,芳華無雙。新郎眉目如畫,風(fēng)姿清絕,公子如玉,天下無雙。這樣一對璧人站在一起,宛如天造地設(shè)的一雙,滿室喝彩聲恭喜聲慶賀聲四起。

    孟裴與文玹面對端王與王妃,參拜父母高堂。孟煬與薛氏都是笑容滿面,他們本就對這個兒媳十分中意,高高興興地受了他們兩人的拜禮。拜完高堂再是夫婦交拜。

    禮畢,回去時候由文玹倒行,手執(zhí)同心結(jié),牽著孟裴回房。

    回到新房后,又有人托著金盤過來,其上放著兩把小巧的金剪子。阿蓮過來從她右側(cè)耳后挑出一縷頭發(fā)來,文玹取了剪刀,親手剪下一縷,孟裴亦剪下一縷頭發(fā)來,將兩縷頭發(fā)并做一綹,綰在一起,便為合髻。

    文玹抬眸望向孟裴,他亦凝視著她,墨眸深邃而含情。

    從此結(jié)發(fā),夫妻同心,患難與共,生死相隨。

    有那善歌的禮官吟唱:“灑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佳氣蔥籠長不散,畫堂日日醉春風(fēng)。灑帳西,錦帶流蘇四角低,龍虎榜中標(biāo)第一,鴛鴦譜里穩(wěn)雙棲……”

    ·

    待到婚禮結(jié)束,酒宴終了,告辭了親友,孟裴牽著文玹的手回到新房。

    文玹坐下,長出了一口氣:“終于結(jié)束了!”她都快累癱了,不是體力上的累,是精神上的累。

    孟裴輕笑:“才要開始呢……”

    文玹噗嗤一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女使們紅了臉,識趣地掩上門退下。

    孟裴走近,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阿玹,我真想你!”

    去年春天他中了一甲后便不再去國子監(jiān),在宗正寺掛了個官職,實際并不管事,倒是比以前空閑許多。文玹去郊外時,他總是相陪,按他的說法,這就專心做起文玹的“隨侍大護法”起來。

    然而這段親密時光并沒有多久,端王讓他趁著成家之前游歷一番,他便去了兩浙路與福建路,一去就是大半年,雖然時常有書信寄來,到底是遠隔兩地。直到年前他才回來,而臨近婚期,準(zhǔn)新郎新婦反而不好相見,兩人這就一直沒有見過面,直到今日大婚。

    文玹嘴角勾起:“你怎么想我的?”

    “阿玹,我有好幾晚都夢見你了。”

    他語氣熱切,嗓音低沉幽徊,文玹聽在耳中不由心跳快了幾分,又聽他說夢見自己了,不由好奇:“夢見我在做什么呢?”

    孟裴一臉遺憾道:“做什么醒來就忘記了,只記得夢見你了。”

    文玹翻了個白眼:“說了等于白說。”不過她心情還是很愉快的。

    忽然她想起自己以前做過關(guān)于他的夢:“我還記得剛到京城不久的時候,做過一個有你的夢?!?/br>
    “哦?”孟裴嘴角笑意加深,“夢見我做什么了?”

    文玹這就準(zhǔn)備下刀子了,忍著笑意一臉真誠地道:“我做的是個噩夢,最后夢見你的臉,就嚇醒了。”

    孟裴笑容一僵:“你……”

    文玹憋不住大笑起來。

    孟裴無奈搖頭:“你到底把我看成什么洪水猛獸了?那時候你就那么討厭我?”

    “你和你大哥帶兵圍住大風(fēng)寨,我們頭上飛著刀子,從山坡上冒險滑下去才得以逃脫,躲在山洞里缺醫(yī)少藥,義父傷重,高燒不退,差點沒命,你說呢?”

    孟裴歉然道:“這真是我沒想到的,起初我提議招安,就是為了盡可能少有人傷亡,沒想到胡知州會與古二商議,暗傷你義父……”

    文玹挑眉:“胡修平與古二商議的事情,你敢說一點不知情?!”

