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藥!” “……傷!” “……” 兩人互相瞪了一會兒,陸麒陽敗下陣來,道:“你乖乖把藥喝了,我就給你看傷。若不然,你一輩子也別想知道我那傷藏在什么地方?!?/br> 沈蘭池聞言,登時轉(zhuǎn)了面色。她一拍大腿,決然道:“拿來,我一口悶了?!边@副模樣,像是綠林好漢在酒館里就著牛rou,大口喝燒酒似的。 待陸麒陽遞過藥盞,她二話不說,仰頭就咕嘟咕嘟一口而盡。末了,擦一擦唇邊藥漬,頂著被苦皺了的細眉,艱澀道:“快,讓我看你傷在了哪兒?!?/br> 陸麒陽無奈,只得捋起袖子,露出手肘來,道:“喏,就在手上。宰那畜生時不小心叫它抓了一下,不怎么礙事。” 世子的手上有一道新傷,膚rou外翻,頗為猙獰。落在他臂間縱橫交錯的舊傷上,愈顯刺目。 沈蘭池輕咬唇角,心底不是滋味。 “本不想拖累你來救我……”她輕輕撫著那傷口周遭完好的肌膚,小心翼翼,免得觸到他的痛處,口中道,“可終究還是拖累了你?!?/br> “算不上拖累,”陸麒陽放下袖口,遮住那道傷,笑道,“不過你得記著,你這條命歸小爺了。說的簡單些,你沈蘭池,從今后歸我陸麒陽了?!?/br> “……你!”她睜大了眼,頓了頓,語氣陡轉(zhuǎn),嗤笑道,“我早就歸你了。上輩子就歸你了?!?/br> 就在此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道扣門聲,碧玉問道:“小姐可是醒了?奴婢這就去請夫人。”說罷,屋外便是一陣嘈雜,幾個嬤嬤、丫鬟皆歡喜不已。 眼看著就要有人來了,陸麒陽無法,只得道:“算了算了,我先走了。你醒了就好,省得我記掛?!闭f罷,便利落翻窗而去。 沒一會兒,沈大夫人便匆匆忙忙趕來了。 沈大夫人面帶悴色,簡衣單釵,似是累極了。她入了房中,仔仔細細地捧著沈蘭池的臉瞧了一會兒,便哽咽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過幾日,娘就去菩薩面前還愿去?!?/br> 沈蘭池擠出笑臉,道:“娘,是女兒不肖,惹您憂心了?!?/br> “你也知道你是個惹人憂心的丫頭吶?!鄙虼蠓蛉搜劢菐I,輕聲道,“睡著的時候,終日里說些不吉利的胡話,直嚷著說你已到閻王那頭去了。娘在菩薩面前許了愿,若是你能好端端地回來,娘愿意不要這安國公府的榮華富貴,便是窮苦一輩子也行?!?/br> 她一邊擦眼淚,一邊把下一句話憋回去了——她的寶貝女兒不僅說胡話,還在夢中一直喊著隔壁那世子爺?shù)拇竺?,也不知是情根種了多深。 ……也罷,也罷。那世子爺數(shù)度救了蘭池,又是自己知根知底的孩子;最重要的,還是蘭兒的心頭人。如此一來,豈不比那太子殿下更好些? 蘭池與沈大夫人說話間,外頭遠遠地又傳來了男子的怒罵聲。沈蘭池好奇,問道:“外邊是在鬧些什么呢?” “噢,還不是你二伯他們在鬧。”提到二房,沈大夫人的面色便冷了,“你爹終于下了決心,要與二房分家,讓他們自個兒過日子去。你二伯不樂意,說是要么繼續(xù)在一道過日子,要么就由他來承襲你祖父的國公之位。鬧鬧騰騰的,已折騰了一整日了。你剛病好,還是不要管這些煩心事為好?!?/br> 聞言,沈蘭池心中動容。 父親終于——終于愿意,與二房分家了。 