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只是忽閃了下翅膀,便已經(jīng)瞬間來到了眾人面前,卻又旁若無人的將碩大的身軀將紅鯉跟死囚壓在身上,探長了脖子,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瞧,腦袋跟我離著不過半尺之距,此情此景,讓我不由得再次回到了在黃河上跟惡蛟對峙的場景,心里咯噔一下,媽的也是沖著真龍之涎來的? 仿佛是為了印證我心中的推測,黃蟒腦袋又往前湊了一下,兩個比燈泡還大的鼻孔緊貼著臉,來回收縮,從頭聞到腳,突然張開了嘴,將我攔腰一咬,便掉頭離去。 在離開狼妖他們的一瞬間,我見眾人作勢欲撲,拼命地揮手讓他們趕緊走,可是沒人一個愿意聽,卻還沒有到跟前,便被黃蟒一個甩尾全都在水中打飛了出去,巨大的翅膀猛地扇動了幾下,就感覺眼前一花,幾個人的距離一下被拉的極遠,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 除了一開始被咬住所產(chǎn)生的驚慌讓我連灌了幾口水外,這個黃蟒似乎并沒有想要吃掉我的意思,這讓我暗自松氣,因為跟這些天靈打交道久了,特別是這種成了精的天靈,秉性是隨著修行幾日月累而成,善便是善,惡就是惡,并且原始的野獸本能會讓它對所要攻擊的目標第一時間采取行動,也不會像這般齒間留力,并沒有想要傷害到我的意思。 這讓我不禁想到想當初在長白山中的經(jīng)歷,莫非這黃蟒跟那狼王一樣,是要有事找我?guī)兔Γ?/br> 黃蟒在酆泉河中拼命地閃動著翅膀,以它的速度,這段時間足以跨越整個九獄九泉,卻絲毫不見停下來的意思,讓我剛放松的心又微微縮緊,而就在這個時候,耳聽得一聲悶雷在腦袋上炸響,驀然抬起頭,就見黃蟒的一雙翅膀緊貼身體,蹦的筆直,昂著腦袋直接躥出水面,濺起波光粼粼,水花四濺,接著就感覺咬在腰上的巨口陡然一松,整個人呈自由垂體下落,大叫了一聲,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看著這高度,我本以為會被摔個七葷八素,可是當感覺到身體著地之時,整個人直接就被砸進了泥里,一股nongnong的腥臭味兒頓時撲面而來。 我不敢猶豫,掙扎著爬起身,抹了把臉上的淤泥,抬眼觀望四周,竟發(fā)現(xiàn)自己落在了一個空曠的峽谷之中,四周滿是高仞千尺的峭壁,當中全是黑漆漆的淤泥,爛魚爛蝦的腥臭味熏的人眼睛都睜不開,并且在淤泥之中還隨處散落著像是魚的尸骸,看了半天,不由得暗自心驚,這他娘的哪是峽谷,明明是一個干涸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河床! 怎么九獄九泉還有這種地方? 難不成是九泉之中哪一口泉眼枯竭,導致河水斷流,才有眼前這個景象? 但是黃蟒抓我到這來干什么? 我抬頭看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黃蟒折身返回的蹤跡,這才按下心頭的疑惑,嘗試著邁步往前跨了一步,腳掌著地,整條腿瞬間就被淤泥埋進去了半截。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布滿淤泥中的河床中摸索,死一片寂靜,仿佛千百年來從未有人涉足,滿眼里只有尸體,沒有任何生機,可是還沒走幾步,就見在前方正中心的位置,一塊墨綠色的巨大的龜殼,擋住了去路。 并且龜殼是整個翻過來,底部沖天的狀態(tài)躺在淤泥當中,足有三張圓桌那么大,巨龜?shù)氖w不知被誰給掏了去,并且從痕跡來看,似乎已經(jīng)存在這里不短的歲月。 “奇了怪了?!?/br> 我暗道了一聲,卻被突如而來從四面八方響起的回聲給嚇了一跳,當目光落在龜殼上,就發(fā)現(xiàn)這龜殼像是被火燒過,上有條條裂紋,并且有三枚銅錢置于殼內(nèi),不由得暗自心驚,金錢卦? 我對占卜一竅不通,完全是個門外漢,身邊似乎只有姚二爺對此有所提及,估計也是屬于略懂的范疇,打眼瞧了一遍,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可是既然進行過占卜,那這一帶就一定有人出沒,緊張地望向四周,諾達的河床里,連個腳印都沒有,哪來的人? 