    孟裴輕吐口氣:“我是知情的?!?/br>
    文玹聞言意外,瞪眼怒道:“你真的知道?知道你還……!”

    孟裴解釋道:“負責(zé)清剿大風(fēng)寨的總帥是胡修平,我與孟赟就算身份再是如何,在金州境內(nèi)也只是過客,并無任何政權(quán)軍權(quán),根本管不了胡修平?!?/br>
    文玹也知他說得有理,但心中總是不舒服:“你若是心里不贊成,難道就不能設(shè)法說服胡修平么?我看他對你極盡奉承,態(tài)度殷勤得很,我就不信你說的話對他來說沒有半點分量。”

    孟裴皺眉道:“你能不能講講道理,上山提議招安的是我,但你義父卻無論如何不肯同意招安,古二向胡修平提議擒住張大風(fēng)后說服山寨內(nèi)其他人招安,比起你義父帶人硬沖下山,這已經(jīng)是死傷最少的辦法了,以我那時候的立場,我能怎么阻止?”

    好吧,那時候他是官,她是賊,怨不得他!文玹氣道:“那我在臨汝的時候你為何要盯著我不放?”

    孟裴忽然笑道:“那一回我倒是不后悔,幸好那時候把你抓住了,這才有了今日?!?/br>
    文玹望著他莞爾一笑:“阿裴,你去外間等一會兒,我準(zhǔn)備了一樣禮物給你。”

    孟裴訝然道:“還有什么禮物?”若她備有禮物的話,拿出來便是,為何還要他出去?

    她狡黠地微笑:“驚喜嘛!你先出去等一會兒,我叫你再進來。”

    孟裴雖覺不解,但也好奇,更覺有趣,便順著她的話走到外間。

    “去外面等。”

    孟裴挑眉,在外間還不夠,還要出去?他回頭就見文玹已經(jīng)解下腰間鑲玉的革帶與佩綬,正把雙手反在背后解蔽膝,不由胸口一熱。

    文玹沒聽見他出門聲音,一抬頭對上他火熱的目光,手上動作便停了,含羞道:“你出去看看,外面有沒有別人……”

    孟裴深吸一口氣,推門出去,院里守著的女使聽見動靜,詫異地迎上來:“公子有何吩咐?”

    孟裴搖搖頭:“沒什么,你們都退下吧,院里不必留人了。”

    “是?!迸箓兺肆顺鋈?。

    孟裴在門外等了一會兒,沒聽文玹叫他進去,卻見房中燈燭火光一一暗去。他又等了片刻,還是沒聽她叫他進去,心中隱約覺得不對,輕喚道:“阿玹?”屏息片刻卻不聞她應(yīng)聲。

    他臉上微笑驟然消失,急轉(zhuǎn)身推門入內(nèi),房中幽暗,鼻端只聞到燈盞吹熄后淡淡的余煙味。

    他奔進里屋,繞過屏風(fēng),就見后窗大開,一道如銀色匹練般明凈的月光穿過窗戶,斜照在空無一人的新房里,華麗的喜服委棄于地上,衣擺上的織金繡線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

    ·

    孟裴第一反應(yīng)是有人偷襲,擄走了阿玹,但轉(zhuǎn)念一想,這里深處內(nèi)院,即使有人借婚禮潛入,阿玹又不是普通弱女子,怎會毫無異動便消失無蹤?