想到那日從宮中回來時,父親的種種反應(yīng),沈蘭池不由在心底暗暗猜測——那支被動了手腳的發(fā)簪,便是二房設(shè)下的陷阱。只是未料到陰差陽錯,最后被圣獸所傷的卻是沈桐映。 這也算是惡有惡報吧。 父親便是再疼愛弟弟,想來也無法容忍這等行徑吧。 “娘,蘭兒覺得,一個國公的名頭,其實什么都不算?!鄙蛱m池小聲道,“若是二伯父想要,那便給了他吧。這偌大家業(yè),原本也有他的一份?!?/br> “難為你一點兒都不看重這富貴利祿……娘又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你爹不愿意。”沈大夫人搖搖頭,嘆道,“他怕這爵位交到了你二伯手上,便會被敗的分毫不剩。沈家世代華族,他定不會讓這顯赫權(quán)勢斷在這一輩手上?!?/br> 沈蘭池揪著被角,急切道:“可若是讓二伯繼續(xù)留在咱們家里,安國公府的名聲,一樣會被敗光?!鳖D了頓,她心焦道,“說來也怪爹爹,為何總是偏疼二伯一家?若非爹爹縱容,庭竹堂兄又怎會驕縱至此,以至于犯下大錯!” 沈大夫人摸一摸她額頭,苦澀道:“這事兒是說不得的。你只要記著,你二伯于你爹爹有大恩;若非是你二伯,當初你爹不僅做不得當家人,就連命都保不下來?!?/br> “嗯。”沈蘭池點頭。 “這家里的事,由爹娘cao心便足夠了,你不用摻和。那世子爺救了你,隔兩日,娘便準備些果品禮物,你拿著去登門道謝。能遇上世子這樣好的人,可是你修了幾輩子的福氣,明白么?”沈大夫人憐愛道。 頓了頓,沈大夫人又道:“橫豎都是熟人,也不用拘謹著男女之別了。……給娘仔細把握住了!”說這句話時,她言語里竟還有一分小雀躍,像是期待著什么。 沈蘭池:…… ??? 真是她的親娘??! *** 沈蘭池這里尚算安靜,外頭卻已是吵翻了天。遠遠的,就能聽見書房門口傳來沈二老爺暴怒的響動,還有肖氏的哭聲。 “分家?分的哪門子家!大哥可要想清楚了,就算是桐兒毀了容,太子殿下也未必會改娶侄女!現(xiàn)在咱們鬧了分家,豈不是讓柳家看笑話?”沈二老爺脖上青筋突兀,面孔漲的通紅。 與之相比,沈大老爺便顯得平靜多了。他并不動怒,淡淡道:“分家也只不過是分開來過日子罷了,與太子殿下有何干系?你我兄弟二人早就成家生子,各過各的,有何不好?!?/br> 沈二老爺心知,這不過是大哥的借口。 自己多番向二殿下出手,盡數(shù)失利;大哥眼看著就要禍及自身,便連忙舍卒保帥,想要與自己斷了干系,好繼續(xù)在陛下面前做個忠臣仁子。 “好,大哥若執(zhí)意要分家,那就讓爹來與我說。你雖是當家人,可爹他老人家才是國公爺,才是這安國公府的主子!”沈二老爺不依不饒,怒道,“我就不信,爹會容著你這樣干!” 說罷,他甩袖而去。 肖氏見狀,連忙哭哭啼啼地跟上。抬眼間,眼底俱是怨恨。 如今沈桐映毀了容,終日躲在家里以淚洗面,閉門不出。沈桐映破了相,又怎能做太子妃?肖氏為了此事cao碎了心,連忙去慈恩宮,懇求沈皇后保住沈桐映的太子妃之位。可偏偏在這等緊要關(guān)頭,沈皇后卻是語焉不詳,支支吾吾,也給不出個準信來,讓肖氏愈發(fā)焦急。 沈桐映是她心頭愛女,落得如此凄涼下場,她又怎不心痛萬分? 這一切,本該是由沈蘭池來承受的,誰料到最后竟會由桐兒代受!那沈蘭池害得桐兒如此凄慘,現(xiàn)在大房還翻臉不認人,鬧起了分家,生怕被禍及,真是薄涼至極! 二房的夫妻兩各懷心思,離開了大房。