我一下子有些緊張,愈發(fā)地覺得這個地方太過于邪門,不敢多待,卻又不知道該往哪去,踟躕之際,就見余光里似乎晃過一道燭影,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一閃而過后,擠了擠眼睛,目光之中,一個隱蔽在峭壁和河床連接處,閃著微微光亮的洞口,出現(xiàn)在了視線當中。 在這種地方見到光亮,我無法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愣了足足有半晌的功夫,才又聽見從山洞里傳來一聲聲蒼老的咳嗽,緩緩說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br> 我猶豫了下,緊張地沖著洞口道:“你是誰?” 山洞里沉默了片刻,像是有一股淡淡的烤rou的味道從山洞里飄出,我狠吸了幾口,肚子頓時咕咕直叫,耳邊再度響起那人的聲音:“時間太久了,我也忘了我是誰,叫什么,只記得在很多年前,大家都稱呼我為,九泉巡河?!?/br> 九泉巡河? 我愣住了,半晌半才不可思議道:“你姓白?” “也許是吧?!?/br> 那人的聲音有些含糊,像是在吃什么東西,我這會兒饑寒交加,見這無邊無際的河床也沒有其他路可以走,咬了咬牙,便踩著淤泥朝著山洞走了進去。 越靠近山洞,那股子烤rou味道就越濃郁,我咽了口口水,加快了步伐,趕等進了山洞,一股陰森森的氣息撲面而來,洞頂?shù)侥_底全都是水,而且里面很黑,光線照不進去,卻能聽見一陣木柴燒著的“噼啪”炸響,并有火光從洞里隱隱射出,微微能看清腳下的,三拐兩拐進到洞底,就看見一位頭發(fā)灰白,全身漬泥的老者正盤腿坐在火堆旁邊,手中拿著一根插著一整條魚的鐵棍,在火堆上來回翻轉(zhuǎn),見有人進來,看也不看一下,招了招手,說:“坐吧?!?/br> 我見他對我沒什么敵意,輕聲來到他跟前坐下,感覺眼前這老頭應該在這里生活了不短的時間,很好奇他是怎么在這寸毛不生的河床里生存下來的,就連他手中的魚種我也沒有見過,山洞里沒有看見什么調(diào)料,卻香氣撲鼻,忍不住又咽了口口水,就見他笑了笑說:“別著急,好飯不怕晚,這沉沙魚烤起來味道最香,什么都不用放,我可是在泥里翻了好久才翻出來的,你有口服了?!?/br> 沉沙魚?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著在篝火上被一根鐵棍一穿到底,已經(jīng)被烤的微微泛黃的怪魚,那對跟小拇指頭一樣的犄角赫然觸目,讓我直接打了個激靈,脫口而出:“真有沉沙魚?” “你沒有見過的東西未必代表它不存在,就像這賴以生存的空氣,你從未見過,卻不能否定它的真實存在?!?/br> 老者的話里聽不出絲毫感情,淡淡說罷,將手中的烤魚取出,遞到我面前說:“嘗嘗,好東西。” 我那會兒真是餓到了極限,感覺不到燙,三下五除二吃了個干凈,連味道都沒有嘗出來,打了個飽隔后,不好意思地看向老者說:“吃完了。” 老者拿鐵棍撥了撥留在地上的骨刺,道:“沒關(guān)系,這東西除了白家人,他人也沒有資格品嘗?!?/br> “你知道我是誰?”我詫異地看著老者道。 “白小乙,白老鬼的孫子,白秉德的兒子,白家的第十四代傳人,也是我的,曾孫?!?/br> “曾孫?!” 我再也忍不住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這位比乞丐都要邋遢百倍不止的老頭,顫抖著聲音說:“你不要胡說,就算你給我吃的,也不能隨便亂叫?!?/br> 老者似乎并不為之所動,拿鐵棍捅了捅火堆,等到火苗燒的更加旺盛后,輕嘆了一聲,道:“其實你也不能算作是白家的真正嫡系,當年你爺爺把你抱回來的時候,差點被逐出家門,要不是他冒著被整個家族驅(qū)逐的危險,硬把你帶到三岔灣躲到金門的地盤尋求庇護,也不會有現(xiàn)在的你了?!?/br> 我越聽越感到震驚,看著老者盯著升騰的火焰出神,咬了咬牙說:“你這么說,可有證據(jù)?” 老者呵呵笑了笑,道:“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那個女人,已經(jīng)跟了你很久了吧?!?