    他走過去,拾起喜服,衣上尤帶她的體溫。他視線掃過房內(nèi)各處,發(fā)現(xiàn)桌上有水漬正微微反光,他很確定之前桌上并沒有水漬,走近去便聞到一股淡淡酒味,似乎是一行字。

    他點起燈,舉燈回到桌邊,就見桌上用酒水寫著一行字:“有本事你就找到我。”

    確是她的字跡,流暢飄逸,典雅不失遒勁。

    孟裴挑眉,這“禮物”還真是“驚喜”啊……

    他抬手抹去桌上字跡,換了件常服,吹熄燈放回原處,走到窗邊朝外望了一眼,手扶窗欞一躍而出。

    第196章

    孟裴查看地上痕跡, 她脫了行禮時穿的喜服,換上常服,鞋也換了軟底繡履, 并未留下任何足印。

    他們?nèi)缃竦男戮用麨樵茪w院, 本是他所住的東小院, 出入原先要經(jīng)過澹懷堂,但經(jīng)一番改造重修后, 改成了獨門獨院。

    他不可能漫無目的滿王府找她, 要是被值夜的仆傭或巡邏的侍衛(wèi)瞧見他孤身一人深夜在府中亂走,那明天真是難以向父母解釋了。同樣的, 她也不可能隨便找個與他倆都無關(guān)的角落藏起來。

    孟裴輕吐口氣, 所以, 她是要他猜測她會去哪里躲著么?

    他思忖了會兒,便有了決定,抬步往東南而行。

    為了避開巡夜的仆傭,他特意從花園中穿行,很快到了聽梧閣外,這是他的書房,他曾對她說過在書房二樓能瞧見文家老宅的那棵老海棠。但聽梧閣二樓門外有侍衛(wèi)看守……

    他環(huán)視四周, 瞧見門外高大的梧桐樹。

    他想起她在掛滿紅果的老海棠上懸掛錦囊, 將他贈予她的東西一樣樣歸還……

    覺生寺里, 她坐在那棵金黃燦爛如火的銀杏樹上,晃著兩只腳,低頭朝著他笑……

    那時候, 坐在她身邊的枝干上,他笑著說自從在老宅那棵海棠上瞧見第一只錦囊之后,上樹似乎成了司空見慣每日必做之事……

    他走到樹下,仰頭望去,夜色中葉影婆娑,一陣輕柔的晚風(fēng)吹過,枝葉簌簌作響。他似乎瞧見了一點亮光,但轉(zhuǎn)瞬又消失不見。

    他縱身躍上第一個分杈,攀著一根根粗大的橫枝到了樹冠頂端。

    柔和的月光下,稀疏枝葉間有道窈窕的身影。

    她輕聲笑:“這么快……你找了幾個地方才找到這里的?”

    “第一個地方?!彼谒磉呑隆?/br>
    半輪銀月掛在天際,夜色如水般溫柔而恬靜。

    仲春的梧桐枝葉還不是太茂密,從這里望下去,正好是府中的花園,夜幕下的鏡湖真如明鏡一般平滑,倒映著光華璀璨的星空,一顆一顆的星子在湖水中閃爍。

    “表現(xiàn)優(yōu)秀!”文玹莞爾,舉起手中的瓷壺遞給他,“獎勵你的?!?/br>
    孟裴接過瓷壺的時候瞥了眼,是新房里原本桌上的那壺酒。

    他隨手將酒壺掛在樹枝上,拉過她,側(cè)頭吻住她。她的唇上帶著酒味,嬌柔軟嫩,清甜宛如水蜜桃的果rou。

    她伸手勾住他的后頸,環(huán)著他的肩膀。他舔著她的雙唇,用舌尖挑開了她的唇瓣,輕輕在她齒間滑動。

    她將五指伸進他的發(fā)間,根根發(fā)絲摩擦著她指間細嫩的肌膚。她啟開雙唇,他探入進來,溫柔而細致地探索著,一分分,一寸寸,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濕潤,溫暖,綿軟,柔滑,誘惑,讓人悸動……

    呼吸漸漸變得急促,他稍許離開一些:“回去吧?!?/br>
    她壞壞地低聲笑:“不如就在這兒吧……”

    “……”

    沉默一會兒后,孟裴彎了彎唇角:“我倒是不介意。”說著又湊了過來,含住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