/br>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接受的現(xiàn)實 老者說話的語氣總是平淡無奇,可聽在耳朵里卻字字誅心。 我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沒有開口,等著老者繼續(xù)說下去。 “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么你爺爺明明在跟金門勢不兩立的情況下,甚至不惜拋棄你剛出生的大哥,也非要留在三岔灣,到死也不肯離開一步?” 老者的話再一次直中我心坎,全身微微顫抖,呢喃地張開嘴說:“為什么?” 老者輕輕嘆了口氣,眼神有些迷離地盯著跳躍的火焰,半晌才嘆了口氣說:“究其原因,其實都在我。” “如果當年不是我非逼著你爺爺,或許很多事情都會跟現(xiàn)在是兩個樣子,最苦的其實還是你,哎?!?/br> 老者說著突然止住了聲,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才終于抬頭看向我,道:“白家和金門,分管著地上和地下兩條黃河,自古以來水火不相容,你爺爺為了保住你不惜背叛家族投靠了宿敵,在金門的庇護下才能使你活著成長到現(xiàn)在,如果不是黃河娘娘的再度出現(xiàn),或許你這輩子都可以做個普通人,不被這些紛雜瑣事所干擾?!?/br> 我心頭猛地一震,在上次見到爺爺?shù)臅r候他也說過同樣的話,都說過英子是整件事情當中唯一的變故,可是以爺爺?shù)膶嵙?,為什么會被英子逼到需要以死相拼,將我寄托給仇人之后的地步才能逃脫此劫,英子究竟是什么人,黃河娘娘到底代表著什么,這困擾我心頭已久的難題,難不成真的可以在面前這個跟乞丐一樣,自稱是我曾祖父的老頭找到答案? 山洞里一下子陷入到了沉寂,老頭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從什么地方問起,良久的心悸,讓我心跳的愈發(fā)強烈,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什么?” “你想問什么?” 老頭抬頭看著我,一雙渾濁的眼睛看不出一絲情緒,淡淡道:“是想問為什么當時的白家容不下你,還是說自己怎么來的?” 我搖搖頭,說:“我想知道整件事情所有的前因后果。” “可是真相未必就是你想要的。” 老者沉默了半響,淡淡說道:“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是誰?” 我微微一怔,答道:“身邊的所有人?!?/br> “那這些人當中,包不包括南水季八爺,季宗卜?”老者又問。 “當然包括,他是我?guī)煾福彩俏覡敔斉R終前寄托之人,是我的再生父母?!蔽依事暣鸬?。 可誰知老者聽完呵呵一笑,搖了搖頭說:“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這個季宗卜真的就如你所見,干干凈凈,沒有一絲問題么?” “你想挑撥我跟我?guī)煾钢g的關(guān)系?”我沉聲說道。 老者笑道:“那你可曾知道,十八年前季宗卜曾帶過一個鄉(xiāng)下女人到了成都?” 我點點頭說:“當然知道?!?/br> “那你可知這個鄉(xiāng)下女人是誰?”老頭陰聲道。 “是誰?” 老者渾濁的眼睛發(fā)突然在此刻閃過一道寒光,看著我冷笑了一聲:“劉英?!?/br> “不可能!” 我腦子嗡的一下,想都沒想當即回道:“你憑什么這么說?!” 老者一直盯著我,眼睛眨都不帶眨一下,淡淡開口說:“黃河娘娘是黃河之中怨氣最為恐怖的存在,但凡有黃河娘娘現(xiàn)世,就必會引發(fā)天災,導致生靈涂炭,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當年劉家村一事若不是有高人出手,其所造成的后果,不可想象?!?/br> “可是這跟我?guī)煾赣惺裁搓P(guān)系?”我沉聲道。 老者輕輕搖了搖頭,那鐵棍捅了捅篝火,說:“我說的只是你們所了解的,但是那一年直到整個劉灣村雞犬不留,也沒有任何人能熄滅黃河娘娘的怒火,即使是金門兩大佛頭同時出手也沒有起到絲毫的效果,真正斬殺黃河娘娘的,其實是一件東西?!?/br> “什么東西?” “分水劍。” 老者淡淡說道:“分水劍是上神大禹治理黃河斬妖除魔之物,跟隨他歷經(jīng)年代久遠,死在其刃下的龍蛇巨鰲數(shù)不勝數(shù),其自身所帶的殺氣足以令真龍退避三舍,再加上它是大禹上神的貼身佩劍,早已沾上了靈氣,修煉成精,自詡守護黃河為己任,但凡在河中有大妖出世,必會離開鎮(zhèn)守之所,將其斬殺?!?/br> “所以當年眼看著黃河娘娘霍亂人間,而無人能出手制止,這分水劍便從河底出世,阻止了這一切?”我不可思議道。 老者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說:“凡事有利必有弊,分水劍雖然斬妖之威無窮,但是卻也繼承了大禹上神悲天憫人的心態(tài),從不會對凡人下手,這也導致了有些人企圖利用這一點,妄將此神器占為己用,可是奈何在其鎮(zhèn)守河底之處,有老龍守護,以身涉險的人多,可是能活著回來的,卻從來沒有。” 我似乎明白了他要說什么,心頭微微顫抖,呢喃道:“只有將它從老龍的看守中逼出來,利用它不會攻擊凡人的弱點,在外面下手,勝算就會大上許多?!?/br> “沒錯?!?/br> 老者嘆了口氣道:“這個弱點也是在劉家村之事后才被人利用,但是尋常的水鬼河妖根本就不在它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而且多方勢力也根本不可能對這些東西殘害無辜百姓而坐視不管,沒等那些妖魔邪祟做出聲勢,便被斬殺于萌芽之中,所以只有黃河娘娘再度現(xiàn)世,超出這些勢力的能力范圍之外,才能迫使分水劍離開河底,行斬妖除魔之事,趁機出手,將其一舉拿下,才是最為穩(wěn)妥的辦法?!?/br> 聽完老者之言,我足足愣了有一刻鐘的功夫,也逐漸知道他接下來想要說的話,搖搖頭說:“即便如此,可是僅憑你一己之言就斷定是我?guī)煾笇е碌娜頌车囊磺?,我實在不能相信?!?/br> 老者似乎早就料到如此,輕輕搖了搖頭說:“可是你不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太巧了么?” “劉英剛死季宗卜便出現(xiàn)在了三岔灣,并且對所發(fā)生之事充耳不聞,直到你爺爺死后,也僅僅是出手殺了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黃河水童。” 老者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看向我說:“你可知他為何不直接對劉英出手,而單單殺那水童?” 我搖了搖頭,沒有開口,等他繼續(xù)說下去。 老者笑了笑,道:“因為黃河娘娘最令人恐怖的地方并不是她自身,而是肚子里的鬼嬰。” 又是鬼嬰? 我皺眉說:“黃河鬼嬰不是千年前就被女媧大神給封印了么,怎么還會有鬼嬰?” 老者搖了搖頭:“其實鬼嬰和黃河娘娘一樣,并不是特指某一類東西,它們都是一種不祥之物的象征,今天英子可以是黃河娘娘,那明天有可能是別的什么東西,只要條件符合,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黃河娘娘?!?/br> “需,需要什么條件?”我顫聲道。 “你看看英子是什么樣,就需要什么條件?!?/br> 可是老者完全不給我思考的機會,繼續(xù)說道:“單是一個黃河娘娘其實并不能觸動分水劍,真正被天地所不容的,是她肚子里的鬼嬰,而那個扮成鬼太婆的黃河水童,則是替英子接生的接生婆?!?/br> “所以……” 我不敢說下去,呢喃地看著老者,就見他輕輕嘆了口氣:“季宗卜只為憋寶而來,并不想因為鬼嬰之事引發(fā)天譴,就趕在英子分娩之前出手殺了接生鬼婆,其實他如果在那個時候就對英子下手的話,三岔灣也不至于落到這般田地。” “可是如果他出手制止了劉英,沒有水淹三岔灣,他又如何使得劉英的怨氣足夠濃郁,由一個水鬼變成黃河娘娘,這分水劍,又如何出的了世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白家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